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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冷宮皇後的逆襲(1)

∼\(≧▽≦)/∼啦啦啦∼\(≧▽≦)/∼啦啦啦第二天,陸拾遺盡管身上又酸又痛,腿心處也仿佛有刀子在割一樣的疼,但她依然堅強的在嚴承銳擔心的眼神中,強迫自己爬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一番,囫圇吞棗地咽了幾塊桌上剛出爐的紅棗白玉糕墊墊肚子,就跟著新上任的丈夫去了正院上房拜見舅姑。

陸拾遺輪回轉世了這麼多回,很清楚對一位新嫁婦而言被丈夫領著去拜見夫家人和上族譜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她可不願意為了博得丈夫的所謂一絲憐惜而把一個女人立身于夫家的根本拋在腦後。

再說了,等到嚴承銳出征後,與她相處的最多的是馮老太君和侯夫人蘇氏。她不趁著丈夫還在的時候多刷刷她們的好感度,反倒作態拿喬的擺出一副不堪承受的矯情樣刺——舍不得兒(孫)子,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在廳堂里等著他們拜見的兩重婆婆的眼,和作死又有什麼區別?

因此在與馮老太君等人見面的時候,陸拾遺表現的堪稱完美無缺,盡顯大家閨秀之典範。

而馮老太君等人也對陸拾遺這個因為他們的私信而強娶回來的媳婦很是心疼,陸拾遺跟著嚴承銳剛跪在拜墊上,就慌不迭地張開手趕忙叫起,直說不用拘禮,不用拘禮。

即使馮老太君和定遠侯夫婦都對陸拾遺青目有加,但陸拾遺依然堅持向三人行了大禮敬了茶又奉了自己親手做得鞋襪,得了他們的祝福和囑咐,這才恭恭敬敬的來到嚴承銳身邊站著不動了。

眼瞅著她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做完這一切的馮老太君和侯夫人蘇氏面上沒什麼贊許的表情,但心里卻在暗暗點頭。顯然,陸拾遺今日這番堪稱可圈可點的表現是徹底入了這對婆媳的眼。

有道是投桃報李,陸拾遺能夠毫無怨懟之心的在他們侯府強娶她後還表現的如此條理有節,馮老太君和侯夫人蘇氏自然也不會卡著新嫁婦最看重的步驟不放。

在陸拾遺來到嚴承銳身邊站定後,馮老太君就滿臉慈愛的像趕小羊一樣催促著兒子定遠侯趕緊帶著孫兒小兩口去祠堂給陸拾遺上譜了。

「等你們回來正好抓緊時間用點早膳再出發。」她這樣對嚴承銳幾人說,望向獨孫的眼楮里滿滿的都是心酸和不舍之意。

去祠堂上了族譜後,定遠侯帶著他的一對佳兒佳媳回到上房用早膳。

做夢都巴望著此時的陸拾遺肚子里已經有了娃兒的馮老太君不舍得陸拾遺立規矩,意思意思的讓她夾了幾筷子菜肴後,就讓她坐下了。

高門大戶都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用完一頓只能听到人細微咀嚼吞咽和碗筷零星敲擊聲的早膳後,定遠侯府全府上下把嚴承銳送到了最靠近前院的那重垂花門前。

精神矍鑠的馮老太君看著換了一身銀亮鎧甲越發顯得英姿不凡的孫子,整個人乍一看上去仿佛老了十歲不止。她親自拿出手帕手帕替嚴承銳擦拭了兩下胸口的護心鏡——就如同往日對待上戰場的丈夫和兒子那樣——蒼老的嗓音帶著幾分哽咽的說道︰「銳哥兒,你一直都是你祖父和你父親的驕傲,此去戰場,不要墮了我定遠侯府的威名!活著回來!」

眼尾也隱隱帶上了些許紅色的嚴承銳重重點頭,因為甲冑在身不便行禮的他右手攥拳重重在左胸處砸了兩下,「孫兒一定努力進取,絕不會讓‘定遠’之名因孫兒蒙羞!」

「好、好、好!」馮老太君使出全身力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把空間讓給兒子嚴峪鋒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半倚在丫鬟身上哭得泣不成聲的兒媳婦蘇氏。

「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我這個做父親的,在這幾天也都跟你說盡了,」單手拄著拐杖依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凌厲氣勢的定遠侯嚴峪鋒目光炯炯的注視著自己兒子道︰「如今,我和你的祖母一樣,就一心盼望著你能夠平安回到我們身邊來,」定遠侯重重的喘了兩口粗氣,他的身體還很孱弱,多說上幾句話,就有些吃力。「至于什麼‘大丈夫就當馬革裹尸還’之類的愚蠢念頭,你腦子連想都不能想!你可別忘了,現在的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要多為你媳婦,多為你將來的孩子好好保重自己!」

