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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

攀天涯下雲海翻騰。

平日里,常有仙鶴來此小憩,仙娥也喜歡提籃子到此采蓮,今日清澤與靈在此打斗,戰火殃及到蓮池,莫說是仙娥仙鶴了,便是巡邏至附近的天兵天將也不敢靠近,忙差人去請天帝來阻止。

「噗呲」一聲,清澤拔回白澤劍,鮮紅的血立即在靈青色衣衫上暈開一朵深色的花。

「啊!」

靈吃痛叫出聲來,捂著月復部跪到了地上,鮮血從指縫間溢出,落到了攀天涯的泥土上。

「上神息怒,上神息怒啊!」

雲海土地躲了許久,直到靈熱燙的龍血澆灌到腦袋上方才不得不出來管這樁閑事,拄著木杖擋在了清澤面前。

「讓開。」

清澤冷漠的的開口,抬手把倒刺在掌心的玄火鞭扯下,左手立即血淋淋一片,因疼痛而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他本人倒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右手提著白澤劍瞬移越過土地到了靈面前。

「你想干什麼!」

靈這才知道害怕,滿臉驚恐的看著他,身子往後退著。

「你毀涼涼容貌,是也不是。」清澤居高臨下瞥著她,白澤劍舉起,劍尖指著她臉頰。

靈下意識抬手捂住臉,臀部挨著地板不住往後退,嘴里顫聲說著威脅的話,「那小畜牲算什麼東西!我父君是天宮太子,母妃是龍族陛下,而我是擁有正統血脈的蒼龍。清澤,你要是敢殺我,天帝必不饒你,龍族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啊——」

白澤劍毫不猶豫地一揮,在她臉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靈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捂著臉倒在地上,身子不停抽搐,不知是疼的還是受的刺激太大,她活了十幾萬年,第一次有人如此傷她。

清澤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地上的靈,白澤劍沾血後戾氣更加迫人,他緩步逼近她,道︰「你讓妖族在凡間追殺涼涼,是也不是。」

「……」

靈並不回答,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緊接著變回原形蒼龍,欲飛天逃走。

「唰!」

清澤反應極快,劈手揪住龍尾往地上一按,白澤劍重重一刺,將龍尾釘在了地面。

「嗷——」

痛苦的龍嘯聲響徹九重天,引了無數神仙從四面八方趕來。

「住手!」

天帝終于姍姍來遲,身後還跟著天後和池玉。

「靈兒!」

天後面色驚恐的喚了聲,飛撲到攀天涯上,摟住了在地上流血掙扎的蒼龍,後者扭動著身體變回人形。

「女乃女乃救我!」靈大哭著向天後求救。

「東海水君,你真是放肆!竟然如此對待郡主,還不快放開她!」

白澤劍尚插在靈腳背釘在地上,見此情形,天後抬起頭怒聲呵斥清澤。

「我為何如此,你們心中有數。」

清澤冷冷啟唇,言罷收了白澤劍。

天後不滿他的態度,立刻怒道︰「放肆!你這是和誰說話!」

然清澤並不理會她,轉身往一旁早已嚇到腿軟的鳳涼涼走去。

「慢著!本宮允許你走了嗎!」天後還在後頭不依不撓,清澤便頓住腳步皺起眉,目光陰鷙地轉動下白澤劍。

天帝覺察到了清澤身上的戾氣,怕再說下去會惹出更大的麻煩,便連忙飛身下去阻止愛妻,「好了,你先帶靈兒去找藥翁,余下的事本君會處理。」

「……」

天帝發話,天後縱然心中惱怒,但還是依言帶著靈離開。

「我的玄火鞭……」

臨走,靈想到玄火鞭還在清澤手里,就想要回來,但清澤握著玄火鞭沒有要給的意思,她又不能搶,無奈只得先去找藥翁。

「走吧。」

清澤繼續走到鳳涼涼面前,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里帶。

「清澤……」

鳳涼涼猶豫的看著那邊沉著臉的天帝,還有不遠處一大堆面色不善的神仙們,心里有些害怕,總覺得他們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剝了她似得。

「夜瀾上神請留步。」身後傳來天帝的說話聲,眨眼間,他已閃到二人面前,斜眼瞥了下鳳涼涼,再抬眼盯著清澤,「本君做這個天帝,沒有拿身份壓人的意思,只是為仙者,既有飛天遁地呼風喚雨之本事,自當肩負起保護天下蒼生之重任。上神曾答應過本君,必不會重蹈覆轍,步崍央上仙的後塵,那麼上神今日之舉,如何解釋?」

