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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修羅場/這他媽誰啊?!

那天下午之後,鹿鳴澤總覺得他與奧斯頓之間有些什麼在悄然地發生變化,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變的其實只是他自己的心態而已。

或許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把奧斯頓和虛擬空間中那個「阿爾法」聯系到了一起,盡管他已經盡量將那天的事情忘掉,但是人的感情有時候並不以自身的意志為轉移,鹿鳴澤無法判斷對奧斯頓那點所謂「微妙情緒」到底是來自于奧斯頓本人,還是虛擬空間中的那個溫柔的「阿爾法」,他整個人都是混沌的。

當然,奧斯頓也很溫柔,正是因為他偶爾表露出來的溫柔,鹿鳴澤才容易想多。但是他能感覺到對方在說謊方面是個中高手,比如,他是故意給自己看他這副兩面派的樣子,那麼他表露出來的溫柔是不是故意給自己看的呢?

鹿鳴澤不確定,他只能斷定,如果奧斯頓不願意,那自己可能會像伍德大嬸一樣,以為他只是個心地善良脾氣溫和的Alpha而已。

這個男人能決定別人眼里他的模樣,何等可怕,甚至于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雙面派都不一定是他的真實模樣。

鹿鳴澤郁悶地想撞牆,他覺得自己撩不過這個Alpha了。

但是轉念又想,就算撩得過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某個Omega嘴里的肉?他跟著瞎摻合什麼……除了走腎之外還是不要想太多。

沒錯,能走腎就行了。

奧斯頓的傷康復速度比麥洛奇預計快很多,從北城回來之後不到一個周,他的手指就可以靈活地彎曲,夾在手指上的板子倒顯得多余。只是鹿鳴澤還不太敢給他拆線,麥洛奇說過要夾至少兩個周,現在才幾天,拆下來再斷了怎麼辦。

奧斯頓擎著手大半天,沒見鹿鳴澤有所行動,手指在夾板中動幾下︰「我的身體素質要強過一般人,沒關系的。」

鹿鳴澤想起他身上的白狼圖騰,他還記得那只狼的樣子,獠牙尤其長,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的狼,難道他是什麼特殊物種的後代?鹿鳴澤猶豫著看了奧斯頓一眼,最終還是扯開他手上的包扎線——再斷一次他也不會帶他去醫院了,成年人要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夾板取下來之後,奧斯頓輕輕活動一下手指,靈活得像沒受過傷似的。

鹿鳴澤突然有點後悔︰「哎,當時如果不帶你去北城找麥洛奇治病,你是不是也能自己痊愈。」

奧斯頓笑了笑︰「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上帝。」

鹿鳴澤驚訝地呵呵︰「你居然信上帝?」

奧斯頓又自己去解小腿上的繃帶︰「為什麼這麼吃驚。」

鹿鳴澤把他的手打掉,蹲下-身用剪刀將繃帶挑開,抬眼瞥他︰「我以為你只信自己。」

奧斯頓對鹿鳴澤霸道的行為頗為無奈,微微垂著頭溫柔地看著他,鹿鳴澤抬頭時,就看進他的眼楮︰「你對我誤會很大。有些成熟的神學系統很有趣,多了解一些也無妨,只是,不能沉迷。」

鹿鳴澤在面對奧斯頓如此專注的神情時沒辦法走神,不得不直視他的眼楮。奧斯頓每句話仿佛都有深意,鹿鳴澤努力去想,想了半天,對方卻自行把答案公布出來︰「我是說,雖然神明可以作為信仰,但是想要成事,最重要的還是自信。」

鹿鳴澤忍不住蹙起眉頭,奧斯頓又說︰「好了,別想太多。」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鹿鳴澤額前輕輕劃過,將柔軟卷曲的發絲往一旁撥開,露出頭發遮蓋了一半的眼楮——奧斯頓動作輕柔,像撫模又像單純的整理頭發。

「你的頭發長了,不剪短嗎?」

鹿鳴澤一時沒躲過去,愣愣地看著他,奧斯頓被看了許久,不由問道︰「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鹿鳴澤低下頭,輕聲哼道︰「你不該叫奧斯頓,該叫奧斯卡。」

