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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睡覺的時候請閉上眼

上校那只沒心沒肺的狗蹭了一頓吃的又睡著了,阿爾法可能也已經睡著了,室內有生命的三個活物,就剩鹿鳴澤一個還保持著清醒。

鹿鳴澤站在水龍頭下面沖澡,水嘩嘩地從他頭頂沖下去,沖了一會兒,他伸出手把熱水調成冷的,繼續沖。

「媽的!」

他一拳打在浴室牆壁上,水珠飛濺,然後與淋下來的水流一樣,順著皮膚奔涌而下,匯入下水道口。

他算是明白了,阿爾法絕對就是他最討厭的那種類型,好好的話不好好說,非要拐彎抹角,說出來的話意思仿佛非常正直,但是又隱隱約約在撩你……

只令他一個人心猿意馬。

惡劣!非常惡劣!臉這麼正直,內里卻是個壞坯。

但是他並非撩點低的類型,今天怎麼回事呢?鹿鳴澤被頭頂沖下來的冷水凍得瑟瑟發抖,他慢慢把冷水調回溫水,等身體徹底恢復過來之後,才躺進盛滿熱水的浴缸。

鹿鳴澤做不到在與幻想對象一牆之隔的浴室里自瀆,一通冷水沖下去,他冷靜了很多,又泡了一個熱水澡,泡得渾身無力,再出來就很坦然——精力都泡沒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本來就沒什麼好擔心的,這可是他自己家!

鹿鳴澤鼓足勇氣,若無其事地從浴室出來,然後尷尬地發現阿爾法並沒有睡著,他倚著床頭坐著,見鹿鳴澤出來還跟他打招呼。

鹿鳴澤用毛巾擦著頭發,沒好氣地問︰「你怎麼還不睡?等菜啊。」

阿爾法無辜地攤開自己的手給他看︰「睡不著。」

阿爾法的手指傷得很嚴重,鹿鳴澤想起來剛剛他自己用勺子吃飯時就沒敢捏住餐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著……」

他嘆口氣,去抽屜里翻找出幾塊木板︰「把手伸出來吧,給你上個夾板。」

阿爾法乖乖把手伸出來,低聲說了句謝謝——剛剛鹿鳴澤在浴室那麼長時間,他也沒听到過什麼奇怪的聲音,想必只是單純將欲-望壓下去了,沒有給自己處理。

阿爾法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惡作劇有些過分。

在過去,他沒少被人當成性-幻想對象,但是他自己並不樂意,鹿鳴澤這一舉動無疑令他很喜歡——沒有哪個Alpha會喜歡有陌生人在與自己一牆之隔的房間里對著他打飛機,盡管這事是他挑起來的,但這至少證明鹿鳴澤不是個下流人。

鹿鳴澤不知道阿爾法想什麼,此時正集中注意力給他治傷。他的手指如果不是受了傷,應該也會很好看,指骨修長,骨肉均勻,指節也小,手指上面有隱隱約約凸出的細筋,顯得非常漂亮。

但是現在這雙手有些慘不忍睹,包括小拇指在內,阿爾法每根手指兩側都有傷,第二關節處紅腫破損,有幾根的第一關節處甚至扭曲了。這不是普通人該有的傷,倒像夾棍或者夾板造成的。鹿鳴澤再次確定,阿爾法曾經被人用過刑。

「手指的骨頭太小了,只能暫且給你夾起來,能不能長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我先給你檢查一下有沒有錯位的地方,萬一長歪就不好了,疼就說。」

阿爾法沒有異議,鹿鳴澤見他點頭,就輕輕捏著他的手,從指尖細致地模上去——綁夾板他還是會綁的,怎麼給豬綁就怎麼給人綁。

他比較擔心的是對方手指會有哪一節被碾成粉碎性骨折,這種大傷就不能僅靠夾板來解決了,情況會變得很麻煩。鹿鳴澤盡量做得小心,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所謂十指連心,鹿鳴澤模到錯位的關節還要給生推回去,所以盡管阿爾法早已習慣了忍耐,這樣的疼痛程度還是達到他的極限,同時,他不由地產生懷疑——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現在,用這種方式接骨簡直像重新回到原始社會了一樣,更何況還是在沒有麻藥的條件下做這種治療。

