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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君白在大金的讀書人眼中是個怪才,小小年紀棋藝絕佳,一手丹青之術精妙絕倫獲得眾人哄搶,也因此很多人都曾經試圖委托他幫忙作畫,但這人不缺錢也就罷了,性子又著實難相處了些,輕易不低頭也不給誰面子,眾人紛紛鎩羽而歸。

一來二去,能得左君白真跡反而成為了一項殊榮,因此左君白的畫雖然在外很少但價格都很高,他沒有什麼綽號或者筆名,只喜歡在落款處寫一個「白」字,于是眾人皆用「白君子」來指代他。

世人皆知白君子不畫人像,雖然具體原因尚不明,眾人也習慣了這些怪才的小小偏執,但最近又有了新的傳聞。

白君子有一幅珍藏的美人圖。

這個美人有多美世人並不關心,商人更在意那畫價值多少,同為作畫之人很想看看白君子描繪的人物,平民百姓們感興趣的是畫中人是誰,而真正親眼見到那幅畫的人則是……「君白送給哀家這畫兒,是在暗示哀家什麼嗎?」

太後問這話的時候,慈寧宮的宮女們正在整理各家送來的生辰禮,太後娘娘看都沒看那些珍寶玉石,兀自捧著丞相府送來的兩幅畫左瞧右瞧,也不知看出什麼了,忽然開口這麼問,在她身後正細心沏茶的年輕女子抬眸看了那畫上的少女一眼,怔了下,隨即忽然想到什麼一般,唇角微微上揚。

「回太後,臣女愚昧,參不透左公子此舉何意,但是左公子這畫上的姑娘,臣女倒是見過的。」

「哦?」太後頓時起了興趣,「玲瓏且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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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壽辰,能有幸到皇宮的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員及其眷屬,眾所周知皇太後喜歡給自己偏愛的小輩做媒,因此各家未出閣的姑娘此番也是卯足了勁兒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盼望能入皇太後的眼以便覓得良緣。

說起當今太後最寵愛又到了適婚年齡的小輩,除卻宮里的太子殿下和烙郡王以外,便要數丞相家的左公子和榮親王家的世子了。

前者雖然似乎無心仕途,但模樣生得好又有才華,再加上左丞相今年也不過四十出頭,在朝堂上的根基也很穩,儼然是不可多得的佳婿。

榮親王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弟,雖然手無實權但勝在家世出挑,傳聞榮親王世子生得很像其母,非常俊美,雖然性子有些紈褲,但能說善道哄得皇上和太後都對他格外縱容,倒也是皇城一個頗有地位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這兩個人家里都無妻妾無通房。

這年頭,家世好又不近的公子越來越少了,僅有的幾個自然也成了姑娘家哄搶的目標,因此左君白從進走進宮門開始便一路瞧見掉落的手絹、荷包等物,拐個彎又險些與某位千金撞到一起,再往前走更是有的姑娘直接在他眼前「不經意」地扭到了腳……

他原本覺得自己挺倒霉的,直到他在另一個拐角出看到被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纏住的榮親王世子,頓時釋然了。

看到有人比自己倒霉,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展開折扇撲了兩下轉身要走,被纏住的人卻似乎听到了他的動靜,立刻轉頭看了過來。

「君白,你來了!」

榮親王世子金瑜和左君白一樣自小也被安排在宮里和皇子們一起學習的,不過和左君白這等喜歡做點表面功夫認真一下的人不同,金瑜小時候起就不愛讀書學習,別人在想著怎麼在父母面前表現好的時候,金瑜就在想怎麼搗蛋,為此也沒少得罪皇子公子們,不過金瑜雖然貪玩卻很有眼色,從來不會招惹到左君白和金承睿頭上。

前者他玩不過,後者他得罪不起。

這樣一來二去,雖然算是一起長大,但左君白和金瑜的關系並不是那麼好,因此猛一听到對方直接叫了自己的名字,他頓時皺起眉,再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姑娘是誰,便听到金瑜懶洋洋的聲音。

「安姑娘,你若是有什麼委屈可以去找令堂,這樣站在本世子面前哭會讓君白誤會的。」

「啪」——左君白的手指一個用力把折扇折成了兩半。

死金魚皮癢了?

這番曖昧不明的話成功的讓正在低聲啜泣的姑娘抬起了頭,是一張左君白沒見過的臉,但是這女人的眉眼倒是有些似曾相識,左君白思忖了一下,想起這姑娘是誰了。

內閣大學士的女兒安瓊華,先前使計讓文家退了親事的那位。

先前那件事左右人家是為了自保,左君白倒也不算討厭有心計的女人,只不過這會兒听金魚的意思,這安姑娘是瞄上榮親王世子妃的位置了?