「奧斯卡?」

鹿鳴澤低著頭不說話,拆開繃帶之後手伸進去在奧斯頓膝蓋上慢慢按捏了幾下︰「疼不疼?」

奧斯頓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也沒再追問奧斯卡的事情。

夾板拆了之後,奧斯頓就可以走路了,鹿鳴澤比他本人還高興,因為這樣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奴役他給自己干活,而且不怕被伍德大嬸揍。

只不過奧斯頓確實不是偷懶,有很多事他都不會,需要一點一點學,殺豬這種技術加體力的活當然不會教給他,但是洗衣服打掃房間等家務還是可以做一些的。

伍德大嬸親自下命令不許再把他帶去公眾面前之後,鹿鳴澤就忍痛將奧斯頓放在家里了。

其實在鹿鳴澤看來,放在家里反而會更壞事,萬一他卷了自己的家產跑了怎麼辦?

不過這些話鹿鳴澤沒跟伍德大嬸提過,說出來她肯定又要教育他什麼對另一半要多一些信任blabla……女人上了年紀就容易喜歡嘮叨,好煩,他們根本沒有關系嘛。

鹿鳴澤曾經隱晦地問過奧斯頓去向問題,畢竟他已經差不多痊愈了,鹿鳴澤也不想收留一個底細不明的Alpha在自己家,完全是怕到時候出了問題給自己找堵。

奧斯頓這次沒回避話題,直截了當地說︰「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里。」

「為什麼?」

他盯著鹿鳴澤的眼楮說︰「我還沒報答你呢。」

「……」

奧斯頓笑得很好看︰「不過我身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想來想去,只好以身相許……」

「你給我打住!」

鹿鳴澤急忙伸出手擋住他的嘴︰「這詞兒怎麼這麼耳熟。」

「你昨天給我講的故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奧斯頓字正腔圓地說出以上的話,然後微笑道︰「挺有意思的。」

鹿鳴澤無言以對,他只是單純以故事警告他不要自己傷好了就忘恩負義,他還講了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呢,這人怎麼就記住聶小倩和寧采臣了?

他無語了半晌,往椅子上一坐,嘴角一翹,盯著奧斯頓笑得邪氣︰「行啊,您是想學那女妖精,跟書生風流快活一晚上的話,我樂意奉陪。」或者應該說正中他下懷,正愁怎麼把他拿下呢,他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奧斯頓愣了愣,沉下臉色。他坐在鹿鳴澤對面,突然伸手兩只手握住他坐的椅子兩邊的扶手,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慣性使然,鹿鳴澤在椅子里面猛地向前一撲,差點栽到他身上。

「干嘛啊……!」

奧斯頓抓著椅子慢慢靠過來,貼得他的臉很近,他灰色的眸子不再盛滿溫柔,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些嚇人︰「風流快活一晚上?原來你說的以身相許是這個意思?」

「……」

鹿鳴澤極力向後仰著躲他,他察覺到了危險,奧斯頓並非沒有鋒芒,而是刻意將鋒芒都斂了起來,他不想讓人看見的時候,任何人都看不見。

「這是你的習慣嗎?看不出來,你很好說話。」

奧斯頓停了停,又問︰「你……來者不拒?像我這種要對你以身相許的流浪者救過不少吧?」

鹿鳴澤被他盯得汗毛倒立,老半天才底氣不足地說︰「放屁……那不,是你自己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奧斯頓眯著眼楮看了他許久,然後慢慢松開手站起來,他彎起唇角,像平時那樣笑著說︰「我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不過我現在確實不能離開,還得麻煩你一段時間,我會幫你做事的,你不會趕我走吧?」

鹿鳴澤偷偷深吸幾口氣,壓著胸腔里砰砰直跳的心髒︰「那倒不會……總之我這邊一個人住,沒什麼不方便的。」

這個小插曲過去就過去了,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一樣。

但是實際上有些什麼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著,大家都心知肚明。

鹿鳴澤有時候想,是不是他把人想得太壞了,奧斯頓並沒有那麼多算計,比起經歷來,他肯定要比這位城里來的小公子多多了啊。而他本人,跟虛擬空間中那個溫柔的「阿爾法」是一樣的。

