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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

攀天涯下,凡間。

鳳涼涼並不知自己已被靈盯上,剛經了一場天雷劫,眼下的她可謂是半死不活。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昏昏沉沉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趴在一個柔軟的蒲團上,身上蓋著床紅綢錦被,邊沿有金絲銀線繡成的繁瑣花紋,瞧著十分精致華貴。

這是哪里?是師父來救她,帶她回夜瀾了麼?

她茫然地眨巴著眼楮,轉動腦袋看著四周,白玉柱子,輕紗帷幔,夜明珠一顆又一顆,這裝潢布置瞧著不像是夜瀾,倒像是……哦那個黃鼠狼的風月洞!

一想到那只有狐狸尾巴的黃鼠狼,鳳涼涼登時清醒了,手腳並用爬起來,跳下床警惕的看著周圍。她往後退著,手上做出防御的架勢,誰知剛一運轉體內的靈氣,手腕和腳腕上便一陣刺痛,似有烈焰灼燒,疼得她呻•吟幾聲。

「這是……」

縴細瑩白的腕上套著樹藤編制而成的圓環,不僅兩只手上有,低頭一看,雙腳腳腕上也有相同的圓環,只要她一提體內的靈氣,圓環便會發紅發燙,令她不敢輕舉妄動。

這黃鼠狼學聰明了,不用牢房關她,直接往她手腳上套枷鎖。鳳涼涼皺起眉,心道自個兒好不容易才挺過第一道天雷劫,還沒來得及高興,結果又被抓了回來。

說起來,那道士呢,是被黃鼠狼打死,還是逃走了?若他真給黃鼠狼打死了,嗯……也不能算她的錯,雖然對方似乎的確是來救她的,但捉妖不是道士的本職麼,他也算以身殉職功德圓滿……

咳!她若有命逃走,回去後一定讓師父過來為他報仇!如此想著,抬手對著剛才被燙到的地方吹氣,轉了個身卻看到梁秋月站在門口。

「你醒了。」

梁秋月掀開流蘇門簾走了進來,手里端著木盤,盤子上放著一碗白粥。

「咳咳,我不會做菜,但想著你醒來大約會餓,便煮了碗粥,放了糖塊的,你嘗嘗?」

她款款走近,掩著嘴偏頭咳嗽幾聲,末了將木盤端到中間的石桌上,揚起一張笑臉盈盈望著鳳涼涼。

「……」

鳳涼涼歪頭看著她,臉上有疑惑也有戒備。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梁秋月看出了她的顧慮,扶著桌邊坐下,抬手掩唇咳嗽,待緩一緩,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也知道你潛入梁家是為了抓胡風……」

「誰說我是為了抓那只黃鼠狼。」鳳涼涼打斷她,瞥一眼桌上散發著香味的甜粥,肚子不爭氣的發出「咕嚕」聲。並非是她貪嘴,而是剛經歷了一場備受煎熬的天雷劫,又昏迷了許久,此刻的她確實有些體力不支月復中饑餓。

梁秋月抬眼看向她「咕咕」叫的肚子,頓一頓,伸手舀起一勺粥,「真的沒下毒,你若不信,我嘗一口給你看看。」說完抿了抿木勺上的白粥,「胡風說你剛歷了一場天劫,十分艱辛,醒來後要調養一段時間,身子才能恢復。」

「那也不用你來假好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覺得調養好身子後的我,煉出的丹藥功效更好,哼!」

縱然肚子餓得很,但鳳涼涼還是很有骨氣的,別開頭堅決不受食物的誘惑。

「若我說我根本不想吃那些丹藥延長壽命,你可信?」梁秋月慢慢放下木勺,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淡去,只剩下幾抹無奈和惆悵。「人各有命,上天自有安排,即便我活不過二十歲又如何。生命的意義不在于長短,而在于每一日過得是否有意義,荒唐度日,即便有大把歲月可揮霍也是毫無意義的。」

「听不懂……」

「……」梁秋月斜眼,下一刻很是激動地站了起來,揮著胳膊道︰「老娘早就不想活了,你能理解我的苦楚嗎!黃鼠狼放屁都很臭的,這便算了,畢竟他不可能時時放屁,可他還有狐臭啊!老娘上上上上上輩子是作了什麼孽要救他!」

「……」

這梁小姐的形象……

「再說他長得也不好看啊,明明臉大脖子粗丑的很,非要穿著錦衣綢緞裝美男子,自以為搖著個折扇風度翩翩,其實在我眼里就是豬八戒搖頭晃腦大耳朵扇扇扇!」

「我覺得黃鼠狼的模樣其實還行……」鳳涼涼在腦子里回憶了下胡某的樣子,弱弱出聲。

梁秋月道︰「你可能需要去治一下眼楮。」言罷推一推桌上的白粥,「我看你還是吃點東西吧,據說那個天雷劫特別可怕,搞不好會魂飛魄散,搞好了也得月兌層皮。胡風把你拎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拎了一只烤雞回來,差點將你裹面餅吃了,後來知道是你,就把你放在床上,沒想到躺了一天你又好了,小模樣瞅著似乎比之前要好看了些。」