「放心吧,爹,我沒那麼傻。」嚴承銳伸手攙扶了自己父親一把,他又不是蠢貨,怎麼可能為了所謂的虛名而拋棄面前這幾個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親人。再向父親鄭重承諾自己絕不會腦袋發熱做傻事後,嚴承銳帶著幾分心疼的把眼楮看向自己的母親。

蘇氏明顯想要與兒子多說上兩句話,可是她心里太難受了,努力了好幾次都只是帶出一連串泣音的她自己也絕望了。不再徒勞無功的想要強迫自己開口,而是抖顫著手把她早早求來的平安符塞到嚴承銳的手心里,然後用嘴型對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兒啊!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到為娘的身邊來!為娘不能沒有你!」

面對傷心得眼楮都差點沒哭瞎的親娘,嚴承銳除了不停的點頭之外還能做些什麼呢。

「你這是存心要令銳哥兒因你而生出心障嗎?」最後還是馮老太君看不過去,故意板著一張臉呵斥她冷靜下來。「目前時間本就不多,你也讓他們小兩口說上幾句體己話吧——別把我和你相公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這點時間全耗費光了。」

被婆母提醒的蘇氏這才想到還有一個陸拾遺沒有和兒子道別呢。

只有親身做過將門婦的女人才知道她們的日子有多心酸有多苦,對這個被他們強行拉拽著扯進火坑里的兒媳婦充滿著愧疚之心的蘇氏听馮老太君這麼一說,哪怕心里再舍不得,也急忙忙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滿臉不好意思的陸拾遺。

由于嫁過來沒多久就與丈夫聚少離多的緣故,蘇氏和馮老太君婆媳之間的關系幾乎可以用相依為命來形容,因此,面對馮老太君這毫不客氣的指責她自然是半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相反,她很是感激地湊到馮老太君身邊,撒嬌道︰「幸虧娘提醒得早,要不然我可就糊里糊涂做了一回惡婆婆了。」

這會子,她倒是開得了口,說得了話了。

「這送丈夫上戰場和送兒子上戰場的滋味到底是不一樣的,」馮老太君嘆了口氣,「我又不是沒嘗受過,怎麼可能不懂你此刻的心情。只是,拾娘嫁到我們家來已經足夠委屈了,她與銳哥兒相處的時間本來就少得可憐,如今……能多說一會兒就讓他們多說一會兒吧。這樣一來就算銳哥兒當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她也能在心里留個念想。」

畢竟這是皇上明文下旨賜下的良緣,從來就沒有義絕或休棄的可能。

因為擔心小夫妻不好意思當著他們這些做長輩的面說心里話的馮老太君直接把兒子兒媳婦給拎到旁邊的一處八角亭里坐下了。

而初一見面就滾了床單又要分別的新婚夫妻見長輩們刻意用這樣的方式把空間讓給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面面相覷地看了彼此半晌。作為丈夫的嚴承銳才吭哧吭哧地從嗓子眼里擠出這麼一句話出來︰「安心的在家里等著我回來,我,我不會忘記自己昨晚許下的承諾。」

「我也會努力做你最堅實的依靠,讓你後顧無憂。」陸拾遺眼楮一眨不眨地回道。

兩人又默默的對視了良久,嚴承銳鼓起勇氣握住陸拾遺的手,「等到邊關確定了駐扎地點後,我就會在第一時間給你寫信,到時候你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在信里告訴我。」

陸拾遺與他十指緊扣,眉眼彎彎地點頭說好。

嚴承銳想了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神有點飄忽的對陸拾遺說︰「祖母和我爹娘都是和氣人,就算、就算我們這一次沒有……沒有達成目標也無妨,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努力。」

陸拾遺表情先是呆了一呆,隨後才像是領悟到了嚴承銳話中的含義似的,一張芙蓉玉面瞬間窘迫得幾欲滴出血來。

「你、你怎麼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這樣、這樣的……你、你羞不羞呀!」面紅耳赤的新嫁娘用力掙月兌了丈夫的手,捂著臉面把縴細裊裊的身子扭到一邊,竟是再也不肯和對方說話了。

一直都眼巴巴望著這邊的馮老太君三人見他們有鬧掰的跡象,哪里還坐得住,趕忙湊將過來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滿心琢磨著要為小嬌妻減輕一把壓力的嚴承銳誠懇的把他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了。邊說還邊一臉鄭重其事的讓馮老太君等人向他保證,不論一月後太醫的診脈結果如何,都不許遷怒到自己的妻子身上去。

馮老太君等三位長輩聞言大笑,離別的愁緒也仿佛因此而減輕了不少。

他們忍俊不禁的掃了眼旁邊面頰似火的恨不能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的新媳婦,一本正經的向自家孫子表態道︰「這子孫大事本就要看老天爺賞臉,哪里是說有就有的,我們又不是那蠻不講理的老古板,哪里會因為這個就遷怒到你媳婦兒身上去。」

得了長輩們保證的嚴承銳帶著滿腔的傷感之情,策馬提槍的在十數侯府親兵的拱衛下依依不舍的往城門所在的方向離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陸拾遺在心里長吐了一口氣。

還真的是一個糊涂的傻小子。

我這麼急著被你老祖母從宮里求娶回來不就是為了給你們嚴家留個種嘛?