瞅他那個樣兒……跟被玩弄了感情的大姑娘似的。

鹿鳴澤內心很矛盾,他一邊畏懼自己感情的變化,一邊想從殼子里伸出觸須去接受外界的善意,他不是怕再受傷,而是厭惡命運的捉弄,讓他一次又一次明白一件事情——他跟這里的人是不一樣的,Alpha跟Omega才是絕配,他這樣的異類注定孤獨終老。

一個人,一條狗,收音機和紙箱,是他今生的標配。

每想到這一點,鹿鳴澤就暴躁得想罵街——傷春悲秋不適合他,他太頑強了,難過的時候只想罵街。

但是鹿鳴澤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畢竟虛擬空間中用的是奧斯頓那張臉,潛意識里沒辦法將他們兩個分割開。現在他一想到奧斯頓那天的表情就忍不住偷著傻樂——這丫絕對是吃醋了,責備他「來者不拒」,這種詞兒不就是吃醋的表現麼。

鹿鳴澤心中有很多疑惑,他對奧斯頓的感覺太復雜了,這些糾葛不是他這種慣性直球的人能明白過來的,所以他決定去找麥洛奇問個究竟——這叫解鈴還須系鈴人。

*

世界上最令人開心的事是什麼?

對于麥洛奇來說,一睜眼看到鹿鳴澤坐在自己面前,那肯定就是世界上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之一。畢竟對方往常都躲著他走,今天居然送上門來。

麥洛奇本來是想問他是不是想他了特地來看他,可惜鹿鳴澤腳下還踩著一堆保鏢,那肯定不是了。

鹿鳴澤坐在幾個保鏢團成的人形板凳上,背影看起來非常滄桑,麥洛奇從床上爬起來,淡定地把衣服披在身上︰「我親愛的小鹿,上次的事不是一筆勾銷了嘛~你怎麼還來找我麻煩~」

鹿鳴澤憂郁地扭過頭︰「你大白天的睡什麼覺。」

「現在是凌晨三點好嗎……」

鹿鳴澤從那堆人形板凳上跳下來︰「把衣服穿好,我有話問你。」

麥洛奇讓他的保鏢離開,慢騰騰地穿衣服。然後鹿鳴澤提出要去看看上次給他檢查身體時候用的病床,麥洛奇笑得很詭異︰「你怎麼了?」

鹿鳴澤瞥他一眼︰「我警告你啊,別胡思亂想。你衣服穿好沒有,要不要我幫你?」

3D立體交感影息技術是麥洛奇自己設計出來的一種輔助工具,他自己覺得效果很雞肋,但是在催眠和精神治療方面會用得比較頻繁。鹿鳴澤坐在那張病床上,內心很掙扎。他當然明白自己介意的不過是個虛擬人像而已,但是這個人像到底是跟他有過互動的,鹿鳴澤想象不出如果是單純的影像怎麼可能會那麼生動,這不就是像PSP里的攻略角色嗎,怎會有那種明顯的自主意識存在。

鹿鳴澤呆坐了一會兒,突然問︰「這里面有個阿爾法嗎?」

麥洛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要掛一下我的神經科嗎?」

鹿鳴澤意外地沒把麥洛奇揍一頓,反而更憂郁了。他輕輕把手搭在病床的床頭,來回撫模兩下︰「我比較好奇你怎麼能讓我產生視覺錯覺的同時,也讓我的身體產生觸感錯覺。」

麥洛奇露出「我當什麼事」的表情,輕輕撫一下自己的頭發。他張嘴剛要說,但是大吸一口氣之後,最終還是沒解釋︰「算了~照小鹿的科研思維,我要解釋很多,懶得說。不過我可以保證∼這確實只是虛擬場景和人物,沒有把一個真人裝在里面。」

