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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棲霜對白塵故弄玄虛感到十分不滿,但她也並沒有多說,只是擺陣之時,同崔清河還有洛玨擺了攻防兼備的三才陣。何淨二人站在一旁,而何淨隱隱護在明子虛身前。

眾人並不因為白塵只有容平境而小覷他,因為曾經小覷過他修為的人,如今多已付出過慘痛代價。

白塵指揮著眾人,待得正午時分,至陽之時,白塵發了幾道金符出去,拿出一面古樸金烏銅鏡,對準太陽星引來一束太陽真火,引入陣中。

真火甫一入陣,水棲霜只覺泥丸宮微微灼燙,頭疼似裂,唇色發白,一口血箭激射而出。

明子虛和何淨相顧失色。

崔清河與洛玨更是陡然停手撤陣,白塵因為三人撤手,嘔出一口心頭血,他訝然看了水棲霜一眼;明子虛上前一把扶住水棲霜;而離白塵最近的何淨,她鎖定了氣息,白塵雙鉤已然架在白塵的脖頸之上。

水棲霜本能以為是白塵動了手腳,但隨即她知道那灼燙感並不足以傷害她,而她覆手之間便可殺白塵,于是水棲霜沖著眾人微微搖頭。

「這是用來標記噬血燃髓咒的陣法。」水棲霜旋即明悟。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崔清河、洛玨、何淨看向水棲霜一頭銀絲,這才了然。

白塵隨手一抹嘴角鮮血,雙指並攏拂開了何淨的吳鉤,他斜睨著何淨,道︰「一個昆侖真傳竟然還會用噬血燃髓咒這種東西,可真是叫我大開眼界了!」

白塵這話飽含鄙夷——噬血燃髓咒,仙門素來是限制使用的。魔門雖無限制,真正有天資,有傲骨的弟子卻也不會嘗試,其師長也不會給接觸的機會。天資非凡的弟子能知道並使用這咒術,多半是急功近利之徒。

崔清河當先一個抱拳道歉,但他面上一如往常,沒什麼表情,並拿出了一滴號稱「生死人、肉白骨」的三光神水作為賠禮。洛玨垂下了小腦袋,小聲致歉,頗覺愧疚。何淨訕訕收回吳鉤,卻又忍不住替水棲霜解釋︰「霜兒她定是遇見什麼……」

「好了。」水棲霜打斷了何淨的話,她警惕于跟這位聰慧的血海宗真傳解釋太多。更何況她如今覺得那咒術來歷似有蹊蹺,但只要能在這數十年中證得道境果位,一切困擾都可迎刃而解。

她微微昂首,卻從未思索過,若是她破境失敗,難逃一死。明子虛微微蹙眉,

水棲霜道︰「是我的錯。白道友可還有余力?若是有,便讓阿淨替了我的位置,重新布陣。」

白塵懶懶頷首,重發了傳信金符。

何淨疑道︰「既會鬧出那麼大動靜,豈不是驚動了那些修者?」

白塵又氣又笑,道︰「剛才太陽真火是直接入她體內和她相沖,才會弄成這樣。分散陣法送入全城,分別標記了修煉此咒的人,基本不會造成任何動靜。」

「布陣吧。」崔清河開口,幾人點頭應是。

這次換作水棲霜同明子虛站在一旁觀看。明子虛凝視著水棲霜的白發,默然無語,他目光初時還有些迷離,逐漸便堅定了下來。

水棲霜回眸,正撞上他不及移開的目光,她偏頭,目光清澈,眸含笑意︰「看什麼?」

她怕影響了幾人布陣,刻意用了傳音入秘之術。

明子虛沉默了片刻,笑道︰「看你。」

水棲霜沒把他略輕浮的話當真,她笑了一聲,順著他的目光,輕輕捻起一縷白發,無所謂道︰「大道艱險,怎麼會有一片坦途呢?這不過是點小磨礪。我這四十……三十余年來修道生涯平安順遂,許多人甚至一輩子都到不了我的境界,我付出的代價也並不算多。」

明子虛道︰「若不是為了我們……」

水棲霜忽然道︰「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一家人,都平平安安,互相愛護珍惜。」

「你呢?」

「我?」水棲霜指了指自己,她笑了笑,「我父母在三十余年前的戰亂里辭世了。」

三十余年前,九州曾爆發過一場大戰,有兩國君君因為一禍國妖姬大打出手,打得民不聊生,死傷無數,又因為誤了農時,造成了連續幾年的饑荒。

明子虛輕咳了一聲︰「待會兒找出了人,你們打算怎麼做?」

水棲霜被他生硬轉移話題的行為逗笑了,她道︰「怕我傷心麼?其實我都快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

她用少女清脆的嗓音老氣橫秋道︰「老身今年四十有八,早過了傷春悲秋的年紀。」

明子虛毫不客氣地嗤笑道︰「看你平日舉動,倒活似個幼稚丫頭。」

其實水棲霜這些年,在山中苦修的日子居多,真正和人打交道倒少了,說話做事就如十七八歲的小娘子,稚氣未月兌。明子虛所言倒是不差。

水棲霜腮幫子微微鼓起,反唇相譏道︰「看你骨齡,小我二十余歲,有什麼資格嘲笑我……」

「我」字話音未落,水棲霜眸光陡然森寒,霜華清鳴出鞘,似游龍般疾撲虛空某處,劍尖所指,現出一人跡來,隨即虛空中傳來一陣悠揚悅耳的鈴聲。

水棲霜恍惚了片刻,便掙月兌這攝魂鈴音的控制,她神魂有異,比同階修者強大不少,故而能輕易擺月兌音攻。崔清河、洛玨各有術法,何淨稍微慢了眾人一步,而白塵修為低微,神情恍惚眼神呆滯,一根細細的絲帶已繞上了他的脖頸。

水棲霜雙目微眯,口發尖嘯,五指分發青黃赤黑白五色光華,這光華銳利如劍芒,輕易攪碎了絲帶,兜頭罩住了那隱身之人。

白塵清醒後,拊掌贊道︰「大五行滅絕神光轉五色神光,釣到了一尾大魚——妙!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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