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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瞎子守著一朵花死去。

艾略特站在他身旁,無由得生出一種荒謬感來,祈寒節的白天終于有了一絲涼意,來自北方大陸的季風漸漸開始吹走炎熱,戈爾朵山上的這片草地上,也已經有了幾片蟲蛀枯黃的葉子,山腳下是連綿不絕的蒼翠樹林,陽光灑落下來在沒有干的露水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只是這光芒有一個人看不見。蒼老少年歪著頭,除了胸口微微還有起伏,已經看不到還活著的跡象。

艾略特低頭說道︰「你也差不多該死了,死之前不想說點什麼嗎?」

蒼老少年依然搖了搖頭。

「活著多好。」艾略特嘆息一聲,說道,「何必要這麼堅持。」

又或者人總要堅持一些事情,就如同遠在維爾格城的拉比斯,就如同山腳下的凱恩,就如同海面上的斯圖亞特,或者高尚或者卑劣,而此刻漸漸死去的蒼老少年顯然也固執地堅持某一些事情,他終于在艾略特的腦海中說道︰「我在這島的地下呆了兩百年,早已經活夠,許多事情,也早已經想明白。每天徒勞等待著,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麼,也許是等偶然走進這里的冒險者,也許是等某一天洞穴坍塌將我壓死在里面,我以為我就要這樣老死在里面。我听說過一句話,人的起點越低,他所渴望的愈小,所以越能得到更容易企及的幸福,這是至理名言。」

說完這些話,他的身體忽然響起了碎裂的聲音,那是骨頭的碎裂聲,艾略特臉色一變,一道藍色的波紋將他的身體包裹起來。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蒼老少年的身體,就像是數百年的木頭一樣迅速腐朽,艾略特握著的那一只手也迅速干癟下去。

「這是神之詛咒……」

諸神時代的習俗,凡是侍奉真神的信徒,都會被神明詛咒,倘若神明以為有罪,哪怕信徒躲到大陸任何角落詛咒都能將信徒輕易殺死。

「你甚至等不到這朵花凋謝的那一天。」面對這個早已認識今天才初次見面的老友,艾略特站起來,又輕輕一揮,蒼老少年的身體便如同塵土飄散了。他雖然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心情卻並沒有如何的好,與神明間的戰斗,雖然面對的只是一個投影,而且還是被那個強大無比的魔法陣列矩陣壓制下的投影,已然耗盡了他幾乎全部的精力,戰斗時他不可能和弗里島南部進行實時聯絡,只有按照預定好的計劃進行攻擊,每一步從諷刺激怒引出神明到最後決定性的一擊,都要做到準確無誤,而南邊的配合也要同時到達,魔法陣列矩陣的那恐怖一擊,讓囚禁在石室里的神明終于重新陷入沉睡,雖然短暫,卻是驚心動魄。

更重要的是,原本計劃在幾個月之後準備更完全才動手的,但瑪法小姐和阿雲的意外闖入,讓艾略特不得不提前進行這一切。

凱恩穿著一身軍官裝扮,他剛剛從秘密港口回到石橋鎮,便又趕來尋找阿雲,此刻倒是格外精神。

凱恩走到了艾略特的身後,輕聲說道︰「艾略特先生,你還好吧?」

艾略特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來原有的笑容︰「凱恩領主,斯圖亞特的海盜艦隊就在海面上逡巡,閣下怎麼不去那里盯著?」

凱恩笑著往前走了幾步說道︰「不急,不急,海盜那里,自然有海盜擋著。」

「哦?」艾略特疑惑道,「听說領主閣下整編了海盜俘虜?帝國似乎不允許領主私自這麼做吧?」

「別忘了,我也是暴風軍團的軍官。」凱恩笑道,「整編俘虜也不過是應應急,戰爭結束之後,再另作安排。但現在弗里島上出了問題,我作為領主自然要關注一下,您說是吧,艾略特先生?」

「你是要我以什麼身份回答?」艾略特問道。

「正式的身份。」

「嗯,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艾略特笑道,「不如哪天來弗里島南邊巡查一下?」

「我倒是想……」凱恩故作哀嘆道,「只可惜那里不是帝國光輝籠罩的地方,我一個小領主,又有什麼辦法呢?」

艾略特皺起了眉頭,他看了山腳下的人一眼,對凱恩低聲說道︰「我可以保證,弗里島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凱恩領主您還是專心對付海面上的紅胡子海盜吧!」

