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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來自隔壁的聲音(八)

溫頑迅速轉身逃跑,卻來不及,立刻被粉男一撲給抱住。

他抓住她,兩只手繞過她的頭來到脖子前面,用手銬的鏈條緊緊勒住她的脖子,一條腿高抬著,膝蓋抵在她的腰上。這時候他突然又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有邏輯地說話了。「不準過來!誰要是敢接近,我就,就勒斷她的脖子!」

手銬的鏈條很硬,粉男下手又狠,他說完一句話,溫頑的臉已經被憋得青紫。

「住手!」沖出來的周思先厲聲喝了一句。

跟著跑出房間的孫小喬亦緊張地說︰「她已經呼吸不了了!你記住,如果她先被你勒死,你可沒有什麼能威脅我們了。想被她再扔一次?」她指著周思威脅道。

粉男在溫頑身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確實放松了力量。

她慌忙吸了幾口氣。

剛才她幾乎以為自己的脖子即將被他用手銬鏈條絞下來了。

此時,她余光看到吳午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竭力不引人注意地融入人群中。

他湊到周思身邊,說了幾句話。

吳午的聲音像蚊子吶一樣,就這他還捂著嘴說,好像生怕被人听見。

說完,周思立刻變了臉︰「不行!」

「我就是想幫忙,不行就算了,但如果放他走就別讓我擔責任。」吳午語氣古怪地咕噥道。

听起來頗酸,溫頑懷疑她被當成了小白鼠。

她連忙扭頭悄悄給對面的孫小喬遞了個眼神,叫她打听一下。雖然周思好像拒絕了吳午,但指不定被他說動,她現在可是人質,任何風險她都是第一直面人。孫小喬一直死死鎖定在粉男身上,但她也沒有忘記溫頑,當溫頑看她一眼,她立刻明了了對方的意思,輕輕點頭,悄悄後退一步,挪動到周思身邊。

她也像之前的吳午一樣,捂著嘴對周思說了幾句話。

周思默默地听完,有樣學樣地捂嘴回答。

兩人說話的聲音本來就小,特意壓低後,句子變得更加含糊。就算站在她們兩個身邊,恐怕也听不清,不然吳午不會站得那麼近,也听得一頭霧水。不過,走廊雖長,卻並不寬闊,粉男刻意和其他人保持了一定距離,應該是為了提防周思撲過來又制服他。他避免了周思的餓虎撲食,也拒絕了听清楚她們的竊竊私語的機會。

粉男不打算听,听不懂,他煩躁起來也並不缺少出氣筒。

他不滿地看著對面兩人,大聲吼道︰「你們是不是正在商量要怎麼對付我?」

「我警告你們,都別想在我面前耍花樣!」他含混不清地吼著,一邊甩動著手銬,「要是你們敢做什麼手腳,我弄死她!我現在就殺了她!」

他一邊說,一邊再次用鏈條勒緊了溫頑的脖子。

「呃……唔……」溫頑再次踹不上氣,臉頰被憋得通紅。

「你忘了我剛才說過的話?她有什麼事,你也死定了!」孫小喬急得大罵。

粉男似乎正在猶豫著自己要怎麼做,他當然明白自己只有一個人質。很慶幸他現在還留存著些許的理智,他打量著孫小喬,忽然說︰「你們必須放我走!還有,把這個手銬的鑰匙給我!」

「你先松手!」孫小喬著急地喊道。

粉男低頭看了一眼,稍稍放手,讓溫頑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只是嚇嚇你們。」粉男突然笑了,「如果你們肯配合我,我不會殺她的。」

溫頑翻了個白眼。

作為當事人,她很有資格說,剛才她差點就死了。

剛才粉男威脅面前這群人的時候,兩次,他發出的力量可一點都不含糊。

只要剛才粉男的力量稍微失控,也許她就真的完蛋了。這是脖子,是喉嚨,不是什麼水泥皮膚,鋼筋鐵骨!她懷疑她要是死了,要麼是被這根鏈條割破動脈瘋狂噴血而死,要麼是被這根鏈條壓碎喉骨。無論是哪種結局,光是想想都令她背後發寒。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粉男繼續與對面的人交涉,中心意思就兩樣,解開手銬,放他離開。

周思的表情非常勉強︰「我們現在無權做這種決定……」

「那就找有權決定的人來!」

「他們馬上就來了!你忍忍吧!」吳午突然插嘴。

周思立刻瞪了他一眼。

吳午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我有什麼辦法,我只能通知他們。」

「誰?你又叫來了誰?打算殺了我?」粉男又一次瀕臨崩潰。

溫頑暗暗猜測這個「他們」與「誰」或許是專門負責逮捕審訊粉男這種人的警員。

其實她對這些事並不是很清楚,稍微了解的一點點知識全是從孫小喬那打听來的。

孫小喬的姑姑——也就是她父親的姐姐,曾經是一位刑警,現在據說改行當了偵探。

她的姑姑名叫王七,之所以跟她父親不屬于同一個姓氏,是因為她姑姑跟了她女乃女乃的姓。孫小喬她爺爺女乃女乃夫妻倆當年離婚,鬧得很難看,女乃女乃帶走王七,為了跟爺爺徹底劃清界限,把姓氏也改掉了,雖然之後關系和緩,王七也照樣叫王七。不過這是孫小喬的家事,她也只知道這一點淺顯的消息,她听過就算,並不曾深究。