——就算沒懷上也不會遷怒?怎麼可能!

不過也沒關系,反正經過她的一番推算,昨天確實是她的排卵日——嚴承銳又纏著她滾了好幾遍床單——只要運氣好的話,自然能夠順利懷上。

而且就算這回沒懷上她也沒什麼好緊張的。

畢竟記不得哪輩子的她曾經在太醫院做過女醫,一兩張假孕的方子還是能夠拿得出來的。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戰場上的變故歷來突發頻頻,因為丈夫出了點什麼差錯而受到刺激流產的將門婦在京城當真不要太多。

一門心思惦記著初初相識又匆匆離別的妻子能否適應侯府環境的嚴承銳卻是不知在他心里猶如羊羔一樣純善天真的小嬌妻此時已經把肚子里的如意算盤撥得 里啪啦響了。

我說︰「如果真的像你所說的這樣的話,那麼,我希望下輩子我們還能夠再見面,這一回不論是我讓你傷心也好,還是你讓我傷心也罷,都要記得再去下下輩子找到對方,再還上一世的情誼,以期永結同心。」

妻子被我說的話逗樂了,問我怎麼就這麼貪心,要了她兩輩子不夠,居然還想要把她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給訂下來。

對于她的抱怨我听了卻只想嘆笑。

我的妻子太傻,她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美好,也不知道午夜夢回中我有多麼慶幸自己居然能夠擁有一個這麼出色的她。

我的妻子幼承庭訓,侍長至孝,待下寬慈。只要是認識她的人,就沒有不夸她好的。她在我隨時都可能戰死沙場的時候嫁到了我家,為我接連誕下了七個兒女,真可謂是好孕連連。正是因為有她的存在,我嚴家才擺月兌了一脈單傳的窘境,和其他世家大族一樣感受瓜瓞綿延、枝繁葉茂的喜悅。

我家已故多年的老太君感念她對這個家所作的杰出貢獻,更是在臨去世前將自己的所有私房財物盡數給了她,直說︰她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去皇宮里撒潑耍賴的把我妻子娶到家里來,還說因為我妻子的緣故,她總算能昂首挺胸的下去見我那老祖父去了。

我的父親和母親對她也多有贊譽,京城里與我們家地位相若甚至皇室中人也總是把她恭恭敬敬的請過去做全福太太,他們都不約而同的說她有大福。

是啊,如果沒有大福又怎麼會在新婚一夜就藍田種玉收獲一對聰明伶俐的龍鳳胎?如果沒有大福又怎麼會在二度生產的時候巧之又巧的與宮里頒下來的聖旨撞個正著?如果沒有大福又怎麼會在我回到邊關因為一場戰事失蹤後而義無反顧的重返邊關,于漫天黃沙之中,在一處小的可憐的綠洲里找到了我已然筋疲力盡的隊伍?如果沒有大福又怎麼會在儲位更迭、人人自危的關鍵時刻,救下了正被人追殺的未來天子?

如果沒有大福……

如果沒有大福……

如果沒有大福……

樁樁件件、林林總總,鞏固了她在嚴陸兩家說一不二的地位。

等到家中的老人盡數去世後,兩府幾乎可以說都是遵循著她的意志在行動,而她也從不曾讓全心全意信任著她的我們失望過。

哪怕是情況再危急、再可怕,她也總能另闢蹊徑的帶領著我們不疾不徐、從從容容的平安度過。

家里的兒孫也被她那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深不可測所震懾折服,對她說不出的敬畏和崇拜。

而孩子們的表現自然也就讓她想要做一個像老太君那樣的‘老小孩一樣被小輩們捧著哄著’的願望落了空。

對此,在私下里,她不止一次的揪著我的耳朵抱怨,說都怪我太過懶散,反倒讓她趕鴨子上架的顯在了人前,再想要找個台階回歸平凡都沒辦法做到。

——揪耳朵是她從娘家就養成的習慣,通常只會往她最親昵和最信任的人身上招呼。因此,家里的小輩們不論哪一個被她揪了耳朵,都會亢奮的大半個月都笑得見牙不見眼,其他人也會擺出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架勢,恨不得那個被揪的人是自己。

