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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景蘭的臉色有些難看,季凌霄好生瞅了瞅她此時的表情,畢竟能看到自己吃癟憤懣的樣子可是難見的西洋景兒。

「陛下……」杜景蘭柔柔弱弱地開口。

「愛妃想要說些什麼?」李瓊模著桌子,笑眯眯道。

杜景蘭打了個冷戰。

她從來不知道這麼一個不著調的皇上還能有如此強的氣場。

——史書誤我啊!書上不都是說他被女帝隨意揉搓的嘛!

杜景蘭原本也是不打算開口的,可是李瓊將李明玨跟李神愛這個如狼似虎的女人安排在一處,不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嘛!

當初季凌霄將李明玨把控在手心里,讓李明玨一直按捺著,直到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一舉反攻,她現在佔了女帝的皮相和女帝的機緣,沒道理女帝能辦成的事情她辦不到!

更何況她可是現代人呢,總歸是比這些腦子僵硬的古人要聰明些的。

杜景蘭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還沒有等她開口,李瓊卻驟然轉身笑道︰「你們都來看看這畫怎麼樣?」

幾人湊到這副萬馬奔騰的畫卷前看了一會兒。

李明玨並沒有做這個出頭鳥。

季凌霄不滿道︰「又是馬,又是馬,阿耶就這麼喜歡馬!」

了解真相的杜景蘭嘴角抽了一下。

「跟你說你也不明白,朕看馬就跟你看美人兒是一個樣子的。」

一時不注意,李瓊的話便又往不著調的地方去了。

季凌霄撅了噘嘴,在一派天真的神情後掩藏著無奈,卻也不得不承認李瓊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杜景蘭有心要討好李瓊,便專門揀一些好听的來說,可是李瓊越听眉頭皺的便越緊,直到他終于怒斥道︰「你少說幾句吧!」

杜景蘭簡直都要哭了。

她也是被觀眾捧著的小公主好嘛!居然在這里受這樣子的閑氣!

「蟲娘,你怎麼說?」李瓊面對著李明玨又有了笑模樣。

季凌霄側頭去看李明玨的臉,他雖然連眼眸都沒有多蕩漾一下,可是她仍舊從那張臉上讀出了他的不滿——他不喜歡別人喚他的小名。

李明玨低聲道︰「這是張大山人的名畫《萬馬春行圖》,據說此圖有春夏秋冬四幅,後經戰火都輾轉流失了,沒想到如今又出現在陛下手中。」

「這可是真跡?」

李明玨彎下腰,仔細察看。

季凌霄的視線則一直在他的後脖頸上逡巡不去,他發絲盡數束在冠中,彎腰時,衣領後扯,露出脖頸的一截肌膚,最妙的是他後脖頸上還有一粒米粒大小的小痣,看上去宛若雪中紅梅骨朵,分外誘人。

李明玨猛地一抬頭,回眸。

季凌霄笑了笑。

他重新扭過了頭,只是站的離她稍微遠了一些。

「這確實是張大山人的真跡。」

「你又從何得知的?」

「因為臣的家中也有一副張大山人的畫,恰好也是畫馬的。」

李瓊一拍巴掌,驚喜道︰「你該不會要告訴朕,你家里的那幅也是這春夏秋冬中的一幅吧?」

「的確是其中一幅,」李明玨波瀾不興道︰「臣家中有的正是《萬馬秋行圖》。」

李瓊的眼楮都亮了起來。

「臣也比較喜歡這幅畫,所以掛在書房常常揣摩,久而久之便也能夠分辨真假了。」

李瓊根本就沒有听清他說了什麼,他的整顆心都被李明玨所說的畫作吸引住了。

「陛下若是喜歡,臣回去就命人將畫送來。」

李瓊連忙搖手,「君子不奪人所愛,這畫在你手里方是它應有的去處。」

他轉開眼神,好讓自己看上去並不對他的畫虎視眈眈似的,然而,站在一旁的太女卻正映入他的眼簾。

太女正好站在另一個掌畫的小太監身旁,他的腦海里突然不知從何處涌現出這樣一副畫面——

某個面貌不清的女子巧笑倩兮掌著畫軸一端,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畫軸另一端,他想要看清畫軸另一端的人時,就再也看不清了。

