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日過後,一年的工作開始,佃奴們準備春耕生產。
名府也開始了新的學期。
新學期,自然有新變化。
一班小豆丁有了新的學堂課室,幾名晉級三階以上的「優等生」被調走了,換過來幾名二階的「老生」,插入這個班級之中。
七**歲的小孩外表區別還不是很大,但差一個學年,新同學和老同學的區別還是很大的,幾個老生被排擠在角落,有的神色郁郁,有的臉現忐忑。
相比老生,新生們的心情可就飛揚多啦。一個個在交頭接耳,明顯沒有從假期和年節的熱鬧喜氣中恢復過來。
春寒料峭,高夫子一襲裘衣,籠插袖口盤坐在講案上首,下頭鬧哄哄一片,老頭卻自說自話,聲音不緊不怕,長眉低斂,跟個半入定的老僧一般。
眾學生都在交流著心得,連一向好學的樊笙都有些被周圍影響了,小臉認真作聆听狀,其實已經有點心不在焉,悄悄打量著坐在他右側的幾名老生好幾眼。
「默哥!嘿,老小!」側方一只肥爪一直戳啊戳。
被點名的兩人都回頭賞了一眼,金歡極是興奮,整張肥臉壓在桌面了,下方的一只手伸了出來,露出手上抓的一捧糖果。「看!我帶了這,呆會下課就把它分了!」
樊笙雙眼亮了一亮。長默對糖果不感興趣,但為了哄小孩,還是飛了一個大拇指表示點贊,同時又小聲勸他︰「先收起來,省夫子瞧著了發怒。」
左鄰右舍的饞蟲卻立刻包抄了過來︰
「喂!小胖,你不講義氣啊!」
「就是就是!有糖果子居然不告訴我們!」
「大家看起來很高興嘛。」上首的高夫子突然停止了演講,微笑的望著忘形了的學生們。
夫子平時是有積威的,這個懶洋洋時不時微笑著脾氣看起來不好也不壞的老頭一般不收拾人,收拾人起來不手軟。
學生們頓時靜成一片。
「年節得了不少好玩事兒吧?疊羅漢?嗯?李雙?」被點名地被嚇得嘴一抖,戰戰兢兢站了起來。高夫子問他︰「可曾注意到夫子講到哪里了?」
李雙便秘一樣運了一下氣,結巴道︰「回夫子,新、新課程?」
高夫子點頭道︰「嗯,新課程。知道夫子講了什麼嗎?」
李雙︰「……」
夫子掃向堂下,眼光所到,眾小屁孩紛紛低頭垂首。
夫子嘆道︰「無法演習,夫子在此講解,也確實枯燥無趣。本來是安排在五日後的課程,既然大家如此情緒高漲,夫子決定提前讓爾等感受一番。」夫子朝長默招了招手︰「你來領隊。」
小孩們的臉色也發白起來,想到了入學第一日的「登天梯」。
小孩們都懊惱,第一天來個「下馬威」,這是似乎是夫子的慣常手段。為什麼要一時忘形去挑戰夫子的權威?
角落,幾個老生身體像粘在桌椅上,臉色發白,像是要面臨什麼不好的事情。
也只有老生,才知道接下來的課程內容……
長默如今被高夫子使喚慣了,很多老頭不想操心的雜事會讓他代勞,他在老頭面前越發像個勤務兵和小班長了。
這使得兩人的關系親近了不少。
他打量老頭的神色,沒發現什麼異常。
高夫子走在前頭,眼底沒有什麼情緒。
幾個能晉階三級的孩子都被調走了,剩下大部分都是些二階左右的學生,他們有個專有的名詞叫「差生」。
身為名府的老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班「差生」最後會有的歸宿。
他們中間,相對優秀的會繼續升上去,被調走,剩下來的,繼續掙扎在末流。這樣的循環一直下去,最後剩下來的那班人,在某一天會被淘汰。
細數起來,一班小孩自去歲八月入學,其實並沒有經歷什麼苦頭,孩童不知愁,很容易就要忘形,意識不到這是個什麼地方。
現實會將他們打醒。
高夫子推開一扇大殿的殿門,坐到上首,吩咐學生各覓一個蒲團。
上方,寫著大大「心志」兩個字。
學生們坐下,看著面目肅穆的夫子,面面相覷。
夫子道︰「疫力之道,非我們身體力量本源,全靠外力激發,身體承載。如今你們俱都形成初階力量,想要提升,不僅僅要你等往下勤勉修練,還需再鍛體,瀝心魔,再激身體潛能。」
「今後,每十日一次,你們會到這里進行一個課程。現在,你們各自盤膝坐好,凝心定神,運行疫力行氣之法,進入入定。」
長默注意到,夫子的話說完,幾名老生當即盤膝坐好,掌心翻上,白色微弱的疫芒一閃,竟是如臨大敵,一刻不等待地運行行氣之法起來。
他心里暗暗疑惑,但當下沒有猶豫,依言運行起來。
長默一早就可以做到了「內視」,但很多學生,能做到的是「入定」的狀態。
很多學生不明白夫子為什麼要強調入定,但必有緣由。
大殿里,頓時靜默一片。
長默暗凝心神,排除外物,漸漸地就專注地進入內視,到達物我兩忘的狀態之中。
神智悠然,力量一點一點運轉。
但很快,他就發現有點不對。
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周有什麼東西的存在感強烈了起來。
什麼東西呢……似乎是內自于大殿之中每一根殿柱旁邊。
內視之下,只要長默願意,身體、以及身周的力量源都能在他的神念範圍內形成線型的三維影像。
那是……一株株長著針型葉片的植物!
