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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二十四小時候恢復正常,請支持晉/江/原/創前些日子,江老頭剛剛領了補貼,家里的糧食也還夠湊活,加上馬上就到了生產隊分糧的日子了,苗老太仔細算了算,到也有足夠的糧食辦滿月酒,而且親戚上門總不能空手來吧,就算只拿幾個雞蛋,那也算有些進項。

顧冬梅的爸爸死得早,從小就是由寡母趙紅帶大的,她還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一個寡婦能把四個孩子平平安安帶大,又給兒子娶了媳婦,把兩個女兒嫁出去,其中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趙紅男人剛死的時候,家里的孩子都還小,自己也還年輕,常常有一些二流子來找麻煩,婆家人不僅不幫襯著些,還想把她趕出去好霸佔她男人留下來的房子,在那種情況之下趙紅硬是撐了過來,養成了一副潑辣強硬的脾性。

四個孩子里面她最疼顧冬梅這個小女兒,誰讓她一出生就沒了爹,從小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為此恨不得什麼事都幫閨女做了,正因如此,才養成了顧冬梅軟脾氣的性子,等她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早就晚了。

趙紅知道自家閨女終于生了兒子後,那叫一個高興啊,以前江家那個老虔婆總是仗著她閨女生不出兒子來磨搓她,現在總找不到理由了吧。

而且鄉下人家,沒有兒子那真是不硬氣,趙紅就是想替女兒出頭都沒那個底氣,當初消息一傳到他們大前村的時候,她就想去閨女那看看了,可是那時候正忙著掙工分,而且大前村和青山村實在隔得遠,一來一回一天就過去了。

青山村這個地方吧,還真不是一般的難進,那里基本與世隔絕,想要進到村子里,得先穿過一條狹窄泥濘的山路,那路讓拖拉機來走還夠嗆,只能讓老把式駕著驢車進進出出,實在不行,用腳走也成,只不過得走上一兩個鐘頭。

不過這樣一來,他們村子反而是那□□中收到波及最少的,誰讓他們地勢復雜,那些鬧革命的紅衛兵都不樂意受那罪去他們村里搞斗爭吶。

趙紅運氣好,正巧踫上青山村的隊長從縣里開完會回來,蹭著他的驢車一起進了村,不然就她那大包小包的,和二兒子顧夏實兩人還真夠嗆的。

苗老太一听到動靜就迎出來了,見到親家和莫大栓往院子里走來,看到趙紅和她兒子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那眼中的笑意更是擋也擋不住。

和趙紅寒暄了幾聲,對著莫大栓打了個招呼︰「莫隊長,你中午留下來一塊吃飯吧。」這也是村里人的習慣,有什麼喜事總是會請隊長支書一塊喝酒。

「不了,我家那口子早就做好飯了,以後有機會在和江大叔喝幾杯。」莫大栓把人送到,客氣著說了幾句,推月兌離開。

苗老太也不硬留,拉著趙紅往屋里走。

「石頭還沒找對象吶。」石頭就是跟著趙紅一塊過來的二兒子顧夏實,大伙都叫他石頭。

「就他那游手好閑的二流子德行,那個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趙紅白了小兒子一眼,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和小女兒最讓她操心,不過小女兒現在也生了兒子,以後她也能放心些。

顧夏實長得一副機靈勁,個頭不高,也就170左右的樣子,人瘦瘦的,不過這個年代,也找不出幾個胖子,此時他不好意思的用手模著鼻子,覺得被自家老媽當著外人的面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

「親家啊,這是我和石頭今天的口糧,我給帶來了,還有這些雞蛋咸魚,都是給冬梅補身子的。」

趙紅打開包裹,把里面的東西都掏出來。

她拿來的是海魚,他們這里不靠海,要吃魚的話只能從河里抓,只是河里的魚早在三年饑荒的時候被撈了個干淨,這些年好不容易又有了些魚的影子,抓起來還是困難。

江大海就想過給媳婦捕條魚來炖湯,可是只捉上來幾條小手指粗細的魚苗苗,填牙縫都不夠,摻到菜湯里,連個腥味都沒嘗出來。

「這些都是冬梅她三姐寄來的,也算是她的一點心意。」顧冬梅的三姐顧秋菊嫁的遠,平日里只能靠信件往來,這是她知道妹妹生了兒子後特地寄過來的,除了咸魚和魚干,還有幾餅紫菜,想吃的時候撕幾片下來泡湯,撒點蔥花,滋味別提有多鮮了。