「……」

清澤低垂著眼眸听完,沉默片刻一句話也沒回,帶著鳳涼涼御氣離開。

被留在攀天涯的天帝登時黑了臉,雙眉深深鎖起,心中覺得不僅僅是鳳凰孽障不能留,連清澤也要多留意一些了。

「來人,飛信到不周山,傳大殿下回來。」

放眼仙族,目前能對付清澤的,恐怕只有滄闕了。

……

自攀天涯離開後,清澤沒有回太曦宮,而是帶鳳涼涼回了夜瀾。

在雲端時,遠遠便見夜瀾山上有一塊塊的綠,近了才曉得是竹林,郁郁蔥蔥重重疊疊,似碧玉似翡翠。

清澤徑直帶鳳涼涼到了竹屋前,並未從山門口進,因此無人知曉他們回來了。

「這是……」

夢里的竹屋……

鳳涼涼怔怔望著眼前的竹屋,想到夢里的情形,漸漸有點相信清澤是自己的師父。

「咳咳!」

清澤落地後踉蹌了幾步,腳步虛浮的往里走,上台階時咳嗽幾聲絆倒在地,嘴里吐出幾口血。

「師父!」

鳳涼涼著急之下,一句「師父」月兌口而出,他听了,回頭對她虛弱的笑了下,下一瞬便昏死過去。

「清澤!」

鳳涼涼被他嚇到了,幾步奔過去,將他翻過身來,看他一身淺金色衣袍上皆是星星點點的血花,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你別死……別死……」

她嗚咽著拉他起來,使了全身的力氣把他拖到房內榻上躺下,再顫巍巍地解開衣衫查看他的傷勢。

大大小小的傷口果然迸裂流血,月復部被玄火鞭灼傷的焦黑傷痕更是觸目驚心。

「清澤……師父……清澤……」

鳳涼涼一遍遍叫他的名字,抬手捏指用自己微薄的靈力為他療傷,再抹了眼淚褪下他身上沾血的衣袍,翻箱倒櫃找了傷藥出來,不管有用沒用,先給他包扎了再說。

好在他雖然還昏迷不醒著,身上的傷口倒是不流血了,就是時不時會咳嗽。

她守在塌邊,眼楮一眨不眨盯著他,入夜後久久都不敢閉眼,直到天擦亮才熬不住睡過去。

清澤醒來時,便見鳳涼涼嬌小的身子趴在身側,一只手還緊緊拉著他的手,臉頰上掛著未干的淚痕,濃密縴長的睫毛濕漉漉的。

他猜她一定又哭鼻子了,被她握著的手動了動,接著緩緩坐起身。

「清澤……」

剛一坐起來,她就醒了,迷迷糊糊爬起來,手揉了揉眼楮,睜開後看他醒來,愣了下,隨之一把抱住他。

「嗚……你終于醒了,你流好多血,我好害怕……」

清澤心弦微動,抬手覆在她後腦勺順了順,深呼吸一口,輕聲道︰「我沒事,只是有點累,玄火鞭在哪?」

「你身上那麼多傷,怎麼會沒事。」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會分不清他傷得嚴不嚴重嗎?

「玄火鞭。」

清澤堅持要看玄火鞭。

「你要這條鞭子做什麼?」鳳涼涼為他取了過來。

橙色與黑色兩種顏色交織而成的鞭子,不在主人手里時,玄火消失,倒刺收起,從外表看,和普通鞭子沒什麼區別。

清澤拿過鞭子左右看了看,「用它換引魂幡。」說罷,舉目看向鳳涼涼,勾了勾唇角,「昨日之舉,既是為你報仇,也是為了奪此鞭。」

「所以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嗎?」

鳳涼涼心中一刺,想到他是為了自己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愧疚自責縈繞著她,令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知不覺又落下淚來。

看她流淚,清澤眉頭頓時一蹙,啞聲︰「不要哭了,收拾一下,準備和我去魔族。」

「魔族?」

鳳涼涼吃驚的睜大眼,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殘之地,數萬年來,仙魔兩族一直是死對頭,清澤眼下傷重未愈,草率前往豈不是很危險?思及此,她搖搖頭,「不能去,你身上的傷沒好,魔族那麼危險,要是出點事怎麼辦?」

估計是猜到了她會這麼說,清澤直接道︰「墨雲塵沒時間了,三魂七魄若分散太久,引魂幡也召不回來,你不想救他嗎?」

「我……」

提到墨雲塵,鳳涼涼又不知道說什麼了,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心愛之人,兩人都對她很重要,要她選一個,她怎麼選?

「遲了,這世間就再也不會有墨雲塵這個人。」清澤沉沉出聲,心里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一想到鳳涼涼可能真的喜歡墨雲塵,他便覺得……有那麼點不舒服……

——我說你對小鳳凰有意,你偏要反駁,是不是要等她愛上別人,要離開你和別的男子共度一生,你才會明白自己的心?

腦中倏地冒出池玉的話,清澤猛地一震,慘白著臉望向鳳涼涼,隨即又收回目光抿緊唇。

不可能!他是不會愛上任何人的,「姻緣」二字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他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救出母親!

鳳涼涼……他對她只是……只是出于幾分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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