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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才德稀難為治國事•見識遠易作齊家人

卻說瑧玉既著敕封郡王爵位,自回得京中,也並無許多事體;況又正在如海喪期,雖不曾回鄉守制,卻依舊未領甚麼差事,不過時常往宮里隨駕罷了。只是今上那廂,既是已暗中認了瑧玉,又已將他當做了那儲君之不二人選,自然是要為他鋪路;是以借三皇子如今不在京中之機,便在京中運作起來。其中一著,便是揀那各大世家中,有同三皇子交好的,皆一一削了權去,另補新人;一時京中之格局倒為之一變。所起用之人多為新貴︰雖無顯赫家世,卻皆有才能,更兼少年意氣,一朝得了重用,少不得下意地要辦出幾樁事來;其中又多有同瑧玉素日交好的,皆道此事多仗賴于他,各各心下感戴。

那三皇子在京中自有耳目,見如今情狀,少不得要報與他知的。只是他聞得這話,並不以為意,乃笑道︰「父皇願意削那些子人,便教他削去;倒省了我的力氣。」見眾人不解,乃冷笑道︰「那起老東西原也忒放肆得不像了。只知每日躺在祖宗的功勞簿子上,並不願做些甚麼去,只道攀上了我便可高枕無憂,每日價不過出些銀米,暗地里不知肉疼得甚麼樣兒呢。縱是現時父皇不削他們,待我登基之時,也是要削了去的。如今父皇倒先替我動了手,他們縱有不滿,這筆賬卻也算不到我頭上來。」

眾人聞他這番薄涼之語,倒也心有戚戚,皆默然不語;中有幾個便心下暗想道︰「那些世家依附他,原就是為了富貴;如今他竟做這般想法,可不寒了人的心麼?」因又有幾個心思深遠的,卻想道︰「他待這些人如此,我們今日見了;他日待我們卻又將如何?」是以倒也心下驚疑。其中一人便壯著膽子笑道︰「雖是如此說,只怕那些人想著待殿下登基,必然又要起復他們的。屆時若見所想成空,卻不作亂麼?」

三皇子聞言,便瞧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所說倒也有理。只是他們若作此想,少不得要再送銀子來;我且慢慢收著,待將他們榨得差不多時,再請父皇退位不遲。到得那時,這些新上來的也將這權收攏了,他們既無銀子,又無權勢,不過有個世家的殼子,卻憑甚麼再行作亂?若他們知趣時,便將這爵位再與他留上一代,好歹全個體面;若不好時,便尋個不是,抄家奪爵,以充國庫。誰又敢說甚麼不曾?」

眾謀士聞言,皆諾諾不敢言聲。三皇子見狀倒也得意,又自想道︰「果然父親年老,越發恣意起來。林胤之此人天縱奇才,竟只將他籠在身邊承歡,卻不是糟蹋了麼?待我即位之時,定要重用于他。此人家世平常,也無甚靠山;不過有個外祖家,卻也是一早便投向我這一方的。如今他父親已是吃了我之算計,死于非命;不過有一妹子,屆時迎了過來,多不過許一個貴妃之位罷了。他名上既是我義弟,妹子又在宮中,可不對孤死心塌地麼?」是以心下大暢,乃揮手令眾人散去,又自招人前來問話,不在話下。

那廂瑧玉見今上現時做派,卻也知他心下之意,不免有些感戴,暗道︰「今上倒也非昏憒之人;只是失之仁慈,且將人皆往好處去想,不肯斬盡殺絕。三皇子當日得手,便是這個原故;如今南越驃國蠢蠢欲動,卻也是當日待他們太過寬厚,以致埋藏禍根。」一廂想起鄰邦之事,卻又心下一動,暗想道︰「那三皇子卻實實地是個草包,只會為那些下作之事,于這家國大事之上簡直亂作一團,更兼識人不明,用人不當。是以書中後期他即位之時,同鄰國幾番交戰中竟是且戰且敗,連南越國都打將不過,致使不得不遣人和親,卻教這泱泱大國顏面何在!」

原來瑧玉雖不曾領甚麼明面上的差事,每日卻在宮中將這天下之事盡覽。今上既將他認了回來,便也同他明說了要令其即位之意,且將這為君之事一一說與他。瑧玉前生已是做了那許多年皇帝,更兼先就看過這書中所寫,約也知道將有何事;如今又見今上情狀,知他心中已將自己即位一事塵埃落定,因此絕不再做隱藏,今上或有詢問他的,便一一作答,其眼光之老道,竟似猶在皇帝之上。今上見他應對敏捷,不惟不惱他強于自己,反大喜過望,暗想道︰「此是上天庇佑,賜得此子于我,必能守得這大好江山,興我大成。」是以一發放下心來,乃將這朝內外之事一應交代于他,專待一恰當時機,便將其身份昭告天下。