鹿鳴澤看著他,示意他繼續。

「簡單來說,就是普通的3D技術可能只增加視覺之外的听覺,或者是嗅覺~交感技術則是增加盡可能全面的感覺,讓人身臨其境——包括痛感、觸感,甚至于……」

麥洛奇眯著眼楮笑道︰「性-快-感。」

鹿鳴澤吞了吞唾沫,不由自主把視線移開︰「是嗎。」

麥洛奇點點頭︰「嗯——你進去的時候就沒有異樣的感覺?再真實的交感技術也會有漏洞,因為它並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而是具有普適性∼所以呢……在應用到某個特定的人身上時就會出現誤差。」

鹿鳴澤突然想起來跟那個虛擬的「阿爾法」不可描述的時候,對方貌似……確實沒有搞到點子上,但是他仍然產生了不可描述的感覺,而且非常強烈。還有,聞到信息素,被雙重標記……這些事都不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

……鹿鳴澤想到這里就連表情也變得不可描述了。

麥洛奇一看他的臉立刻挑挑眉頭︰「為了方便,我直接給你植入了一套完整的脈沖,是Omega發-情被標記過程中的脈沖。如果我想讓你產生快-感,只需要模擬操作,在虛擬空間中,不管用什麼捅,不論捅哪兒,都能讓你欲∼仙∼欲∼死……噗!」

麥洛奇捂著鼻子,鼻血嘩嘩往下淌。

鹿鳴澤收回拳頭,笑眯眯地說︰「那你丫怎麼不直接刺激我得了,還搞這些個鬼視頻來膈應我。」

「不是告訴你了嘛……雄性是視覺動物,視覺刺激更容易令人滿足。如果去除視覺,效果會大打折扣。」

麥洛奇說完有點生氣︰「你不要總打我的臉!我很介意的!」

鹿鳴澤皺了皺眉頭︰「那……里面那個阿爾法,完全是你在操控讓他做出各種行為嗎?你從頭監視到尾?」

麥洛奇悲憫地搖搖頭︰「我想你該從幻想里早日月兌離出來∼我親愛的小鹿,我只是給你放了個[嗶——]片而已,是你自己的想象和不定因素去補足了剩下的一切喲∼你不會淪陷了吧?你這麼純情嗎?」

「滾蛋!」

鹿鳴澤心下大窘——搞什麼鬼,難不成是被自己的腦洞撩到了?不不不……還有那個Omega被標記時候的脈沖……肯定跟這個有關系。

「什麼是不定因素?」

麥洛奇攤了攤手︰「潛意識。」

鹿鳴澤撓撓臉︰「潛意識?但是……我確實聞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這也是假的嗎?」

雖然沒聞過信息素,但是就是能確定,那就是信息素!這就是傳說中信息素該有的樣子吧!

「沒有啊。」麥洛奇疑惑地說︰「我沒有在嗅覺上做文章,是不是當時他在發燒,信息素外泄,然後你聞到了?」

「放屁,爺對信息素根本沒反應……」

麥洛奇皺起眉頭︰「那就奇怪了,你聞到的是什麼味道?」

鹿鳴澤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回憶︰「有點冷冷的……很幽靜的冷香,我說不出來……或許有些像松針的感覺。」

他說完發現麥洛奇正詭異地盯著他,不由往旁邊挪挪︰「看什麼!」

「玩游戲或者看電影都不能太沉迷,不然我還是建議你掛一下我的神經科,或者讓我給你做一下心理輔導∼喔對了……里面的形象我只是就地取材,用了你那個小情人的人設而已,至于里面人物的行為,可能與你的想象有一部分關系,與素材本體也有一部分關系,我只誘導大方向,細節還是靠你們的大腦去補充。」

鹿鳴澤听了半天終于回過味來︰「你是說,很有可能是他的自我意識……」

麥洛奇糾正道︰「潛意識,這就是我說的不定因素。嗯……但是對于他來說,可能只是做了一個夢,我來提取他的大腦深層意識而已。」

然後他又說︰「不要這麼可怕地看著人家嘛,當時在場的就我們幾個人∼我精心設計的美人你又不喜歡,只好這樣咯∼」

「那奧斯會不會想起做夢時候夢到的東西?」萬一哪天他想起來了,豈不是很尷尬啊!