趙紅收到這些東西也沒聲張,就怕大兒媳婦眼皮子淺,把東西昧下來,干脆這次就只帶著小兒子,趁大伙兒都還沒起,就拿著大包小包地往青山村過來。

她那大兒媳婦還在那偷笑吶,以為省了一份禮金。

「親家你也太客氣了,我這就拿條魚煮了,冬梅和孩子在屋里吶,你就跟石頭進去吧。」苗老太眼楮眯成一條縫,喜滋滋地走回灶房,還不忘把東西都給帶上。

江一留早就听到了姥姥和二舅的聲音,激動地看著門口的草編簾子,等著兩人進來。

若說除了小姑姑,他在這里還有什麼親近的長輩,那非兩人莫屬了。

顧家比起江家來,條件那是差遠了,畢竟趙紅一個寡婦,再厲害也就只夠把幾個孩子養大,當初給能顧家老大顧春輝娶上媳婦還是因為顧老爹留下來的那套老房子足夠大,這才有人願意嫁過來,顧家一直都沒有分家,趙紅和老大一家還有沒有娶親的老二住一塊,時間短還好些,時間長了難免起了摩擦。

顧家大媳婦只生了一個兒子,卻也早早的開始為兒子打算起來,想把顧家的老房子霸佔下來,想盡辦法挑顧夏實的刺,想把人趕出去。

顧老大懦弱怕媳婦,總是裝作一個木頭人的樣子看他媳婦在家里耀武揚威,要不是趙紅厲害,她那個大媳婦早在家里翻天了。

趙紅為幾個孩子操心了一輩子,臨老還得受媳婦的氣,在江一留十四歲的時候因為和她大舅媽發生爭執,被牛芳推到,腦袋撞在了腰上,當時就不能動了,身子骨那麼健壯的一個人就成了癱子,屎尿都得讓人伺候。

顧春輝那個蠢的,怕對自個兒子影響不好,居然還敢求老太太放牛芳一馬,老太太也硬氣,直接把這家人趕出了顧家,顧家的老房子寫的是趙紅的名字,以前是她沒想明白,在兒子給凶手求情的那一刻總算是看開了。

任憑牛芳怎麼吵鬧,看到老太太報警的動作,還是灰溜溜地跑了。

幸好二舅是孝順的,一點都不嫌棄自個兒的殘廢媽,可老太太自己看不開,覺得兒子有她這樣一個癱子媽,永遠也娶不上媳婦,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喝了敵敵畏,,等顧夏實下工回來時,尸體都已經涼透了。

