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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一個人家境如何,此生能到警局的機會都是寥寥無幾的。

在秦風橋尸體被發現之前,秦深不曾和警方有過多少交集,初見當然惶恐。

但此後牢也坐過了,人也長大了,再面對那身警服的時候,心情和態度自然與從前不同。

對案子掛念多年的劉巍副隊長也挺客氣,見面就點了支煙,問道︰「我手頭在忙另外的案子,剛剛听說出了事,沈牧狀況怎麼樣?之前還跟他約好去你們家喝酒的,這酒還沒喝成,就又鬧成這樣。」

秦深並無中二病,當然憎恨不到這個無能為力的男人,擺手回答︰「借煙了,今天已經破例一回,再抽之前徹底白堅持了。」

說完他便轉身關好門,拉過椅子大方坐下︰「沈牧剛做完手術,狀況還算穩定,但他弟也受了傷,所以我必須回去看著,不能在這兒多待,冒昧前來是想跟你打听夏實夏隊長,之前怎麼沒听說過他?」

「哦!他啊……剛復職調過來的,正處于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階段。」劉巍疑惑︰「你想打听什麼?」

「夏隊表現的特別積極,但沈牧安全受到威脅對我而言非同小可,所以真不知道該不該信任這位陌生的隊長。」秦深嘆息︰「之前沈牧跟我聊過很多次,您是這些年來唯一支持他的警察,幫了他不少忙,所以……」

「我明白、我明白。」劉巍臉上帶著常年熬夜的疲倦,但眼神卻聰慧而凌厲︰「其實你不向我打听,隨便問問別人也會知道,夏實之所以這麼年輕就能在本市警察系統里混出名頭是為什麼,他在復職之前剛剛戒毒成功——是因為潛入毒販陣營當了臥底,並且破獲跨國販毒大案,這需要何等的毅力和勇氣,可能咱倆都想象不到。「

秦深認真地點點頭。

劉巍苦笑︰「我能保證什麼呢?世界上哪里沒有會被金錢利益腐蝕的人?你那案子涉及的當事者非富即貴,本就難辦,但我相信夏隊長會沖破所有阻力查到真相,或許是一個誰都想象不出的驚人真相,這回除了他以外,暫時不可能有旁人做到了。」

秦深問︰「所以您的意見是,我最好全力配合?」

劉巍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自己已經快把那只煙抽完,默默頷首後,輕拍他的肩膀道︰「反正我是這麼想,其實夏實為人如何,你多接觸些,就會比我所認知到的清楚得多。」

——

經此大難,最不容易的人當然是沈牧,好在他在親朋好友中也最堅強。

待到終于能夠清醒地回復神志時,沈牧的腦子里當然紛紛擾擾。

可模糊的目光一聚焦,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梔子花,隨著心頭微軟,恐懼和焦慮即刻風吹雲散。

「有哪里疼嗎?」秦深的問候終未缺席。

沈牧搖頭咳嗽了兩聲,被喂著努力吞咽過幾口溫水,才安慰道︰「沒關系。」

秦深握住他的手︰「你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醫生反復給我保證,我真能發瘋。」

沈牧忍著不適失笑,眼神已然冒出探尋的意味。

秦深立刻回答︰「傷你的那個人早制定好了路線,逃跑後搭上準備在外面的車逃離機場,但警方已經掌握到不少車子的線索,而且DNA已經驗出來了,他原本就屬于惡性在逃犯,所以多半是被花錢雇佣來的。」

