世界一片黑寂。
目光所及,全是看不透的黑暗,但神識並未受到壓制,似乎這黑暗並無惡意。
不知視野之外,整個無朋是不是也是如此,畢竟他們眼里看到的,是太陽被劍戳滅了。
眾人不敢輕舉妄動,小聲議論交談,穆昀在黑暗中仍舊穩坐似乎並未覺察到外界的變幻。
刎立著沒動。
鳳屠︰「龍尊大人?發生了什麼嗎?」
刎皺了皺眉,忽然覺得「龍尊」和「大人」連著叫很不協調,便道︰「以後叫我尊大人。」
鳳屠︰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
幸好黑暗中刎再次開口︰「沒什麼,這小子運氣好,我也是好久沒見這個了。」
這個?
哪個?
天空有光亮起,像有人從外頭扒開一個口子,傾瀉下一束光來。
鳳屠︰「啊太陽沒事兒啊。」
刎︰「你希望有事?」
鳳屠想著輕笑︰「我還真沒見過太陽或太陰毀滅的樣子。」
刎再次想,就沒一個正常的。
道︰「你該知道太陽和太陰的事情吧。」
「嗯,看似在眼前,永遠不可及,它們出現在每一個地方,但它們不在每一個地方,它們有自己的專屬空間。」黑暗中鳳屠笑著︰「所以很好奇。」
刎便道︰「說給她听,不定她有那個本事讓太陽和太陰也跟雷球似的追著她跑。」
鳳屠沉默,想想一群太陽太陰追著夜溪國罵還是算了吧。
真有人在扒開口子往下瞧,逆光中,看不到形容,只見一只大腦袋。
但有零星碎語飄下。
「擦賭約多少年」
「不行算數」
「那人還行」
「就這樣吧。」
最後一句簡短而清晰,地面所有人都听見了。
鳳屠隱約明白了什麼,抄著手︰「誰家設賭盤,哪個輸了吧?」
可操縱穆昀的異象做什麼?
刎笑了笑,只看著那光明的洞口,大腦袋換了一個又一個。
鳳屠嘿一聲︰「商議誰掏錢呢?」
耳邊,狗子清清吠得越來越急越來越急。
緊緊抱著他的宮九清急得不行,若不是氣氛詭異,他真要喊樂之儀來給小師弟洗個澡了。
燙,燒紅的鐵似的。
樂之儀︰可為什麼是我?
最後洞口上方的大腦袋一定,光線一閃,似乎有什麼跳出來,隨著這一跳,黑布掀去,天光大亮起來。
眾人仰著脖子看天,看跳進來的那個人,看不清楚,離著太遠了,但離著那麼遠都能感受到那人身上傳來的淡漠氣息。
也感知到那人在看著穆昀。
穆昀仍在感悟。
等,天上地上都在等。
鳳屠牽牽刎的衣袖︰「龍尊大人,神界來的人。」
刎點頭。
「他看不見你我?」
「廢話,我在,區區一個小輩。」
鳳屠便放心大膽看熱鬧。
等到穆昀神軀鑄成,睜眼醒來,高空上的人呔一聲,穆昀下意識去看,一團黑黝黝的物什朝自己飛來。
本能伸手,物什不輕不重的落在雙手間。
穆昀一愣。
「好生待他。」
話音未落,高空上人一閃不見。
眾人呼啦啦圍過去看,鳳屠和刎也悄悄飛過去。
只見穆昀僵直著雙臂托著一只襁褓?
烏金團花的小襁褓中,包著一只嬰兒?