趙紅死後,牛芳還帶人回來吵過,說老太太留下的房子應該也有他們大房的那一份,被顧夏實直接找了一群混混轟了出去,就連牛芳,也差點被氣昏頭的顧夏實給掐死。

從那天起,顧家幾個弟妹就和大哥一家斷了關系,顧夏實一輩子也沒娶媳婦,住在老宅子里,除了看顧幾個佷女,哪里都沒去。

江一留知道他這個二舅不是一般人,上輩子,她能順利出國,除了小姑姑的關系外,還多虧了顧夏實留下來的那箱子古董。

誰都沒想到他居然有那麼大的膽子,在那個動亂的十年藏了這麼多在當時來說是反動的東西。

江一留覺得,若是姥姥沒死,她這個在外人看來吊兒郎當沒個正行的二舅,絕對能創出自己的一番事業。

這輩子,他得以重生,絕對不會讓上輩子的悲劇重現,所有的好人都該有個幸福的結局,所有作惡過得人,如果這輩子再犯,那等待他們的也該是罪有應得。

「姥姥——」

今天大妮和二妮沒把兩個妹妹一塊帶出去,把她們留在了家里陪著小弟,三妮一見到姥姥就眼前一亮,因為她知道只要姥姥一來家里,準會給她們姐妹帶來好吃的。

「誒,姥姥的小饞貓。」趙紅上前抱住外孫女,從懷里掏出一塊裹得嚴嚴實實的手絹,把手絹打開,里面放著好幾粒糖果,五顏六色的,就像是一顆顆玻璃球。

三妮開心地直拍手,小孩子就喜歡這些甜嘴的東西,可是這時候的糖多金貴啊,去供銷社稱白糖都恨不得按粒數,哪還舍得買這些費錢的水果糖啊。

三妮拿起其中一粒最小的,用小米牙小心咬下一小塊,含到嘴里,小眼楮直直眯成了一條縫,美的不行,伸手把剩下的湊姥姥嘴里。

「姥姥牙齒都快掉光了,可不能吃糖。」趙紅笑著移開嘴,她今年還不到五十吶,牙齒長得整整齊齊的,只不過是不舍得罷了。

顧冬梅和顧夏實也笑著拒絕了她的好意,三妮歪歪腦袋,把剩下的半粒糖果放到了炕桌上的搪瓷杯里。

「姐姐說了四妮還小,吃不了硬的東西,我把糖泡化了,妹妹就能吃了。」三妮一本正經的說著,四妮也十分給面子的啊了一聲,表示感謝。

剩下的糖果被三妮小心地藏了起來,等大姐和二姐回來後給她們吃。

只是最普通的水果硬糖罷了,江一留有些心酸,想到自己空間里形形□□的糖果,想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個適合的時機拿出來。

別看他們現在有了兒子,腰板子該硬起來了,可是剛剛老二家那個崽子欺負三妮,也沒見他們這對父母給孩子出頭啊,她算是看明白了,要是兩人在這樣下去,恐怕江老二一家,遲早還是會爬到他們頭上來。

可江家老爺子不一樣啊,鐵骨錚錚的退伍老兵,一個吐沫一個釘,今天這番話可是有這麼多人听見了,他若是以後反悔,那可就是把臉皮子往地下踩了。

趙紅估算了一下,幾個外孫女還小,外孫也還是個女乃女圭女圭,正是容易教的時候,以後她可得常來看看,可不能讓那幾個孩子學了他們爸媽,到時候一家子包子,可不就得讓人往死里頭欺負。

趙紅的小算盤暫且不提,範曉娟可差點被老爺子的話驚地昏過去。

今天原本就是來求得老爺子的原諒的,結果那個臭小子把家里說的那些話都抖了出來,徹底把人給得罪了,範曉娟都可以想像的到回去後,自家男人的憤怒了。

而且,沒了老宅,他們的糧食怎麼辦,難道要讓她像顧冬梅一樣下地,每天日曬雨淋的干活嗎?範曉娟的心里充滿了不願。

「爸,這可是你說的,你這是不打算認我這個兒子和愛國愛黨這兩個孫子了。」江大川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語氣有些陰郁。

「你這樣的兒子我可要不起,你看看你們兩口子,把好好的孩子教成什麼樣子。」江老頭剛剛只是氣急之下的怒話,他又不是沒有孫子,哪里需要做讓孫女招贅的事情來。

看了看兩個已經從根子里被教壞地兩個孫子,打定主意,最後的小孫子可千萬不能像他們那樣了。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以後你可別後悔。」

江大川抬頭,狠厲的眼神從江大海一家劃過,在江大海身上更是停留了好一會,從小到大,他這個大哥做的總是對的,爸媽都疼大哥遠勝于他,好不容易這輩子他有一點比大哥做的好的地方,他還要生個兒子來壓他。

江大海果然生來就是克他的,這個世界上既然有了他江大川,為什麼還要有江大海吶,這一刻,江大川在心里頭發誓,一定要讓他爸媽後悔,求著他回來。

「我們走。」江大川一手扯過一個兒子,不管他們的哭鬧,拖著他們離開江家。

範曉娟愣了一會,看了看江老頭和苗三鳳鐵青的臉,氣的跺了跺腳︰「爸,媽,大川這都是氣話,你們可千萬別放在心上,我這就去勸勸他。」說完,急匆匆地朝自家男人和兒子離開的方向追去。

整個場面安靜了好一會,還是江老頭發話︰「大家快吃,飯菜都快涼了。」

說完帶頭夾起了菜,仿佛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眾人這才拿起筷子,只是氛圍遠沒有剛剛熱鬧了。

