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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迎來了初雪。

呆瓜戴著他那頂厚實的瓜皮帽,匆忙地趕在回家的路上。

虎子今天給他發了工錢,他得快點回家把錢放好才是。

就在這時,呆瓜腳上一滑,整個人朝前砸進了雪地里,手上的錢袋也跟著摔出去老遠。

幸好地上堆滿了雪,摔倒也不會感覺太痛,呆瓜甩甩腦袋,吐掉嘴里的雪就半爬了起來。

「謝謝,雪。」呆瓜低頭說了一聲,忙不迭去撿自己的錢袋,可手剛踫上錢袋,就被人用腳踩住了手。

他順勢抬頭朝上看去,只見一個表情凶狠的男人瞪著他,身邊還站著好幾個壯碩的男人。

「你,你踩到我了。」呆瓜縮縮脖子,手上是又痛又凍。

「小子,你偷我的錢袋。」見呆瓜聲音越發變小,男人也得寸進尺道。

「這,這是我的!」呆瓜總算是明白過來這人是要搶他的錢袋,頓時也皺起眉頭,硬是把手和錢袋從男人的腳底抽了回來。再看時,他的手背上已經有了幾道深深的紅印。

「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咬牙,「我身邊的人都看到了你偷我的錢袋,不給我,我就帶你上官府。」

「才,才不是你的!」呆瓜毫不示弱地反駁,指著錢袋上歪歪扭扭秀出的字,「我,我的名字,去了官府,也是我的!」

「我就是看上了你的錢袋,你給不給!」男人見說不過呆瓜,干脆伸手明搶。

周圍的人也不少,可男人這一伙人是出了名的惡棍,誰也不敢惹上是非,只能裝作沒看到。

听男人這麼說,呆瓜立刻把錢袋緊緊捂在胸口,不想卻被男人一拽站了起來。踉蹌幾步還沒站穩,就感覺到男人又泄憤地朝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害他直接摔到了牆邊,腦袋也重重地撞上了牆。

呆瓜眼花得厲害,就著牆順勢坐在雪地里,然後蜷縮成一團,依舊牢牢地護著自己的錢袋。

男人看他無力反擊更是幾步走到他面前,拳頭換成了腳,重重踢在呆瓜身上。

呆瓜埋頭,任他們打罵,就是不肯交出錢袋。

「傻子就是毛病多。」男人拿他沒辦法,最後踢了一腳,然後才大搖大擺地離開。

听到腳步聲慢慢變小,呆瓜才緩緩抬起頭,兩只大眼楮瞅著四周,確定沒有了那男人的蹤影,這才小心地站了起來。

後腦勺有些刺痛,他摘下帽子一看,上面竟染上了不少血跡。

「啊!」呆瓜一怔,還沒來得及跑向醫館,便感覺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昏倒之時,他似乎看到了一雙接近雪色的白鞋停在了他跟前,再之後就由不得他多想了。

與此同時,西北關外,姜戟正率領大軍同西北叛亂交戰。

他身上穿的還是呆瓜做的襖子,走在最前方很是顯眼,卻也給對方的射手找到了偷襲的空當。

一連躲過好幾發刁鑽的弓箭,姜戟已經閃身到對面的將軍身前。

他舉著長戟對準西北將軍的心口,還沒順利刺入,卻忽而失神,手上一抖,偏離了原來的位置。

射手急忙拉弓朝姜戟射去數箭,總算是有根扎進了姜戟的肩膀。西北將軍眼看姜戟肩膀受傷,大刀也用力砍在弓箭旁,想要加重姜戟的傷勢。

姜戟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但沒有多余的時間容他多想,他對西北將軍驀地一笑,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長戟就直直扎進了他的喉嚨。

西北將軍重傷落馬,軍隊大亂,只能緊急撤退。

「將軍,您沒事吧。」副將急忙騎馬到姜戟身邊,有些擔憂。

姜戟擺擺手,隨意地拔出肩膀上的弓箭,只見弓的底部卻絲毫沒有沾上任何血跡。

「這……」副將一愣,他雖然知道姜戟的衣服厚,但棉花又怎麼可能擋住飛快的箭呢!

