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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客席面上,周二太太蘇氏放下酒杯,朝著眾人歉意的笑了笑,「大家且先吃著,後頭我得過去看一眼,回頭再來跟幾位太太賠罪。」

桌上幾位太太忙擺手的擺手,點頭的點頭,笑呵呵目送著她起身,快步走遠了。

縣丞太太方氏和蘇氏交好,此刻便幫著招呼了桌上的女客,「周大人娶妻,可周老太太卻是向來不管事的,今兒個二太太又是要辦酒席,又是要招待咱們,還得看顧著新進門的大嫂那邊不能有怠慢,可真是一處都不得閑呢。」

其他的女客跟著紛紛附和。

周承宇一直沒有娶妻,這周家的後宅便一直都是蘇氏在當家,縣里有頭有臉人家的太太,多多少少的都要跟她接觸,一來二去的便有了交情。即便日後這管家權要交出去了,可也沒有必要得罪她,蘇氏據說可是京城里大戶人家的小姐,娘家腰桿子硬不說,就是她的男人周家二老爺周承睿,那也是一名駐守邊關的武將。

因著方氏和蘇氏交好,便有人小聲問她,「听說這位新上任的周大太太,可是自個兒哭著喊著要嫁給周大人的,十幾歲的黃毛小丫頭呢,這日後不會是讓二太太把家讓給她來當吧?」

「十幾歲的小丫頭,能當得好嗎?」

這些太太們心里都是瞧不上這種人的,好人家的小姐,誰會這般不要臉面,還是個姑娘家就哭著喊著要嫁人呢?因而有人一問,其他人便紛紛一臉不屑的湊了過來。

說起來方氏心里也很為蘇氏憋屈,蘇氏是在周承宇在長洲縣做縣令的第三年嫁過來的,到如今當家已有六年了。家里里里外外都被她收拾的條條道道的,如今卻要讓給個小丫頭去管,且不說她能不能管好吧,這不是生生搶別人的心血麼?

可方氏面上卻一點兒不顯,笑著搖頭道︰「這我倒是不清楚呢,二太太沒同我說過這個。」

她哪里不明白這些太太們,這些太太們年紀大的有女兒,年紀輕的也有近幾年才成親的,如今瞧著周大人是這般娶妻的,一個個都在酸著呢。其實別說她們了,方氏自個兒都酸,她雖然年紀大了,女兒又還太小,可家里卻有個適齡的小姑子。早知道哭一回喊一回就能嫁給周大人了,如此近水樓台,她早帶著小姑子來周家哭了。

瞧方氏滴水不進的模樣,大伙兒便在心頭‘切’了聲,各自散去了。

蘇氏卻已經和孔媽媽一起走到了僻靜地兒,瞧著左右無人了,她才輕聲問道︰「吃的都送過去了嗎?她怎麼說?還有,你瞧著她的模樣,是不是好相處的?」

蘇氏是弟媳婦,所以到現在也不曾見過胡玉婉,她都不認識,孔媽媽自然就更不認識了。

不過回想剛才,孔媽媽眉頭卻是緊緊的皺著,「收下了,客客氣氣的,只瞧著她跟前那個丫頭,卻像是哭了一回似得,眼圈兒紅紅的。至于大太太麼……」頓了下,她搖了搖頭,「人看起來倒是柔柔弱弱的,一副好相處的模樣,但是那身子骨卻像是不好,奴婢瞧著她這一日怕是累壞了,坐著都得靠著床上的月洞門罩子呢。」

二老爺一年里有大半年都不在家,如今二房僅有一個庶出的丫頭,老太太一直盼著大老爺能早點兒娶妻生子,如今這位大太太,怕是要叫老太太失望了。孔媽媽愁得慌,眼楮往蘇氏肚子上掃了兩圈才收回。

蘇氏卻是沒注意到。

她在想這新大嫂的身子骨,若真是坐都坐不穩當了,那看來身子骨確實是不大好的。

壓在心頭多日的陰霾一瞬間消失了大半,蘇氏沖著孔媽媽淺淺一笑,「這些話可不能說出去,這既然進了門,日後就得尊著敬著才是。」她略略沉吟了下,又吩咐道,「今兒只怕晚上還有得她累的,你回頭吩咐廚房宰一只老母雞,熬好了雞湯,明兒一早送過去。」

洞房花燭夜,可不有的累麼?

但孔媽媽卻笑不出來,大太太福氣大,大老爺能長長久久的陪著。可是二太太呢,操持著一大家子的事,卻是一年里和二老爺在一塊兒的日子都能用手指頭數得過來的,也難怪成親六年肚子還沒動靜了。

她點頭應下,瞧著蘇氏略顯疲憊的面色道︰「奴婢吩咐人做兩份吧,您也喝一份,為著大老爺成親的事兒,您也累著了。」

蘇氏抬手揉了下眉心,輕聲應了。

送走了客人,周承宇並沒有立刻回新房,而是叫了隨從盧廣吩咐道︰「我去書房,你叫人送水過來。」

新婚之夜去書房?