「媽,你幫我抱一下孩子。」顧冬梅把懷里的孩子塞到婆婆的懷里,苗老太求之不得吶,連菜都不吃了,放下碗筷摟著懷里的小乖孫,心情也好了不少。

三個孩子里她最疼愛的雖然是老大,可這並不代表她就不疼愛老二,苗老太一想到自己的兒子背地里就是那麼教導兩個孫子的,心中真叫一個五味雜陳。

顧冬梅從廚房的老灶底下挖出一些草木灰,幫三妮敷傷口,剛剛場面那麼緊張,她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觸了老爺子的眉頭。

草木灰這種東西家家都有,既能止血還能殺毒,是老一輩傳下來的土方子,比起去衛生站開那啥藥膏劃算多了,三妮地傷口不算深,顧冬梅幫她把手擦了擦,直接撒了些草木灰在上頭。

三妮伸出那只被抓傷的手任她媽擺弄,自己還在那啃著那兩塊雞骨頭,四歲的孩子,牙齒稀疏泛黃,就像是小米粒似的,即便老母雞已經被炖的酥爛,她也啃不動那個雞骨頭,只能一個勁的用牙齒在骨頭上磨著,想要吸出一點鮮味來。

「二妮,你看著些妹妹,別讓她抓傷口啊。」顧冬梅對一旁的二女兒叮囑道,二妮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但還是應了她一聲。

吃完飯,男人們都在堂屋里侃大山,趙紅去幫苗三鳳收拾桌子清洗碗筷,顧冬梅和江大珍帶著孩子回了屋里,坐在炕上說話。

江一留被他媽放在一旁,孟向學十分稀罕的在他身旁爬來爬去。

除了同父異母的姐姐,他身邊的親戚里也就大舅家的三個姐姐和一個妹妹,還有二舅家的兩個哥哥,現在唯獨就缺個弟弟了。

而且這個弟弟可神奇了,不僅不用吃飯,還會流口水。

江一留沒有理會他的騷擾,反而帶了一絲縱容,畢竟她現在的心理年齡都四十了,看著上輩子成熟穩重的小表哥,現在還是一個三頭身,什麼都不懂的小毛頭,這讓他有種很神奇的感覺。

上輩子江一留帶著佷女出國前,孟向學剛剛升了營長,也算是少年有成,那時候的他高大威嚴,說是表哥,卻好像家長一樣,一直關心照顧著他們幾姐妹的生活,可惜,那麼好的表哥在感情路上卻十分不順,遇上了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導致情感受創的表哥三十多歲了都沒有娶媳婦,把兵營當成了自己家。

姑姑沒少在電話里嘮叨這件事,江一留想著,他重生要改變的事情又多了一件,這輩子,他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再一次傷害他了。

「大姐二姐,你看姥姥給我們帶了什麼好吃的。」

三丫上炕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心藏在棉被地夾層里的糖果拿出來。

「一、二、三八、九,姥姥給了十顆糖果,我和妹妹吃了一顆,還有九顆。」三妮看著手絹里包的糖果,小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

手絹里就那麼幾粒糖果,還不是一目了然,江大妮對著妹妹笑了笑︰「以前就讓你好好學數數,你看看,明明還有十一粒糖果,你卻把它數成了九粒。」

現在的糖果花樣少,他們縣城供銷社買的就只有普通的水果硬糖,還有一些花生糖,芝麻糖之類的,更高級些的就要數牛女乃糖了,只是很少有人家願意花錢買。

水果硬糖是最便宜的,一粒粒圓滾滾地糖果,五顏六色的,就像是玻璃珠一樣,特別招孩子喜歡,江大妮看了看手絹里的糖果,總覺得好像有幾粒長得和其他糖果不一樣,好像更好看些,也沒細想,拿了她覺得最好看的那一顆,塞到了孟向學的嘴里。

