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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月凌波看人準,不如說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眼前這人雖然瞧著一副悠哉看熱鬧的模樣,但她偏就覺得他與閔韞的謎之蘇醒有很深的關系,至于這人為什麼又出現在自己面前要幫自己,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便是——他閑得慌。

「公子無事可做?」她唇角微揚不無諷刺地開口。

「原本是有的,剛剛做完。」牆上的公子絲毫不惱,輕巧地落在她對面,隨即又捏起一塊蜜餞遞到嘴里,一邊嚼一邊口齒不清地詢問道,「如何……還要不要翻牆了?」

「……吃完了把荷包還我。」月凌波冷著臉後退了兩步,還在糾結既然東西都被吃了本著不吃虧的原則也得勞累這人一趟,後方不遠處便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姐……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伊人的聲音慢慢靠近,凌波直覺地想要讓這人躲起來,下一刻就覺得自己又騰空而起。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飛檐走壁這回事,飛著飛著就習慣了。

「怪道人們都喜歡登高望遠,這站得高了果真就是看得遠。」無視了伊人靠近又走遠的聲音,月凌波站在閔家牆頭上可以清晰看到大廳里觥籌交錯的場景。看起來這場喜宴還是照常開場了,她悄悄松了口氣,至少證明自家表姐沒有慘遭當場退貨。

「可是站得越高,跌下來的時候便越慘。」身後傳來紅衣公子意有所指的笑聲,「而且跌下來的時候也不雅觀。」

這人是在說自己學習輕功時的感言嗎?凌波狐疑地轉過頭來,看到這人依舊用展開的紙扇遮住臉,唯露在外的眼楮帶著幾分興味幾分笑意地看著她。

「月姑娘應當理解的吧?」

我理解你個頭啊!

想起那天晚上這人大概把她不斷從牆頭跌落的狼狽樣看了個夠,月凌波頓時有些火大,腳下卻有些打晃,提醒她自己現在是有求于人,她只得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怒火。

「公子所言極是。」

話音剛落,她看到緊閉的新房門開了,不由略微探出頭去,只看到喜娘與丫鬟們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關上門,然後新郎也跟著出來了,她無意識地更往下傾了些試圖看清閔韞的模樣,卻忽然被身後的人拉了回去。

「噓——」他伸手捂住她欲發出聲音的嘴,「小心別被閔韞看見你。」

怎麼可能?

月凌波瞪了瞪眼,正要掙扎,卻見閔韞猛然抬起頭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常年征戰沙場的人,眉宇間都帶著幾分殺氣,看過來的眼神讓凌波一瞬間以為對方真的看得到自己,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好可怕,這就是湛嫣然喜歡的男人?

「少爺,老爺讓您快點去大廳。」

下人匆匆奔了過來,閔韞這才收回視線走向大廳,凌波重重地松了口氣,隨即立刻扯了扯身後的人。

「快,帶我去新房。」

「一斤蜜餞?」趁機趁火打劫的人。

「我給你兩斤!」酸死你!

「如此甚好。」伴隨著這句話,她又一次騰空而起,回過神的時候,她人已經站在了新房門口,她本著最基本的道義打算回頭道個謝,卻只來得及看到紅色身影消失在牆頭一隅。

奇怪,他怎麼突然就溜了?

「什麼人?」

背後忽然傳來男人嚴肅的聲音,凌波猛地抖了下,轉過頭,已經進去大廳的閔韞不知為何去而復返,雖然容貌著實好看,但此刻看著她的眼神卻讓人倍感壓力,尤其他身後還跟著一個隊列的士兵一副隨時都要沖上來拿下她的模樣,她的腳下不自覺後退了兩步。

「我是來看嫣然表姐的……」她力持鎮定地開口,一手朝後指了指新房門,「就是里面的新娘子。」

「是凌波?」欣喜的聲音伴隨著忽然打開的房門,新娘子一手握著剛被摘下來的蓋頭,露出清麗絕倫的臉龐,眼角殘留的痕跡證明她剛哭過,然而看到自家表妹的這一刻,她立刻笑逐顏開。

「你怎麼來了?快快進來!」

一邊說一邊兀自伸手抓住月凌波的手把她拉進屋里,從頭到尾都沒去看閔韞一眼,倒是凌波在門即將被關上的一刻不經意地瞥過去,就見閔韞好看的眉頭皺緊,面上倒沒見惱色。

「既然是少女乃女乃的表妹,你們先退散吧。」

「是!」

士兵們發出整齊一致的聲音,腳步聲都格外整齊,凌波頓時覺得有點懵。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守衛這麼森嚴……」她上次深夜翻過來的時候都沒見這些人。

「不用怕。」湛嫣然拉過凌波的手坐定,「他說自己昏迷的時候看到有人靠近自己,那人一離開他就感覺自己能動了,懷疑自己昏迷一事有疑,想抓到那個人問清楚。」

「公子無事可做?」

「原本是有的,剛剛做完。」

憶起剛才那個人說的話,凌波不自覺模了模下巴,倒是和這位便宜表姐夫的想法一致。

她不是不相信自家表姐的好,只是不相信神跡這種東西,倘若閔韞真的是沉睡了半年今天突然醒過來,那一定是有什麼讓他醒過來的契機,比如說重病痊愈,或者說……毒?