他的腦袋又開始針扎似的疼痛起來。

李瓊捂著額頭,難受地呻~吟了一聲。

「陛下!」無數聲呼喚回蕩在耳邊。

李瓊毫不在意地揮手道︰「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陛下執意如此,想要關心他身體也無計可施,幾人只得退下。

杜景蘭不去理李瓊,反倒是盯著李神愛和李明玨看。

他們兩個居然就這麼走了,害的她的計劃徹底胎死月復中,這也難怪,跟男神待在一起,怕是這個好美色的太女殿下會樂的鼻涕泡都出來了吧。

杜景蘭看著兩人肩並肩的背影,越發覺得眼熱了。

她重新選擇了殼子穿越,結果蝴蝶翅膀一扇動就造成了這麼大的改變?明明太女雖然卻並不坦率,在李瓊面前驕縱,在女帝面前頤指氣使,慣來用的是下三濫的手段跟她看上的人春風一度,何曾先現在這般敢于坦率說自己「好美色」,舉止卻風流而不下流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奇怪?」

杜景蘭猛地回身,卻見李瓊正雙手負在她的身後,朝她一步步逼近。

「陛下?妾不懂陛下的意思。」

李瓊一伸手,手指嵌住了她的下巴。

杜景蘭被迫抬起頭,就像是被人按住了脖子待宰的大白鵝,她努力調整著姿勢,作出柔弱堪憐的姿態。

李瓊的眼神宛若刮骨鋼刀,似要將她骨頭上的肉一片片刮下來好好研究研究。

這……這李瓊不是個窩囊廢嘛!

李瓊笑容溫柔,低聲道︰「來,笑一個。」

杜景蘭抿了一下唇,嘴角上揚。

他黑不見底的眼眸里透不出一絲神情,過了好久,他才悻悻然道︰「真是差勁兒,你就不能讓朕更喜歡一些嗎?」

我、我也想讓你喜歡的要死要活,做個瑪麗蘇女主啊!可是,你不知道抽了什麼瘋,我拿著女帝的攻略都不好用!

杜景蘭氣的要罵人,臉上卻露出更加溫柔的笑容,「陛下……」

李瓊松開了手,「你的眼楮真是差勁極了。」

杜景蘭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了。

門口處被陽光投下的影子往內側縮了縮,消失在門前。

季凌霄正等在不遠處一座無人居住的院落里,仰著頭看著一棵亭亭如蓋的梨花樹,梨花勝雪,沾滿了她的衣裙。

高公公跑過來,殷勤地為她撢了撢裙子上的落花。

她回眸一笑,「我沒有想到你會到陛邊去,看來你現在混的很好。」

高公公忍不住模了模胸口,那里還藏著上回她給他的手帕。

他痴痴地望著梨花雪下的太女殿下,低聲道︰「殿下可曾信我?」

季凌霄微怔。

他眼中的光開始一寸寸熄滅。

她抬起手指輕輕踫了踫他的發絲,他整個人頓時僵硬起來。

她收回了手,兩指間夾著小小的白花,她將白花送到嘴邊,仿佛要吻上一吻。

一股熱流從頭頂百會穴灌入,頓時躥遍了他的周身,高公公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季凌霄隔著落花望著他,淺淺一笑,她紅唇一撅,輕輕一吹,便將手里的那朵梨花吹落至地面。