「給你表弟做什麼,他爺爺女乃女乃給他買了糖果他都不樂意吃,這些東西是你們姥姥給的,留著自己吃。」江大珍知道幾個佷女的吃食少,急忙攔住。

「沒事。」江大妮羞怯地笑了笑,又從中拿了一粒糖果出來,小心地咬掉一小塊,將剩下的遞給二妮,二妮也學著她的樣子咬下一小塊,將剩下的都給了三妮。

四妮今天已經喝了一小杯糖水了,也沒敢再給她吃甜食。

剩下的糖果又被小心地藏了起來,還剩九顆糖果,幾姐妹可以隔一天分吃一顆,這樣就能吃大半個月,感受著嘴里甜甜的滋味,頓時覺得,生活充滿了美好。

「媽,這水果糖真好吃,回去你讓爸爸給我買。」孟向學含著糖果,眼楮閃閃發亮,這麼好吃地糖果他以前從來就沒有吃過,就連爺爺從省城給他帶來的什麼朱古力也沒這個糖果好吃。

江大珍有些稀罕,自家兒子不是一直不喜歡吃這些東西的嗎,也沒多想,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多變,一天一個樣。

「弟弟,等我買了糖果就來看你啊。」孟向學想了想,又對給了自己糖果的大表姐說道︰「到時候我會拿那麼多地糖果過來,讓你們吃個夠。」

孟向學雙手張開,努力想表現出那麼多地樣子,讓眾人忍不住捧月復,到是三妮開心的開始幻想起來,有那麼多糖果包圍的幸福人生。

江一留有些汗顏,其實那手絹里的確只剩下了九顆糖果,只是讓他又偷偷放了幾顆進去,現在他還不敢做的太過分,只敢一點一點改善姐姐的生活,孟向學吃到的那顆恐怕就是她偷偷放進去的那些高級水果糖,恐怕等他吃到供銷社的那些普通糖果會失望吧。

經此一事,江一留覺得自己以後將空間里的東西拿出來得更小心些,他怎麼就忘了,這年頭好東西少,一有什麼稀罕的東西,就習慣數清楚它的數量,幸好這次踫到的是三妮,不然換成大姐,恐怕她一往里面加糖果,就被早就數過糖果數量的大姐發現了。

咧了咧嘴,看著臉上洋溢著笑容的姐姐們,小小一粒糖果就讓她們這麼開心,忽然間,胸口涌起一股信心,重生以來的那一絲對未來的忐忑被沖散了大半,這輩子,擁有這麼好的開始,還有親人的陪伴,他又有什麼理由不走下去。

「艾薇,你還不下班啊。」

蘇珊整理完東西,正打算下班,看到她坐在位子上,面前堆著厚厚一疊文件,絲毫沒有下班的意思,好奇地問道,「今天不用去接你外甥女嗎?」

艾薇抬起頭,她的皮膚白皙,一副大大的框架眼鏡遮住了半張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架,溫柔的笑了笑︰「今天她被老師留在實驗室做實驗,估計不回家了,我把這個方案做完就回去。」

一想到自家爭氣的外甥女美琳,她的心里就一片柔軟。

「你啊,也別太拼了,都四十幾歲的人了,也不考慮一下個人問題,我看樓上的大衛對你有點意思,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蘇珊對著她擠眉弄眼。

「不了,我的情況你也知道的,我是真的沒有結婚的打算,好啦,你老公還在樓下等你,你快下去吧。」

艾薇抿抿嘴,揮手跟她告別,她這種情況,就別禍害別人了。

「哎啊,我都忘了,那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呦。」蘇珊拍拍腦袋,她差點把自家男人給忘了,跟艾薇揮揮手,拎起包急忙跑了出去。

她收回眼神,視線回到自己面前的文件上,可是思緒卻被蘇珊剛剛的那段話帶了過去。

艾薇,原名江來娣,她從小生活在中國的一個小農村里,出生在六十年代,經歷了中國最混亂的那十幾年,嘗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那個家,留給她的都是痛苦的回憶,從懂事起,她就想逃離那個地方。

江來娣有四個姐姐,她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可是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家里,她從來沒有因為是老ど而受到過一絲憐惜。

她們死命干活的時候,二叔家的兩個兒子在到處玩耍,她們餓的頭昏眼花的時候,二叔家的兩個兒子還能偶爾吃到葷腥,大姐和二姐一個嫁給了鰥夫,一個嫁給了瘸子,就為了給那兩個寶貝的男丁娶上媳婦。

