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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說的漢語,還十分熟練,楊清笳一時間拿不準對方身份,于是趕緊向後退了兩步,輕聲帶著安撫道︰「我叫楚芸萱。」

那男子因為對方的後退似是松了口氣,但仍滿目防備地看著她,仿佛她是個吃人的妖怪。

楊清笳還在現代時,一個同事的弟弟大抵就是這種癥狀,她猜這個年輕男子也許是有些自閉癥,方才應該是自己的突然出現刺激到了對方,想到這個,楊清笳又抱歉地朝他頷首,隨後便要轉身離去。

她剛踏出去兩步,卻听身後人弱弱地問︰「你……你認、認識我的畫。」

楊清笳停下腳步,回過身,見對方瞪著兩個烏黑的眼仁怯生生地看著她,像某種毛茸茸的食草動物。

她站在原地道︰「公子臨摹的是《清明上河圖》吧。」

這幅畫對于楊清笳來說確實十分熟悉,她現代的書房牆上便掛了一副微縮的。

「你……你見過這、這幅畫的原、原作嗎?」男子聞言似乎有些好奇。

楊清笳想起自己原來去北京故宮的展覽時曾見過張擇端的原作,于是點點頭道︰「這是前朝人的作品,沒想到公子竟能臨摹的如此逼真。」

他似乎很開心︰「你、你說我畫……得好嗎?」

「當然,你畫得非常好。」

男子咧開嘴笑了笑︰「你、你——是第一個說我畫得好的、的人。」

他的笑容十分純真,如同一個未經世事的稚子。

楊清笳心中頓生一陣柔軟,她刻意放輕聲音,問道︰「沒見你手中有原圖,你將這幅圖背下來了?」

「我、我以前……見過——見過一次。」

只看過一次便能將描繪北宋東京汴梁城近千人物的五米多長的圖默下來,這對于常人而言是絕對不可能的,不過對于某些自閉癥患者,也許並非難事。

他們的眼中的世界異常簡單,只有自己和自己喜歡的東西,一個人如果能把全部身心都投入進一件事中,那便是天才。

男子純真地上下打量她一會兒,才試探道︰「你、你……能不能,幫、幫我?」

可能是眼前人明明成人形貌,卻明顯是個孩子心性,于是楊清笳也多了份耐心,她幾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臉上淺淺笑問道︰「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我有個……地方,好像、畫錯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那……我過去幫你看看?」

男人沒說話,表情卻不似方才那麼戒備了。

楊清笳見狀緩緩走到那幅畫前,問︰「哪里?」

「這、這里……」他感覺旁邊這個長得十分好看的姐姐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十分好聞,他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就伸出指了指畫上的一處。

楊清笳仔細想了想印象中書房里自己經常看的那副畫,半晌才道︰「橋洞下的這艘船,帆應該是鼓滿的,因為它負重太多卡在了橋洞下,船夫將風帆升起,期望能夠借助風力讓船順利通過。」

「對!對!對!對……」男子拍了拍巴掌,一連說了好幾個「對」,看樣子是經楊清笳一番提醒想了起來,只見他手忙腳亂地抄起筆,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在畫上改了起來。

楊清笳見他專注的模樣,微微一笑,悄悄轉身走了。

等他專心致志地畫完,再抬頭,才發現方才那位姑娘已經不見了。

他很失望,淚水在眼中逛了兩圈,便落下臉頰,嗚嗚哭道︰「姐姐不見了,姐姐不見了……」——

條川在城中給段惟一行人找了個外家的行館下榻,麻雀雖不算大,可五髒倒是俱全。

楊清笳將條川派來送客的隨扈打發走,飯還來不及吃便集齊了幾人商議後策。

「段大人,條川那邊什麼情況?」楊清笳急于知道今日的情況,便首先開口問。

段惟道︰「這條川老奸巨猾,開口閉口談貨,卻從不漏其他邊角,目前來說,從他身上能打探到的,跟從王直那處打探到的旗鼓相當,沒甚新鮮。」

楊清笳嘆了口氣,有些失望卻還是道︰「意料之中,咱們是個突然出現的外人,雖帶著合作的身份,但對方一定會有所防備。」

「你那邊怎麼樣?有發現麼?」段惟問。

楊清笳想了想,道︰「我在井瀨館逛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麼,只不過半路遇到一個患有呆癥的年輕男子。」

「什麼人?」

「我也不清楚,不過看穿著打扮,應該是條川的外家族人一類,與我們應該關聯不大。」

段惟點了點頭也沒放在心上,轉而道︰「我告別時,條川起身相送,走動間,我看到了他和服的衿下繡著和他手腕一樣的家徽圖案。」

楊清笳道︰「看來咱們是沒找錯人,應該是所有大名本家外家和家臣家奴都必須要在衣服上繡上這個家徽。」

沈莘卻道︰「可我和趙誠,曹雷曹霆在門外等候時,仔細觀察過路過的下人家丁,他們衣著上並沒有繡任何相關圖案。」

楊清笳聞言想了想,道︰「那就應該是條川的本家才會在衣服上紋家徽,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想起了一件事︰「那麼永福號上動手行凶的,應該不是他的家丁或者干系不大的散養嘍,很有可能是條川的本家人。」

段惟道︰「我們如果想要將條川氏連根拔起,那就一定要找到他們與王直還有其他大明海盜勾結的證據。」

「不僅如此,從王直那探到的消息來看,這條川除了命人在海上殺人越貨之外,很可能還以低價進口很多朝廷明令禁止的東西,比如火藥,糧食,鹽鐵……」她恨恨地拍了下大腿︰「我大明百姓糧食尚且不夠果月復,竟……」她怒道︰「咱們一定要拿到條川走私勾結的證據,不然即便擒住他,對方也不會認,我一定要讓他俯首認罪。」

「哪有那麼容易?」曹雷冷冷道。

楊清笳垂眼想了想,卻吱聲,她心中有了計較,卻不能讓段惟知道。

第二天一早,楊清笳趁段惟出去打探消息,換上一身異常艷麗的胭脂色宮裝,施施然入了井瀨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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