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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山想都沒想,一把扯開布簾︰「你怎麼了?」

寧馨看一眼他焦急的表情,怯怯說道︰「我……沒事。」

「寧馨……」顧青山垂了垂眸,悶聲道︰「我剛才是為了能把野豬賣個好價錢,才……才故意演戲的,讓你難堪是我不對,賣野豬的銀子都給你當賠罪禮,你原諒我好麼?」

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樣,他只是演戲而已,並沒有別的。寧馨如釋重負,卻又莫名的有一點失落,抿抿唇,垂著頭輕聲道︰「我明白,你不用道歉的。」

紅日西下,暖風吹過,拒馬河岸邊的柳樹輕搖著枝葉,婆娑溫柔。顧青山望一眼花紅柳綠的美景,默默地嘆了口氣。

她進了車篷里面,就不肯出來了。除了一句不用道歉,就再也不跟他說話了。說是不生氣,可是一整天都沒理他。午飯也只是買了包子給她遞進去,她還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顧青山垂頭摩挲著手上的鞭子,緊皺雙眉,琢磨著該怎麼做才能把她哄好?

驀地抬頭,發現拒馬河忽然變寬了數十倍,儼然是變成了一個湖泊。顧青山伸長脖子望望,忽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朝著車篷里驚喜的說道︰「妹子,快出來看呀,到白洋澱了。也就是說,現在是安新縣境內,明天咱們就到鄚州城了。」

一提鄚州城,寧馨馬上想到躺在炕上的大哥,一掀布簾,探頭鑽了出來。「哇,一眼望不到頭呢,幸好知道這是白洋澱,要不然我還以為是到了海邊呢。」

顧青山見她恢復了笑意,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趕忙尋她關心的話題去說︰「听說到了六月的時候,滿澱荷花飄香,綠葉接天,景色非常美,到時候寧斌哥肯定就快好了,咱們帶他去鄚州城答謝神醫,在走一次這里,好不好?」

「好啊,」一想到大哥能好起來,寧馨的心情也就豁然開朗,歡喜的指著水面道︰「青山哥,你看,有好多新生的女敕荷葉啊。」

心愛的姑娘終于又笑了,顧青山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也默默笑了。

「哎,那邊有好多人,不知在干什麼?」寧馨指著遠處綠柳堤岸邊說道。

顧青山揮動鞭子,馬兒四蹄騰開,飛快的跑了起來。一刻鐘後,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顧青山走到堤坡下面,拉住一個根自己年齡相仿的小伙子,打听情況。

「你們是過路的?既然踫上了,就來參加我們的上巳節吧,今天是三月三,水邊競技的日子。大妹子們會選一個合眼緣的大哥,和她一起完成比賽,得了前五名的有獎品。你瞧水面上那一套純銀瓖珍珠的首飾了吧,得了頭名的就能得到那獎品。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你想啊……」

小伙子神秘兮兮地朝顧青山擠了擠眼,接著說道︰「要是哪個姑娘選了你,而你又能幫她得了那一套首飾,她還能不嫁給你嗎?所以呀,我們都叫搶媳婦節。」

顧青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澱中有一條木船,船蓬上拴著一套熠熠生輝的首飾,下方左右兩側各拴著兩個銀鐲子,許是為其他獲得名次的人預備的獎品。

他回身上坡,走到馬車旁指給寧馨看︰「你瞧,他們在慶祝上巳節,那是比賽的獎品,純銀瓖珍珠的首飾,想要嗎?我去幫你贏回來。」

寧馨探頭望了過去,金色夕陽下,珍珠銀飾都被鍍上一層五彩的光芒,美輪美奐。哪個姑娘不愛美呢,從她羨慕的眼神中,顧青山看懂了心上人的意思。

「來,下車吧,反正天也快黑了,趕不了多少路,咱們去湊湊熱鬧,晚上去他們村子里吃飯,明天肯定到鄚州城了,不急。」顧青山搓著手站在一旁,沒敢去抱她。

寧馨跳下馬車,走進了人群里。

對于忽然到來的漂亮妹子,村里的小伙子們立刻展現出極高的興致,更加熱烈的討論著賽程。有幾個姑娘看到了拴好馬車,大步走過來的顧青山,也頗為驚喜。參加比賽的基本都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有人認識,有人不認識,不過,水澱的妹子都性情開朗,不會因為是陌生人就不好意思。