麥洛奇指天發誓保證︰「絕對不會,潛意識中的景象比深度睡眠的時候做的夢藏得還深∼人在睡覺的時候會做很多夢,大部分都不會記得的∼就像你,也不會突然記起某天睡覺時候做的夢吧。」

鹿鳴澤听後默默坐在床上,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麼,他臉上溫度又有要升高的趨勢。

是潛意識……那就是說,那個「阿爾法」還是佔了一部分奧斯頓的性格特征,他原來是這麼溫柔的人嗎?

麥洛奇不明所以地挑挑眉︰「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

麥洛奇見鹿鳴澤望著那架病床發呆,就故意逗他︰「怎麼∼是不是上癮呀∼你還要見見你的虛擬小情人嗎?嘻嘻嘻嘻……」

鹿鳴澤忍不住翻個白眼︰「不需要!還有,你趕緊把他銷毀!不許再用這個形象,不然我就砍死你。」

「這算什麼,獨佔欲嗎?嘻嘻嘻嘻∼」

「滾!」

——誰都不要知道,這件事,他自己心里有數就夠了。

這次去北城的事鹿鳴澤誰也沒告訴,他回來的時候天也還沒亮,瞅一眼睡在沙發上的奧斯頓,就悄悄爬回床上去了。

于是奧斯頓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在鹿鳴澤家里住到現在,那之後鹿鳴澤倒是沒刻意刁難過他,他甚至學會了做飯,盡管只是簡單的蒸土豆,但是比起剛來那會兒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樣子,已經算得上很大進步。

時間長了,鹿鳴澤還真開始覺得這樣挺不錯的,每天做完事回來有飯吃,還有人幫忙打掃房間,重要的是不再是一個人吃飯了,不寂寞不孤單,小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滋潤。

奧斯頓原本就討人喜歡,臉討人喜歡,又會說話,傷好了之後還這麼勤快,就更加討人喜歡了。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他負責賺錢養家,奧斯頓負責貌美如花?

鹿鳴澤美滋滋地想,其實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不單純地走腎也不是不可以……人都掉在他家里了,哪還有放跑他的道理。他人還這麼好,或許跟以前遇見過的那些不一樣呢?

但是顯然命運並不打算這樣放過他。

有一天鹿鳴澤剛賣完肉,躲過巡警的追捕,突然見大街上一堆一堆的人,瘋了似的往街角跑,鹿鳴澤不知道是什麼引起這種騷動,看了許久看不明白,試圖拉住一個路人詢問情況。對方居然完全不理他,一把甩開鹿鳴澤跑遠了。

鹿鳴澤望著大家往那處跑,思考良久,決定還是不去湊熱鬧了,奧斯頓說這些日子總餓得快,琢磨著應該是肚子里缺油水了,鹿鳴澤特地連骨頭帶肉地留出來一整條里脊,準備回家煮了吃……炒炒?大冷天的做個火鍋也不錯。

他拎著肉往回走的時候,突然有人逆著人流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看見鹿鳴澤就大聲喊︰「鹿!!不好了!!!」

鹿鳴澤不生氣的時候總是笑臉迎人,听他這樣喊好笑地問︰「怎麼不好?哎,快到午飯時候了,他們都跑什麼呢。」

那個人停下來大口喘氣,然後指著身後大喊︰「你家那個Alpha!你家Alpha出事了!」

「他能出什麼事?」

「他跟人家打起來了!」

鹿鳴澤嘴角抽了抽︰「他還學會打架了?能耐的……嗨,你緊張什麼,我以為多大事兒,打就打唄,這街上成天介打架斗毆還少啊?被巡警抓走了?沒事兒,等會兒我去撈他。」

「不是!」

那個人著急地跺腳︰「他跟街上的人打起來了!不知道哪里冒出個Omega,在大街上發情,可能受了驚嚇,到處亂跑,信息素飄得滿大街都是,整條街的Alpha都瘋了,還有幾個敏感的Beta也受到了影響!那蠢貨現在被堵在死胡同里出不來了!」

鹿鳴澤一听這話頓時覺得心涼了半截,急忙問道︰「說重點!」

那人接著說︰「然後你家那個Alpha,他在場,就跟他們打起來了!他……他太厲害了,下手還狠,打傷了好多人!你快去看看吧!」

鹿鳴澤手里拎著的肉啪嘰一聲掉在地上,這聲響兒跟心碎聲差不多。

——媽的,有完沒完!又來這出!