重男輕女又嚴肅的爺爺,刁鑽蠻橫的女乃女乃,只會悶頭苦干的沉默父親,因為生不出兒子被女乃女乃壓得死死的母親。

爺爺女乃女乃覺得自家大兒子絕了香火,總想著從二兒子那里過繼一個,繼承大房的香火,死命扒拉他們家的東西喂養好吃懶做的二叔一家,而那一對懦弱無能的夫妻只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幾個女兒成為別人家謀取財富的工具。

她童年僅存的一點點溫暖都來自于幾個姐姐,在那種情況下,她們五個姐妹只能相互扶持著走下去,回想起那段一個野菜窩頭五個人分著吃的日子,真是苦澀的甜蜜。

艾薇的臉上閃過一絲悲痛,可惜大姐年紀輕輕就被那個酗酒的丈夫折磨得失去了生命,只留下美琳這麼一個女兒,她像大姐承諾過,一定會將美琳培養成人。也因為身邊帶了個孩子,她至今也沒找到合適的對象,蹉跎至今。

來到美國,一是為了有一個新的開始,二是為了擺月兌那些吸血的家人,美琳是個乖孩子,貼心又懂事,她這些年,她早就把那個孩子當成了親骨肉,一直沒有後悔過當年的決定。

她回過神,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個地方,怎麼又想起來了,搖搖頭,不去想那些煩人的東西,專心面對眼前的案子。完成這個案子又能拿一筆不菲的獎金,這樣離她在美國買房安定下來的夢想又進一步了。

桌子上的手機閃了閃,她用的還是最老式的諾基亞,只能打電話傳簡訊,小小的手機屏幕都已經有些花了,拿起手機湊近看,原來是外甥女傳來的簡訊,家附近的超市冷凍專區搞促銷,價格很劃算,只在今天。

她來到美國後開銷很大,又要供美琳上大學,在這些日常生活的開支上,兩個人都是精打細算的。

起身整了整桌子上的材料,放進一旁的袋子里,工作回家做也是一樣的,超市促銷可遇不可求,趁今天多屯點牛肉,放冰箱可以保存很長一段日子。

她要去的那個超市在一座大廈的B1層,上面的十幾層也是商鋪,賣電器服裝之類的。

超市很大,整整一層都是超市的區域,她推著推車來到冷凍區,仔細挑選著促銷的物品,金槍魚也在搞特價,美琳那丫頭最喜歡吃生魚片了,可惜價格太高,一個月都難得吃一次,她仔細挑選了一塊看上去色澤最新鮮的,放到推車里。想著美琳看到金槍魚的表情,臉上忍不住帶上了一絲笑意,顯得整張臉鮮活了起來。

正當她接著往下一個貨櫃走去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聲驚慌的叫嚷聲。還有子彈射擊的聲音。

該不會是遇上上面黑社會火拼或是恐怖襲擊了吧,她的腦海里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被一股爆裂的氣流席卷,失去了意識。

心中唯一閃過的就是幸好早就立了遺囑,這些年存的錢足夠美琳大學幾年的費用了。

******

一九六三年,這時候□□剛過去,人民的生活還比較拮據,多數人面黃肌瘦,還沒從那段艱苦的歲月中回過神來。

中國一個偏遠的小農村——青山村

「兒子兒子,祖宗保佑,一定要是個兒子啊。」一個干瘦的老太太在房里來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詞。

她身上穿著一襲灰撲撲的短袖,一條寬大的褲子,衣服上打了好幾個補丁,只是洗的很干淨,黑發中摻雜著不少銀絲,一絲不苟的梳起來,一眼看過去,就是個刻板嚴肅的老太太。

「啊啊啊——好痛啊。」一旁的房間里傳來陣陣尖利的叫嚷聲,屋子的隔間用草編的席子隔擋,兩邊的響動對方都听的清清楚楚。

「叫叫叫就知道在那里嚎,一個帶把的都沒給我們老江家生出來。」坐在首位上的老頭眉頭緊鎖,黝黑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悅。手上拿著個舊煙槍,一股刺鼻的煙草味從煙斗里傳來。