他整個人頓時像被揉皺了,搓軟了,又被慢慢展平,可留在心里的痕跡卻是消失不掉的。

「殿下……」

他的聲音隨著梨樹下的風輕輕的飄蕩。

「你說。」

高公公咽了一口,紅著臉低聲道︰「奴婢是被淑妃娘娘看中選到身邊去的。」

他鼓起勇氣看向她的雙眸,卻在她含笑的視線下潰不成軍。

「奴婢雖然個太監,可是忠臣不侍二主的道理奴婢還是懂得的,若是殿下信我,那我就將殿下當做唯一的主子。」

季凌霄擺弄著花枝,笑道︰「若是我不信呢?」

高公公垂下頭,咬著牙發狠道︰「那奴婢也跟定您了。」

惡犬的嘴臉終于顯露出來,可是,他既然已經是淑妃娘娘「季凌霄」的身邊人,對于他的意圖,她就不得不抱有懷疑了。

季凌霄一松手,柔軟的枝條回彈,撲簌簌落下了一地梨花。

見她久久沒有回應,高公公的腰越來越彎,頭也越來越低,就好像失去了所有主心骨。

「看來淑妃還很看重你。」

他抖了抖耳朵。

「……若不然她也不會只選你在大同宮外等她了。」

「奴婢也不知道淑妃娘娘為何對奴婢如此信任,奴婢只見過淑妃娘娘一次,就是奴婢被熱茶燙傷了的那次,淑妃娘娘並沒有任何表示。後來是賢妃娘娘嫌我笨,不要我了,我做灑掃太監的時候,一天,管事的突然就把我拎了出來,把我帶到淑妃娘娘身邊的管事太監馬公公面前,馬公公對我說了兩句不陰不陽的話,便將我帶到淑妃娘娘那里。」

季凌霄走到他的身側,高融頓時緊張起來。

「別著急,你慢慢說。」

他吞咽了一下,低頭望著她的裙擺,輕聲道︰「淑妃娘娘對我十分親切,就好像本就認識我,也特別信任我,我不過來了才十幾天,她就已經讓我漸漸頂掉馬公公的活了。」

季凌霄素手輕擺,搭在了他的肩頭,親昵道︰「許是她知道了你的好,你這樣還肯跟著我嗎?」

幽香浮動在他的鼻尖,高融用力吸了一大口,沉聲道︰「畢竟第一個向我伸出手的是殿下。」

季凌霄笑了一聲,「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

高融垂下頭,「季淑妃之前偷偷見了一個人,這個人我曾經在殿邊見過。」

「誰?」

他眼楮閃了閃,「正是殿邊的蕭公公。」

「誰?」

她實在對這個姓沒有什麼印象。

高融的神色一下子奇怪起來,欲言又止。

「沒關系,你可以都告訴我。」季凌霄循序漸誘。

「奴婢不明白殿下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若是為了哄我,不讓我跟他起沖突,那……」他咬著牙道︰「只要是殿下的願望,奴婢都願達到,就算是讓我給ど兒提鞋……」

「等等,」季凌霄蹙眉,「你說的蕭公公是ど兒?」

她立刻補充道︰「叫他ど兒都習慣了,我都幾乎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了。」

高融抬腳碾了一下花瓣,「他叫蕭葦,這是我從跟他一年進宮的小太監那里打听到的。」

「奴婢將殿下您最信任、最寵愛的太監都打听清楚了。」

季凌霄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你莫不是起了什麼心思?」

高融羞澀地垂下眉眼,嘴上卻野心勃勃道︰「因為我是想要成為殿下最信任、最寵愛的。」

「很有野心啊,看著我。」

他睫毛微顫地轉過頭,但是眼中卻絲毫沒有動搖。

她眯眼眼楮,眼神如利箭,厲聲道︰「再說一遍!」

「我想要成為殿下最好的!」他的背脊挺得更直了。

季凌霄高高舉起雙手,像是要一巴掌摑去,可看上去軟綿綿的高融這個時候卻強硬了起來。

他瞪大了眼楮,看著那巴掌帶著風聲落下,落到他的臉上卻輕柔無比,跟一片樹葉滑過的感覺沒有什麼兩樣。

「殿……」

她捧住他的臉,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口,隨即笑眯眯道︰「我特別喜歡有野心的人。」

即使這個雄心勃勃的人是她的對手,孜孜不倦地想要害她,也喜歡這樣有野心的人!