「凌波,你在想什麼?」眼看她面對著自己發起呆,湛嫣然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月凌波急忙回神。

「哦沒事……你怎麼樣?閔韞他可還記得你?」這才想起自己這次來的重點,凌波一邊問一邊仔細地審視著湛嫣然的模樣,只見後者立即紅著臉低下頭,她心下了然。

看來沒必要問了。

「閔公……相公他說原本就打算從南秦邊關回來後向我爹求親,誰知回去以後便被手下的人背叛……」

看來這表姐夫也是個有故事的,凌波下意識地想模出瓜子繼續聆听,隨即這才想起——剛才那人沒把荷包還給她!

******

定國公公子在拜堂時蘇醒過來的消息在皇城傳開,整個皇城都為這神跡感到高興的時候,宮里那位的心情卻並不好。聖上心情不好,其他人的日子自然不好過,整個皇宮都人心惶惶——似乎不包括眼前這位。

「你怎麼又來了?」

太子殿下這樣三天兩頭往岳父家里跑像樣嗎?

一大早醒來就看到尊貴的某人又出現在自家,左君白覺得有些頭疼,然而听到太子殿下帶來的消息以後,他的頭更疼了。

「母後听說了閔家的事情,她說看來月氏做媒確實很有一套。」

這話成功地讓左君白停住馬上要跨出門的腳步,不詳的預感剛冒出心頭,便听到太子殿下明顯帶著笑意的聲音。

「本宮剛才向岳母傳達了一下母後的想法,這會兒岳母大人大概已經出發去月府了……」

這句話說完,小舅子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門口,太子殿下心情頗好地拍了拍手,轉身踏上了回宮的路。

要說月家這次也確實是走運了,本來是個很可能就敗了名聲的親事,但偏就讓昏迷了半年的閔韞醒了過來,而且據說閔家上下包括突然蘇醒的閔韞本人都對這婚事非常滿意,這樣的結果自然讓月家又火了一把。

不知是誰先開始的傳言,說是月氏保的媒會得到月老眷顧,定能夫妻和美白頭到老。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了這個傳說,接連幾日,不管鵲橋街其他幾家媒人館的人怎麼眼紅,月氏門前的人依舊絡繹不絕,看起來大有要包攬大金國所有婚事的陣勢。

而此刻的月家,最近一直為湛嫣然操心,總算能休息一下的月凌波正躺在床上裝死。

「小姐,夫人剛才第三次派人來催您起床了,這次來的是紅袖。」

紅袖是月夫人手下最得用的大丫鬟,派紅袖過來的意思就是「你再不起床老娘就要親自過來揪你起來了」,月凌波在床上翻了個身,這才不情不願地坐了起來。

「幾時了?」

「申時過半了,小姐。」伊人一邊麻利地拿起小姐的衣服遞過去一邊小聲道,「門外來了貴客,夫人現在有事招待不來,說讓小姐您去見一下。」

月家雖然在媒人界地位很高,但月家向來人丁單薄,到了這一代只有月凌波一個女兒,弟弟月凌雲年齡還小,凌波時不時會從母親手里接過委托自己處理。

「人那麼多,沒有讓他們做先做登記離開嗎?」凌波接過衣服一邊穿一邊疑問出聲,之前也出現過這種人太多的情況,月家為了避免怠慢一般都是讓來人先登記,之後親自登門拜訪,怎麼還是會多?

「登記了,這位是那些人都離開後才來的。」看到小姐走到臉盆旁彎下腰洗臉,伊人小心翼翼地開口,「而且身份在那,門房不敢勸退。」

「什麼身份?」

「是……丞相夫人。」

「噴……」月凌波帶著滿臉的水抬起頭,一把扯過毛巾擦了擦臉,瞪大眼看著伊人,「你說誰?」

「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不是前不久女兒嫁給太子的那位?」

「正是那位夫人,看起來好美哦。」

那當然了,畢竟是皇城第一美人的親娘……等等。

「丞相夫人是來為誰求親事的?」總不會是太子爺的小舅子吧?

她在皇城長大,听過很多關于丞相一雙兒女的傳言。女兒左君顏容姿端麗,從小就是皇城眾人一致看好的大美人,連其成為太子妃都是順理成章的。至于比左君顏小兩歲的左君白,與其說是低調不如說是太過韜光隱晦,不參與科舉又不喜歡結交其他名門公子,反而是關上門來自己玩的類型。

不過虎父無犬子,左家這位小公子也是個厲害的,年紀雖不大,棋畫上的造詣卻已經很高,下棋就連自小就背負天才之名的太子也要甘拜下風,他的畫就更是不得了,據說在圈內有市無價,非常難買到,因為左公子從不稀罕銀子。

這樣才華橫溢的公子,按說當真要說親事,就算媒人不操心,那些姑娘家也是要上趕著湊上來的,但這位公子最近也有點事鬧得滿城啼笑皆非。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位一個月相了八次親都被姑娘家拒絕的左公子了。」伊人嘆了口氣,「听說這位左公子和太子妃娘娘一母同胞,模樣也非常好看,只是不知為何頻頻被人拒絕。」

「你也說是听說而已,也許他長得丑呢。」

凌波隨意嘀咕了下,但心里卻明白這樣身世的人被拒絕了八次,怎麼看也不可能是長相問題,這個委托……不接為好。

這樣想著,她最後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腳走出去,剛來到大廳就看到母親正恭敬地陪送一位優雅的美婦人走出來。

「月夫人請留步,我兒的婚事就拜托你了。」

「左夫人放心,小婦人以月氏招牌擔保,一定能為令公子找到合適的姻緣。」

月凌波的臉頓時呈現詭異的扭曲。

娘哎,你什麼時候能改掉這個總拿自家招牌擔保的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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