盧廣怔在原地不動彈,大老爺如今已經二十七了,一直沒有娶妻納妾不說,就是老太太賞的兩個丫頭他也不曾收用過,明面上沒人敢說什麼,可就是私底下老太太都懷疑他是不是……呸呸呸,不能多想!

盧廣收斂了心神,小聲建議道︰「老爺,還是去新房吧?大太太只怕正在等著您呢,您若是不去……」

「想什麼呢你!」周承宇沒奈何的敲了盧廣一下,「我這一身酒氣的,去書房洗了再回去。」

哦,原來是這樣!

這大熱天的,酒氣汗氣一混著,的確是不大好聞。雖然大老爺是讀書人,和他們這種粗人不一樣,但大太太可是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嬌嬌弱弱的,大老爺這是怕燻著大太太了。

看來老太太是多想了,大老爺都知道心疼大太太了,那哪里能是不喜歡女人的,只怕是喜歡的不得了呢!

「是,小的這就去!」盧廣笑眯眯的應下,歡快的跑了。

因著先前未曾娶妻,周承宇時常就歇在書房,所以那邊也設置了淨房和起居室,衣裳自然也備下了幾套。沐浴後換了干淨的衣裳,又將頭發也揉干束起,他這才打發了盧廣,一個人往後院去了。

長廊下掛滿了大紅燈籠,照得晚上也燈火通明的,周承宇看著忍不住就停下了腳。他成親了,娘是最高興的那一個,因而他的喜事他便也由了娘和二弟妹,辦的可以說是有點兒奢侈了。

一陣清風吹來,周承宇忽然覺得心里也疏朗了幾分。他抬起頭望著不遠處亮著燈的正房,心里倒是也有了幾分高興,成親了,有了要護著的人,也有了願意等他的人了。

听到門外的腳步聲,胡玉柔緊張的和阿瓊對視了一眼。

「你,你還是出去吧。」她說道。

阿瓊卻是不肯,「我走了,那你,你怎麼辦?」

胡玉柔險些被她逗笑,這別提是古代,就是現代,也沒有說可以待在人家新房里賴著不走的。不過這個阿瓊,倒是真正的忠心,胡玉柔便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綾布里衣的衣襟,讓阿瓊看她脖頸里的紅痕。

阿瓊一看,嘴巴一癟又想哭了。

胡玉柔忙道︰「快停下,先前二太太跟前的婆子都打量你好幾回了。行了,你趕緊出去,我有這個在呢,一準沒事兒的。」

阿瓊只能點頭,可心里卻是亂得厲害。

像是心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般,一個讓她勸大小姐留下來好好和周大人過日子,一個卻是讓她勸大小姐逃走,去找青梅竹馬的表少爺。兩面各有好處各有壞處,小人兒一個比一個會吵會打,鬧得她頭都疼了。

周承宇進了屋,見到的就是一臉猶豫糾結的阿瓊往外走,而本坐在床沿的胡玉柔,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已經沐浴梳洗過了,長發半干,披散在肩上。巴掌大的小臉素白一片,倒是襯得一雙眼楮很大,是楚楚動人的杏仁眼,讓人看了一眼還想再去看仔細一點。小巧秀氣的鼻子,微分開的粉女敕唇瓣,他倒是沒想到,他這位新婚妻子長得竟然是如此漂亮的。

只是可惜,到底身子弱了些,還得要扶著東西才能站穩。也不知可有請了大夫調理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大人。」阿瓊行禮,有些結巴的叫了人。

周承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後叫老爺,出去吧。」

阿瓊快速的回頭看了胡玉柔一眼,而後用蚊子嗡一般的聲音哼了兩聲,倒是不曉得在說什麼,快速的出去了。

胡玉柔看著周承宇,沒出息的覺得小腿肚子都有些發抖了,其實她已經二十四歲了,哪里能沒幻想過結婚的場景,當然也想過新婚當夜的洞房花燭夜。可如今倒是好了,結婚了,洞房花燭夜也來了,但是這卻是一個跟她完全陌生的男人,沒有愛,她如何能就這麼跟人家上床呢?

再說,雖然不是她願意的,但她到底佔了原主小姑娘的身子。今兒個她穿越了來,卻同樣也是原主小姑娘失去生命的日子,她又如何能……

周承宇關好門,回身就看到新婚妻子垂了頭,也不知是在想什麼,一臉的難過。

他微微皺眉。

哭著喊著要嫁給自己的是她,如今心想事成了,她不是應該高興嗎?莫不是,到了這會兒了,她卻又後悔了?

後悔也晚了。

大步走到床邊,他伸出手握住了胡玉柔的肩頭,聲音低低的道︰「夜了,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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