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血火（2）
雖然說是老女人，但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發現其實綁在木頭十字架上的這個女人，年紀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只是因為如雜草一般的頭發遮掩，看不清楚臉上的樣子，身量不是很高，骯髒的衣服破爛不堪，才顯得有些老。頭無力地垂下來，嘴唇十分干裂，不時地張開一下嘴巴，試圖發出什麼聲音，但充斥整個身體的虛弱感讓她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申吟。
黑袍祭司顯然是村子里地位最高的人，他站在木頭堆旁邊的土台子上，繼續發表著極富煽動性的演講，當凱恩帶人親自來查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黑袍祭司一只手拿起了火把，圍觀的村民神情興奮，像是看著一出名為《西斯坎維爾的情人》的戲劇，高聲吶喊「燒死！燒死！」，眼楮通紅，神情瘋狂。不得不說，那一出戲劇描寫的是如此的貼切︰「‘他們’都是被燒死女人的朋友和親人，平時也都接受過女人的幫助，也都微笑著和女人打過招呼，為什麼此刻卻都像劊子手一般狠毒？不過是因為一場漏洞百出的陰謀，就要被活活燒死？這是所有善良者們的們的悲哀，而那些圍觀的人呵！也許他們都因嫉妒而憤恨，或者又因漠視而欣然，但他們此刻有著一個相同的身份，無聊的旁觀者。這些斤斤計較著每日口食的人，誰會在意那些枯燥乏味的宗教律條呢？一朵花，一朵美麗的花被英俊的王子摘取，故事雖然美妙，王子和公主然後幸福的生活下去，也許這本來就是相對于苦痛著人們的最大的原罪，是的，幸福讓苦難看見便是有罪！」人的私心，往往能伴隨一些骯髒的東西。
黑袍祭司終于結束了他的夸夸其談，將手上的點火物高高舉起，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就要丟到木頭堆上。然而就在這時候，凱恩拿出了他的弩弓，眼楮一眯，側頭，朝黑袍祭司的脖子上射出一箭。手上的火把終究沒有丟出去，黑袍祭司臉色一變，忽然就這樣捂著脖子倒了下去，然後從捂著脖子的地方流出殷紅的鮮血。弩箭的速度是如此的快，大多是村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黑袍祭司已經睜大了眼楮停止了呼吸。凱恩寒聲道︰「讓卡爾和帕斯卡帶領其他士兵過來這里宿營，我們把村子控制住，不要讓任何人能走月兌！」
說完，凱恩已經沖了上去，黑袍祭司剛一倒下，所有村民立刻驚慌失措地四處躲避可能到來的危險，婦女和孩子沖回自己的家里，青壯年則拿下來背後的弓箭，也有拔出短刀警惕地望著村子外的山坡，那里是村子唯一的出口。凱恩命令之下，一同來的一百多個士兵拉開了弓箭，三次箭雨過後，從沒有遭遇到這樣攻擊的村民立刻混亂起來，當即死了十幾個站在最外頭的青年村民。士兵從山坡上重來下來，手持長刀，將村子的的幾個出口堵了起來，然後繼續和村民對峙。凱恩沒有下達格殺令，士兵也只是先毫不客氣地解決掉了那幾個手持弓箭的村民。
士兵的氣勢自然不是那些獵人能比的，地上的尸體已經很清楚表明了誰才是弱勢，那個被綁起來的老女人依然低著頭，沒有因為凱恩和他部下的到來而有任何特別的反應，反倒是那個一直在掙扎的年輕男人，忽然冷靜了下來，滿臉祈求地看著眼前這些「薛岳士兵」。凱恩看了他一眼，走到那個黑袍祭司身邊，從他的身上模索了一陣，不久便模出了一個徽章似的東西。他皺了皺眉頭，等卡爾和帕斯卡也趕到了，對他們說道︰「收集所有能夠找到的食物，那後找幾個人審問這個祭祀的來歷。」
「那這個被綁起來的……」
「問問是什麼原因。」
審問的結果很快出來了，這個祭祀並不是本地人，而是三年前來到這里的傳教者，身為傳教者，不一定打架厲害，只要信仰足夠堅定，運氣足夠好，而且會說話，那麼便足以勝任自己的工作。糊弄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在這麼個山間小村子，傳教變得真的很簡單了，只不過幾個沒人見過的小魔法，一些俗套的宗教宣講，就輕易地獲得了這些村民們的信任。而這個被綁起來的女人，卻是唯一一個整天無視他存在的人，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和鎮子上一個小走私商人的兒子相愛了，而那個走私商人的兒子，偏偏又是一個極端反感宗教的家伙，和這個原本貧窮的女人搬到鎮子上之後，也時常回來住一段時間，和其他村民見過許多次面。正是他揭穿了傳教者祭司的一些謊言，並告訴村民們，每個月定期上交給祭司的錢財，完全是因為被欺騙了，于是就像許多騎士小說寫的那樣，黑袍祭司忌恨在心，玩弄起了陰謀，在一次村子集體狩獵失敗後，將女人身上的怪異刺青，說成是某種邪惡生物附體後的結果，需要燒死才能挽回村民因為不虔誠而丟失掉的天神庇佑。