銅鑼一響,男左女右分列兩邊,白胡子的鄉正開始說話︰「咱們澱北鄉的老規矩,上巳搶彩頭,端午賽龍舟。從我腳邊這條線開始,小伙子要背著姑娘跑到前邊的小塘邊才能放下,然後到水塘里叉魚,叉夠三條魚就可以去泥漿池里摔跤了,摔倒三個人,才能跳進澱里。最先游到烏篷船邊的人,可以自行取下首飾帶回來,送給和你一組的姑娘,都明白了吧?」

有的小伙子已經參加好幾年了,自然明白千篇一律的規則,紛紛大喊︰「明白了。」

「好,換裝。」老爺子一聲令下,小伙子們紛紛月兌了上衣,挽起褲腳,赤著上身和小腿。顧青山一瞧,也毫不猶豫的月兌了,男人嘛,月兌就月兌,誰怕誰?

他這一月兌不要緊,人群中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呼。他個子本就高大、身形挺拔,上衣一月兌,露出胸前、臂上結實的腱子肉。左肩上還有一道刀疤,不深,剛好襯得他英挺剛強。

幾個膽子大的姑娘不約而同的朝著顧青山走過來,也有心急的小伙子見水靈靈的美人寧馨呆呆的站在那里,就跑過去毛遂自薦。

「姑娘,我肯定能幫你贏,選我吧。」

「選我選我,他叉魚沒我準。」

「你這麼瘦,摔跤肯定沒力氣,姑娘,你看我多壯。」

自幼長大的寧家莊雖然也算民風開放,卻沒有水鄉這般豪邁,寧馨被逼的直往後退,害怕的驚叫︰「青山哥……」

顧青山也被幾個姑娘圍住了,想要推開她們卻無從下手,听到寧馨求救,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推開兩個姑娘沖出一條路,跑到寧馨身邊護住了她。

有些互相看對眼的男女,已經組成了對子,男人背著姑娘站到了白線邊,等待出發。

顧青山彎腰蹲下︰「來,寧馨,我背你。」

「要不……咱們別參加了吧。」看著他光溜溜的後背,寧馨糾結道。

顧青山有些失落,他想背她,想讓她知道,他比那些小伙子們都強,想給她贏回來那套首飾。「寧馨,今日是有彩頭的,明天去見神醫,也許要送些見面禮呢,不就可以把首飾送給神醫夫人或是女兒麼?咱們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寧馨一听這話,果然點了頭。為了救大哥,別說是與他肌膚相貼,就是上刀山下油鍋她也能堅持。

顧青山只覺著身上一重,緊接著就感受到兩團綿軟壓在了硬硬的肩胛骨上。那是什麼,他自然明白。自從回來的第一天見到寧馨,他的目光就已經不由自主的劃過了她的胸口。十六歲的大姑娘身段飽滿,她的腰太細,更襯得胸前高聳,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

這兩天他特意克制著自己的目光,不敢朝那里看,怕被寧馨發現。可是轉頭錯身之際,又免不了晃上一眼。此刻,她的一雙小手環住了自己的脖子,胸前飽滿柔軟的兩團就貼在後背上,還沒開始跑,顧青山的身上就滲出了一層薄汗。

「青山哥,是不是我太重了,要不然……」寧馨自然感覺到了他身體發熱。

「你才不重呢,我是有點緊張,怕輸。」話沒說完,那邊銅鑼已經敲響。

小伙子們都飛快的跑了出去,顧青山還沒走到白線邊,自然就落後了一截。說了一聲「抱緊了」,撒腿就追。

他跑得快,寧馨在他背上被搖的七暈八素,下意識的抱緊了他肩膀,溫熱的手心和他肌膚緊緊相貼。這種比賽,自然是腿長腳快的男人沾光,何況他還那麼壯實,寧馨又輕。

跑到池塘邊的時候,顧青山已經甩下了幾十個人,成了第二名。小心翼翼的把寧馨放到地上,他緊緊追隨著前面的男人,跳進池塘叉魚。

如果說前面考的是體力,這一項就是考手眼身法的靈活度了。顧青山在老家時就是叉魚能手,在軍中學了武功,更是精準靈活。眨眼功夫,就扔了三條魚上岸,寧馨把魚撿起來,扔進木桶里。就見他已經頭一個到了泥漿池里,雙手抱肩信心滿滿的等著後面的人追上來。

