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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我的屬下都變了

董慈不知道自己還在戰國收割過兩枚迷弟。

王青這個人從一開始見到她就特別客氣,時不時就給她行個禮問個好什麼的,這時候的人講究禮多人不怪,董慈只當自己借了趙小政的勢,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所以等隔了幾天興平來請她相看的時候,董慈就很懵。

趙政這半月的時間特別忙,時不時就領著王松楊越等人出宮去,很多時候興平都不太方便跟著去,留在宮里和董慈面對面的時間就多了起來。

董慈整日都凝神靜氣地抄錄校核典籍,她現在是沒那個膽子,否則咸陽城作為秦國和秦王朝的首都長達一百四十多年,是有很多地方可研究琢磨的。

到董慈來戰國之前為止,咸陽已發掘的宮殿建築基址有三座,里面出土的文物除了有罐、壺、盤、釜、鐵削、鐵劍、玉印章、玉璧、銅鏡、銅帶鉤等,還有保存相對完整的壁飾壁畫,她如果能把這些典籍埋在基址以下,或者刻錄在游廊牆面上,這些文獻百分之九十能傳承下去。

只是借她十個膽子,她現在也不敢在咸陽宮里亂挖亂埋的,要走這一條線,她至起碼還需要等待幾十年。

幾十年……

這年頭平均壽命不到三十幾,就算她僥幸活了下來,到那時也是五十九歲高齡了,一個杵著拐杖的花甲老太太,走路走快點都要喘三喘,董慈懷疑到那時候她還有力氣阻止霸王燒宮殿麼?

這項附加任務算起來不是一般的艱巨。

董慈想象著自己杵著拐杖腳步蹣跚地站在宮門前,面對千軍萬馬企圖感化造反頭子西楚霸王不要放火燒殺的情形。

迎接她的下場可能有兩個︰

差一點的,霸王根本連看也懶得看她一眼,千軍萬馬呼嘯而過,她就被踩死了。

好一點的,能得到霸王一個看神經病的眼神,一句哪里來的瘋婆子!她也就被叉出去砍死了。

簡單粗暴,好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游戲結束。

很明顯,此路不通,她還不如早點想辦法,將咸陽宮里的典籍拷貝一份出來,只是這件事難度系數不比感化霸王低,該怎麼做,還得好好掂量掂量。

「姑娘?董姑娘?」興平給董慈倒了杯茶,很耐心地勸慰道,「姑娘勿要憂心,主子請隨蒙將軍出兵的事,王上已經駁回了。」

興平把茶杯放到董慈面前,董慈回過神來,見興平嘴上勸著,臉上卻還一片憂色,分明是他自己擔心,不由笑道,「你不用擔心,你家主子非比常人,他即是開口提了讓蒙驁老將軍領兵伐韓,蒙驁將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此番領兵出征,又是正義之師,必定要大勝而歸……」

董慈雖然每日足不出戶,但也知道這幾日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

河東郡郡守王慶州攜萬石軍糧入咸陽面君,路過安邑峽谷關被武遂的守軍劫了道,所幸安邑諸將及時出兵相救,王慶州與二十萬石軍糧這才逃過一劫。

此事很快就傳到了咸陽城,秦國上下舉國憤怒,嬴異人連夜發了兩道詔令,一道送往安邑,著安邑守軍嚴加戒備,護送王慶州和軍糧入咸陽,一道召文官武將即刻上朝議事。

王慶州一見了嬴異人就哭天抹地地嚎起來,說原本是準備了十萬石給戍邊將士做軍餉用的,啟程之時又听聞定陽旱災,勒緊腰帶又湊了十萬石,打算送與定陽的百姓們救急,上奏的文書還在路上,沒想到剛出家門沒多久,就在自家的地盤上給外賊劫了。

糧草軍需和人雖然都沒事,但誰能忍下這口氣呀!

五十多歲的老頭子頭發胡子白成一片,滿面風霜,跪在地上哭得傷心憤慨,事關百姓軍將的活命糧,朝臣們個個听得怒火熊熊,義憤填膺,這件事自然不能這麼就算了。

呂不韋當場便跪請王上發兵伐韓,刻不容緩。

出兵討伐一國,這不是小事,嬴異人當夜便召了群臣議事,隨後又召了趙政,相詢領兵出戰之人,趙政直接提了老將蒙驁,第二日清晨趙政回月泉宮不久,蒙驁便點兵出城了。

董慈知道這就是那把能將趙政推上儲君之位的火。

嬴異人夏太後偏愛幼子幼孫的那點私心,在國家大義之前不值一提。

韓國那邊捅出這麼大簍子,成蟜這邊徹底熄了火,韓夫人夏太後也要消停一陣子,趙政干淨清白沒有外戚勢力,嫡出身份,再加上他性格沉穩睿智,又能識人用人,等蒙驁的捷報傳回咸陽城,只要有人提起個頭,朝臣擁戴之下,只怕趙政立馬就要被拱上太子之位。