高融的臉就像是被太陽烤過一般,都快要熟透了,只能不住道︰「殿下要小心,ど兒可都將你事情泄露給季淑妃了,而且……」

他壓低了聲音,將剛剛看到的李瓊和季淑妃的一幕告之她。

季凌霄贊美了他一番,又調戲了他一番,直到這位高公公飄飄忽忽的離開,她的雙眼才沉靜下來。

她雖然不知道該如何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去,不過該得到教訓的人還是要得到教訓的。

杜景蘭想要走她走過的路奪得帝位,她就讓杜景蘭好好看看——

多活一輩子並不會讓你變得更聰明,即便你走著我曾經走過的路也不一定會到達目的地,別人的路並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復制下來的。

再說了……

她將手指插入發絲中輕輕往後一梳,嘴角露出笑容。

人生有如此多的境遇,若非得按照什麼道路來走多麼難受啊,她就喜歡自己踩出一條小徑,自己走出自己的路來。

季凌霄仰頭望天,大笑。

活著,可真好。

大同宮內,杜公公正將畫作卷起,李瓊則慢悠悠地呷著茶飲。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李瓊竟突然笑出聲來。

杜公公當作自己听不見。

李瓊搖了搖頭,忍不住道︰「這信安郡王還真是一個妙人,唉,朕怎麼就這麼喜歡信安郡王呢?」

杜公公心里一顫,暗道︰陛下,難道你繼突破人畜防線之後,又要突破性別防線了嗎?

李瓊拍了一下桌子,笑道︰「還真就抓不到這李明玨的一點短處了,難道這世上真有完人?」

李瓊的視線在畫作上留戀再三,輕聲道︰「這副張大山人的真跡就給信安郡王送去吧。」

杜公公剛應了一聲,門口一個小太監便偷偷招呼杜公公。

杜公公走過去,不久後卻抱著一個細長的錦盒走了進來。

李瓊抬了抬眉毛,仿佛已經猜到了里面裝的是什麼,笑罵了句︰「這個鬼頭兒的李明玨。」

「陛下聖明,您是如何猜中的?」

李瓊搖了搖頭,「李明玨此人看上去為人正直嚴肅,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實則心思極細,朕自認為有些喜怒無常的小毛病,可唯獨在李明玨面前舒服極了。」

他頓時沒有了鑒賞名畫的興致,揮手讓杜公公收起來,「既然他都已經把這副《萬馬秋行圖》送來了,那朕這副《萬馬春行圖》也就沒有必要送出去了。」

李瓊伸手模了一把藏在桌子下的馬鞭,感嘆道︰「可怕的聰明人啊。」

這聲贊嘆卻怎麼听怎麼令人覺得寒涼。

杜公公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李瓊垂頭望著手里的馬鞭,突然沒頭沒尾說了一句,「她喜歡美人啊……」

說完,他自己倒是先愣住了,他發現他所說的她並非是指李神愛,奇怪了,明明他的記憶並沒有缺失,多出來的這人到底是誰啊?

春風瑟瑟,衣衫單薄卻分外艷麗的「季凌霄」快行了兩步,攔住了信安郡王李明玨。

李明玨垂著眸,不肯正視她,這副守禮禁欲的模樣越發讓人受不得了。

「郡王……」杜景蘭嬌嬌柔柔地呼喚著他。

李明玨恭恭敬敬拜道︰「見過淑妃娘娘。」

「你我何須如此……」杜景蘭迫不及待開口,「我的心郡王可是知道?我……我特地央求陛下給郡王這個機會,然而郡王卻偏偏負了我的意。」

她貝齒咬著下唇,那張在李明玨記憶里風流美艷的臉上流露出未曾見過的猶豫不決。

「我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對,讓郡王惱了我?」

李明玨這才抬起眼,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季凌霄」。

明明是一樣的臉,眼前這個倒是俗不可耐起來,真不像女帝啊……

他猛然一愣。

不像?他又幾時真的了解過女帝,此時此刻竟敢大言不慚說不像……他究竟是怎麼了?

李明玨越想越是入了魔怔,牙關緊閉,面皮發白,額頭竟有冷汗冒出。

「你怎麼了?」杜景蘭慌慌張張地去扶他,還沒有接觸到他,他就打了個冷顫,飛速退後幾步。

「你……你該不會身體有什麼隱疾吧?」她的眼楮亮極了,像是挖到了什麼大新聞。

我勒個去!我竟然挖掘到了什麼歷史未知真相嗎?