論叉魚,水邊長大的小伙子們自然都不差,跑的最快的那個人第二個進了泥漿池。顧青山張開雙臂,豪爽的笑道︰「來吧,兄弟。」

「那我就不客氣了。」男人猛地抬手抓住了顧青山兩個手腕,上前一腳別住他膝蓋就想把人撂倒。

寧馨用右手緊緊攥著自己的左手,盯著顧青山的方向,手心里都出了汗。就見顧青山飛快的一翻手腕,出手如電,還沒看清他攻向了男人哪里,那人都倒在了泥漿中。

「好。」周圍響起一片叫好聲,顧青山挑唇笑笑,看向了寧馨。

「青山哥,你真厲害。」寧馨朝他挑起了大拇指。

得到了心上人的夸獎,他便笑得比蜜還甜了,第三個人一到,一扯他手腕,猛力向後一拉,就讓他趴在了泥地里。第四個人瞧見了他的厲害,就繞著泥潭跑,想找個空子下手。顧青山不想跟他耗時間,直接追了上去,雙手握住肩膀一扔,就把人摔在了泥潭中。

一氣呵成,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甚至他的褲子上除了幾個濺起的泥點,都還干干淨淨的,這可是多少年沒有見過的情況。

顧青山拔腿出來,朝著寧馨笑︰「在這岸邊等著我,給你拿首飾去。」

噗通一聲跳進澱里,他伸展長臂劃水前進。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三年前的場景,為了進中軍帳,為了學本事回來娶寧馨,他曾經拼死拼活的在黃河兩岸游了一個來回。現在,他也在飛快的朝前游,為他心愛的姑娘去贏回她想要的東西。

回去以後就蓋新房子,醫治好她大哥,就該成親了吧。想到她羞答答出嫁的模樣,顧青山渾身是勁,很快就游到了烏篷船上。解下銀瓖珍珠的華勝,他叼在嘴里往回游。

夕陽西下,寧馨看著他健壯的長臂不斷拍打著水面,被霞光籠罩的身影在水面上忽高忽低的游動,心里是滿滿的踏實和感動。

忽然有淚水浸濕了雙眼,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可是她就是想哭了。

忽然起風了,一陣大風打著旋兒刮了過來,樹葉砂礫撲打在臉上,眾人都緊緊閉上了眼。再睜開時,水面上游向烏篷船的一個人還在,而顧青山卻不見了。

寧馨一驚,緊張的向前跨出兩步,繡鞋被水打濕了卻茫然不覺。

老鄉正也發現不妙,招呼小伙子們道︰「快去救人,那個小伙子嘴里叼著首飾,容易嗆水,這麼一股大風,肯定是嗆了他,沉到水底了。」

眾人紛紛跳進水里,朝著顧青山失蹤的地方去。

寧馨更害怕了,又下意識的朝前走了兩步,澱水沒到了膝蓋。「青山哥,青山哥……」小姑娘急的嘩嘩掉淚。

眼前的水面忽地水花浮動,顧青山高大的身子冒了出來,嘴里還叼著那一串被澱水潤澤的首飾。

「青山哥……」寧馨一喜,下意識地朝他走,卻忘了自己此刻在水里。她腳步動的急,卻遇到了水的阻力,身子一歪就要倒進水里。

「誒。」顧青山長臂一伸,把人攬在了自己懷里。

剛剛游水回來,他赤著的胸膛還在一起一伏的喘息,結實的腱子肉上掛著水珠,閃耀著別樣的悸動。

寧馨只瞄了一眼,臉就紅了。

「沒事吧?怎麼跑水里來了,還……哭了?」顧青山特別喜歡這種抱人入懷的感覺,卻不敢久留,扶著她的胳膊讓她站穩,疑惑問道。

「你剛才怎麼不見了?」寧馨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楚楚動人的模樣。

「起風了,我怕首飾被吹壞,就沉到水里潛過來,你是……因為擔心我才哭的?」顧青山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把手里的華勝遞給她。

「我還以為你嗆水了。」寧馨接過華勝,垂眸細看,果然十分精美漂亮,可是如果要青山哥冒著性命危險去拿,那她寧願不要。

顧青山彎腰抱起輕飄飄的姑娘,到岸上才把她放下。體貼道︰「水涼,去馬車上換衣服吧,別染了風寒。」

寧馨點點頭,順著堤坡走向馬車。顧青山朝著從水里上岸的小伙子們抱拳致謝,被其中一人狠狠地拍了拍肩︰「你小子行啊,憋氣能憋這麼久。」

顧青山身形穩固,沒有絲毫搖動,笑道︰「我在軍中的時候,常常暢游黃河,這點小風浪不算什麼。我叫顧青山,是淶水縣人,以後兄弟們來這邊只管到寧家莊找我,必定好好招待。」

