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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江一留剛剛靠近的時候,霍武就已經發現了,只是他有習慣,不完整的打完一套拳法不會停下來,即便那小鬼的小眼神再灼熱,霍武都按照自己的頻率,將拳法打完。

這一套拳法,整整打了小半個時辰,等霍武的最後一個動作完畢,整個身上已經泛起一層薄薄的汗珠。

江一留十分上道的將手上的毛巾遞過去︰「大武叔,先擦擦汗,這麼冷的天,要是著涼就不好了。」

霍武從他手上接過毛巾,草草的擦掉身上的汗水,將掛在院子的晾衣繩上的衣服拿下來,快速地套在身上,三兩下功夫,衣服就穿好了。

他一直沒有開口,想看看這個殷勤的小鬼在打什麼主意。

昨個,他對他可沒有這麼熱情,別以為他沒發現,這個小鬼剛見到他們幾人時眼里的打量和探究。據他觀察,江家的其他人可沒這個心眼,也不知道這一家的老實人里怎麼就出這麼精怪的一個小子。

「大武叔,你剛剛練得是什麼功夫。」江一留像一條小尾巴似的跟在霍武身後,裝做不經意地問道。

霍武了然,這是想跟他學功夫啊。他的眼神從江一留身上劃過,隨即閃過一絲失望。

身板太弱,才入深秋就穿的跟個球似的,這就說明了他體質虛寒,看他那小胳膊就比麻桿再粗點,細皮女敕肉的,這種體格,可學不來他的拳法。

江一留沒看到霍武眼里一閃而過的失望,探究地問道︰「大武叔,你那拳法我可以學嗎?」小眼亮晶晶的,充滿了希冀。

他也不求能練得和霍武一樣厲害,只要能鍛煉好身體就成。江一留苦笑著看著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身板,作為一個胸懷大志的人,可不能被身體給拖累了。更何況習武也是一種優勢,以後出去闖蕩遇上什麼麻煩,好歹還能有個抵抗之力。

霍武沒有明確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在江一留以為這是霍武的拒絕時,前方傳來霍武的聲音︰「明早五點起床和我去跑步,你要是能堅持兩個月,我就教你打拳。」

在霍武看來,江一留雖然比同齡人更沉穩些,可是畢竟是被江家人當寶貝寵著的,他的這個要求,那小鬼恐怕根本就堅持不下去,這樣一來,也算是變相的拒絕了。

他和阮叔還得在青山村待下去,江家的態度尤其重要,他還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和江家人產生什麼隔閡。

「你覺得這小子怎麼樣?」

霍武走進他們幾人現在住的那間屋子,阮援疆和白昉丘就站在小窗旁看著院子里的那一幕,見到霍武進來,笑著問道。

霍武搖搖頭︰「身子骨不行,恐怕就是小孩子一時興起,堅持不了幾天。」

不是霍武看不起他,而是他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些,五歲的孩子,總是惰性大于自制力的,霍武的教學方式,連他手下的兵都吃不消,他可不信那個小毛頭就能撐下來。

「我跟你打個賭如何。」白昉丘笑著摘下眼鏡,小心地擦著有些起霧的鏡片。這個小地方可配不了眼鏡,平日里得更愛護些使用。

霍武有些好奇,難不成白叔覺得那小子能堅持下去?

「賭什麼?」霍武試探地問道,他知道白叔看人厲害,可沒準也有走眼的一天不是。

「就賭你行禮里的那幾包煙。」白昉丘笑的像個成精的老狐狸,別以為藏得深了他就不知道,昨個霍武整東西的時候露出來的那一角,早讓老頭子看見了。

霍武急忙走到炕頭翻開自己的包裹,見到那寶貝還完好無損,松了一口氣,對著白昉丘沒好氣地說到︰「白叔,昨個晚上不是你自己說抽煙不好嗎,怎麼現在又惦記上了我這幾包煙。」

霍武煙癮不大,只是平日里心情煩躁的時候喜歡抽根煙,現在買煙都得要票了,這幾包煙還是臨走的時候,以前他手下幾個兵東拼西湊送給他的。

白昉丘嘿嘿地笑了幾聲︰「老頭子別的愛好沒有,就愛抽幾口,我都這把歲數了,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蹬腿了,當然是趁能享受的時候享受一把了。」

這鄉下地方的土煙太辣,他昨個一家在江老頭那聞過,那味道他可吃不消,霍武包里那幾包煙就不一樣了,憑他多年抽煙的經驗,那幾包煙可不是戰斗牌或是大前門那種普通的香煙,而是專供市里省里領導的牡丹牌,這個牌子的煙又柔又綿,就適合他這個年紀的老頭子。

也不知道這好東西,他從哪搞來的。

他眯著眼楮,眼角的皺紋皺在一塊,看著霍武的眼神不懷好意︰「難不成,你是不敢和老頭子賭這一把?」

霍武明知道這是激將法,但還就是受不了白老頭那語氣,看了看手上的幾包煙,一時間有些舉棋不定。

白老頭看他意動,干脆又添了一把火︰「我看你手上有四包煙吧,老頭子也不多要,就賭兩包,我要是輸了,就把我珍藏的酒票給你,趕明讓大海去縣城的時候換酒回來。你想想,酒不比煙差吧,而且就算你輸了,你還有兩包煙吶,而且還多了個好徒弟,小小年紀就有那韌性,將來的成就,並不在你之下。」