廢話,襁褓里包的當然是嬰兒。
唰,滿血復活的夜溪跳出空間擠在穆昀身邊,睜大眼楮去看那臉上還帶著女乃毛的小嬰兒。
「呀,師傅,恭喜你喜得貴子。」
穆昀老臉一抽︰「別瞎話,這嬰兒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他當然是我的小師」
夜溪一頓,從穆昀手上拿過襁褓一手彎抱,一手從襁褓尾部的縫隙探了進去。
眾人眼角直跳,看著那只手隔著襁褓往上,停在**那個位置,然後緊閉小眼睡覺的小嬰兒睡夢中做了個要哭的表情。
頓時在場女士受不了了,紛紛讓她輕點兒。
「小師弟。」夜溪抽出手,把手心手背在穆昀廣袖上蹭了好幾下。
穆昀︰「」
一眾︰「」
夜溪喜氣洋洋,又拿手去踫小嬰兒的臉︰「恭喜師傅,異象變成個大胖兒子,你有後福嘍。」
穆昀黑線︰「我尚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呢。」
「怎麼回事你只能去天上問了。」夜溪抱著孩子顛了顛,一臉嫌棄︰「胎毛沒退干淨,臉上也沒肉,這是出生沒滿月呀。就這樣塞給你,你去哪里找女乃喂他。」
「還這麼丑。」
穆昀︰「不然,你」
「不行!」夜溪堅決不接受,她家孩子還少嗎?
「師傅,你徒弟我早已兒女雙全,該輪到你自己體會做父母的苦。再說,這分明是你的緣分,你給我,不怕我把他養死?」
穆昀低頭看那嬰兒,雖然丑了點兒,但也有那麼一丟丟可愛。
心中一動,一股陌生的柔軟之情油然而生。
穆昀抬頭看眼之前那人消失的地方,有所悟,是自己的緣沒差了。
可這嬰兒究竟什麼來歷?
「什麼來歷啊?」夜溪呵呵一聲,手一伸一揪,揪了一小團懸在襁褓上空。
宮九清啊的一聲︰「我的清清。」痛心疾首。
先前在他懷里狂吠不止滾燙如鐵的狗子,自從高空神人出現後,立即消聲,瑟瑟發抖,冷得跟雪似的。
這會兒被懸在襁褓上空,更是抖得連翻白眼。
在場眾人都不眼瞎,清清楚楚看到了狗子身上透出來的敬畏和懼怕。
夜溪一笑︰「血脈壓制。」
眾人恍然,神色復雜,所以,這個不怎麼好看但也不丑的小女圭女圭是狗子?
穆昀被雷劈了似的,哦,可不就是被雷劈了嘛。
他有狗兒子了?
「狗子好啊,狗子貼心啊。」
夜溪把卷毛狗塞回宮九清懷里,並送上一根烤神獸大腿安撫。
「一次只能吃一口。」
宮九清一手抱狗子,一手抱大腿,這是
「火麒麟的腿,去皮烤熟的。」
好幾個老祖仙軀一晃,他們才吃過
神界如此奢靡嗎?還有,小鳳啊,你給我們吃的那些都是啥啊?
夜小鳳︰肉,好吃的肉。
宮九清抱著自己的清清,看夜溪手里的嬰兒,再次感慨人的命不同。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生熱愛,以為好歹能在這上頭勝過穆昀,結果,丫的被雷劈都能劈出更好的狗子來。
這真是呼,微笑,養生,還可以比誰活得長嘛,不著急,不著急。
夜溪把襁褓給回穆昀,半途手一頓。
「他怎麼不哭?該不是個啞巴?」
說著,空著的那手又往下頭模,抓著腳丫子,上頭的手一松,閉眼睡的小嬰兒蕩了個秋千,小腦袋一點一點。
嚇得穆昀忙去捧︰「他還是個孩子。」
夜溪松手,笑道︰「師傅還想把他給我呢,你也放心。」
穆昀好氣又好笑︰「你是個女孩嘶」
手指頭被咬住,沒有牙齒的牙床軟軟,但吸吮驚人,血沖破血管和皮膚歡快的奔跑向小肚腩。
圍著的眾人似乎都听到了那汩汩汩的聲響。
嘖,這飯量。
宮九清覺得自己被安慰到了,他的清清心疼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