王七姑姑對孫小喬的教育非常全面,也順便影響到了溫頑。

她和孫小喬有幾個王七姑姑專門教的隱蔽交流方式——現在真是救了她的命。

孫小喬提醒她要稍安勿躁,因為周思說的是正確的。

溫頑遞還一個隱蔽的口型,告訴她她已經知道了。

粉男被吳午刺激,立刻生氣起來。

這時孫小喬當即站出來說︰「你不要激動,我替你勸他們改主意。」

說完就拉住了周思,再次捂著嘴說了幾句話。

周思猛烈地搖頭,拒絕之意明顯。

吳午終于听到一點,立刻湊過去︰「要不……」余下的話又消失。

「不。」周思對他堅決地說。

吳午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好吧,那就隨便你……」

溫頑悄悄比了個手勢,問孫小喬吳午出了什麼主意?

孫小喬用同樣的手勢回答,吳午建議周思快刀斬亂麻,直接攻擊粉男。

——有病!

直接攻擊?那她怎麼辦?萬一粉男失手,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她。

勒到斷氣需要幾十秒,拗斷脖子一瞬間就足夠!

溫頑非常憤怒,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對無關人員來說,這是解決問題最快最簡單的辦法,她沒有其他主意。可是,作為唯一一個有可能被犧牲的人,她又怎麼能支持?

周思再次拒絕的態度,卻再次令粉男怒了。

「你們是不是再拖延時間?不打算讓我走了,是嗎?好,我就讓你們看看……」

他的嘴唇顫抖著,鏈條又一次鎖緊。

溫頑的心也一顫,他打算讓大家看什麼?

下一刻,她就知道了。

她的脖子猛然一僵,粉男抵在她腰間的膝蓋瞬間發力,雙手往後猛扯。

他還是發病了!

「哈哈哈……好!哈哈哈……不讓我走?我讓你們看看,不讓我走……哈哈哈!」

他狂笑著鎖緊鏈條,勒在溫頑頸間的手銬鏈條越來越鎖緊,她立刻不能說話,連意識都變得模糊。比這更糟糕的是,她開始痛,她失去所有感覺,只剩下一種——痛。她感覺到她的脖子正在被人割開,她仿佛已經看到漫天血花……「 …… ……」她腦子發暈,意識模糊不清,已經無法再思考任何事。

但這時,她突然听到一個聲音。

「頑頑!頑頑!頑頑!」

有人正在用力的,大聲的,拼命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是孫小喬?

不。

她想不清楚,但這人不是。

是陌生的聲音……卻又似乎從哪里听見過。

「頑頑!」

她的耳朵被蒙住,身體里的空氣被抽走,雙眼似乎爆開血絲,有誰扼住了她的生命。

隨即,她的耳朵眼里響起嗡鳴聲,仿佛有一列火車,從左耳開進,從右耳開出,將她的頭顱從左到右,自中心貫穿。

「 …… ……」

她慢慢陷入黑暗。

突然!

她听到了茲茲電流響,緊接著是破碎聲,有一塊玻璃爆開了。

然後她感覺到有些碎玻璃片從她頭頂摔下來。她卻並不痛,這些玻璃碎片都有生命似的躲開了她。她聞到一陣燒焦的烤肉味,與此同時,令她瀕死的那股力量,猛然從她身上離開了。有人從她脖子上拽下鏈條。是誰?溫頑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掃視著面前,所有人都在。孫小喬、李傘、周思、吳午、鄭鎏……全部都在。

她們離開她很近,但絕不是伸手能觸的距離,更不能提供來自背後的力量。

是誰拿走了那副幾乎奪走她生命的手銬?

她暈乎乎地幾乎摔倒,突然有人扶住她。

是誰?

她呆呆地看著面前,孫小喬、李傘、周思、吳午、鄭鎏……他們仍然在。

是誰從背後扶住她?

溫頑莫名萌生一個疑惑︰這人會像上次救她于車輪底的那位一樣,救下她後立刻消失嗎?

她以為是。

但當她扭頭時卻突然看到一張臉。

當然,不只是一張臉,這張臉附著在一個頭上。這顆頭,也有完整的身軀。他看起來是個真正的人,對,他有溫度,並不寒冷。這個男人濃眉大眼,非常英氣,美中不足的是他右臉上有一條十分猙獰的傷疤,從右眼眼角一路拉到下巴,給這個男人帶去一種陰郁的氣質。但是,當他凝視著溫頑的雙眼,她只感到溫柔關切。

她下意識月兌口而出︰「蒙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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