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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玄商心急如焚,漫山遍野地尋找著容佩玖的蹤跡。

他火急火燎地從昆侖山趕回,原以為第一眼就能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卻不想才剛踏上龍未山,便听說容舜華失蹤,而容佩玖出去找尋容舜華,也不見了蹤影。

他二話不說,飛身沖入了茫茫深山之中,以極快的速度在竹林之中穿梭,尋找著容佩玖的蹤跡。

不過才離開一日,龍未山這邊竟然就起了變故。懊惱與自責並舉,他就不該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離開!

想他從未對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有如此的耐心,無怨無悔一守便是參拾年。他在她身邊守了參拾年,也護她安全無虞參拾年,卻不想參拾年的守候毀于一旦。

若是她有何不測……

不,不,不,她不能有事,她也不會有事。

既有他在,怎會讓她出事。褚玄商猛地剎住腳步,雙眸之中暗光流動。或許,這一次,便是他的機會。他眯了眼,目光變得篤定起來,腳下一用力,躍出幾丈遠……

隔絕靈障之中漆黑一片,嗅覺與听覺變得異常靈敏。

鼻中是濃郁的血腥味,那是從大姐身上散發出來的。耳中是低微的呻=吟聲,她知道,那是大姐在極力壓抑著痛苦。大姐從來都是如此,不管在甚麼樣的情境下,總是先為別人著想。大姐還在她懷中,渾身黏糊糊,濕漉漉,身體涼的嚇人,整個人在微微的輕顫著。

容佩玖是听到那一聲輕佻的笑,才知道將她困住的是何人。

景攸寧。

在救大姐之前,她便知道這是個圈套——為她設下的套。若非如此,大姐怎會被牽扯其中,若非如此,大姐又哪還有命在?明知有陷阱等著她,她卻沒有時間猶豫,她不能不跳,否則,大姐活不了。

景攸寧只是隱在不遠處,不說話,如同暗夜里的狼在目不轉楮地盯著獵物。容佩玖心頭涌起一股焦躁,又一次體驗到了無措感。

景攸寧又笑了一聲,這一次,隨著他的笑聲而來的,是微弱的光亮。他手中舉著一支點燃的蠟燭,站在離她不遠之處,衣冠楚楚地看著她,笑容虛浮。

「小九啊小九,叫姐姐、姐夫好等。」景攸寧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再晚來一步,你大姐就沒命了。」假惺惺地嘆了口氣,「不過,我瞧她這副樣子,怕也是堅持不了多久了。」他雖然將她們困在這靈障中,卻仍是站在離她們不遠之處,並未靠近。

容佩玖不語。大姐小月復上的那個血窟窿還在往外冒血,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冷,很快就連呻=吟聲都發不出來了,無聲無息地靠在她懷中。傷重如此,便連高等靈草也不一定能夠回天,除非……除非有容氏高階禪修在,只有容氏高階禪修的治療術才能救她。

誰來救大姐?景攸寧既然將她們困在此,是斷然不會放她出去找高階禪修來救人的。

「景,景攸寧……」容舜華忽然開口,聲音斷斷續續卻清晰明朗,竟像是回光返照的勢頭。

容佩玖握著容舜華肩頭的手不由得一緊。

「你對我……對我如何,我都不與……不與你計較。可你若是……若是敢傷害……小九,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或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向來溫柔的人,無比狠絕地說道。

「大姐。」容佩玖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氣,眨了眨眼,將淚水逼回眼眶,頃刻之間做了個決定。

她來救大姐。

她也可以是高階禪修。

她忽然就明白了,景攸寧布下這一切圖的是甚麼。他就是要將她逼到這一步。她的心終于定了,景攸寧圖的只是她,他沒想過要大姐的命。那就先將大姐救回來,只要能救回大姐,其他都無所謂。

初階禪修修為至頂之後,可選擇晉初階殺修或者晉高階禪修。只要誦念完晉階法文,將法文銘刻于本靈之上,爆出識海,便完成了晉階。

容佩玖將容舜華小心翼翼平放在一旁的地上,盤腿坐正,閉眼凝神,開始誦念高階禪修晉階法文。

她的頭頂重又現出那團拳頭大小的光球,以極快的頻率顫動著,越扯越大,越變越亮,如同雨夜劃破長空的閃電,照得隔絕靈障之中如同白晝。

容舜華微微睜開眼,努力抬起手,緊緊揪住容佩玖的裙腳,痛惜道︰「小九,你,你何苦為了我……」

晉階一旦完成,不可逆轉。晉了禪修,便再也做不成殺修。

容佩玖仍是閉著眼,一心一意地誦念晉階法文。光球之中漸漸浮現一串串金色的法文字符——高階禪修的晉階法文。殺修的晉階法文與禪修不同,是赤色。

「這就對了嘛,這樣美的女人做甚麼殺修,做一個溫柔解意的禪修不好麼?公子我不喜歡太強悍的女人,無趣。晉了禪修,以後乖乖做我的女人。我保證,定會好好疼惜你。」景攸寧道。明明此刻靈障之中已經亮如白晝,他手中仍是舉著那支蠟燭,也未將其熄滅。

