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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

太曦宮宮門到正殿的路上鋪滿了大小不一的石子,是以人若跪上去,雙膝自然疼得很。

鳳涼涼雙眼含淚,一半是疼一半是委屈,手扶著古籍顫顫巍巍,額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往下落,在新換的襦裙上留下幾個印子。

然而號稱慈悲為懷憐憫蒼生的神仙們,一個個從她身側走過,無人理會哭得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她。衡陽倒是放慢了腳步,趁沒人留意時,彎快速打量著她,末了搖頭納悶道︰「你說你長得一般般,比之峨眉仙山的緋煙上神要遜色了不知多少倍,怎麼清澤神君就對你上心了?收你為徒又待你不像是徒弟,更像是抱了個……」

「衡陽!」

不待衡陽說完,紫明已拉起他往殿內走。神農斜眼看了看鳳涼涼,甚是納悶地抓抓自個兒的後腦勺,月復誹著衡陽是不是眼神不好,小鳳凰明明生得貌美如花沉魚落雁的,怎麼在他眼里就長得一般般了?

「好好好,你別著急,我且收起好奇心,等有機會再好好看看那小鳳凰。」衡陽順從的跟著紫明走了,神農亦拂袖跟上。

院中只剩下鳳涼涼獨自跪著,剛才見衡陽停下腳步,還以為他會安慰安慰她,誰知根本不是,還取笑她長得不如什麼女上神好看。放眼望去,偌大的九重天竟無一人為她說情討饒,唯一算是熟悉的玄朝也不知去哪了,誅仙台之事分明他也有罪,為何不見仙兵仙將抓他?難不成是覺著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小鳳凰好欺負,所以事事沖著她發落?想想真是難過,她明明沒有錯,卻連師父都不向著她。

「師父……嗚……」

想罷故意張嘴裝可憐哭得更加大聲,結果沒嚎幾句便被一道仙術封了口。

「九重天上,豈可大聲喧嘩吵鬧,吵得本君頭疼!」

天帝大約被鳳涼涼幾次三番鬧的煩了,便連清澤的面子也顧不上,徑直甩手封了她的聲音,而後擰巴著一張臉坐下,氣呼呼地不吭聲。明眼人都看出清澤對他這個小徒弟很不一般,正是這一點讓他此刻心煩胸悶坐立不安。

師父過分寵溺女徒兒,這種事在仙族不是第一次發生,但第一次發生的那一對師徒成了血淋淋的教訓,兩萬年前,三界差點因此毀滅。如今那前車之鑒還釘在槐虛,時刻警醒著眾人。像清澤這樣身份金貴的上神,還是不要收女徒弟比較好,可眼下突然冒出一只頑劣難教的小鳳凰,莫名其妙成了夜瀾上神的小徒兒,這事就嚴重了!

「清澤,你當知曉,本君一向奉你為上賓,對你之言可謂是言听計從。但今日諸多事情,本君認為,當按天規重重懲罰扶瑤仙子,否則日後眾仙皆以此事為由拒絕遵從天規,那三界豈不是要亂套了!」

天雷已受,玄火已承,如今他們還有說辭,可笑!清澤內心冷笑,明面上穩如泰山氣定神閑地坐著,捏了盞茶送到唇邊,「天帝以為,要如何處置。」

天帝查看一眼他的神色,斟酌小會兒,試探著道︰「不如還是依先前道昌老君所言之法懲戒?不過玄火和天雷都不用了,只需下凡歷劫六十年即可,你看如何?」

「……」

清澤沉默著,抬眼看向外頭的鳳涼涼,墨色的眸中有意味不明的神色。少頃,他收回目光,薄唇輕啟︰「清澤無異。」

一語出,眾仙又模不著頭腦了,清澤神君不是特別寵愛那個小徒兒嗎?方才還為她生受天雷刑和玄火呢,這會子又同意罰她下凡。剛飛升上仙就要去凡間歷劫六十年,這對她的修仙之路來說可不太好,真不知神君是怎麼想的。

「你無異就好,那此事就這麼定了。」天帝長舒一口氣,頓一頓,又將之前在此商議之事提了出來,「不周山形勢嚴峻,恐怕還得要你親自走一趟,我原是想讓靈領兵去的,但天後近日身子不大好,要她在旁照顧,一時走不開。」

清澤眼眸微動,目光不自覺又看向外頭的鳳涼涼,但僅是須臾便轉頭對著天帝拱手答應下來︰「無妨,我去。」

天帝終于笑了,伸長手握住他的胳膊,「清澤真乃蒼生之福氣,有清澤在,三界無憂,本君亦無憂!」

「不周山眼下有大殿下鎮守,一時半會的魔族不會貿然進攻,容清澤傷好後便點兵出發。」清澤借著抬手掩唇掙開天帝的觸踫,說完咳嗽幾聲,儒雅的面龐露出乏力之色。

天帝全然未覺清澤的反感之意,呵呵笑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君讓藥翁給你調理,三五日內定能好全。」

雙眉忍不住輕蹙,但清澤不好把反感表現的太明顯,只得拱手謝恩︰「多謝天帝。」

……

不周山遲早是要去的,但有靈在,清澤怕自己一走,鳳涼涼就危險了,所以今日才會破格做了那麼多自相矛盾的事情。費盡心機折騰了大半天,他要的就是這三五日的時間。

應允了前去不周山後,天帝領著眾仙離開了太曦宮,臨走前本欲命仙兵仙將帶走鳳涼涼,可清澤沒發話,他不好下命令,便狠狠瞪她一眼,甩袖離去。

鳳涼涼尚不知清澤已同意按天規懲罰她,還淚盈盈跪在地上,嘴上給人下了法術說不來話,只能可憐巴巴的看著殿內。

清澤在殿內捧著羅盤看了半天,又在書架里穿梭尋找,不停翻閱著各種竹簡古籍,等太陽被混沌濁氣所遮蔽,天宮因此進入夜晚後,才收手走到外面。

天宮入夜後,蓮池里養著的河蚌會張開蚌殼露出里頭的明珠,散發著皎潔白亮光芒的明珠便充當路燈使用。太曦宮正殿兩側亦有蓮池,隨著夜色漸濃,碧綠的蓮葉托了河蚌起來,蚌殼打開,兩盞小燈柔柔照亮四周。

夜瀾時,鳳涼涼常被罰跪,一跪就是好幾個時辰,初時常常跪著跪著就睡著了,時間長了,隨著修為的精進,也能保持清醒直到清澤氣消。偶爾也有想過,他待她好像要格外嚴厲苛刻一些,不知是何原因。

今日跪得時間算是短的,就是頭頂三尺高的古籍太重,使她脖子疼得厲害,但又不敢松懈偷懶。于是硬著頭皮撐著,脖子都快折了,一動就疼,當覺察到清澤由遠而近時,她甚至不敢抬起頭,只能忍著疼等那一片淺金色衣擺飄到面前。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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