「好哇。」眾人大笑,稱兄道弟地聊了起來。

一個膽大的綠意姑娘已經盯了他好久了,見寧馨從馬車上換了衣服回來,就湊了過去︰「姑娘,那是你的情郎嗎?」

寧馨一怔,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顧青山,剛好他也看了過來,朝著她親切一笑。

「不,不是,那是我大哥。」寧馨趕忙解釋。

「我瞧著也不大像。」綠意姑娘嘿嘿一笑,飛快地撇了寧馨,跑到顧青山身邊去。「這位大哥,你既是外地人,一會兒還沒有地方吃飯吧,不如就去我家,我家房子多,也可以留下住一晚,明天再趕路。我爹要是知道你是今年的頭名,肯定要好好跟你喝兩杯。」

綠衣姑娘瞧著不大,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面對如此熱情好客的老鄉,顧青山沒有多想,欣然點頭應允︰「好啊,我們正打算找一戶人家投宿呢。」

綠意姑娘眸中迸發出異樣的神采,舌忝了舌忝唇,垂頭偷笑。

寧馨忽然就不高興了,小嘴兒緊緊抿著,瞥了一眼綠衣姑娘,皺起了眉頭。

「妹子,咱們就去她家投宿吧,你……你怎麼了?」顧青山彎腰去看清她低垂的小臉兒,彎彎的柳葉眉擰起,飽滿的紅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這分明是不高興了呀。

「不想去?」顧青山試探著問。

寧馨又掃了一眼綠衣姑娘,她正在肆無忌憚的打量顧青山,分明是心思不純。顧青山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正踫上那姑娘炙熱的眼神,心中一動,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顧青山唇角高高的翹起,歡喜的笑了。

寧馨見他與那人對視一眼就笑成這樣,心里越發堵得慌,轉身就走。小旋風一般跑回到車轅上坐下,寧馨低垂著頭,眼神兒卻溜過去瞧了瞧。

顧青山撿起自己的上衣,從錢袋里掏出一些銅板交給老鄉正,從木桶中撿出兩條魚,走到綠衣姑娘近前說了幾句話,就轉身過來。

走近了,他朝寧馨眨了眨眼,嘿嘿的笑了起來。

寧馨嘟起了嘴,轉過頭去不想理他,卻又忍不住提醒道︰「你褲子還濕著呢,不去換衣服嗎?」

「生氣了,還忍不住關心我呀,真是好妹子。」顧青山笑著打趣道。

寧馨紅著小臉兒不理他了,就見他放好了魚,揚起鞭子開始趕車。也不知還去不去那一家,臨走的時候他又跑過去跟人家說了什麼?正胡思亂想著,又一個大旋風刮了過來,顧青山眼疾手快的攬過寧馨肩膀把她摟在懷里躲過了飛沙走石。

「到車篷里面去吧,風越來越大了,一會兒到了我叫你。剛才那姑娘告訴我路線了,你說咱們究竟去不去她家?」顧青山戀戀不舍的放開懷里的姑娘,故意逗她。

寧馨一听這話就有點惱了,連同他擅自抱自己的入懷的罪過一起給他算上了︰「你是趕車的,你說了算,愛去不去。」

瞧著她鑽進去的背影,顧青山嘿嘿的笑個不停。太喜歡這樣的寧馨了,會跟他吃醋發小脾氣,不許他去別的姑娘家。比起一天不理他,客氣地跟他說謝謝,顧青山覺得兩個人的感情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又進了一步。