「是誰這麼盼著我死……」沈牧講起來話來呼吸顯得艱難︰「連去尋找證據的權利都沒有嗎……」

「別著急。」秦深立刻保證︰「我答應了給李茂一筆錢,而且他又困在岳坤手里,最後同意回國了,但是刑警隊長說必須要通過法律手段引渡,現在還在證據整理與申請期間。」

「隊長到是誰啊,不是姓王的快退休的那個嗎?」沈牧側頭不解。

「新調任的,青年才俊,而且看起來挺正直。」秦深撫模他光滑的額頭︰「等醫生認為你的身體狀況允許,我就讓你見見他,跟他講述下當時的情況,作為沈歌筆錄的補充。」

沈牧從來也不心疼自己︰「現在就可以。」

「快得了吧。」秦深立刻拒絕︰「別聊著聊著,一口血吐出來。」

沈牧被他故作輕松的語氣逗笑,舒展開眉眼︰「抱歉,如果我再小心些,就能一起去美國找證據了。」

「這哪能怪你啊,你看首都機場那麼多人,警匪片都不敢這麼拍。」秦深說︰「所以千萬別著急,那逃犯又沒三頭六臂,肯定能被抓到。」

曾經那麼習慣激動、小心髒跟玻璃一樣的秦少爺,竟然能像個大人似的緩和壓力。

沈牧瞧著他講話的從容模樣,實在覺得很欣慰,不由點頭要求︰「那讓我見下弟弟,總不礙事吧?」

秦深答應︰「我一會兒就給他打電話,他兩個胳膊都不能沾水,又不願意住院,正被吳光那小子陪著呢。」

「好。」沈牧溫聲道︰「辛苦你了。」

秦深在這個剎那成為更想講抱歉的那個人,愧疚自己沒有保護好所愛的對象,愧疚所有煩惱都因秦家而起,但歉意越真實、反而越無法坦蕩地講出口,除了用盡全力去為沈牧打造一個干干淨淨的安穩未來外,他當真什麼都做不出來。

——

做幼兒園老師辛苦嗎?

平時為了群還不懂事的小寶寶操碎了心,幾乎半點個人空間都不剩下。

可是那些孩子在特別童稚的同時也特別純真,不知是誰從新聞看到沈老師與歹徒搏斗負傷的報道,立刻引得班級里哭嚎成一片,怕他流血、怕他疼痛、怕他死掉,簡直連院長發的栗子蛋糕都吃不進去。

雖然倒霉的沈歌沒有精神接待他們,但齊飛飛還是借著老爸的近水樓台,抽抽嗒嗒地奔去老師宿舍,捧著盆扎住蝴蝶結的小仙人掌哽咽道︰「祝您早日康復……」

「真乖,老師沒事的,過幾天就回去陪你們。」沈牧勉強抬起被包成粽子的胳膊,踫了踫他的小腦袋。

齊磊趕快把仙人掌放到窗台上,問道︰「你怎麼樣,都這樣了為什麼不住院?」

「劃個口子而已,怎麼叫都這樣了?」沈歌顧左右而言他︰「干嗎帶飛飛來折騰啦,你就沒有該忙的工作嗎?」

齊磊放下手中的果籃,犀利戳破這人的小心思︰「你想去找警察、找證據是不是?怕在秦深眼皮底下被盯著?」

沈歌不是個特別有行動力的人,頓時面色微紅︰「才不是怕秦深,我怕我瞎折騰害我哥擔心。」

「既然知道在瞎折騰,為什麼還打算折騰?」齊磊反問。

沈歌被堵了下,轉而笑意悲哀︰「是,我是沒你們有本事、沒你們專業,但你們忙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責任和秦家給的那點錢,其實真的關心能不能翻案、案子有沒有進展嗎?齊大律師,拜托你捫心自問一下。」

齊磊不曉得該在兒子面前如何回答。

沈歌吸吸鼻子︰「當然,我沒指責你的意思,你也沒義務掏心掏肺,但拜托別用你的了不起笑話我。」

「我沒笑話你,其實我對你改觀了。」齊磊淡淡說道。

沈歌疑惑。

「從前,你真的很像在沈牧羽翼下躲避的小鳥,被他保護,等著花他的辛苦錢打造自己的幸福人生,享受著彼此的親情,僅此而已。」齊磊講話一字一句很清晰︰「沒想到這次面對生死攸關,你能那麼不加猶豫,也許沒有你在、沒有你去拼命,沈牧現在死掉了。」

想到這個可能,沈歌瞬間紅了眼眶。

雖然他救了哥哥,但昨晚還是整夜噩夢,那種後怕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恐怕難以想象。

「你相信嗎,其實考慮到他會死的可能,我也開始害怕。」齊磊深吸了口氣︰「還記得七年前自己在法庭上給秦深辯護時,沈牧沒來、你卻來看了,那時你剛剛讀高中,那麼年輕、卻顯得無比絕望地望著法官,不知道為什麼,昨天在醫院里我又想起你的眼神,其實我也不想輸的,我不想沒有力量去幫助一個我深信無罪的年輕人洗月兌罪名。」

沈歌努力睜大眼楮不想哭出來,所以故意嗤笑︰「原來你還有點良心。」

「所以我答應你,這次我會全力以赴去翻案。」齊磊認真地望著沈歌︰「賭上我僅有一次敗訴的律師生涯,如果還是失敗,我可能並不想繼續這個行業了。」

沈歌被他石破天驚的話嚇了一跳︰「這、這也沒必要吧。」

「其實我的心結不止一個,不過多說也沒用。」齊磊遞給他個干淨的手絹︰「所以請看結果吧。」

沈歌接到手里尷尬地擦擦眼楮。

齊飛飛立刻抱住他的腿︰「老師不哭,爸爸是最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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