沒有醫生敢這樣做,這不僅需要膽色,還需要心狠,鹿鳴澤居然一點猶豫都沒有,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額頭上滲出一些細小的汗珠,鹿鳴澤專心致志地捧著他的手往上綁夾板,阿爾法不想令他分心,試圖自我轉移注意力。他想看向別處,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到鹿鳴澤身上。

鹿鳴澤的頭發還在滴水,一顆水珠頑皮地順著他的脖子根慢慢往下流,從頸後流到胸前,越過鎖骨,從胸肌中縫滑進衣服里。

——他的身材太好了,緊身的背心被兩邊發達的胸肌撐得滿滿的,中間就留出一條不貼身的縫隙。

阿爾法垂下眼楮,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可以先把自己擦干再給我治療。」

鹿鳴澤正咬著繃帶往他手指上纏,聞言抬眼奇怪地望了望他︰「沒事兒,屋里暖和,一會兒就干了。」

鹿鳴澤常常為自己這一頭濃密柔軟的卷發感到苦惱,就比如現在,如果是正常頭發,裹著毛巾擦那麼久早就該干了,但是他的頭發又細又密,持水性特別好,要擦干很費勁。但是即使擦干了也會有苦惱,它會變得異常蓬松,從遠處看就像一顆大號棉花糖。

阿爾法的視線再次從鹿鳴澤身上掃過,對方依舊沒什麼反應,他干脆倚著床頭閉上眼。許久,鹿鳴澤的動作停下來,他手指上的疼痛也停止了。

「我想問一個問題。」

鹿鳴澤看了阿爾法一眼,發現他還閉著眼楮,就把剩下的東西收拾好扔回抽屜里︰「你問,我不一定回答。」

阿爾法睜開眼看過去︰「只是想知道你是從哪個老師那里畢業的,你是學醫的吧,你給人治病的手法很大膽。」

鹿鳴澤隨手扯下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水︰「說那麼好听干嘛,你想說我把你往死里治吧?」

阿爾法抿著唇角笑了笑,相當于默認。

鹿鳴澤擦完水把腦袋抵在壁爐旁邊,借著火的熱度烤干自己的腦袋。其實他也知道這些手法非常粗暴且不科學,很有可能將對方的傷治得更重。但是他如果不下手治,那他就可能死。

當自己和周圍的所有人都在為勉強活著而努力的時候,就不會有誰想要追求什麼生活質量了。

他將一床被子抱出來扔在沙發上,一邊鋪床一邊說︰「你覺得在這種地方兒,會有人教我學醫嗎?北城倒是有一家醫院,那里正規,你嫌棄我可以去那里試試。」

——只不過能不能活著走進那間醫院就不一定了。

阿爾法從容地解釋道︰「你的手很漂亮,包扎的動作也熟練,所以我才會這樣問,不要生氣。」

鹿鳴澤被噎了一下,心想這倒顯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你听沒听過一句話,叫久病成醫。」

阿爾法猶豫了一下︰「久病成醫……你的意思是,你經常受傷,所以會做一些醫療方面的包扎?」

鹿鳴澤很吃驚,他平時雖然說成語,但是在別人听起來大多會變成亂碼,這個叫阿爾法的怎麼不僅听懂了他說的話,還能明白意思?