杜景蘭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火了啊!

李明玨極為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就跟看什麼殘花落葉無意,聲音更是冰冷無情,「您還是自重些好。」

他終于明白了一點,他會為上輩子的女帝動搖,卻絕不會為了這輩子的季凌霄而猶豫,既然是隱患,那倒不如先除掉。

李明玨眯了眯眼楮。

杜景蘭背脊一寒,猛地就想起了女帝季凌霄曾經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對她說的話——

「陛下,郡王似乎喜歡您呢。」

季凌霄正枕在惡犬高公公的腿上,高公公正低著頭為她掏耳朵,她的腳邊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宮女在為她捶腿,這日子過得宛若天上人間。

听了她的話,季凌霄卻嗤笑一聲,「你自以為是這點真應該改改了。」

杜景蘭當時被她落了面子,臉色難看的很。

「你是不是還偷偷告訴李明玨我對他有意了?」

杜景蘭本想搖頭否認,可一想到前幾次自己的動向就沒有逃月兌過她掌控中的事情,便老老實實道︰「是,我是說過,可是……」

「他可絕不會喜歡我……僅現在而言。」

「你看他眯起眼楮的模樣沒有,那是他起了殺心。」

杜景蘭沒有理會滿屏的「啊,女帝好帥」的彈幕,越發迫切地問︰「您這麼大的魅力,他都沒有愛上?」

「誰讓他長得這般好呢,想來什麼樣的追逐求歡求愛都經歷過,自然就更能冷下心腸了。」女帝笑道︰「不過,我只說此時不會喜歡,又不是說以後永遠都不會喜歡,他呀必定是我囊中之物。」

杜景蘭初听這句話時感覺很奇怪,她既希望女帝真的能夠得到李明玨,來驗證李明玨確確實實是能被攻略的,她的媚眼不是全然拋給瞎子看了;又希望女帝能夠被李明玨狠狠地拒絕,將女帝得意美艷的臉給打腫,告訴女帝這世上還是有不被她引誘的男人。

這兩種願望撕扯著她,一會兒這個佔據上風,一會兒那個佔據上風。

當希望女帝獲勝的願望佔據上風的時候,她就在李明玨面前拼命為女帝說好話;當希望女帝被打臉的願望佔據上風的時候,她就會把女帝品評李明玨的言論通通告訴他,並告訴李明玨自己能幫他得到想要的。

因為態度矛盾,兩邊的觀眾都不討好,她的直播事業便漸漸陷進了低谷。

直到一個觀眾給她投了一深水魚雷,留彈幕道︰「主播沒勁兒透了,都來到古代了不干一票大的!這是給主播的分手費,拜拜了您吶!」

她心中最陰暗的一面翻攪了出來,她也不比季凌霄差些什麼,憑什麼你李明玨就不肯看我一眼,憑什麼我一個現代人跑到古代了還要給你一個古人做宮女,而且你還利用我上位!

于是,她走了平生最為得意的一步,憑著親手害死女帝季凌霄的偉大成就她也成了主播中的網紅。

饒你是千古留名的女帝不也還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重新恢復自信的她,現在只想要拿下李明玨這朵高嶺之花。

可是,為什麼他對她竟然起了殺心。

杜景蘭突然忿忿不平道︰「真不公平啊!」

季凌霄怎樣撩撥你,你都不憤怒,現在竟然對我起了殺心?難道我披著的就不是季凌霄的皮子了嗎?要不要這麼區別對待!