「到了,下車吧。」顧青山率先下車,牽著馬朝里走。

車棚里沒有任何動靜,看樣子寧馨是不打算出來了。

他啞然失笑,朗聲道︰「那你坐穩了,這里有一個小門檻,會顛一下。」

寧馨氣鼓鼓的嘟著嘴,不理他。好心當成驢肝肺,那姑娘分明是別有用心,她不希望善良的青山哥受騙,可是他居然好主動錯過去問人家路線,簡直不可救藥。

「哦。」突然顛了起來,她的頭踫到了葦笣上。

「你呀……」顧青山勒住馬,撩開車簾看她,「沒踫疼吧。」

自認為自己充滿正義、渾身是理的寧馨掃了他一眼,不想答話,卻突然發現馬車外面好像是一座廟,不是什麼農家。

她趕忙爬出車篷,朝四周望了望︰「這是土地廟嗎?不去那一家了?」

「你不喜歡的地方,我怎麼會去呢?剛才就是告訴人家一聲,又問了一下附近能避雨的地方。你呀,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的心,唉!」這話顧青山不敢看著她的眼楮說,一邊卸著馬,一邊自顧自的嘮叨,就算被她追問,也好糊弄不是。

寧馨跳下車,抿著嘴兒笑笑得甜甜的︰「對不起啊,青山哥,我不該跟你耍脾氣。我是覺得那個姑娘沒安好心,才不希望你去她家的。」

顧青山把馬牽到牆角的柱子邊拴好,從車上弄下一桶草料給它。這才回來拴馬車,看她心情不錯,便試探著打趣︰「她能把我怎麼樣,最多便是想讓我做她家的姑爺罷了。我都二十了,連個媳婦都沒有,她樂意上門不是正好麼?現在好了,放跑了一個媳婦人選,以後要是真的娶不上了,你可得負責啊。」

「我……我怎麼負責?」寧馨一臉呆萌的看著他。

顧青山哈哈大笑,大手在她頭頂上揉了一把,讓她把干草聚集到門口,點上火烤魚。

很快,第一條魚烤好了,他把魚遞給寧馨,接著烤第二條。

寧馨一邊小口的吃著魚,一邊思索著他的話。是要負責給他說媒嗎?村子里的姑娘她都認識,小霞雖壯實卻不夠漂亮,寧雲臉蛋還行,可是人品不是很好,吳蘭蘭憨厚老實,可是她爹娘一心拿她當搖錢樹,會不會坑了青山哥。

想來想去,她覺得青山哥太好、太優秀,村子里竟沒有一個配的上他的姑娘。

「傻丫頭,你不摘刺,不怕被卡了喉嚨。」顧青山笑道。

「哦,」寧馨這才發現自己吃了一塊帶刺的魚進嘴里,趕忙跑到門外吐了,回來舉著魚很認真的說道︰「青山哥,我把咱們年紀合適的姑娘都想了想,好像沒有配得上你的人,所以,不是我不負責任,不給你說媒,實在是……你太好了。」

顧青山一愣,簡直想笑,這個傻丫頭,居然想著給他做媒呢,剛才的醋勁哪去了?少了對手,馬上又把自己歸為好妹妹的行列。

「我不急,你不也沒定親呢。」他神色淡淡的,好心提醒。

寧馨語塞,臉頰微紅,低頭吃魚。

二人都沉默了,只听得到外面呼呼的風聲,很快就有雨點子打在了窗欞上。破廟並不暖和,填飽了肚子,顧青山讓她趕快鑽進被窩。

一夜風雨交加,她睡得冷了,就朝他這邊擠。他掀開自己的被子,讓她在睡夢中順利鑽到了自己懷里。就這樣抱著她,用火熱的胸膛幫她取暖,真希望天永遠不要亮,就這樣過一輩子多好。

早晨寧馨醒來的時候,感覺暖融融的,透過布簾的縫隙一瞧,外面天已經放晴了,難怪這麼溫暖。

不對,她一抬手,就觸到了溫熱堅硬的存在,食指尖剛好摁在一粒小凸起上,這是……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怕驚醒了熟睡中的男人。

怎麼會在他懷里呢,還枕著他的胳膊,幸好他沒醒。寧馨驚得心頭亂顫,回頭看看自己空蕩蕩的被窩,滿臉的難以置信。睡著覺還能投懷送抱嗎?以前怎麼不知道自己有著本事。

她輕手輕腳的挪回去,又出溜到車尾,才飛快地穿上鞋,跑到外面。

顧青山睜開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要控制住狂熱的心跳,不被她發現假睡,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剛才幾乎是憋著氣過來的。

伸手模模自己胸前硬硬的小米粒,猶如她的小手還覆在上面,剛開那一刻,下面也難以控制的挺了起來,幸好蜷著腿,才沒有頂到她身上。

太喜歡她,怎麼辦?只要她一觸踫自己的身體,馬上就會起反應,以後真的成了親,一天不要她兩三回只怕都消不了火。想到以後可以每晚抱著她索求,顧青山心里甜如蜜,嘴都合不攏,身上更是越來越硬,怎麼都消不了火。

顧青山今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的起來,寧馨有些納悶,以前他都是天不亮就起的,莫非是昨晚被自己擠得沒睡好?

