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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瞧著滿屋子的禮物卻有些不安,這廣平王府才見了女兒一面便送了這麼多東西,雖說大多都是給孩子玩的玩意,可那精致程度一看便不是凡品。不說別的,那盞走馬燈,她記得就是她年幼時康寧長公主讓她看過的那盞,是先皇特意為長公主定做的東西。

「娘,康寧長公主這是何意?」安氏惴惴不安地問道。

「無事。」老夫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看著正低頭擺弄九連環的顏菀,目光柔和,「康寧就清哥兒一個孫兒,府里冷清,見了阿菀自然喜歡,便想讓兩個孩子多熟悉一些,將來也好有個照應。」

安氏怔了怔,有些不明白老夫人說的「照應」是個怎麼照應法,心下有個念頭,卻又不敢確定,「難道康寧長公主是想將阿菀……定給世子?」

「嘩啦」一聲,顏菀手中的九連環應聲而落。

她娘說什麼?把誰?定給誰?

她才六歲吧!

「想什麼呢,都嚇著阿菀了。」老夫人哭笑不得地嗔了一句,「清哥兒多大了,阿菀才多大。再過兩三年清哥兒就到該說親的年紀了,阿菀還不到十歲呢。只是,」微微頓了頓,「青梅竹馬的情分,總歸有些不同。往後有咱們寧國侯府和鎮南王府,再加上廣平王府,定然沒有人能欺了阿菀去。」

安氏立即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她老人家這是在為阿菀的將來鋪路。望了一眼又拿了九連環玩的顏菀,她心下有些愧疚。老夫人對女兒是真心實意地疼愛的,可自己卻將女兒不傻的事情瞞著她,倒害了老夫人還要為女兒的將來擔心。

有心想要解釋,可眼角的余光撇到顏菀動來動去就是解不出九連環的模樣,張了張口,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老夫人見她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擺擺手讓屋里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了,才沉聲道︰「阿菀的前途,我總歸是放在心里的。我知道,阿菀是個頭腦清楚的孩子。」話一出口,不光安氏,連顏菀都抬起頭看向老夫人,黑漆漆的眸子仿佛籠著一層霧氣,呆滯又刻板。老夫人抬手捏了捏顏菀粉嘟嘟的小臉,笑吟吟地說道,「就沒見過哪個傻子,別人說什麼都能懂的。」

「姑母……」安氏紅了眼圈,扶著圈椅跪了下來,「我不該瞞您。」

「你快起來,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做父母的自然是為了女兒好,」老夫人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我也是前不久才漸漸悟過來,若非你們夫妻倆又讓她習武又讓她去家學,我還不曾注意到這一點。只是阿菀的情況我心里也沒個準數,這才隱下不談。」

「那康寧長公主那邊……」

「……」老夫人垂下眼瞼,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只同她說了這些年來阿菀的情況與太醫的診斷,不能讓情況變得更復雜了,說不準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跟著操心了。這次會驚動到她,也是我不曾想到的。」

自從老廣平王因病過世後,康寧長公主便深居簡出,听廣平王妃的意思,長公主近年來大病小病不斷,便是憂思過重的緣故。能讓她憂思過重的人,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過世的老王爺了。

「長公主是擔心您。」安氏目光柔和,她從小跟著老夫人長大,對于老夫人同康寧長公主之間的情誼是再清楚不過的,「听爹說,當年不是您攔著,姑父他……」安氏掃了顏菀一眼,含糊了一下,「她是真心待您的。」

「是啊。」老夫人目光悠遠,似在回憶當年的事,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繼續說起了顏菀的事,「她是有心抬舉阿菀,那日才讓世子去接阿菀。我本擔心清哥兒從小就是個清冷的性子,怕是不耐煩照顧阿菀,沒成想听甘棠回來後與我說世子同阿菀相處的還算融洽。」老夫人頓了頓,微微笑道,「許是沒有兄弟姐妹親近,見著阿菀這般大的小姑娘,覺得有些稀罕罷。」卻是完全弄錯了廣平王世子的心思。

畢竟老夫人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這位廣平王世子在還沒見到顏菀時,就已經恨不得翻寧國侯府的牆直接將小姑娘帶回家了的。

安氏想了想也覺得老夫人說得有道理,見顏菀還是一副傻頭傻腦的樣子,不禁莞爾︰「你倒是個有福氣的。」

「娘笑話我。」顏菀一扭臉就撲進了老夫人的懷里,老夫人樂呵呵地撫著她的背。

雖說知道顏菀不傻,但她畢竟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做出這種撒嬌的舉動反而讓老夫人放心。

