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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辨意

整個長安城的人都似乎涌到了雙園附近,城內顯得安靜而空寂。

柳家一處宅院站在門外的小廝很清楚的听到有噓噓的聲音,他們轉頭看去,見一只手從窗戶縫里伸出來沖他們擺了擺。

「春陽少爺。」一個小廝忙問道,「你有什麼吩咐?」

手收了回去,借著燈可以看到柳春陽的一雙眼露在其後,道︰「你們適才在外邊說的什麼?社學怎麼了?」

兩個小廝對視一眼有些遲疑不安,柳春陽至今仍被關禁閉在書房,柳老太爺好似已經忘了他。

柳春陽道︰「我在反省呢,社學里有同學又犯錯出事了嗎?說來讓我听听也好長教訓警戒自己。」

這樣啊,兩個小廝遲疑一下,想到柳老太爺剛下的命令,家里的孩子們都禁足不得出門,雖然春陽少爺本來就禁足,但再警告他一下,也好讓他知道家人的苦心外邊的孩子們真是太能闖禍了。

「少爺外邊出大事了。」小廝們開口講述起來,「蓮塘少爺就被抓了學生們就圍住了雙園」

「蓮塘少爺為什麼被抓?」

「那是因為張攆少爺你知道張攆嗎?」

「張攆!當然不認識。」

「這個張攆說起來就更話長了」

在柳春陽的引導下兩個小廝將城里發生的事講了一遍,自然少不了薛青一怒為紅顏。

「少爺,那個薛青可給郭家惹了大麻煩了還好你這段在家沒有跟他來往。」小廝們心有余悸的說道。

隔著窗戶看不清柳春陽的表情,只听到內里沉默。

被嚇到了嗎?小廝試探的喊了聲少爺,柳春陽的聲音從內傳來︰「那圍堵雙園薛青也去了吧?」

去的學生很多,不過柳家跟郭家薛青有仇所以特意關注了,兩個小廝點頭︰「去了去了,跟著鬧的還挺凶。」

柳春陽哦了聲,道︰「果然是太危險了還好這段沒有上學。」

兩個小廝忙也跟著點頭︰「少爺你可得听話,現在好多人家都被嚇壞了,這多危險啊,惹多大禍啊」

柳春陽附和幾聲,忽又道︰「你們快接著替我探听尤其是那個薛青。」

探听那個薛青?兩個小廝撓撓頭,听柳春陽的聲音接著傳來︰「看看他還怎麼作惡,什麼時候被抓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兩個小廝釋然,春陽少爺那麼驕傲,表面上跟那薛青認錯低頭,心里當然是記恨不服的,還有什麼比看到自己討厭的人倒霉更讓人高興的事呢。兩個小廝高興的應聲是︰「少爺你放心吧。」

「這張蓮塘一向交游廣泛…又建有蹴鞠社,籠絡一批少年學生,多數為平民子弟,頗有急公好義的美名…」

雙園外李光遠鐵青面色,身邊的官員將查問的詳情稟告。

「所以這次他被抓,學生們都難免失態。」

李光遠道︰「急公好義,那這麼說張貼傳單的事的確是他做的?」

官員們互相對視一眼搖頭道︰「這個真不知道,沒有證據,也不敢這麼說。」

李光遠道︰「張攆的親朋好友查了嗎?」

一個官員上前道︰「都查過了,也沒有可疑之處,張家大多數親友都不識字,寫不出這些。」

又一個官員道︰「城里的代寫書信的攤子也都查了,並無相同字跡….」他說著抖著手里的一沓大小長短紙張翻看,「…這些傳單上的字跡也都不相同,且故意寫的雜亂潦草不成,可見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李光遠沉默一刻,道︰「這件事是有人操控的。」

社學的先生們听到這里跟著附和。

「現在看來這件事醞釀就是從張攆事件開始的…那時候學生們已經心有畏懼不滿,想必他們也是從哪個時候起開始籌劃準備的。」

「目的何在?」

「他們如此是想要救出張攆嗎?」

先生們神情有些復雜,百八十個學生,且多數是十三四歲的孩童而已…不少人搖搖頭︰「沒用的…」

李光遠搖頭目標是廖承段山的話,也極可能是凶徒們,要擾亂追查,或者是長安城有些人家。

廖承段山自來到長安府以後,追查凶徒查找嫌犯肆意張狂人人自危,雖然畏懼但不少人心里以及積蓄了怨憤…只是煽動這一群學生又有什麼用?

他們也才五六十人,且都是些未過縣試的少年們這些說是學生,其實不過是孩子們,惹些麻煩讓人頭疼,但其實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對孩子們就不能太把他們當回事

似乎正為了印證他的話,雙園外學生們喧鬧如雷,雙園內卻平靜無聲,忽的雙園的大門打開,一隊官兵走出來,卻沒有上前驅趕那些盤坐朗讀的學生,而是舉著火把目不斜視縱馬疾馳而過向城中去了。

廖承抱臂冷笑,看著燈火明亮如白晝大廳,道︰「咱家還能怕你們這些黃毛小子,咱家就讓你們看看,真是可笑,你們要讀就在這里讀,有本事讀一輩子爾等小兒有何用。」

看著這一隊人馬疾馳,雙園外的民眾神情惶惶不安。

「怎麼回事?」

「去干什麼?」

「那這又是去抓人了嗎?」

「這下完了都要被抓起來」

長安城里街上也再次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在議論城外雙園學生們的事。

「惹事啊」

「這下完了這些孩子們算是前途沒了」

眾人皆不看好,正議論著听得一處傳來喧嘩。

「不好了。」

「九柳街的常家出事了。」

九柳街常家也是長安城有名的人家,常家出過一個翰林,且是有名的書畫大師,幾年前因病仙逝,當時葬禮來者如雲是長安城的勝景,不過常家子佷倒是低調謙和,常掛在嘴邊的話時和氣生財不像個詩書之家倒像個商賈,不過常家的確經營著書畫行,生意還不錯,養著常家衣食無憂。

這常家能出什麼事,眾人聞訊皆奔去,夜色里火把烈烈還沒到門前就看到巷子里一隊官兵,圍住一輛馬車,馬車前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手中握著木棍,對準官兵。

這少年面色發白,身形孱弱,淚流滿面,但卻守在馬車前顫抖而不讓。

「不行…你們不能帶走我姐姐我姐姐已經定親了」少年人顫抖的聲音回蕩在巷子里。

這是圍觀的人不用問已經猜到了什麼,常家先前也有女子被宗周選中,且還健在,但廖承段山嚴查被選中的人家,依舊偶爾有女子被再次選中,理由是添新人以沖宗周之死的不吉利,沒有人敢拒絕,唯恐被當做殺宗周的嫌犯拖累全族。

這是第一個不,第二個對廖承段山說不行的

車中響起哭聲,一個女子從中奔下,抱住自己的弱弟︰「你快讓開,不要胡鬧」

少年卻依舊握緊了木棍,「不」他說道,顫抖著聲音顫抖著身體,話卻沒有絲毫的遲疑,「我要告官。」

四周圍觀的民眾听著這句才听過不久以為不會再听到的話,有些怔怔。

長安城,有些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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