「鹿……鹿!你發什麼呆,還不快去看看。」

那個給他報信的人抓著鹿鳴澤的胳膊一陣搖晃,把鹿鳴澤給搖回了神,他看那人一眼,彎腰撿起地上的里脊肉,打個哈欠︰「我去了有什麼用,打都打了。」

那個人嘟囔道︰「我當然不是擔心你家那位,我擔心街坊鄰居。」

鹿鳴澤嘆口氣,笑眯眯地說︰「行,那我去看看,打壞了得賠醫藥費,還得爺來收拾爛攤子。」

鹿鳴澤踩在覆蓋著厚雪的路上,腳下軟綿綿,心里滋味一言難盡。這賊老天總跟他做對,以前是被劈腿,現在八字沒一撇,就安排個Omega來給劈了,呵呵……及時止損,可喜可賀。

鹿鳴澤沒問路,順著人流往人多的地方走,很容易就找到案發地點,可惜他到的時候人差不多已經散了,只剩一些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叫喚的。有幾個鹿鳴澤看著眼熟,好像是上次撞上槍口挑釁他的Alpha。

鹿鳴澤在附近找了一圈,沒看到那個傳說中的Omega,也沒有見到奧斯頓。他只好從地上隨便挑一個人,抓著領子拎起來問道︰「那個發-情的Omega和打人的Alpha去哪兒了。」

對方好像認識鹿鳴澤,一見他的臉立刻指著身後矮牆結結巴巴說︰「你家Alpha打完人就抱著他跳牆跑了,我也不知道。」

鹿鳴澤笑著松開手說謝謝,他站起身望著面前的矮牆沉默一會兒,突然做了一個拋擲的動作︰「操!」

他手里的里脊肉劃過一道拋物線,被狠狠摔在牆上,牆面留下一塊油汪汪的痕跡。

鹿鳴澤發泄過了之後,把那塊摔牆上的肉撿起來,扔到之前的那人懷里︰「這個送你了。」

「……不……我不要。」

「你不要?那怎麼行。」鹿鳴澤笑著說︰「我感謝你給提供情報啊,你不收,是不是想讓我欠你人情啊?」

對方可能被他笑得跟生氣一樣的臉嚇到了,趕緊把那塊摔得亂七八糟的肉收起來。

鹿鳴澤站在矮牆面前,慢慢後退了一段距離,然後猛地沖上去,腳一蹬,胳膊一拉,就竄上了牆頭。

他蹲在牆頭上往下看,果然見牆根兒底下有一串明顯的腳印,歪歪扭扭地往外延伸出去,腳印很深,看得出不止是一個人的體重形成的。

鹿鳴澤站起身,把手搭在眉間往遠處看,就見那串腳印朝著雪原深處蔓延去了,再遠處就被風吹著雪沫子掩蓋了蹤跡,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呸!傻逼。」

鹿鳴澤往地上吐口唾沫,罵得很大聲,不知道在罵誰。他罵完就從牆頭上跳下來往回走——他才不去找人呢,這麼冷的天,赤-身-luo-體地在外邊干一下午甚至幾天幾夜……呵呵,听說Omega發情期有七天那麼久,那倆人最好一起凍死在外面。