有酒!霍武的神情越來越松動,香煙這東西他是可又可無的,可酒就不一樣了,無論品質好壞,只要夠勁就行。霍武想著似乎一切條件都有利于自己,看了看白老頭,咬咬牙,點頭答應下來。

剛剛一直作壁上觀的阮援疆看兩人商討完賭注,樂呵呵地也湊上來一腳︰「大武啊,你這不是還剩兩包煙嗎,要不,老頭子也和你賭一把?」

那表情,簡直就在說霍武輸定了。

怎麼,難不成阮叔也覺得那小子能堅持下去?霍武看著這兩個吃定他了的老人,心里想著,接下去絕對不能讓那小鬼好過,他就不信了,那小鬼真能堅持下來。

阮援疆和白昉丘相視一笑,那神情只有兩人自己才懂。

回屋的江一留打了一個噴嚏,想著該不會又要感冒了吧,急忙給自己又添了一件衣服。

****

一大早吃完早飯,所有人都趕去大隊部集合,每天要干的活都是有分配的,因為不同的工作工分不同,隊上的會計會記下每人每天的工作和分配的功夫,等到分糧分錢的時候統計分配。

江城自從有了孫子後就堅持每天去隊里做些清閑的活,工分不多,但是也能給孫子攢點家底。

阮援疆幾人也得一塊去大隊部,莫大栓昨天晚上說了,今天要在大隊部跟村里人介紹他們的身份,幾人就跟著江家人一塊朝大隊部走去。

阮阮還小,這些事跟她也沒什麼關系,幾人將她留在了江家,苗老太就待在家里,還有四妮和江一留兩個同齡人陪著,他們十分放心。

苗老太的態度和昨晚也大不相同了,如果說昨晚,她看著阮援疆幾人的表情還有些不情願的話,那今天,她一臉燦爛的模樣,簡直就是恨不得這些人一直在江家住下去了。

江一留心里門清,能讓女乃女乃露出這副表情,昨晚,他們幾個肯定沒少給女乃女乃好處,估計就是糧票布票之類的東西吧。按照幾人的身份,這些東西肯定不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有本事將下放的點改到這來,在來之前,肯定做了不少準備。

江老頭帶著幾人趕到大隊部的時候,村里的人基本都來齊了,听到響聲,齊刷刷地把頭朝阮援疆幾人看去,見到只是兩個老頭和一個青年壯漢,紛紛有些失望。

這年頭,各個村里都有不少下放勞改的反/動/份/子,還有不少下鄉的知青,這兩幫人都不是什麼能干活的,前一批還好些,畢竟身上帶著罪,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些,也會盡量多做些活。

後一批那就真不行了,都是嬌滴滴的城里娃,干點活就像要他命似的,每天就知道渾水模魚,有事沒事就去縣城疏通關系,想早點離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實在不行,就換到其他富裕些的生產隊去,反正就是死活不想在青山村待了。

稍微有幾個懂事的,也挽救不了那些知青在村里人心中的形象。

青山村自從最前頭那批知青後,又來了好幾批人,現在村里的知青站足足有十三個知青,被莫大栓分到了各個小隊里,每天的活都得讓小隊其他成員幫忙做完,村里人早就有了不少怨言。

原本想著這次下放了幾個反/動/份/子,總不用像照顧那些女乃女圭女圭那樣累了吧,現在看來,是不用照顧女乃女圭女圭了,來了兩個祖宗,除了那個年輕些的能干活,剩下兩個一腳邁進棺材里的,又能做些什麼呢。

村里人紛紛嘆氣道。

莫大栓看村里人的表情,就知道大家肯定想岔了,趕緊把昨個幾個干部的分配方案給村民說了說,大家看阮援疆幾人的表情頓時就不同了。

一個大夫,一個壯漢,還有一個自願承包最累最臭的牲畜棚,這種好事,哪里求的來,看阮援疆幾人的眼神頓時就不那麼排斥了,反而友好了很多,連莫大栓提出讓他們提前支取些糧食,也沒有一個村民反對。

「幾個就選幾個人去修牲畜棚的屋頂和建灶房,計十二分,有想去的就去程會計那報名,這段日子,這些人就先吃住在江大叔家,等什麼時候牲畜棚修好了,就讓他們搬過去。」

莫大栓稍微解釋了一下阮援疆幾人住在江家的原因,接著就是每天例行的分配任務了。

「你看看你爸,糧食多了寧可養那幾個反/動/份/子,也不肯幫襯著些我們。」

角落里,範曉娟拉扯著自家男人的衣袖,憤憤不平地說到。

這幾年,她老了很多,沒了江家老兩口的支援,她和江大川只能自己下地掙工分,皮膚早就沒了以前的白女敕。

當初他們和江家老兩口爭執,斷了聯系,家里沒糧,範曉娟只能厚著臉皮回娘家,想把這些年送到娘家的糧食要回來,幾百斤的糧食,最後只討回來幾十斤,就這樣,現在回娘家,家里的大嫂還總是拿這件事刺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範曉娟不恨娘家人,反而將所有的怨氣都沖向了江家眾人,怨氣也越來越深。

江大川听完媳婦的話,陰郁的眼神從遠處幾人身上劃過,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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