針型葉片的下面,有著細細的絨線顫動,漸漸拉長著,漂浮出來。
那種讓長默吃過一翻苦頭,白色的絲線物!
長默瞳孔一縮。
學生們此時已經進入行氣的狀態,他們身體被虛化,只突顯出身體內運轉著一團團白色光芒,有的微亮,有的十分黯淡,一一顯露在長默的神念之中。
似乎是有所感應,白色的細絲驀地筆直一伸,約好一般,各自襲向一團白光。
它們一接觸,白光頓時一陣扭曲。
有一根細絲也朝長默氣海處直插了過來。
神念針刺般一痛,即將運行一個周天的疫力頓時一亂。
像是海浪拍打礁石一般,混亂的疫力一個亂竄,胡亂沖擊著經脈和血肉。
頓時,全身的血肉像被打進了一股股氣,突突作痛,經絡血脈泛起又酸又脹又刺痛的感覺。
長默悶哼了一聲。
這就是再鍛體嗎?
體內的小草警覺了起來,高高地仰起了頭。
長默分心地安撫著它,命它不要打斷這種錘練。
這種痛苦雖然也不好受,但比較上回藥沐催體那種渾身針刺的痛苦,顯然是小兒科。
可能是未感覺到明顯的威脅,得到長默的吩咐,小草驕傲地揮了揮睫須,便重新潛伏進氣海了。
長默記著高夫子的吩咐,忍著痛苦,繼續運行行氣之法,一點一點梳理亂竄的疫力。
這個過程十分漫長。
一個周天,兩個周天,疫力依然散亂著。
長默抿嘴,繼續第三個周天、第四個周天……終于,疫力重新匯成一般能量流。
氣海之內,月白色的光球一點點地明亮了起來。
原本平滑的球體,開始涌動著奇怪的波紋。
疫力回溯,這一次,可能是感受到狀態有異,小草微微警覺著,一邊窺視,卻並沒有出來搶奪資源。
疫力全部灌入淺藍色的球體。
篷!淺藍色球體似是被完全注飽,絲絲疫力竟散逸出來。
這時,青銅面具的嫻雅女子驀地伸手,往球體一撫。
如水銀流瀉,點點白色的疫力自光球傾落,再次灑向女子腳下的銀河光海。
那一小片「海」,瞬間亮了一倍!
長默喜色一現。
成功晉級藥童二階。
他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意識回籠,睜開眼楮。
這一睜開眼,就被嚇了一大跳。
他勉力梳理著體內的疫力,渾不覺身周變化。這時睜開眼,才發現身邊已經滾倒一片。
陣陣哀嚎傳入耳膜。
長默眼神驚悚,四下一掃。
當先搜尋的是他比較親密的朋友。
樊笙就坐在他隔一個位置的地方,面色發白,指尖微微發抖,臉上雖有痛苦之色,但明顯還處于入定的狀態之中,應該正抵抗著痛楚,梳理著體內混亂的疫力。
長默松了一口氣,接著就去找金小胖。
他很快就找到了,再然後,心口被沉沉一捶。
他看到,嘻嘻哈哈的小肥子縮著腦袋,肥肥的小身體蜷縮成一團,他身上的肌肉不停地顫抖著,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