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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之約

蒼山是四大師之約,但此時此刻,四大師並沒有出現,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本該在牢房里被鎖鏈重重鎖住的秦潭公,此時沒有鎖鏈,沒有囚服,穿著一貫的大紅衣袍,悠閑而坐飲酒。

這是多麼令人震驚的場面。

但眼前的兩個女孩子並沒有發出驚叫,也沒有憤怒質問。

宋嬰的面色是變了,但什麼話都沒有說,腳步都沒有多邁一步。

薛青更是好奇的詢問是誰說了那句話,似乎這是現在最令人關注的問題。

她們的反應也應該是奇怪的。

秦潭公也並沒有驚訝,質問或者嘲諷。

「不是我說的。」他溫和說道,微微一笑,「是先帝說的。」

先帝啊。

薛青更加好奇,向前邁了一步︰「他跟我說的一樣嗎?所有的話?他是怎麼說的?」

看起來她是真的很在意這個問題,並不是故作的鎮定隨意。

秦潭公看著她,認真想了想,道︰「當然不都一樣,是有一句話,有事不當場說,非要約定個日子,非要找這種地方大概這種意思。」

不是現代標簽明顯的兩句話,看來不是穿越前輩,薛青頗有幾分遺憾哦了聲。

秦潭公並不知道她想什麼,有另外的理解,很多孩子都希望自己和親長或者仰望的人肖像,有共同之處。

「先帝小時候比較頑皮。」他含笑道,「並不是對四大師不敬,也是對四大師親近才童言無忌。」

薛青笑了笑︰「公爺很維護先帝和四大師。」

並沒有因為弒君就說先帝的壞話。

秦潭公笑了,道︰「那是事實,我沒有必要避諱它,因為它也妨礙不了我,先帝不論是不是頑皮,是不是對四大師不敬,我都可以殺了他。」

談笑間論殺人啊,真是輕松自在風流。

「公爺果然是公爺。」薛青贊道,「坦坦蕩蕩。」

「這不叫坦坦蕩蕩。」一直沉默的宋嬰開口道,看著秦潭公,「如果真坦坦蕩蕩,何須卑躬屈膝裝腔作勢這麼多年,不過是賊強辯自詡而已。」

薛青看她不悅低聲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這都什麼時候了,夸人家兩句會死嗎?」又看向秦潭公笑,「公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得對,她不懂的,不用理會她。」

秦潭公哈哈大笑。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他道,「薛青,你真不錯。」

薛青略羞澀一笑︰「是吧,很多人都這樣說我人特別好。」

秦潭公再次大笑。

「所以,你先前說那麼多,其實就是逆賊。」宋嬰看薛青道,「你與他是串通好的。」

薛青皺眉看她︰「說了不要說這個了,事情跟這個根本就無關。」又看向秦潭公,「公爺,都說好人有好報,但看來我這個好人今天運氣不好,四大師不在,我先告辭吧?」

秦潭公微微一笑,道︰「你們來見四大師無非是要拿手書。」說著手中的酒杯放下,微微一抖手中便多出一個卷軸,日光下明黃晶瑩。

「見我便可以。」

日光刺目。

「不知道到山頂了沒有。」蟬衣低聲說道,手搭在眼上看著眼前的蒼山,雖然已經天大亮,但還有濃霧縈繞,山頂恍若藏在天際雲層中不可窺測。

「應該到了。」郭子安道。

話音剛落,就听得前方一陣嘈雜,遠處騷動。

「京城來人了。」

「京城出事了。」

喊聲也隨之散開。

京城?出事了?蟬衣面色微變,郭子安已經疾步向那邊奔去。

雖然都是大人們,蟬衣和郭子安因為身份特殊也順利的擠進來,看到幾個風塵僕僕面容狼狽血跡斑斑的令兵。

「秦潭公越獄了,囚禁了陳相爺。」

「秦潭公將京城隔絕,阻止了消息的傳達。」

這個消息讓在場的人面色發白,但也尚能鎮靜,畢竟隔絕的消息還是傳遞過來了。

「曲白張池等人率官員士子並京城的百姓們圍宮門,救出了陳相爺。」

「京城的困局稍解,我們闖過了封鎖趕來。」

「只是秦潭公不見了。」

在場的人都面色沉沉,議論爭論猜測到底怎麼回事了,責怪沒有肅清秦潭公余黨吵鬧嘈雜一片。

「現在就不要說這些了。」王烈陽面色沉沉,「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秦潭公在哪里?」他抬起頭看向蒼山方向。

不會吧

大家都看出他的意思,也都看向蒼山,再次色變。

秦潭公弒君又一心要殺了寶璋帝姬,此時此刻蒼山的確是他會來的地方,真假兩個帝姬都在這里,一鍋端

「這里是蒼山,有四大師在。」有人喊道。

但下一刻就被另一個消息打破安慰。

「陳相爺說,四大師極有可能與秦潭公同黨。」

快上山!