「我的軍隊就要擴編了。」凱恩則看著地上的塵土說道,「戰爭結束之後,暴風軍團會提升我的軍職,尉行省總督府也很可能會將我的領地擴大到整個弗里島,以免海盜染指,那時候為了充實這里的防御,必然會從尉行省移民,移民的人數至少超過了20萬,整個弗里島的平原地帶預計都要被開墾,你們藍魚佔據的那塊地方雖然貧瘠,但難免會進入上面的規劃中,你說我該怎麼辦?」

「關于這一點,我想我們原先的協定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艾略特似笑非笑道,「領主閣下這麼聰明,不需要我援引上面的條文吧?」

「呵呵,那是自然。」凱恩接著說道,「只是,如果單獨空出這麼一塊,難免讓人起疑心。」

說到這里,終于說到了正題,艾略特也不再心不在焉︰「領主大人的看法呢?」

「這個……」凱恩輕笑道,「不如以領主府的名義在南邊興建采礦區域,也就是說,將我們原來計劃的采礦場和采石場擴大一些,名義是以領主府的名義,但里面具體的內部管理,由你們負責,怎麼樣?」

「那樣領主府不是很吃虧?」艾略特反問道。

凱恩搖頭說道︰「不,不,一點也不吃虧,要知道大批移民剛到的時候,也是領主府財政最緊張的時候,采礦場怎麼說也能能養活一萬人吧,更何況稅收也是我們需要的,另外,關于連通弗里島南北的道路……」

「我們承諾了的,自然不會反悔。」艾略特打消了凱恩的疑慮,又道,「不過,現在可不是正式談論這些的時候,我們是不是等到戰爭結束再談?」

艾略特此時還是一身狼狽,凱恩也是順口提一提,說到這里,也是告辭的時候了,畢竟藍血人在弗里島的實力,不是凱恩能輕易撼動的,所謂的結盟自然也是要看誰強誰弱。凱恩說道︰「這些事情,都是領主府政務官奧斯汀先生負責。」

「我會讓秦來談,詳細的利益分配,資金分配,就在原來的基礎上開始談判吧!」

戈爾朵山上的一場悲傷故事,當凱恩出現以後便已經結束,艾略特先生依然是原來那個任誰也看不透的老狐狸,只是這里的草又青青,看起來讓人懷念某些往事。凱恩下屬也來人了,他們坐著馬車返回石橋鎮,艾略特的下屬也找到了這位主事人,將封印的結果說明了一下之後,便被艾略特先生打發離開了這里。

回石橋鎮的馬車上,凱恩和奧斯汀坐在一起。

他們談論的,自然是今天發生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凱恩靠著車廂問道。

奧斯汀想了想,說道︰「似乎,他們在‘那個地方’發現了什麼大秘密?」

奧斯汀所說的他們,自然指的是藍血人,那個地方,自然指的是神秘的埃爾維斯迷宮。凱恩說道︰「我們的實力太過弱小,所以面對【藍魚】,不免就要退讓許多,否則,那座詭秘莫測的迷宮我是無論如何也是要搶過來的,單單從入口的那個魔法陣列,價值就絕對超過一座弗里島。原本我就懷疑,為什麼弗里島會隱藏著一座並不怎麼隱蔽的迷宮一直不被發現,現在看來,恐怕整個弗里島,都可能是迷宮的一部分,奧斯汀,還記得港口我們發現的控制地火的魔法陣嗎?」

「當然,有什麼疑點麼?」

「以前我還不在意,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樣了。」凱恩說道,「當年以為大魔法師引地火屠龍留下的那座魔法陣,很可能原來就在那里,因為那座魔法陣的運行構造以及三級魔法回路的方法,和我們在埃爾維斯迷宮入口遇見的那座魔法陣列,有很多的相似之處。我甚至懷疑,這些魔法陣都是同一個時期的產物,傳說時代的遺留。」

「你想怎樣呢?」奧斯汀苦笑道,「現在我們根本沒有這個實力,和藍血人正面相抗,而且我們還需要借助他們的情報能力。」

「先等等吧。」凱恩閉上了眼楮,無奈道,「等戰爭結束了,就是我們擴充實力的好時機。」

「只怕我們沒有這個時間呀。」奧斯汀說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很可能明年,薛岳帝國就會入侵尉行省,商路會再一次被截斷,而我們,也很可能會被征召參加發生在大陸上的戰爭,到時候,弗里島又會怎麼樣呢?」

「大陸上的戰爭,對我們而言,未必不是一個機會。」凱恩如一個預言家說道,「我的看法和你恰恰愛相反,那將會是福利到真正的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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