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家這種城中村房屋，似乎勾起了湯水仙的回憶，她嘴角微微帶笑意。
「來來，吃水果了。」賈秀芳端了一盤水果進來，一雙眼滴溜溜的往湯水仙身上看。
「這是什麼啊？」湯水仙被賈秀芳端過來的盤子吸引了。
她是南方人，還沒見過北方冬天特有的水果。
「凍梨啊，還有凍柿子，你沒吃過啊？」賈秀芳好奇的問。
「沒」湯水仙看著黑不溜秋的凍梨，吞吞口水，這玩意能吃嗎，黑色的梨！
「哎呀，這孩子真可憐啊。」賈秀芳看她這麼瘦，自覺腦補這是個家庭很困難的孩子，家里的水果都吃不起吧？
趕緊把果盤往她眼前湊湊，拆遷了，有錢，就是要這樣的任性好客！
「閨女啊，你多吃點，到阿姨家就跟自己家一樣，千萬別客氣。」
「媽，你活兒干完了嗎？你不忙了？」小倩一看就知道賈秀芳誤會了。
把國內財產前五的土豪女兒當成吃不起水果的難民，她媽真是夠可以的。
「我不忙啊，我有時間。」賈秀芳一**坐下，完全是自來熟的樣子，看看湯水仙，直搖頭。
「這姑娘這麼俊，咋這麼瘦啊？這小臉，哎呦，太瘦了。」
賈秀芳覺得小倩都屬于那種長不胖的小姑娘，恨不得按著喂豬的方式給小倩貼幾斤膘，可是看湯水仙跟小倩坐一起，又覺得自己閨女還挺勻稱的。
家庭煮婦的本能，一看到瘦的小丫頭就母愛泛濫。
「其實還好」湯水仙平時從沒跟普通人家的更年期婦女接觸過，也從來沒有人跟賈秀芳這樣，用一種近乎憐惜但又很單純的眼神看她。
那些人接近她，都是有目的，沖著她父親來的，想通過討好她來討她父親歡心，敏感的孩子早就看透一切，所以賈秀芳這樣的單純大媽，她有點不適應，但不討厭，害羞的情緒更多些。
「閨女啊，你爸媽干啥的啊？我咋沒見過你啊？」賈秀芳有所有家庭婦女的包打听的習慣，問人家也不覺得哪里不好，這一片的女人都是這樣的。
「我爸爸是一個小攤販，他是個很笨的人，小時候我媽去世了，得病沒的，房子都賣了還借了很多錢，他白天工作，晚上還想賺點錢還債，一開始帶我去夜市賣韭菜盒子，韭菜太辣做不好，凍了一晚上賣出去一個還讓人罵了，那天可冷了，凍的我都感冒了，沒錢了，房東上門要房租，他把門反鎖上，不讓我說話，假裝家里沒人。」
「哎呀太可憐了。」賈秀芳就听不了這個，抹眼淚。
小倩默默的听著，這些話，前世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湯水仙說出來，可能是正式治療三個月以後吧，才讓這個姑娘打開了心扉。
可是她這個更年期老媽，只用了幾分鐘，就套出了這些，打動湯水仙的，可能就是老媽這個毫無雜質的眼神。
「阿姨，你哭什麼啊？」湯水仙看賈秀芳都抹眼淚了，有些不好意思。
賈秀芳擦著眼淚說。
「咱都是窮苦大眾啊，都不容易，我家也是做小生意的，就是這個洗衣店，最早那兩年真是不容易，沒啥生意，男人又不務正業，我照顧著店里還帶倆孩子」
「媽，你說這玩意干啥，她跟咱家不一樣，你趕緊干你活去！」
說人家全國第五的女兒跟自己家一樣，她老媽有點飄了。
「你這臭丫頭！我就不走！」賈秀芳瞪女兒一眼，用臀給小倩擠到邊上，坐在湯水仙的身邊，關切的問。
「閨女啊，你家房租現在湊上了沒？」
「湊上了，阿姨，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真可憐，混生活不容易呦，看給這孩子瘦的，以後你可以來阿姨家吃飯啊，小倩的朋友不多，她也不往家領人，我們家就我們娘三，你晚上別走了，就留阿姨家吃晚飯！」
賈秀芳現在已經腦補，湯水仙是個飯都吃不起的可憐孩子。
「閨女啊，你跟阿姨說說，你家那韭菜盒子生意是咋回事，我給你爸想想辦法，韭菜盒子辣啊，可能是韭菜沒選好，再有就是處理方法不對，一會我把做韭菜盒子的正確辦法寫下來，你回去告訴你爸。」
「他現在不做那個生意了可是我倒是寧願他還是推著三輪車的小商販。」湯水仙傷感的說。
「那韭菜盒子，你們最後怎麼處理了？」
賈秀芳還惦記這事兒呢，家庭婦女的關注點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想到韭菜盒子，湯水仙也破涕為笑，「他舍不得扔，也賣不出去，他就想辦法給我改良，回家後多放油，說用油加工後就味道好啦，給我吃拉肚子了，我那時候可能是4、5歲吧」
「哎呀，造孽啊！」賈秀芳直咋舌，簡直听不下去了，這種糙老爺們，不僅浪費糧食還瞎帶孩子，真是太壞了。
「不止如此啊，他炸韭菜盒子油都有黑渣，不過濾啊，還炸魚給我啊，他炸魚還不摳苦膽，黑黑的，特別苦，我媽不在，他什麼都不會做。」
「什麼玩意？！」賈秀芳猶如听到了罪不可恕的事情，這世界還有不摳苦膽的人？
這是對廚房最大的侮辱！
「弄的魚都沒法吃，可是他怕浪費了，我們也沒錢買別的，他就哄著我吃啊，說只有世界上最聰明的小孩才有資格吃這樣的魚，我就都吃了，太苦了」
「你爸電話號碼多少，我跟他聊聊，這咋能這麼對孩子呢？那飯做失敗了，作為懲罰，都得自己吃了，怎麼能讓孩子吃？夭壽了，你還長身體呢，看看給孩子虐待成啥樣了！」
為人父母，就是听不得這些。
小倩推著賈秀芳出去。
「媽，你趕緊去炸你的肉吧，你那油不用幾次你是舍不得扔的，快去啊，拜拜！」 當一下，把門關上。
賈秀芳隔著門板還嚷嚷呢。
「閨女，你晚飯別走啊，我給你炸肉，我還會炸魚，絕對不苦！」
小倩無奈的攤手，「我媽就這樣，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逮到個人就使勁墨跡。」
賈秀芳又敲敲門，「閨女，你愛吃黃花魚還是小雜魚？」
看，她說什麼來著，老媽就是墨跡！
「我真羨慕你啊，你媽媽真好。」湯水仙自言自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