阿爾法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微笑道︰「從字面意思結合實際情況進行了一點聯想。」

鹿鳴澤瞅他一眼——這個人莫非會讀心術嗎。

不過他不打算在這種小事上做太多糾纏,忙了一整天,鹿鳴澤累得快死了,他現在只想栽在床上快點睡覺,明天還要繼續忙。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剛剛給你治病的手段都是小把戲。不光我會,任何一個在斯諾星上生活了超過五年的人都應該會。」

鹿鳴澤說著,隨手把門口的燈關上,室內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他背對著阿爾法的方向躺進沙發里,將被子拉上來蓋到下巴︰「看在你是病號的份上,今晚你睡床,我睡沙發,明晚如果你還沒走,就換你睡沙發。」

阿爾法沒有意見——他也不能有意見,畢竟這里是鹿鳴澤的地盤。

但是鹿鳴澤之前的粗暴療法讓他身上各處都疼得厲害,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睜著眼楮盯著沙發發呆。這恰好戳了鹿鳴澤的死穴——這麼多年以來養成了習慣,背後有視線他會不由自主保持警惕,別說入睡了,眼楮都閉不上。

鹿鳴澤烙餅似的翻了又翻,最終無奈地問道︰「你還有什麼問題。」

阿爾法只盯著他看,直把鹿鳴澤看得炸毛才開口︰「你真的是Beta嗎?」

鹿鳴澤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朝他吼道︰「別以為爺沒脾氣,告訴你,你再對我使用信息素攻擊,脖子後邊那塊肉我給你撬下來!」

阿爾法在黑暗中眨巴眨巴眼楮,聲音帶著些委屈的情緒︰「我沒有用信息素攻擊你,你難道聞到信息素的味道了嗎?」

鹿鳴澤一下子啞了,他光擔心著阿爾法會對他散發信息素試探,卻沒想到對方剛剛那句話也是試探,那他現在這不是不打自招告訴對方自己感應不到信息素嗎。

可惡!這個人怎麼這麼可惡!肚子里到底有多少花花腸子!

鹿鳴澤壓著火氣狠狠喘了幾聲︰「我、我就是警告你,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你少耍花招,明白了嗎。」

阿爾法很听話︰「我不會耍花招的,這是你的地盤,我還受著傷,要靠你給我治療,不是嗎。」

鹿鳴澤無語——這家伙倒識時務。

過了一會兒,鹿鳴澤都快睡過去了,阿爾法突然又開口︰「你說自己久病成醫,以前受過很多傷嗎?」

「……」

「不能說嗎?」

……不是不能說,是他太困了,沒心情說故事。

鹿鳴澤滿臉憔悴地從沙發上坐起來︰「也不算吧……我見過很多受傷的人而已。當然我也會受傷,在我自己,在很多傷員身上練出來這手活兒,不是什麼正經醫術。」

他的優勢只有學過解剖和力氣大,心也狠,能把斷成兩截的骨頭扯到一起固定住。

在斯諾星,心不狠做不來醫生。

「我以前也下不去狠手……」

鹿鳴澤頓了頓,某些情緒被勾起來︰「算了,不說了,早睡吧。」

他不能陷入回憶,要不然今晚是別想睡了。

阿爾法默默听著,覺得能明白一點——以前下不去狠手,于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果斷得心狠手辣。

但是他還是有不解︰「這里是有些無政府狀態的初相,但是像你這樣有家的人,怎麼會總是受傷?經常會有人入室搶劫嗎?」

鹿鳴澤哼哼著笑了兩聲︰「以後你就知道了。」

阿爾法便不再問了,他安靜下來。但是過了好久,鹿鳴澤仍然能感覺到他若有若無的眼神,他幾乎要爆發了。

「您還有什麼事兒啊?一次說完行不行?」

阿爾法沉吟一會兒︰「我可以刷牙嗎。」

鹿鳴澤拽過枕頭狠狠壓在自己頭上︰「明天再說!!!」

「……」

鹿鳴澤哀嚎道︰「明天我用豬鬃給你做把新牙刷,成了吧?!大少爺您趕緊睡覺吧!求您了!!別再盯著我後背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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