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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郎吃得多,但他幾個兄弟的胃口也不遑多讓, 宋張氏不好厚此薄彼,給他們的吃食都差不多, 所以他夜半起來喝涼水,宋小五沒見到就罷了,見到了, 就會化兩個雞蛋給他吃。

他們一回來,宋小五就把她的那份米糕塞到他手中了, 倒不是她偏心宋二郎, 而是宋二郎是幾兄弟當中最需要多吃點的那個,宋二郎卻當小妹妹是偏心他, 最後一口了,不好自己都吃到了,就塞到了妹妹口中。

此時吃了米糕的他心中歡喜, 人高馬大快及父親高的他伸著大掌小心地拍了妹妹的背兩下,還道︰「甜嗎?」

米糕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粗糧制出來的一種糕點,不過是加了點糖而已, 小孩兒們喜歡吃, 但對宋小五這上輩子什麼精細東西都吃過了的人來說, 這東西刮嗓子得很……

宋小五好不容易咽下, 氣得瞪宋二郎, 「說了我不吃這些個。」

說著還不忘從他腿上跳下來,氣極道︰「成何體統!」

說了不許踫她,更別說抱了。

「我也抱個。」宋三郎在一旁還笑嘻嘻地伸手,宋小五煩了這群小鬼頭,不想跟他們呆在一塊,板著臉出了門,去灶房找莫嬸去了。

宋張氏看著他們嘆氣,「又招她煩,她不喜歡你們抱,你們就別抱好了,看看,不高興了。」

「我給她賠禮道歉去。」宋三郎朝母親扮了個鬼臉,沖出去喊︰「妹妹,快來,三哥帶你後面爬樹掏鳥窩。」

「我也去,我背她。」宋二郎也去了。

「別听他們的。」宋大郎頭疼三郎老愛帶著家中的小娘子調皮,便出去攔人。

宋四郎走在最後,跟宋張氏道︰「把我的也給妹妹,我不穿新衣裳。」

說著就沖出去了,嘴里嚷嚷道︰「妹妹,四哥給你多掏幾個鳥窩烤鳥蛋吃。」

宋小五還沒走到灶房就听到背後一陣陣的嘈雜聲,听著她就想嘆氣。

熊孩子們啊,還一窩就是四個,這日子什麼時候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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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一過,鄉塾休沐一天,一早宋家幾兄弟就起來了,三郎四郎在院子里追逐打鬧著,大郎帶著二郎幫莫叔莫嬸把一些剛才村里人送來的青菜用井水洗好,拿草繩打好結,這些等會要一一送去縣城里家中認識的人家。

宋家住在馬兒溝但並不種菜,家里忙不過來,也無意花錢買奴請長工,就收著租子養點雞下點蛋,但饒是如此,家中的活計也讓宋張氏每天從早忙完,得閑的時候不多。

宋韌老家不在葫蘆縣,而是在青州的主城青州城,當年他被分出來身上沒什麼銀子,所幸他老師一個同窗來了葫蘆縣當縣丞便帶了他來打下手,雖沒官職在身,但也是個文書,只等縣丞三年期滿走前替他舉薦,這縣丞位置就是他的了,但好景不長,他這位他要叫師叔的長官死在了任上,宋韌未經他舉薦與縣丞位置無緣,後來又等來一位縣丞,宋韌蹉跎了又三年,把後來的縣丞送走,迎來了新的縣尊,他這才把縣丞之位謀劃到手。

宋韌是經過了大燕新制科舉考核之人,乃秀才出身,但他剛得秀才之名,他父親就病逝而去,有算命的術師言下之意道是他奪了其父的福氣,他母親兄長便在父親死後把他分了出去,族親也當他是會奪運之人,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母兄把他驅趕出了家中,此事皆因宋韌年少成名,奪了本家一位與他年歲差不多的堂兄的風頭被上官欣賞所致,他父親一死,他沒了護著栽培他的父親,從少年俊秀變成了喪家之犬,還遭母兄厭棄,如若當初他不是嬌妻幼子在側還要護著,宋韌未必能忍得了那口氣。