諸人頓時呼喝傳令調兵遣將向山上奔去,不止他們這邊,另一邊也是人馬齊動,雙方官員在山腳下相遇。

「拿下他們。」宋元喊道,「這些逆賊果然與秦潭公勾結。」

王烈陽呸了聲,看著擔架上的宋元。

「都什麼時候了,還糊涂呢。」他喝道。

爭執中又有喧嘩,後邊兵將沖來。

「大人,有兵馬將蒼山附近圍住了。」

「是秦潭公的兵馬。」

不待眾人驚駭,前方也響起了嘈雜。

「黑甲衛!」

「是黑甲衛!」

已經沖到蒼山腳下的郭子安站在隊列的前方,看著前方山上似乎雨後春筍冒出的黑甲衛,他們密密麻麻居高臨下佔據險峻將蒼山圍攏如鐵桶。

這是前後被圍住了。

「原來入獄的不是秦潭公。」王烈陽說道,神情悵然看向蒼山,「入甕的是我們吶。」

而且能在蒼山提前做了這種布置,可見陳相爺的猜測不是可能,四大師他

「就知道這個人不可靠。」

薛青輕嘆一口氣。

「自己邀請客人來,卻又托付他人。」

又看著秦潭公手里的明黃卷軸,好奇。

「這就是手書嗎?」

秦潭公道︰「你可以拿去看看。」手向前一送。

薛青後退一步搖頭道︰「不用了,我看了也不認得,我失憶了嘛。」又對宋嬰示意,「你去看看。」

宋嬰沒有理會她,也沒有上前,看著秦潭公,道︰「你殺了四大師?」

秦潭公還沒有說話,薛青已經先開口了。

「你傻啊,你就那麼信那四大師!」她道,「怎麼就不能是四大師給秦公爺的?」又對秦潭公一笑,「秦公爺這麼坦坦蕩蕩的人,要是殺了四大師,也不會遮掩。」

秦潭公再次哈哈笑了。

薛青忙道︰「既然四大師將手書給了公爺,也算是塵埃落定了,我就先告辭了。」

秦潭公道︰「這手書不是四大師給我的,是我從先帝手里拿到的。」

先帝?

手書不是在皇寺嗎?皇子拿到登基後就交回皇寺,等待下一任皇子,並不會留在皇帝手中,就算是秦潭公殺了先帝,也拿不到啊。

「先帝不在了,你可以坦蕩的說什麼就是什麼。」宋嬰道。

秦潭公道︰「殿下,你也不能因為先帝不在了,別人說的話就都不相信。」他看向四周,「手書為什麼在先帝手里,故事就發生在這里,你們想不想听一听?」

「不想。」薛青立刻道,神情誠懇,「我相信公爺說的,事實就是公爺拿著呢,公爺怎麼拿到的並不重要。」

秦潭公哈哈大笑。

「她想听你就講給她听吧,我就先告辭了。」薛青再次道,抬腳邁步。

秦潭公道︰「不行。」

薛青抬起的腳老老實實的收回來

「裝瘋賣傻有用嗎?」宋嬰看著薛青道。

山頂的氣氛平和,算不上舊友重逢般歡悅,但也沒有山崩地裂喧囂,當然平和之下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蒼山是個籠子,秦潭公是獵人,而她們則是獵物。

逃走是獵物的本能,薛青一直在表達這個意圖。

薛青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宋嬰道︰「你不是膽子很大嗎?不是要當帝姬,跟我搶搶手書嗎?去搶啊,為什麼這般膽小如鼠一心要逃。」

不知道是經過一夜同行大家熟悉了,還是此時此刻到底擾亂了心境,宋嬰說出的話多了些許情緒。

比如嘲諷。

薛青苦笑道︰「我是膽子大,又不是傻。」看秦潭公,神情帶著幾分恭敬,「我怎麼敢從秦公爺手里搶。」

事到如今,神出鬼沒的秦潭公是最不可測的人物,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事情又是怎麼發生的,並不妨礙認識到這個事實。

人可以大膽,不能傻大膽吶。

秦潭公溫和一笑︰「你不用搶,我要這手書也沒有用,它十年前就在我手里了,今日就是要送給你。」

宋嬰不說話了,平靜而不屑。

薛青還是很有禮貌的答道︰「公爺不要說笑了,天下人都知道你帶著小皇帝拜求皇寺這麼多年。」

秦潭公道︰「我帶著兕子拜求的不是手書,是要請四大師教導他,這件事暫且不說,我先講清過去發生的事。」他看著薛青,「你並不是個坦蕩的人,不給你說清楚,你不會相信我。」

薛青道︰「我坦蕩不坦蕩,相信不相信,對公爺並不會有妨礙。」

道理來自秦潭公先前說的那句「那是事實,我沒有必要避諱它,因為它也妨礙不了我,先帝不論是不是頑皮,是不是對四大師不敬,我都可以殺了他。」

秦潭公手撫著膝頭笑了。

「這就是小人物的透徹和無奈。」他道,看著薛青神情贊嘆,又看向宋嬰,「殿下,你和先帝是不會明白的。」

宋嬰道︰「對于你們難填的欲壑來說,明不明白也都沒有區別。」

秦潭公溫和道︰「我們有**,你們也有,先帝就是因為**,最後天不容他,他死了。」

宋嬰道︰「你是天嗎?」

秦潭公沒有反駁她的嘲諷,道︰「我不是,我說過,我之所以能殺他,是因為天意,我這輩子原本都沒有機會殺他,直到天讓他受了重傷。」

薛青插話點頭感嘆道︰「這個地方真不適合打獵。」

宋嬰沒有理會薛青,只看著秦潭公,道︰「天是誰?」

這不是第一次提及先帝受傷,但此時此刻提及,意思就不一樣了。

秦潭公看著她,道︰「四大師。」

薛青嘖了一聲。

「我說錯了,這個故事跟我認為的還是不同。」她對宋嬰道,「你我也比我原本認為的還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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