鹿鳴澤把手揣在褲兜里,邊走路邊低著頭踢腳下的雪,他走得慢悠悠的,走著走著突然想起威廉回來那天也是這樣。

威廉還算有點良心,在軍校惹了Omega之後特地請假回來了一趟,把他叫到鎮子口說,鹿,我必須跟你分手了。

啊……一切歷歷在目,言猶在耳,不同的只有,他跟那位抱著發-情中的Omega跳牆逃跑的Alpha甚至連情侶關系都不是。

「 !」

鹿鳴澤一腳踹翻了個落地招牌,定楮一看,腦子里反應出「酒吧」兩個漢字。

沒錯,是漢字,雖然他能看得出招牌上寫的不是漢字,但是它反應到腦子里就已經是漢字了,而當他想要寫下漢字的時候,寫出來的卻是對應意思的鬼畫符。也就是說,鹿鳴澤失去了書寫漢字的能力。

很奇怪,但是也很合理,因為他們說話的時候在鹿鳴澤听起來是奇怪的翻譯腔,而非什麼發音古怪的詞。

鹿鳴澤曾經對此事百思不得其解,想多了就容易走進歧途,眼楮分辨的像素、耳朵听到的音波,在本質上都是相同的東西,他的這些零部件可以分辨它們與其他東西的不同,但是問題出在大腦,當這些電信號傳回時,大腦里反應出來的卻是自己熟知的漢字符號。

——因為太玄幻了,除了考軍校那陣他動過筆墨看過書,其他時間都拒絕踫這些東西,鹿鳴澤覺得接觸這個時間長了他說不定真會需要掛麥洛奇的神經科。

鹿鳴澤盯著那個招牌發呆,面前的門被向里拉開了,對方一臉怒氣地沖出來,一見是鹿鳴澤,卻愣住了︰「鹿?」

鹿鳴澤趕緊收回腳,嬉皮笑臉地撓撓頭︰「叔,剛開門啊?」

酒吧的主人名叫尼特,已經上了年紀,灰色的頭發中夾雜著一些銀絲,他看起來五六十歲,但是按照這里人的年齡換算起來,應該會有一二百歲了。尼特鼻子很大,鼻頭總是紅紅的,常年喝酒的人都會這樣,有酒糟鼻。

酒在斯諾星屬于高檔消費品,不是每個人都能喝得起的,在這里連糧食都吃不上,酒就更加難以釀造,每每要從外邊星球進口原料,釀造方法也是機密。

不過酒這種東西非常受歡迎,斯諾星常年寒冷,人們要在外做工,就要買酒御寒,整個南鎮只有這一家酒吧能做得出酒來。鹿鳴澤是南鎮少數幾家喝得起酒的人之一,來的次數算得上多,所以跟這家混得很熟。

對方瞅了一眼淒慘地躺在地上還癟進去一塊的招牌,故意板著臉說︰「是你砸了我的招牌?」

鹿鳴澤尷尬地撓撓臉︰「我這不小心嘛。」

老爺子看透一切,朝鹿鳴澤擺擺手︰「哼……進來吧,喝兩杯。」

鹿鳴澤本來想說不,但是看見黑洞洞的酒吧里有昏黃燈光,頓時又有些興致,就跟著進去了。

鹿鳴澤喝了大半天的酒,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一彎如銀鉤的縴細殘月掛在空中,在寒季顯得格外冷清。

鹿鳴澤扶著牆仰望那枚月亮,嘴角的弧度慢慢變得明晰——如果硬要舉例斯諾星的一個優點,那應該就是天上這輪月亮了。但是其實它到底是不是月亮鹿鳴澤也說不清楚,應該是某個小星球被其他的星球遮住了大部分,從斯諾星上看它,要比從地球上看月亮更大更亮。

不過它大多數時間都是彎的。

「嘔——!」

鹿鳴澤扶著牆猛地低下頭,在酒吧吃的幾根烤肉都吐出來了。他今天喝得著實有點多,扶著牆吐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吐痛快,鹿鳴澤只好蹲下來吐,但是他喝酒多,吃的東西少,胃里面都是空的,蹲下的瞬間覺得頭暈,差點一頭栽進嘔吐物里。