董慈原本就知道有這麼一件事,只是現在听興平說起伐韓事件的導火索,就覺得整件事都透出古怪來。

就她所知道的歷史資料里,韓桓惠王韓然這個人好安于現狀,韓非子曾多次上書請求變法強國,都被他推拒了,韓然一來沒有什麼大志向,二來在經過長平之戰以後,他沒實力也沒膽子敢這麼橫沖直撞地挑釁秦國。

出于對真實歷史事件的好奇,董慈便開口問道,「呂相國怎麼就相信是韓遂守將所為了,動輒就是覆國的事,韓王不會這麼蠢的。」

興平是個宮人進侍,平日消息雖然知道的多,卻難得和人閑聊一回,听董慈問起,也就來了興致,坐下來回道,「劫道的人雖然偽裝成了別過之人,但王郡守一口咬定就是武遂的將官,人他以前也交戰過,咸陽城現在都傳遍了,韓地宜陽武遂也受了旱災,韓王這是餓瘋了。」

這前因後果可信又不可信。

董慈告誡自己莫要以歷史印象來判斷一個人一件事,戰爭發動方給出的理由向來只是個擺設,未必可信,她刨根問底也沒什麼意思。

想不通便也不想了,董慈轉而朝興平道,「公子他非比常人,這些事自有他操心,咱們還是來聊聊,老叔你究竟找我相看什麼?」

董慈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找我算命可是不準的。」

興平見董慈泰然得很,自知擔心無用,也就將趙政的事放到了一邊,聞言恭恭敬敬朝董慈行了個禮,鄭重道,「老奴請姑娘幫老奴看看,老奴適合讀什麼書。」

董慈愕然失笑,相看面相姻緣命數,她還是頭一次听人說相看自己適合讀什麼書的。

興平見董慈當他開玩笑,不由又鄭重地行了一次禮,面帶憾色地道,「王兄弟還有秦兄弟他們各有所長,跟在主子身邊做事,老奴領著一樣的米糧,卻半點忙幫不上,王兄弟說讓老奴來找董姑娘指點一二……」

興平說著笑了笑,接著道,「主子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老奴伺候,閑著也是閑著,索性找點事情做,也不算來人世間枉走這一遭。」

這是找老師來了。

董慈听明白了興平的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就她這半碗水,還能給人指點人生不成,王青這個大兄弟確實是古里古怪的。

興平在宮奴里資歷確實算是老的了,不知是不是錯覺,董慈覺得這個漢紙的眼楮都明亮了起來,想必是因為對知識太渴望了的原因。

原來興平是這樣一個求知若渴的人,董慈心里火熱火熱的,潑冷水的話是徹底說不出口了。

誰會忍心拒絕這樣一個勤奮好學的大齡青年哪!

董慈忙放下手里的典籍,心說她就會讀書,但許多有才的人不都是從讀書開始的麼?

看看刺股苦讀的蘇秦大大,靠讀書悟出了合縱連橫之術,風光之時一人掛上六國相印……這雖然是個特例,但現在不試試,誰知道將來會怎麼樣。

知道總比不知道的好,你得知道這世上都有些什麼東西,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東西。

董慈見興平滿含期待的看著她,一邊高興一邊又覺得壓力山大,這可是關乎一輩子的頭等大事,萬萬不可掉以輕心,董慈當真肅了神色,認真思籌了起來。

興平心思細膩,性格冷靜穩重,察言觀色為人處世都很有一套,詩書禮樂易這些都不太適合他,倒是諸子百家中被後世成為行為管理學的‘法家’,很適合他這樣的人。

法家思想涉及的範圍很廣,里面囊括律法經濟行政組織管理等諸多學科,可選的類別也很多。

董慈起身從趙政的書架上抽出了《管子》《商君傳》兩本書的第一卷,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天敵《樂經》給抽了出來,三卷竹簡都交給了興平,解釋道,「每本書先看一卷,第一卷總論,能讓你知道這些書都是干什麼的,你先看看你喜歡哪一個類別,喜歡咱們就接著往下看,不喜歡,就換另外的。」

前兩本還好,興平翻看了兩句就高高興興接了,等看到樂經,就朝董慈問,「這個是做什麼的,也要看麼?」

興平展開看了兩眼就皺起了眉頭,董慈心說不好,忙極力勸道,「樂嘛,就是教人快樂的。音樂使人快樂,研究樂是一件快樂自己也快樂別人的事,怎麼樣,老叔,拿回去好好看看……很好看的。」

興平忙把竹簡卷起來,還給了董慈道,「老奴喜歡商君傳,這個還給姑娘。」

《樂經》只存在于先秦,後來就失傳了,又是很重要的文獻,可她發現秦國研究這個的人真不太多。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董慈尤不死心,朝興平極力推薦道,「孔子孔丘,老叔您知道麼?」

孔子誰人不知,興平點點頭,「孔子生而知之,聖人也。」

董慈聞言心里一喜,覺得有希望了,就舒了一口氣,笑道,「對對對,就是他,孔子他老人家喜歡唱歌,這個《樂經》就是他修訂的,怎麼樣,看看罷?說不定老叔你會感興趣的。」

興平頭搖成了撥浪鼓,「還是算了罷,老奴對律法之類的比較中意,那個你還是自己看罷。」

興平說完當真抱著竹簡去了另外一邊認真看了起來。

董慈推銷失敗,已經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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