且說如今朝中動蕩,各大世家皆聞得風聲,少不得心下各自猜測;又見昔日同三皇子交好之世家多有削去實權的,倒也詫異,暗想道︰「如今陛下只得這們一個皇子,這帝位定然落不到他人頭上的。只是陛下為何如此為之?」如此尋思一回,有人便猜道是今上恐他日三皇子即位,老臣位高權重,致得新帝掣肘,是以趁如今自己尚且在位,先替三皇子掃清障礙;或是先將這些人貶斥下去,待三皇子即位之時,再行擢升,是個教他施恩的意思。又見今上雖是奪了各家權柄,卻並不曾有甚麼雷霆手段下來,因此也並不甚慌張,卻更想不到今上如今絕無令三皇子即位之意;是以每日價依舊對三皇子如往日般相待。

只是今觀賈府之中,卻並未有甚波及,蓋因賈府現時並無人得任要職之故。賈赦、賈珍、賈璉等人雖在朝廷領一分錢糧,卻不過應景而已,賈政所領之職也並非關鍵,因此今上雖知賈府暗地同三皇子交好,卻並不曾動了他去;又念及賈府名義上仍是瑧玉外家,故而暫且將其擱置。賈母每日只在家中,對這些事卻一概不知;賈赦賈政兩個于這官場之事上也並不精通。惟有賈珍因知書中後期賈家敗落之景象,暗自惴惴,背地里不免又鋪排些後路,又教尤氏將惜春接至自己家中住著,等閑不教往榮府里去。只是見三皇子那廂遲遲未有動靜,卻也覺出古怪;況瑧玉薛蜨等人同原書中又大有不同,是以並不知此間之事是否還同原書中一般,只得暗自提防,不在話下。

卻說那日今上見了賈政上的折子,偶然想起此事,乃細問瑧玉賈府中情景,瑧玉便一一回了,不過是說賈府如今子弟皆無甚大才,不過閑散度日而已。今上聞言,乃點頭嘆道︰「當日寧榮二公何等人物,那承望如今生得這些兒孫來!」瑧玉道︰「這正房兩支倒也罷了。雖不甚成器,卻也並不是那們欺男霸女的;如今族長又是賈珍,他為人倒算得端方,其他旁支有敢狐假虎威的,也曾嚴加申斥,是以賈家一干子弟倒還不敢造次。」

今上本听瑧玉說賈府中之子弟皆為平庸之輩,思及當日寧榮二公,是以嘆了兩聲;如今聞得瑧玉如此說,卻想道︰「臻兒這話也有道理。若不能為國之能臣,好歹不要做禍,也算是祖上積德了。」又想道︰「賈府原本應是同臻兒最為親近的,我只道若能出幾個人才,也可為他助力;誰知偏又同老三交好。幸得那起子皆是碌碌之人,只望日後不要壞臻兒之事便罷了。」

如此今上自想了一回,終是有些疑慮,便又問瑧玉道︰「安和對他外祖家卻意下如何?」瑧玉稟道︰「妹妹凡事只以我為先;況賈府中二太太原瞧我兄妹不過,老太太縱疼外孫女,也越不過嫡親孫子去。況自我二人進京,妹妹卻是我一手照應的,太妃又賜了教養嬤嬤下來,是以同賈家並不甚親近。」

今上聞得這話,乃點頭道︰「這林家小姐卻是個明白的。」因又想起當年指婚之事來,乃暗道︰「此女同臻兒情誼深厚,又無父母兄弟,難有外戚之亂;況又生得標致,為人知書達理,更難得心下明白,倒是皇子妃的上佳人選,只可惜如今不成了。」因此將此事丟開,又同瑧玉商議邦國之事。

諸君見了︰原先書中賈府中子弟皆肆意妄為,卻正是缺了約束之故。那賈珍作了族長,先就荒yin奢靡,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賈赦為人自不必說,乃是酒囊飯袋一流;賈政雖較他哥哥強些,卻也不諳為官之道。更有賈璉、鳳姐兒等人在外肆意妄為,他日可卿之事東窗事發,終成大禍。這一世賈珍卻換了一人,先將這禍根斷了去;那原先的邢夫人之堂姐更是個明白人,將大房之中一番整治,賈璉同鳳姐兒不敢有放肆之行止,賈赦那些荒唐行徑多少也得了約束;如此正房兩支消停了,那些旁支自然也不敢造次。雖不能說光宗耀祖,好歹也守得祖宗基業。況青山猶在,何患無柴?他日賈若同賈栩長大,或再讀書進學,博上一二功名,也未可知。此正是邢夫人同賈珍兩個明白之處,亦陰差陽錯保了後世子孫;此為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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