「該笑,讓你一直憋著不說。」老夫人將她從懷里拉出來,屈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顏菀心里委屈極了︰「我說了,大家都不信。」

老夫人微微一怔,想起來顏菀前幾年總算能好好說話的時候,總拉著自己強調她不傻。卻被她當做是犯了病,只是隨口哄著,卻從未放在心上。頓時覺得有些愧疚,摟著顏菀好一陣揉搓,「是祖母不好。」

安氏見狀便也想起了此事,哭笑不得地看著女兒窩在老夫人懷里沖自己眨眼楮。

「你也不要太擔心,我日前已寫了信,讓人送去臨陽了。」老夫人又抬頭同安氏說到。

臨陽?安氏心下一動︰「您說的是臨陽的葛神醫?」面上有些躊躇,「當年也不是沒去請過,可去了幾次都說葛神醫雲游去了,不在。就連五爺親自去,也沒能進他家大門。听爹說,葛神醫立過誓,不醫寧國侯府的任何一人。」

老夫人喟嘆一聲︰「是,他這個誓,是當著我和老侯爺的面發的。這次我親自寫了信過去,」猶豫了片刻,「當年我救他一命,他許我一次願,此次……他定當會來。」如若按著她的本意,今生今世,她都是不願再與他有所牽扯。

只是幾十年過去了,他們都上了年紀,老侯爺也過世多年,她心里就漸漸放開了,這才下定決心寫了親筆信請他出山。

安氏听了有些好奇,可這事涉及到了老夫人的私事,更有甚者,還涉及到了她那過世了的姑父,老夫人又是不欲多談的樣子,便也不再多問。

婆媳倆將話都說清楚了,加上外面的傳言也有了轉機,安氏的心境一下子好了許多。見老夫人的心緒有些低落,便岔開話題同老夫人商量起了顏菀習武上學的事。

顏菀听說要安排她回家學上課,當下便在老夫人懷里一歪,裝死。逗得安氏和老夫人一陣好笑。

而此刻的廣平王府,洛炎也正在同洛清回話。

「……老夫人說她多謝王妃了,便讓我退下了。」洛炎木著臉說到。最近這段日子他家世子的心思很難猜,從寧國侯府回來當天就寫了長長的禮單讓他去準備,他看到禮單只覺得眼前一黑,沒什麼心情做什麼多余的表情了。

「她可歡喜?」洛清看著手中的信,頭也沒抬。他嘴里說的「她」,必然不是老夫人了。

洛炎牙有點疼︰「小的哪敢抬頭啊。」就見自家主子抬眼淡淡地掃了自己一眼,話就在嘴里轉了個彎,「小的就偷瞄了一眼,您知道的,顏老夫人是習過武的,感官比普通人靈敏……」

「說重點。」洛清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洛炎苦了臉,「顏七小姐連個眼神都沒給,小的哪知道她歡不歡喜。」他又沒那個膽子盯著人家家里的嫡出小姐不放,要不然早被亂棍打出來了。

然後他就半天沒听見他家主子說話,大著膽子抬頭一看,才發現洛清已看完了信正在寫回復,便噤了聲沒再說話。

「我讓你找的人,可找到了?」就听洛清又問了一句。

「找著了,已安排進了城郊的別莊。」洛炎神色一肅,收起了心思。

洛清將寫好的信檢查了一遍,這才將它疊好放入信封之中,「可有被他發現身份?」

「沒有,按著您的吩咐,去的是府里的私衛,別莊也是用了商人的名頭新置辦下的。」洛炎斟酌著語句,「瞧上去只是個落魄書生。」

「落魄書生?」洛清輕笑一聲,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他本事大著呢。」

「還有一件事。」洛炎猶豫了一會,還是將私衛報上來的事同洛清說了,「似乎有人想要接觸那李氏。」

「哦?」洛清細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知道是誰麼?」

「還沒查到。」聲音有些遲疑,「似乎也是刻意隱藏了身份的。」

洛清皺了皺眉,李尋兒是他親自審的,不過是個有點姿色又有點小聰明的尋常婦人,因老夫人堅持不許她入侯府而生了怨懟,早年還被顏五爺當面拒絕。在得知和離無望後,便起了心思故意散播謠言,想要毀了寧國侯府一府姑娘的閨譽。

「她不是覺得她們府里的姑娘都高貴地很麼,那我便讓她嘗嘗被人視作草芥的滋味。」那女子咬著牙恨聲道,雙眸中閃著怨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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