「既然淑妃娘娘沒有事了,那容臣告退。」

李明玨心里已經有了弄死「季凌霄」的計劃了。

杜景蘭眼中流落出失落的神情,低聲嘀咕道︰「我都是為了你好,若是你成了這些學子的主考人,他們名義上便是你的學生了,你也好有助力。」

李明玨搖了搖頭,深深覺得這位季凌霄簡直像是假的,她也不用腦子好好想想,陛下既有太女又有皇子,這等好事哪里能輪的上他,更別提李瓊根本就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

李明玨眼神冷了冷,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回到府中,他越想越有一團悶火堵在胸口,怎麼也發泄不出去,他狠狠地一削茶杯,將茶杯連帶著茶壺一齊掀到了地上。

破碎的瓷片摔到門口,正落在一雙皂靴旁。

來人卻絲毫不避李明玨的怒火,朝他鞠了一躬,揚聲道︰「恭喜郡王,賀喜郡王!」

正生者悶氣的李明玨一臉迷茫,「何喜之有?」

來人指天道︰「喜天晴無雨,喜春回大地,喜國泰民安,喜海清河晏。」

李明玨一噎,說不出話來。

被他這麼一攪合,他也從方才的憤懣中緩了過來。

「先生請上座。」

柳靈飛是他的門客謀士,更是他倚重的人才。

由于他阿娘生他前曾夢到了一卷《靈飛經》,故而叫他柳靈飛,傳說《靈飛經》能驅策眾靈,役使鬼神,若是但看他的外貌,卻也不懷疑他確實有此大能。

其人仙風道骨,廣袖散發,好一派名士風度。

「我見郡王神色郁郁,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

李明玨被他這麼一問,忍不住嘆氣道︰「只是心中憤懣,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

柳靈飛哈哈一笑,「我觀殿下頭頂桃花雲,紅鸞星動,怕是有什麼美人的劫數。」

李明玨一怔,細細想來又忍不住痴了。

柳靈飛見他此等情形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心里卻道︰看他如此猶疑不安的神情,恐怕是所愛非人。

李明玨回過神來,便搖頭否認,「你說笑了,哪里有什麼美人劫數。」

「那郡王往常衣著樸素,為何一夜醒來便開始錦衣華服了。」

李明玨抬起自己的手臂,望著金線刻紋的青綢袍,想要反駁些什麼,卻又反駁不出來。

「郡王還是錦衣華服最好看。」

「郡王如此貌美。」

「郡王的華服下是何等情形?」

「郡王可飲此杯?」

「郡王……郡王……」

他猛地捂住了額頭。

「郡王你還好嗎?」

他猛地抬起頭一臉警惕地凝視著柳靈飛,連柳靈飛也嚇了一跳。

「不,我沒事。」

他咬著牙將關于女帝的記憶重新壓回記憶深處。

柳靈飛避開話題,又問起進宮的事情,李明玨大致說了說,柳靈飛沉思片刻,忍不住道︰「這太女好像越來越長進了,這對于殿下來說可是個不利的消息。」

柳靈飛家祖孫三代都是李家的門客,也算得上是家臣了,李明玨自小和柳靈飛一同長大,感情非同一般,有些事情他也不會瞞著柳靈飛,柳靈飛自知道他的野心之後,自然也是細細為他謀劃。

「不如讓太女出個丑,」柳靈飛拂了拂衣服,笑道︰「她想要將聲名洗白,我們偏偏就讓她洗不白。」

「你有什麼計策?」

柳靈飛笑了笑,「這就要看您的意思了,是讓太女擺月兌不了荒yin的名聲,還是要讓她再加上一條不尊重學子的名號……辦法有很多,最立竿見影的便是殿試上,太女情不自禁地做了些什麼……」

李明玨思量著,並沒有說話。

良久,他突然問︰「有沒有辦法讓宮里的一個妃嬪死的無聲無息?」

柳靈飛的眼皮一跳,「宮里每天無聲無息死掉的人不知凡幾,若是妃嬪……倒不如坐山觀虎斗。」

柳靈飛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郡王會對一個妃嬪的殺氣比對太女還要盛?明明眼下,太女才是最大的障礙。

李明玨說自己還要考慮考慮這件事,讓柳靈飛先下去。

柳靈飛出門後還在不斷思索著李明玨的神情所表達的含義,也許是他想多了,他為什麼會覺得郡王好像對太女有意?