這廂本家那位只比他大兩個月的堂兄早已被其舅父帶去了京中,听說已在京中謀了一個位置,而在葫蘆縣默默無名的宋韌早已沒有了當初要找堂兄道個黑白分明的血氣方剛,這時他想的是就著新縣令的手,再往上爬一步。

宋韌心有成算,之前他師叔突然病逝,如若不是他手段了得,他這輩子也就與官途無緣。後來他孤注一擲搭上了新的縣丞,把人伺候得當又推了人一把,其高升去了他縣當了縣尊,也讓宋韌在葫蘆縣如願所償當上了縣丞,但這些年宋韌也花了不少銀子,苦了的是他的家人,他妻子本是殷實之家出來的小娘子,卻在跟他出來後,早早學會了一個銅板掰作兩半花。

因著宋韌打點所花的銀子不少,這日子一年過得比一年緊,在外人眼里,宋韌作為一縣的縣丞,家中沒奴婢侍候,住的還不是縣城,難免被人說道,但宋張氏沉得住氣,在馬兒溝里關起門來過日子,只為能好好養育兒女,待到年末把租子收了把銀子留下來存著以備相公日後之用。

他們家凡事只能靠自己,宋張氏這些年過得越發精細,但對兒女她還是舍得的,私塾一月才休沐一天,她便每月趁這天帶兒女們進趟縣城來,去食館給他們點幾碗米粉吃,再置辦點家里要用的回去。

宋韌送了他們到了相識的食館就先一步走了,小食館是縣衙退下來的師爺女婿開的,掌櫃的就是那個女婿,宋韌他們一家一到,就領了他們一家到後院自家住的地方給他們騰了一張桌子出來,等米粉端上來,上面的骨頭肉都碼到尖尖了,跟小山一樣。

看到肉,宋家四兄弟眼兒都綠了,宋二郎這個沒出息的,「咕嚕咕嚕」猛咽口水,听得來送碗的掌櫃兒子憋著笑勸他︰「小二郎,趕緊趁熱吃。」

大家都是熟人,宋家人是每個月都要來一次的,這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宋大郎還是怪不好意思,抽了弟弟的腦袋一下,朝人道︰「蘇大哥,麻煩你了。」

「哪兒,你們趕緊吃……」蘇大郎是跑堂的,忙得很,說完朝宋張氏叫了聲「嬸子」就出去了。

「吃吧。」一個月就等著這一天打牙祭,做夢都盼著,宋張氏哪有不懂兒子們的理,張口朝他們說了一句。

宋家五兄妹,就點了五碗米粉,一碗米粉五文錢,這銀錢不算多,但宋張氏是不給自己點的,宋家幾兄弟見妹妹正把她的那碗分給母親,便拿起筷子,安心地狼吞虎咽了起來。

蘇記米粉一份要五文錢,但碗大料足,那海碗有宋小五一張半臉大,宋小五吃一半都吃不下,就給自己挑了小半碗,把大碗推到了母親身前。

她挑米粉的時候,還夾了幾塊骨頭肉送進宋張氏的嘴里,宋張氏一直目光溫柔地看著小娘子挑撿,這廂小娘子給自己挑了小半碗,看著確實也夠她吃的了,但還是又往女兒碗中夾去︰「太多了,娘吃不完,你再吃點。」