「老大啊,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弟弟都生了兩個兒子了,你家吶,一串的丫頭片子,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你家這個娘們這次要是再生賠錢貨,我就做主把你弟弟家的老二過繼給你,也算是有了香火。」江城看著自己的大兒子,臉上寫滿了不悅。

屋子正中間蹲了個體格健壯的漢子,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年紀,皮膚黝黑,穿著一件洗的發黃的汗衫,眉目端正,只是眉頭緊鎖,帶著股煩躁,此時他雙手抱頭,沉默不語,沒有兒子的男人在村里抬不起頭,他也想有個自己親身的兒子,不想過繼兄弟家的孩子。

「大海啊,听你爹的沒錯,我看就是梅子那塊破地有問題,你看都生了四個丫頭片子了,就是沒能生個帶把的,你難道想將來死了沒人幫你摔盆嗎?」苗三鳳苦口婆心地勸道。

「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娶那個女人。」

她這輩子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最疼的就是眼前的大兒子,因為當時的江家的幾個媳婦一連生了好幾個女兒,而她剛嫁進江家就生了這個大兒子,連婆婆都對她高看一眼,一下子壓了所有妯娌一頭,日子過得順順溜溜的,這個大兒子自然就成了老太太的心頭肉,即使後來又生了一兒一女,也沒能壓得過他去。

可也就是這個兒子,最讓她操心。

江大海的媳婦是他自己看中意,央著老娘去求親的,一開始,苗三鳳也挺喜歡那個干事勤快,人又老實的大兒媳婦的,可再多的滿意,在她一連生了四個閨女後被消磨沒了。

江大海沉默不語,心里擔心著屋里正在生產的媳婦。

苗三鳳嘆了口氣,心里打定主意,若是這次老大家的又生了一個丫頭,她逼也得逼著兒子把老二家的小子過繼過來不可。

在屋子里生產的顧冬梅清楚的听到屋外傳來的話,心里憋著一股氣,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痕,這個時代太艱難,就因為她沒有生個兒子,到處被人指指點點,二弟家的那位就差用下巴看她了。

就因為她沒有兒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口子賣命掙來的糧食進了二房那幾個懶漢的嘴里,自家幾個女兒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餓的面黃肌瘦,而她這個做娘的確一點也不敢反抗,明明已經分家了,憑什麼二弟一家還得靠他們養著,就因為他們家的兩個更金貴嗎。

明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因為頻繁的生育和繁重的勞力早早添上了皺紋,泛黃干瘦的臉頰上沁滿了汗珠,隱約還能看出年輕時清秀嬌美的樣子。

兒子,一定要是個兒子啊,顧冬梅赤紅著眼,只要生了兒子,一切就能改變了。

帶著這股信念一個用力,一股熱流從身下流出,顧冬梅松了口氣,漸漸失去了知覺。

接生婆剪短孩子的臍帶,拍了拍孩子的**。

「哇——」一聲孱弱的叫聲傳了出來。

屋外的人緊緊盯著房門,等著產婆出來。

「幾個小丫頭片子哪里配吃這些好東西,家里的男人拼死拼活在外面掙錢吶,你這個做婆娘地都不知道給自己男人夾點菜」

有趙紅和顧夏實在,苗老太也不好罵的太過分,只能小聲的在一旁罵罵咧咧,雖然分貝壓低了,但是屋子里的人還是听得一清二楚。

顧冬梅的腦袋都快埋到碗里去了,這些年一直被苗老太壓制著,即便生了兒子,這刻入骨髓的畏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江大妮正要把碗里的咸臘肉夾到二妹和三妹碗里,這下子筷子也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不是該把碗里的臘肉再放回去。

「媽,這大好日子你瞎咧咧啥啊,不就是幾塊肉嗎,大妮她們有什麼吃不得的,丫頭咋啦,丫頭就不是江家的人了,你以後再這樣說,我可就不回來了。」

江大珍可不怵她,急脾氣地回擊到,苗老太顧忌孟平川在場,而且還惦記著閨女手里的好東西,只能瞪了大妮幾個一眼,氣悶地不說話。

「大妮,二妮,吃塊魚肉,這可是海魚,咱們這里可見不著,托你三姨的福,咱們今天才能吃到這海魚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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