我至今都對年過半百的鈞哥兒被他母親當著妻兒孫輩的面揪了耳朵時的面部表情記憶猶新——那想要笑又要勉強自己端住表情不至于當真在妻兒孫輩們面前失態的窘迫模樣真的是說不出的有趣和溫馨。

我知道外面一些與我為敵的人喜歡在暗地里偷笑我耙耳朵,怕老婆。

對此,我並不以為意。

畢竟,我確實如他們所說的那樣是個耙耳朵,也確實很怕自己的老婆。

不過我的這種怕不是畏懼的怕,也不是厭煩的怕,而是擔心她有朝一日會離開我的怕。

這是一種很古怪很詭異的感覺,即便我極力摒棄,極力忽視,它也總是如影隨形的糾纏著我,讓我整日整夜的不得安寧,只有把我的妻子緊緊鎖抱在懷里不放,才會勉強覺得自己好過點。

我沒辦法理解這種怎麼也沒辦法擺月兌的怪異情緒,這種情緒對我一個在戰場上見血無數的軍人而言實在是太過軟弱也太過陌生,直到我的大舅哥陸廷玉一言點醒了我。

情至深處故生怖,情至深處無怨尤。

正是因為太過于在乎,才會產生斤斤計較的情緒。

正是因為太過于喜愛,才會患得患失的幾乎連自己都丟掉了自己。

我深深的眷慕著我的妻子,我片刻都不舍得與她分離,不論是一彈指還是一剎那,正是因為這份深深烙刻進骨子里的愛,讓我怎麼都沒辦法想象自己有失去她的可能。

那種可能即便是無意間的一個突兀閃念,也會讓我情難自控的肝腸寸斷、膽裂魂飛。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因為中了朱砂艷而陷入深度昏迷時自己所做過的那個詭異無比又栩栩如生的噩夢。

在那個夢里,我的妻子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一樣,嬌縱任性。

她對我充滿著抗拒心理,不但不願意履行我們之間的婚約,還和一個看著就很不靠譜的遠房表哥私奔了。

這個夢太過鮮活也太過可怕,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夢到這種離奇的畫面,更讓我感到不安的是,在和妻子回到京城養傷的時候,我還真的在妻子的陪房下人嘴里證實了這世間確實有齊元河這個人——只不過他因為一場意外已經變成了傻子——而他也確實是我妻子的遠房表哥並且在我妻子的娘家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

這個夢對我而言,就仿佛是一種警告,它在變相的告訴我,比起夢里那個顏面掃地、英年早逝的自己,我是多麼的幸運、是多麼的有福氣。

在做過那個詭異的夢以後,我暗暗發誓要好好的珍惜我的妻子。

而這份珍惜,我決定一開始就是一輩子。

如今我就要走了,我的身體衰敗不堪,垂垂老矣。

我不擔心家族以後的未來,也不牽掛子孫後輩的前程,我只緊張我的老妻,我只舍不得我捧在心坎里疼惜了這麼多年的——最心愛的那個她。

我親眼見證著她從一朵嬌艷迷人的牡丹被歲月侵蝕成如今這幅白發蒼蒼卻依然雍容優雅的模樣,我依然愛她,打從心眼兒里的深深的愛著她。

感受著身體里的力氣逐漸如抽絲剝繭一樣緩慢消失的我,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勉強伸出自己布滿老人斑和層層皺紋的手與她一點一點的十指交纏,就如同我們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拾娘,我……想……听……」我努力從自己的氣管里逼出聲音,我知道我現在的聲音很含糊很混沌,但我知道,我的她一定听得懂,因為我們已經相處了這麼多年,因為我們早已經親密無間的好成了一個人的模樣。「听你十多年前在莊子上曾經唱過的那首你自己也記不得在哪里學來的山歌……」

那首讓我印象深刻到下意識選擇了在九十七歲這年離開的山歌。

我眼神溫柔的凝望著她,就好像那晚洞房花燭夜用喜秤挑起蓋頭一樣的驚艷和痴迷。

那時候的我還是個憨頭憨腦的傻小子,許著可笑天真的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諾言與她鴛鴦交頸,行那夫妻之間亙古不變的魚•水•之•歡。

她眼神格外復雜的看著我,眼眶緩緩的在我的注視下紅了一圈,淚水點點滴滴地從她的眼角、臉上、下頷流淌下來,慢慢滑進了我的衣領里。

我的感官已經十分鈍化了,但是那渾濁的淚水卻仿佛有了極灼極炙的溫度一般,燒得我渾身上下都變得滾燙痙攣起來。然後,我就听見她用已經蒼老的嘶啞的哽咽的再不像從前那樣快活悅耳的聲音泣不成調的在眾多兒孫晚輩的幾近跌落下巴的震撼眼神中,低低的、柔腸百轉的唱了起來。

她在唱︰

山中只見藤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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