「你先吃著,」宋小五攔了她的手,黑白分明清澈無比的眼楮定定地望著宋張氏,「我的夠了,你替我吃了。」

「誒。」宋張氏知道她胃口,知道她吃這點也夠了,便模了模她的頭發,把肉挑了一半到她碗里就沒說了。

蘇記米粉份量本來就大,因為來的是宋家人,他們又往里頭多加了點量,端來的時候湯水都溢出碗了,而宋家中兄弟吃到最後連一口湯都喝完了,碗干淨得就像被水洗過一樣。

「吃飽了?」見小四郎喝完最後一口湯,滿足地嘆了口氣把碗放到桌上,宋張氏笑問了一句。

「吃飽了。」宋四郎拍了拍脹起來的肚子,心滿意足得很。

「二郎呢?」兒郎滿足,宋張氏便滿足,又看向了二郎。

「娘,飽了。」宋二郎是四兄弟當中碗里還有一口湯的,他吃到最後怕沒了,最後那點他吃得很慢。

「妹妹哪去了?」這時宋大郎往外探頭,剛才小五出去了,這時也不見回來。

他正起身要去找小娘子,就見小娘子手上端著個裝著糧餅的小木箕挪著小步子進來了,宋大郎忙過去接,「怎麼不叫大郎哥?」

蘇記的雜糧餅是用豬油煎的,煎到金黃很是香脆,再配點骨頭湯,吃下去能吃個實飽,就是她家這幾個半大小子的肚子也能扛一天。

一個餅三文錢,宋小五買了五個,骨頭湯是蘇記白給的,多喝一碗是一碗,正好給這幾個小子多補點鈣。

下次再過來吃,就是下個月了。

「湯來了……」不等宋小五說話,蘇大郎就端了大盤子吆喝著過來了。

「蘇大哥,勞煩了。」宋大郎馬上端起了張笑臉。

宋三郎則眼明手快地把妹妹拉到跟前護著,怕蘇大郎手中滾燙的湯把妹妹淋著了。

宋家現在手頭上有的就是之前賣田賣屋剩的那筆銀錢,但那近六百兩銀先是借了五十兩讓李家遷家,李之敘一病,就又借給了他們家五十兩,這筆錢宋張氏也知道是有去無回,至少這幾年是拿不到的,不等李兄弟站穩腳跟,他們家哪拿得出銀錢出來還?但宋張氏不是小氣之人,相公要幫李兄弟的忙,好日後官場當中有個自己的人可以用,她又不是那等目光短淺的婦人,拿出去了就沒想過要回來。這頭去了一百兩,宋張氏遷家那是左省右省,能不花錢的地方絕不花錢,她連酸菜壇子咸菜罐子都搬來了,就為的能省一點是一點,饒是相公給她的錢到了她手里她攏共就花了十多兩,她手頭上有的銀子也就二百六十兩多一點。

老先生那是對宋家堪稱是有再造之恩,為了宋韌,為人高潔的一個老夫子大半生都在鑽研學問之中從未求過人,卻在弟子落魄後四處打听昔日同窗和相識之人中間有沒有能幫得上弟子的忙的人,打听到了就不遠路途辛苦,腆著老臉登門造訪,就為的想給弟子求個以後來。宋韌能有現在,最初那是他的先生放段去求來的,現眼下他被京城書院挑中去當坐館夫子都不忘他們家,宋張氏哪撂得開那個臉,不帶銀子就讓孩子跟隨師祖上京城進學?老人家一生清貧,身上哪有什麼銀錢,他們家的去了豈不是給人添負擔?

這還是其一,等去了京城,要是四個孩子都去了,每一年都要銀子生活,這就是他們去得起也呆不起。

一直以來,宋張氏都沒有因家中拮拘多想過什麼,安心跟著丈夫操持家務過日子,當著他的賢內助,但現在一想到這大好的機會卻不能送孩子們去,心頭酸得中被刀子割了一樣,這眼淚是怎麼忍都忍不住了,淚盈于睫。

宋小五坐在她旁邊,偏頭就看到了她的淚,心中不禁嘆了口氣。

這去是肯定是要去的。

听說大燕京城那邊名人儒士如雲,燕都還有繁華市井,瓊樓玉宇,但凡听過燕都繁華的都想去,家里沒有什麼來頭,或是來頭不大的讀書人就更想去了。

在大燕這個講究門第身份,連當個縣令都要有人舉薦的地方,在那里他們才能找到賞識他們的人。現在連葫蘆縣都流傳著兩三個寒門子弟在那被朝廷官員看中然後平步青雲的話本,這更是讓讀書人向往不已。