凱恩看過了女人身上的刺青，是一種肉翼生物的圖騰刺青。
這時候亞倫也過來了，他看到凱恩神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問道︰「怎麼了？」
「好記的……我跟你說過，以前在惡龍島上的事情吧？」凱恩和亞倫走到一個房間里，坐下來，凱恩說完，拿出了從黑袍祭祀身上搜出來的那個徽章一樣的東西。惡龍島？那件事情亞倫自然不會忘記，凱恩和奧斯汀去的那一趟，可是引發了後面許多事情，【密蝶】那個組織，也是在惡龍島上開始，漸漸被凱恩所了解，甚至現在那位瑪法小姐還在弗里島上呆著呢！亞倫不明白凱恩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說道︰「著我自然還記得，難道那個黑袍祭司……」
「不錯，他是【密蝶】的人！」凱恩嚴肅道，「這樣的徽章，我在惡龍島上也看到過。」
密蝶的人？亞倫也是知道這個組織是多麼強大，他說道︰「密蝶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們的活動範圍不是一直在沿海一帶嗎？」
「我也不知道，也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單獨的例子，還是密蝶已經偷偷把手伸進薛岳帝國里了。如果是後者的話，以前，我認為密蝶和藍魚雖然都十分強大，但密蝶在大陸上的影響力，顯然要相對弱一些，現在看來，密蝶的隱秘性和活動範圍並不比藍魚差啊！」凱恩沉吟了片刻，又開口說道，「以後注意一下，看看能不能和弗里島重建聯絡，要提醒奧斯汀特別注意一下那位瑪法小姐了！」
「外面那個女人怎麼辦？我們的消息恐怕不好封鎖！」亞倫說道。
「還能怎麼辦？整個村子也不過那麼點人，給那些沒有殺過人的新兵練練手也好！」凱恩眼楮一閉，揮手說道，「亞倫，我知道你又不忍心，可是除了這麼干，還有什麼辦法保證我們的安全，我是統帥，必須對所有部下負責，男人要殺掉，女人也要殺掉，一個不留。」
亞倫神情黯然，他是一個騎士，對于屠殺有著天然的反感。
「凱恩大人，那個被綁起來的年輕男人要見你。」
這時候卡爾在門外說道。
「讓他進來。」
進來的正是那個走私商人的兒子，一個長得還算漂亮的年輕男人。
「你想說什麼？」凱恩低聲問道。
「你們……不是薛岳士兵！」年輕男人抬起頭，目光灼灼，「雖然你們穿著薛岳士兵的衣服，說話的口音也竭力模仿薛岳人，但我也去過雪狸帝國，你們的軍隊建制和各種命令，都是雪狸軍隊獨有的，你們是雪狸人！」
凱恩盯著他︰「所以呢？告訴我這些，打算證明你的眼光？」
「我想投靠你們！」
「哦？」凱恩微微覺得意外，說道，「憑什麼？」
不過說起來，走私商人向來沒有多少對于帝國的忠誠，眼前的這個人同樣如此，一開口便是投靠。
「就憑……我的父親是走私商人！」年輕男人的眼楮里可以看見憤怒的火焰，「我不必對閣下隱瞞，這一次之所以在這個村子住這麼長時間，其實是為了躲避鎮子上巡邏隊的搜捕，我的父親已經死了，現在我敢說，在這個地方，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里的……」
「是想證明你的價值麼？」
他開口說道︰「是的，我想，閣下也需要我這種人吧？」
「你的條件？」
「沒有。」
「那麼我拒絕。」凱恩似笑非笑道，「我可不相信這里會有什麼人喜歡做好人好事……」
「好吧，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凱恩問道。
「帶上那個女人，並且保護我們的安全！」年輕男人單膝下跪，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低聲說道，「如果閣下應許，我願意成為將軍的僕從！」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凱恩又問道。
年輕男人默然。
凱恩站起來，接著說道︰「為了些莫名的仇恨，拋棄祖國，和敵國的將領合作，你以為我會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