兩個人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趕路,中午時分看到了一座雄偉的青磚城樓,上面刻著三個大字︰趙北口。

燕南趙北,自古就是軍事重地。鎮上的酒樓不小,二人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像店小二打听路。

「前面那個村子是棗林莊,過去以後就是李廣村,村口有飛將軍李廣的雕像,挺好認得。到了那,你們就從堤坡上下去,往左拐一直走,看到一個很大的城池就是鄚州城了。」店小二熱情的指明了路,兩個人歡歡喜喜地上了馬車。

白洋澱邊的千里長堤上柳暗花明,微風拂面,愜意涼爽。顧青山站在車上,揪了一把垂柳枝下來,雙手靈活的纏繞幾下,就編了一個女敕綠的花環,給寧馨戴在了頭上。

寧馨一下子想到了小時候玩過家家,他就是這樣編一個花環,作為「聘禮」,娶她做新娘子。兒時的記憶,顧青山自然印象很深,忽然歪過頭看看著她的眼楮,半真半假的問道︰「以後我要是娶不上媳婦,就編一個花環,娶你回來可好?」

寧馨不好意思的把花環拿下來擋住臉,輕聲道︰「你人又好,又有本事,怎麼會娶不到媳婦呢,別拿我尋開心了。」

顧青山不置可否的笑笑,揮鞭子趕馬。很快就穿過遍地棗花的棗林莊村,前方出現了手執弓箭的飛將軍雕像。

顧青山在軍中自然听說過神箭手李廣,他拿了自己的弓箭下車,朝著石像深深地鞠了三躬。

「青山哥,這人是誰?你干嘛要拜他?」寧馨問道。

「李廣是漢朝的大將軍,善騎射。有一天,他狩獵回來,路過虎頭石村,已是夜幕降臨時分,月色朦朧。這里怪石林立,荊棘叢生,蒿草隨風搖曳,刷刷作響。行走間,突然發現草叢中有一黑影,形如虎,似動非動。這時,李廣拉弓搭箭,只听\"嗖\"的一聲,正中獵物,于是策馬上前察看,卻大吃一驚,原來所射並非一虎,而是虎形巨石。仔細一看,鏃已入石。你想,這得是多大的臂力,多好的功夫才能做到啊。事後,當地百姓聞听此事更加敬慕。匈奴也聞風喪膽,多年不敢入侵。」顧青山極有耐心的給她講故事。

「青山哥,你當了幾年兵回來,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我都不敢相信是你了。」寧馨滿臉崇拜。

顧青山對她的表情很滿意,自豪的挺直了胸膛。

很快,到了城牆高聳的鄚州城。還未進城,先看到了一座恢弘的廟宇,正中的牌匾上有金漆的三個大字︰「藥王廟」。

「沒錯,就是這里了,你看那里面供奉的,不就是上古神醫扁鵲麼。」顧青山激動的跑到近前細瞧。

寧馨的心情也一下子激動起來︰「太好了,大哥有救了,咱們快找秦神醫吧。」

向當地人一問,很快找到了秦家醫館。臨近黃昏,排隊看病的人只剩了七八個,听口音很雜,應該是有不少外地慕名而來的。寬大的醫案後面坐著一位留著八字胡的青年男子,看樣貌到不了三十,可是神情穩重老成,正在給一個老伯號脈。

寧馨安安靜靜的垂手站在一旁,不敢打擾,順便也想看看這神醫的水平。旁邊一張桌子上,一個白胡子的老爺爺在和一個三四歲的幼童比賽吹胡子,不時傳出咯咯的笑聲。小男娃看來了一個漂亮姐姐,就朝她招手,讓她過來玩。