鳳涼涼看梁秋月確實不像會害她,便接過粥,「大約是我已飛升上仙的緣故,模樣會有些變化。」其實她對自己的外貌一向不在意,平時基本不照鏡子,夜瀾時也沒人夸她長得好看,只有小三師兄時常拿她作畫,可惜畫都被二師兄收繳了。

「啊?你不是才九百多年的修為麼,怎麼歷了一場天劫就變成上仙啦?」

神仙都那麼好飛升的麼?她怎麼記得胡風說過要飛升上仙或是圈地成魔,得經歷好幾場天劫,且修為至少得千年以上。

「我也不太清楚。」鳳涼涼舀了一口粥,剛醒來時她也不敢相信自個兒歷了一場天劫就飛升上仙了,可若是沒有飛升,以她那點子修為靈力,歷劫後根本恢復不了人形,恐怕得半死不活躺上好幾日才能恢復元氣。「我三師兄說過,我們鳳凰一族在三界內已是極為稀少,原因便是不少鳳凰在歷劫時死于非命。當時听著我還特別害怕,想著若天雷劫來了,就躲到師父身後,師父修為高神力強,挨幾下天雷應是沒問題的。」

「好吧,你說的這些我一個凡人也不用懂,就想知道那些神仙什麼時候能來把胡風給抓了,我好盡快轉世投胎去。」

「你真的想快點……嗯,快點去死麼?」

凡人不都害怕生老病死麼,為何梁秋月看上去絲毫不怕,還一副很迫切輪回的樣子。

「那是自然,我現下這樣活著又有何意義?」她以手托腮看著鳳涼涼,唇角勾出個自嘲的笑,「胡風待我確實一片真心,然他卻不知道轉世輪回那麼多次,我已不是當年那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柔弱又心善的秋月。再者,以別的生靈煉丹續命,罪孽深重,我雖不是善心博愛之人,但也不願沾染血腥傷害無辜。」

「還是那些話,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生得其名,死得其所,才不辜負來這世間走一遭。」

鳳涼涼咬著木勺默一默,而後抬頭看著梁秋月,「那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不能。」

「喂!你方才大道理一堆一堆,說得煞有其事,結果骨子里還是個壞人,就想吃了我!」

梁秋月聳了聳肩,「出去了也會被抓回來,何必費那個勁,就像我不願吃那些丹藥,胡風還是會想到辦法逼我吃下去。」

「那我要怎麼辦,在這等你把我養肥了,洗洗下鍋煮了麼!」鳳涼涼怒地拍桌。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梁秋月說著,捂住嘴巴劇烈咳嗽起來,到最後竟嘔出幾口血。

鳳涼涼嚇了一跳,「喂,你沒事吧?」

「無妨,吐幾口血罷了。」她無所謂地擺擺手,從袖中抽出手絹擦著嘴巴,輕描淡寫的︰「逆天之舉本就會遭天譴,胡風煉了那麼多妖怪神仙給我吃,命雖是好好續著,但我的身子卻終年病怏怏,時常胸悶氣短咳嗽吐血。」

「他忍心看你這樣活著受罪?」鳳涼涼微微蹙眉,雙眸盯著面色灰白猶如死人般的梁秋月,在她身上,她感覺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只有陰森冰冷的寒意。大約是那些被煉成丹藥的妖怪神仙死不瞑目,化成了怨氣糾纏折磨著她。

「呵呵。」梁秋月垂眸頷首,淒楚的笑笑︰「胡風怕我隨時會死,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頭抓妖怪小仙什麼的,回來後便是煉丹配藥。那麼多妖怪神仙死在他手里,魔族和仙族自然不會放過他,這幾年他出去經常帶著一身傷回來,看著我吃下丹藥後就去閉關療傷,與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不多。」

「你說我們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短短二十年相依相偎,恩愛至死。」她笑著笑著,眼中倏地落下淚來,「若不吃那些丹藥,興許我能為他生個孩子,二十年便二十年,我寧願折壽也不要他一身殺戮罪孽滔天。」

「人妖殊途,生孩子這種事,梁小姐想想就可以了,千萬別真的去做。」

「???」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令鳳涼涼和梁秋月皆是一愣,緊接著地下鑽出個人來,定楮一看,竟是灰頭土臉一身灰袍的墨雲塵。

鳳涼涼張口來了句︰「你居然沒死?」

千辛萬苦鑽進來的墨雲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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