不等姜戟回答,棉襖的破洞里就掉出了十幾塊銅板,中間還穿著根斷了的縫線。

副將很是佩服地望著他,心想將軍果然是將軍,藏個私房錢竟然還能救命。

姜戟看出他心中所想,倒也不辯解,騎馬轉身回了營地。

半晌後,姜戟坐在床邊抖著自己的棉襖,果然從里面抖落出一地的銅板。其中一個銅板上還綁有張小紙條,拆開一看,就見到了呆瓜那歪歪扭扭的字跡——「買東西吃」。

「這個呆子。」姜戟笑罵一聲,抱著棉襖繼續碎碎念,「塞了這麼多錢,怪不得穿起來這麼重,真是笨死了。」

說完,他又小心的把紙條收好,塞進棉襖里,然後粗手粗腳地縫補起來。

副將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低著頭道,「將軍,屬下有一事想要稟報。」

……

另一頭,呆瓜也從溫暖的被窩中醒來,睜眼看到秀才,有些意外,「秀才哥哥?」

「呆瓜你醒了?感覺如何?」秀才忙把他扶坐起來,怕他踫到腦袋,又在他身後塞了個枕頭。

「好,好涼快。」呆瓜伸手模著自己的腦袋,後知後覺地發現頭發沒了蹤影,「哎呀,我,我的頭發變沒了。」

秀才看他這光溜溜的腦袋,上面還綁著幾塊布條,實在可憐得厲害,不禁拉開他的手,解釋道,「你頭上受了傷,只能把頭發剃了才好敷藥。」

呆瓜似懂非懂地點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激動道,「我,我的錢袋呢?」

「在這里。」秀才把錢袋遞給他,又嘆了口氣,「今天我娘過壽,我本想找你過來吃飯,沒想到半路就見你倒在地上,腦袋還流著血,可把我給嚇壞了。」

呆瓜緊緊抱住錢袋,搖頭安慰著秀才,「沒,呆瓜沒事了。」

不等秀才繼續說話,門卻被人推開。

寧淮安端著兩碗湯,又用手肘壓實了門,還沒轉過頭就問,「呆瓜怎麼樣了?」

「好,好啦!」呆瓜飛快地回答。

寧淮安頓時也笑了起來,放下兩碗湯還感嘆,「真擔心你這麼一撞更傻了。」

「不,不會吧。」呆瓜也皺起眉頭,隨信以為真地感覺到擔憂。

秀才很是頭疼,還想打斷他們,卻又被寧淮安搶了話頭。

「五加七是多少?」寧淮安大聲道。

呆瓜立刻開始掰手指,可答案明顯大于了十,任他如何數都數不清。

「完,完了。」呆瓜哭喪著臉,「我,我變傻了。」

「寧淮安你給我出去!」秀才踢了寧淮安幾腳,算是把他踹到了門口,又轉身對呆瓜道,「呆瓜你別理他,那算術你本來就不懂。大夫說了,你頭上有帽子護著,所以只是皮外傷,過段時日就能痊愈。」

呆瓜懵懂地望著他,點點頭,便沒再說話。

吃完晚飯,秀才再三勸著呆瓜住下,卻被他拒絕,只好讓寧淮安親自互送呆瓜回家。

皇城的晚上很是熱鬧,呆瓜瞟到旁邊賣天燈的大叔,頓時有些恍然。

「怎麼了?」寧淮安問他。

「我想,買天燈。」呆瓜說完,就自顧自地走了過去,「要,要最大的!」

寧淮安跟在他身後,順理成章地付了錢。

拿著天燈,呆瓜又問大叔借來支筆,然後胡亂地開始在燈身上作畫。

「這是什麼?」寧淮安指著最大的兩坨。

「姜姜,和我。」呆瓜認真地解釋,「這是你,還有秀才哥哥,寶寶,虎子哥和長生。」

好不容易做完介紹,呆瓜就準備把天燈撐開。

寧淮安看他弄得吃力,便接手過來,順勢把燈點燃。

放飛出去的一瞬,寧淮安看到了最邊上的幾根亂線,不禁好奇道,「這是誰?」

「女,女鬼。」呆瓜模模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還沒見過她,怕畫得不像。」

寧淮安無言,心想我就是站在你面前,倒也沒見你把我畫得多像!

不多會兒,呆瓜總算回到了家,發現趴在地上大半天沒進食的冬瓜,急忙到伙房里拿剩飯。

冬瓜警惕地一路跟著他,直到看見呆瓜蹲在地上給它拌著飯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光頭男人是自己的蠢主人。

「汪。」冬瓜伸出前蹄踫了踫呆瓜,表情很是心痛,怎麼一天不見,自家的主人就沒了頭發。

「餓,餓了啊。」呆瓜卻誤解了冬瓜的意思,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冬瓜不再叫了,而是用狗頭蹭了蹭呆瓜的腿,然後趴在了地上。

臨睡之前,呆瓜習慣地拿起銅鏡,可視線才一觸到銅鏡里的人像,便大驚地把銅鏡扔到一邊。

「呆瓜光頭,好丑。」呆瓜又撿起銅鏡,然後塞進了床底。

向來以貌取人的呆瓜,此刻也無法接受沒有頭發的自己,所以干脆不照鏡子。

處理完銅鏡,呆瓜就把剛洗過澡的冬瓜抱到床上。

因為姜戟的離開,冬瓜也成功地再次蹭上了呆瓜的床,雖然每天都要被洗得香噴噴很是麻煩,但總比半夜睡著給老牛踹醒了強。

呆瓜吹熄燭火,躺在床上抱住冬瓜,轉瞬就睡熟了過去。

夢里,他看到自己長出了一頭順滑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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