「你還要耽誤多久,太後娘娘在找你。」左君白冷著臉把被掰斷的折扇收進衣袖,轉身便走,金瑜頓時眉頭一亮。

「就來。」說完便一臉歡喜地跟上了左君白的背影,看那模樣好像當真很喜歡左君白一般,讓原本計劃好的安瓊華頂著兩行不知是真是假的眼淚呆立了半晌。

這兩位一直不近,難道是因為……

先不說安瓊華對兩個人的關系進行了怎麼樣的揣測,這邊的左君白和金瑜之間也並不是看起來那般和睦的。

「左君白,謝了。」金瑜頂著一張比美人還要艷麗幾分的臉笑得一臉痞氣,「特意繞開你走的道走的,結果還是被逮著了。」

「呵。」論臉皮厚,左君白向來對眼前這位是很服氣的,只繼續冷著臉哼了一聲便繼續前行,金瑜也完全不在意他的冷臉,嬉皮笑臉地又湊了上來。

「對了,听說你之前為了救一個姑娘被皇上禁足了,什麼樣的天仙美人兒能讓咱們左公子看上眼?」

左君白忽然停下腳步,上下掃視了金瑜一眼,很是認真地搖了搖頭。

「沒你美。」

「什麼意思?本世子對你可沒興趣啊!」金瑜立時後退了兩步,一臉不高興地說,「再說了,本公子這不叫美,叫英俊,英俊你懂嗎?」

自稱「英俊」的人眉頭微皺的模樣比真正的美人還要動人,左君白低低嘆息了聲,第無數次感慨這張臉實在是長錯了地方。

若金瑜是個郡主,估計一早就被皇上拉出去和親了,偏偏這張美人臉下是徹底的男兒身,金瑜自己也是除了臉以外沒有任何像女人的地方,也難怪皇上每次瞧見他都要嘆息了。

「英俊的世子,我們到了。」

左君白不欲與金瑜多說,丟下這句話便率先邁開腳步踏進慈寧宮,按理說太後生辰眾人都要在宴席上等太後出場的,只不過這兩個人得了太後懿旨要先過來請安——這也足以證明如今這兩人正是太後眼前的紅人。

兩個紅人一前一後踏進慈寧宮,听到宮女向內傳著「瑜世子和左公子來了」,兩個人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一個思忖著自己的畫能不能起到作用,另一個則是一臉皮厚想著等會撒嬌打滾都要拒絕被指婚,倒也各自安靜。

不一會兒,內室的珠簾被掀開,一名年輕女子緩緩探出頭。

「左公子,太後請你先……」

「啊!你!」一直安靜著的金瑜忽然叫了起來,左君白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一邊默默地站得離他更遠了些,然而金瑜並沒有心思注意到他的動作。

「屠玲瓏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怎麼在這里!」「美人」氣結大叫著,對面「惡毒」的女人愣了下,隨即看似好脾氣地揚起唇角。

「瑜世子真是魚記性,小女子是太後娘娘的御醫,自然比魚世子更應該待在這里。」

當然,只是看似。

「左君白,她什麼意思?」無端覺得自己被嘲諷的金魚……金瑜世子還在一臉茫然,左君白習慣性地想模出折扇,隨即想起那東西已經壞了,于是只好攤開手溫和一笑。

「說你蠢的意思。」

「喂——」

好戲又有熱鬧可以看了,左君白略微苦惱地想著,比起折扇壞掉這等小事,他更想拉著月凌波一起來看熱鬧,他覺得,她定是也喜歡這種熱鬧的。

——而此時,被左君白這樣惦記著的月凌波也不約而同地在看……確切來說是听熱鬧。

還是韓修杰,听說他讓一名閨閣女子有了身孕,但尹素娥不讓他抬那姑娘進門,甚至還威脅說要讓他一無所有,于是這位韓狀元做了和月凌波說過的那個護院一樣的事,逼迫那女子打掉了孩子,但是湊巧的是,這女子因為失血過多倒在路邊,被一位路過的大夫救了起來。

這路過的大夫不是旁人,正是太醫院院首的孫女屠玲瓏,當今太後身邊最得用的醫女,而月凌波剛剛確認了,也正是當初被文旻調戲便直接當場折斷了他手臂的那位。

這倒是個很有個性的姑娘,月凌波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在心中暗忖著,對于韓修杰接下來的結局倒也不感興趣了,正無聊地蕩著秋千,就見喜糖和喜餅遠遠地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听說了嗎!」

「听說了嗎!」

「听說什麼呀?」習慣了這倆活寶的性子,月凌波懶洋洋地踢著腿兒繼續往嘴里遞瓜子,對面的兄弟立刻湊上前來。

「听說今日太後壽辰,丞相公子送了一幅美人圖。」

「哦,然後呢?」

「然後有人認出那美人長得很像小姐您。」

「……你說什……咳咳!」秋千上的人被瓜子嗆得臉通紅,月凌波掙扎著站起來一把拎起喜糖的衣領。

「像誰?」

「不是像,那就是小姐您。」一旁的喜餅不甘示弱地湊過來試圖獲得和喜糖一樣的「特殊待遇」,「我記得,那時候小姐騎在表小姐家的牆頭……」

「 」——月凌波丟下喜糖,一腳踢翻了眼前擺瓜子的小桌案,咬牙切齒地開口︰「左君白!」

難怪突然變得那麼听話,感情在這里等著她呢……

「咱們還听說了……」

「還有什麼?」月凌波不悅地皺眉,喜糖眨巴著眼一臉無辜,隱約似乎還有些笑意。

「听說那畫很早就有了,左公子一直藏在自個書房,可寶貝了,很少有人見過。」

「……」左君白腦袋被門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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