又不太像……

一日清晨,黃鸝在枝頭飲著女敕葉上的露水,亮著嗓子發出一聲清啼。

「我覺得信安郡王還是對我有意思的。」

季凌霄擁鏡自照,雖然看的是李神愛的殼子,可是看久了,她竟然也能從中找出與自己相似的地方。

「我就喜歡阿姐這副驕傲自信的模樣。」

季凌霄頭也沒抬就踹了李嘉小腿一腳,李嘉呲著牙揉了揉,卻笑得越發開心了。

「阿姐這麼好,說不定那個人真的動了心呢。」

倒是李慶說話好听些。

季凌霄朝李嘉努努嘴,「听到了吧?好生學學怎麼討你阿姐開心。」

「我才不耐學這些呢,以後阿姐隨便封我個什麼王,讓我找個風景漂亮的地方待著得了。」李嘉大大咧咧道。

「我,我只要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就行了!」李慶舉著手提議。

季凌霄瞥了兩人一眼,淡淡道︰「話可不能亂說。」

兩人不約而同的撇撇嘴。

「你們兩個今兒個找我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而且還是一大清早就來了。

李嘉和李慶這兩個慣來好吃懶做的皇子互相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曖昧的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笑容。

「嘻嘻嘻——」

「嘿嘿嘿——」

季凌霄眉毛一挑,「敢在我面前裝傻?」

她顛了顛手里的銅鏡,沒了笑容,「說。」

李嘉拍著胸脯道︰「我們今兒早可是干了一件大事。」

——怕又是一件蠢事吧?

李慶猛點頭,「我們可給阿姐幫了大忙了。」

——是又要給我惹麻煩了吧?

二人笑容滿面,異口同聲道︰「我們將崔歆又給你抓來了,連藥都給你下好了,阿姐就盡情享用好了。」

說罷,兩人便發出猥瑣的笑聲。

真不愧是兄弟啊,連待人恨的地方都一模一樣。

「 !」「 !」

兩人一聲慘叫,各捂著自己被敲紅的額頭,委屈極了。

「阿姐!」李嘉臉紅脖子粗,氣呼呼地瞪她,「我們明明是在為了你好,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啊!」

「為了我好?嘿!」

季凌霄站起身,直接踩在繡墩上,揪住了李嘉的耳朵,李嘉側著頭,腳尖兒點地,欲哭無淚道︰「阿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好,那你告訴我你錯在哪里了?」

李嘉懵了。

就算是將他耳朵揪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里了。

李慶「哎喲」一聲,連忙抱住了她的腰,連聲道︰「阿姐,阿哥真的知道錯了,你看他耳朵都快被揪掉了,快饒了他吧!」

李慶為李嘉求情,非但讓他感激,反倒激起了他的怒氣,「李三!你也別在這里裝好人,我說咱們別綁崔歆,去綁陳玄機,你偏不听,現在倒是裝好人啦!」

李慶唯唯諾諾道︰「陳玄機綁不得啊,他可是陳子都的老來子,我還想多做紈褲幾年呢,可不能撞到陳子都的手里。」

「說來說去,就是你出的餿主意!」

「不怨我啊,阿姐你來評評理。」

季凌霄捂著額頭,被他們吵得簡直覺得自己的頭都活生生大了一圈兒。

正在這時——

「殿下,信安郡王到……」羅巢一抬頭,聲音消失在了嗓子里。

李明玨冷眼看著三個人都快串成糖葫蘆的模樣,一臉無語。

偏偏破屋還逢連夜雨,此間隔著的屏風突然栽倒,屏風後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的人顯露出真容來。

「我、我們只想給阿姐一個驚喜。」自覺惹禍的李慶立刻道。

季凌霄對此只能報以呵呵。

——我已經不對你們兩個的智商抱有希望了。

李明玨面無表情。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李神愛到底是有什麼奇怪的嗜好,還有他到底是走了哪門子的運怎麼總是見到綁架現場?

被綁著的崔歆收回踹倒屏風的腳,他竟詭異的覺得自己已經習慣這出了。

不過,這麼令人尷尬的場合,他小月復的那團濕乎乎的熱氣,以及豎起來的旗子可怎麼解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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