就宋小五這種已經打滾過一輩子的人來說,她不信天上掉餡餅這種事,就算掉也是掉在有利可圖的天才身上,一般人是別想了。但聚眾效應讓燕都那個地方聚集了天下最有才華的人,最聰明的人,最好的資源,最好的機會,她爹在地方上苦熬十年做的功績,都未必比一個初出茅廬的人得人一句話來得升得快。是金子總會發光這種事,在後世還可以想一想,但在大燕這種地方是不用想了,能有機會去那,不管是有打算的沒打算的,都會想去。

宋韌沉默不語,宋小五不用看他,光聞著味就知道他心里是想讓四個兒子都去。

多好的機會,浪費了下次就不知道怎麼說了。

但宋家確實供不起,哪怕只供兩個都吃力。

她這個爹,從來就不是天真之人,她能想到的好處,他都能想到;她娘所擔心的,他這個一家之主只會比她娘更擔憂沉重。

那些去京城後來沒有出人頭地,也沒有回鄉的書生去哪了?不是窮死了,就是窮得回不來了。

富貴人家垂手可得的一個機會,但窮困人家得以性命相博,他們上升的渠道逼仄狹窄,輕易就有去無回。

所以,這不是能去就可以去的。

「爹再想想,啊?」這廂,宋韌模了模眼楮發亮的三郎四郎的頭,笑道。

「好,不去也沒事,我在家帶妹妹幫娘做事,」三郎怕搶了二哥的機會,又補道︰「二哥去了我再去。」

「二哥去,我在家陪妹妹玩。」四郎听二郎不去了,就算很想去夫子和說書先生口中說過的都城看看玩一玩,但二哥不去他就不去了。

四郎說得笑嘻嘻的,一點也不在意,這個大方性子到這時候了還大方得很,宋韌失笑,重重地揉了下四郎的頭。

他們家這四個在家中不免爭吵打架,但他們也相互維護對方得很,真有事了,他們不會只想著自己不顧兄弟,在馬兒溝和學堂里他們兄弟幾個一鬧事那都是四兄弟齊上陣,回家頂罪也是有商有量,從來沒有誰背棄過誰。

這也是宋韌一直教他們的,就因為他是這般教他們里外一致的,他也不想在這時候告訴三郎他們,同有的機會,他給兩個哥哥了,沒有給他們。

一想事情最終可能得這樣定,宋韌就心疼得慌。

就是三郎四郎不在意,他當父親的,剝奪了他們的機會,心中豈能好過?

大郎二郎十三歲了,三郎四郎也不小了,都十歲了,他們已經跟著他和楚夫子學了四書五經,想要學的更好,跟著他們師祖那個專心學問的才是最好。再說,鳴鼎書院,全國三大書院之一,就是宋家本家想求都無門可求的地方,他的孩子能進去卻因錢財不能前行,宋韌想想,連氣都喘不過來。

不行,他得想辦法。

「都去,」宋韌不甘心,心里發了狠,說話時喉嚨都因此帶了點沙啞,「爹會想辦法,你們哪一個都去。」

「真的?」四郎一听,臉刷地一下就亮了,轉過臉就對宋小五激動地道︰「妹妹,听說燕都有賣天下最大的風箏,你等四郎哥去了給你買個大燕子,你坐在上面飛著玩!」

宋小五一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眼楮瞪向宋四郎。

這熊孩子,這是想摔死她不成?

宋家一時沉重的氣氛因為宋韌的話一下就輕快了下來,四郎說完,松了口氣的三郎模四郎的頭,「小四郎,爹送我們去是去念書的,不是去玩兒的。」

「書要念,玩兒也要玩兒的嘛……」小四郎不在意,繞到他爹後抱著他爹的脖子,「爹你放心,我讀書最快了,看一遍就記得,我會在師祖面前給你爭臉的,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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