寧馨正緊張地瞧著大夫,哪有心思跟他玩耍,勉強笑笑,說道︰「姐姐有事,一會兒陪你玩。」

大夫瞧病很快,喝口水了時間就號了一個脈,在翻翻眼皮、看看舌苔,問問情況,很快就寫下一張方子,讓藥童去取藥。

終于排到寧馨了,她緊張的咬咬唇,上前怯怯的問道︰「您就是秦神醫嗎?」

大夫抬頭看了看這個淳樸的小姑娘,笑道︰「我就是個郎中,不敢稱神醫。你氣色很好,沒有病,還看什麼?」

一眼就看出自己沒病,這也算是一種本事吧。寧馨心里又信服了幾分,接著說道︰「我是來替我大哥請大夫的,他受了重傷,腦子一陣糊涂、一陣明白的。腿斷了,腰上好像傷的也不輕,昏迷的時候連大小便都控制不了,求您去救救他吧,不然他就……」

寧馨說的懇切,眼楮里也含了淚,那郎中卻擺擺手不讓她說了︰「這病我看不了。」

寧馨一下子就慌了,雙手都激動的抖了起來︰「別,您別一下就拒絕。都說秦神醫能治百病,要是連您也看不了,我大哥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寧馨忍不住大哭起來,旁邊的小男娃跑了過來,憐香惜玉的搖寧馨手臂︰「姐姐別哭,爹,你干嘛欺負人家。」

「去去,跟你祖爺爺一邊玩去。」郎中揮退了兒子,嘆了口氣道︰「姑娘,不是我不肯,是我真的沒有這麼好的醫術。若說神醫,或許我爹能算半個,可是他出遠門了,半年之內回不來。听你說的情況很嚴重,根本就等不了半年。我爺爺也能算神醫,不過他……」郎中看了一眼旁邊把胡子吹的老高的老頑童,搖搖頭道︰「他已經很多年不看病了。」

顧青山看著心上人梨花帶雨的小臉,心疼得很。幫她勸道︰「秦大夫,您就幫幫忙吧,我們從淶水縣趕了二百多里路過來的,一家人都等著盼著呢。」

秦甘草苦笑︰「這麼復雜的病,我真的看不了,只能看些風寒月復瀉之類的罷了。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可是我實在愛莫能助。你們……」他遲疑了一下,寧馨驀地發現了希望,緊盯著他問道︰「如何?」

他朝旁邊桌子努努嘴︰「老爺子醫術好,就是脾氣古怪點,你們自己去試試吧,不過他已經很久不看病了。」

寧馨吃驚的看了過去,就見那須發皆白的老爺爺正玩得高興,歪著嘴把胡子吹的老高,旁邊的小男娃見祖爺爺歪著嘴的模樣特逗,就拍著手哈哈大笑。

這會是神醫?

寧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樣不靠譜的神醫,不會把哥哥治死吧。

顧青山終究比她多些見識,推著寧馨過去,讓她開口。

「老爺爺,您是秦神醫嗎?」寧馨糾結地問道。

「不是。」

「您會看病嗎?」

「不會。」

這還怎麼往下談啊,寧馨回頭看向顧青山,滿臉的委屈。他安慰地拍拍她肩膀,走過去坐在小男娃旁邊︰「我也來比賽吹胡子怎麼樣?」

「你又沒有胡子,怎麼吹?你也要吹祖爺爺的胡子嗎?」小男娃好奇的眨著眼。

「我有假胡子。」顧青山笑著捏過一綹頭發,用鼻子吸住,歪著嘴一吹,還真是比老頭的胡子吹的高。

「你超過我了,不好玩,不玩了。」老爺爺起身就溜達著要進後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秦神醫,快救命啊,救命……」幾個漢子慌亂的抬了一個女人進來,寧馨一看就嚇傻了,女人雙眸緊閉、身子一動不動,鼻孔中流出的是黑血。

秦甘草趕忙繞過醫案,蹲子診脈︰「這是中毒了,毒素已經入血,不好挽回了,爺爺,這個我真的救不了。」

老頭兒悠閑的腳步一頓,回身一瞧,馬上跑了過去。「拿銀針來。」他神情肅穆,完全沒有了剛才吊兒郎當的神情,秦甘草遞上針灸的器具,就見他飛快地把十幾根銀針□□了女人頭頂、前胸。

很快,她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抽搐幾下,又連著吐了幾口血,緩緩睜開眼楮。

旁邊黑壯的漢子大哭︰「媳婦兒,你活了,活了呀……」

老頭站起身來,平靜道︰「給她開毒沸散,死不了了。」

他轉身繼續朝著後堂走,寧馨追上去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老人家,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您救救我大哥吧。」

老頭兒嘻嘻一笑,恢復了老頑童的模樣,瞧著顧青山道︰「他吹胡子比我吹的高,我才不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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