鹿鳴澤反應敏捷地把腦袋別開,然後「 」地一聲,他的腦殼撞在了牆上。

「啊……啊——我日。」

鹿鳴澤疼得半天沒反應過來,一只手抓住牆上凸出來的石塊,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腦袋慢慢趴在上面,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他模了模被撞的地方,有一點凸出來的感覺,居然撞了個包。

鹿鳴澤幾乎要被自己氣笑了︰「酒真不是好東西……」

他嘟囔著發誓以後再也不自己一個人去酒吧喝酒了,拎回家的話還可以。

鹿鳴澤暈乎乎地走到自己家院門,他听見上校很凶地朝他叫了兩聲——這家伙,可能是聞到他身上的酒味,沒認出他來吧。鹿鳴澤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聲呼哨,然後朝大黑狗伸出手︰「上校!過來!」

上校听清鹿鳴澤的聲音,猛地往前一竄撲向他。鹿鳴澤用力揉他腦袋幾把,心想有時候寄希望于某個男人,還真不如養條狗。

鹿鳴澤跟上校親昵了一會兒,抬起頭突然發現自家燈還亮著,不禁疑惑地皺起眉。

「上校,沒好好看家啊?怎麼讓人闖空門了?嗯?」

上校听不懂鹿鳴澤的話,兩只前爪扒在他身上,舌頭耷拉出來沖著他哈氣。

鹿鳴澤沒心思陪它玩,盡管上校平日里很靠譜,從來不會讓陌生人隨便進門,但是也不保證它不會突然犯蠢。鹿鳴澤醉時也保持著高水平的警惕性,家里進人這種事不能輕視。他顧不上許多,隨手拿起院子里的一根鐵管快步走向自家里屋。

還沒等鹿鳴澤伸手推門,已經有人從里面把鐵門拉開,鹿鳴澤一見面前的人便皺起眉頭︰「你怎麼在這里。」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奧斯頓幾乎跟他一起開的口,兩個人說完又一同愣住。奧斯頓先反應過來,他朝鹿鳴澤笑了笑,把門拉得更大一點,讓鹿鳴澤和上校一起進來,然後將房門關緊。

「好大的酒氣,今天跟朋友聚會?」

鹿鳴澤看見奧斯頓的那一刻腦子就混沌了,進了家就一**坐在沙發上,頭疼地用手撐住額頭——見鬼了,他怎麼還回來,不是應該在某個地方陪那個Omega解決發-情-期嗎?

鹿鳴澤閉著眼楮沉默一會兒,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問道︰「你為什麼在我家。」臉皮忒厚了吧,難道要他把話說明白趕他走,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奧斯頓去倒了一杯水,坐在鹿鳴澤身邊遞給他——他們兩人相處這些天,奧斯頓捉模到鹿鳴澤很多不尋常的生活習慣,比如,他喜歡喝煮沸後稍微晾涼的水。

鹿鳴澤一身狼狽地回到家,還說這種話,不敏銳的人都察覺到有問題了,更何況是奧斯頓這種人精,不過他面上卻表現得很輕松,微笑著把熱水地給鹿鳴澤︰「我不在這里去哪?之前你不是答應我,允許我在這里住嗎,三天兩頭想趕我走啊?」

鹿鳴澤接過杯子,但是沒喝里面的水——他一見奧斯頓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每時每刻都這麼理所當然似的,雲淡風輕的。

把他當冤大頭啊?

鹿鳴澤把臉扭到一邊不看他,陰陽怪氣地說道︰「不是我想趕你走,是您的上帝他老人家,不賞臉啊……」

「奧斯……」

鹿鳴澤話沒說完,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軟綿綿的呻-吟聲,他沒防備,條件反射地蹦了起來,回過神後立刻看向發出聲音的床上。

床上堆著被子,被子底下一陣蠕動,然後從被頭的縫隙里,露出一點點淺金色的頭發——這顯然是個人!

屋里居然還有人?!

鹿鳴澤愣了半天,心頭火噌噌冒出來了——我靠!把人都帶他家里來了?還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猛地站起身,盛滿熱水的杯子摔在地上跌得粉碎,鹿鳴澤指著床上的人質問道︰「這他媽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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