光球越脹越大,光亮也越來越強,忽然 的一聲炸響,光球消失,靈障之中重又只剩下景攸寧手中那支蠟燭的微弱光芒。

光球炸滅,識海初生,龍未山從此多了一位高階禪修。

容佩玖睜開眼,自廣袖之中取出魔言。月復中胎兒早已氣絕,是救不活了,只能先助她將死胎娩出,再為其施治療術,修復月復部的傷口以及血靈。

一番施救,容舜華的命算是保住了,只不過因損傷了根本,完全康復尚需要假以時日靜心修養。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景攸寧就像個看熱鬧的路人,興味盎然地看著她,就好像躺在地上的並不是他的妻子,被娩出的死胎也不是他的孩子。

容舜華漸漸生出些氣力,緊鎖了眉頭,一臉哀容,「小九為我晉了禪修,我真是……」嘆了嘆氣,「這可如何是好,小九的抱負,龍未山的日後……」

「這些都沒甚麼。」容佩玖道,「大姐更重要。」

雖然仍是深深的惋惜著,容舜華心上卻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暖流。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在小九的心里,竟也能稱得上重要。這股暖流讓她身體上的疼痛也變得沒那麼明顯了,至于心里……那孩子,她本就不知該如何對待它,如今沒了也好……

這樣思忖著,手不經意觸踫到了容佩玖的身體,便是一灼。容佩玖的身體,此刻熱得如同一只火爐。

「小九,你怎麼了?」

容佩玖未出聲。

容舜華心里一慌,忙掙扎著坐起身,仔細看向容佩玖,卻見她雙眉深鎖,面色潮紅,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在不停的冒出。

「小九,你這是怎麼了?」

容佩玖似是在艱難地抵抗著甚麼,咬了牙道︰「大姐,我熱得難受,渾身像火燒。」又問道,「你當初晉高階之後,可是,可是也如此?」

「熱?」容舜華不解,「並沒有啊。」

景攸寧忽然笑了。他慢條斯理地盤腿坐下,「夫人啊夫人,嫁給我這麼些年,竟然還不了解自家夫君的喜好。」

「景攸寧,你又做了甚麼?」

景攸寧把玩著手中的蠟燭,「沒甚麼,不過是在這支蠟燭中加了些旱苗喜雨露。這蠟燭燃了多久,她就吸了多久。我怕她與夫人不同,特意多加了好幾倍的分量。」

容舜華聞言,臉色大變。旱苗喜雨露她最是熟悉不過,這參拾年她不知被此藥荼毒過多少次。她厭惡景攸寧,不喜他親近,他便將此藥下在她的茶水、飯菜之中,逼她放縱。次數之多,以至于後來此藥對她漸漸失去了效果。

而再矜持的女子,只要中了此藥,也會變成蕩=婦,不顧顏面地求歡。

「容佩玖,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本公子,故作清高,今日本公子便撕了你的偽裝,叫你哭著喊著求我睡你。」景攸寧端坐著,目光卻是下流至極,「本公子就坐在這里,等你受不住了,便自己爬過來罷。」

容佩玖不知道旱苗喜雨露是甚麼,但從自己身體內的反應已經猜到了一些。她這是中了春=藥了。體內似有一團火在燒,漸漸將她每一寸肌膚烘干,一寸寸焚燒著她的理智。

理智像是漏斗中的流沙,飛速流逝。**像是漲潮時的潮水,瞬間上涌。

「你應該感謝本公子,選擇的是睡你而不是殺你。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景攸寧還在絮絮叨叨,每說一句便令她狂躁一分。

容舜華看著容佩玖漸漸陷入情=欲的支配不能自拔,慌得喘不過氣來。這種恐慌,比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時還要強烈。奈何,她傷重尚未痊愈,仍處于全身無力中,「景攸寧,你就是個畜生!」

容佩玖忽然起身,朝景攸寧走去。

「小九,不要!」容舜華大聲道。

景攸寧面露得意。

走出幾步之後,容佩玖卻停了下來,彎下腰,撿起地上的一截竹枝。那是她此前折下用來割斷容舜華手腳上的繩索的竹枝,尖端朝下,對著自己的手臂便是狠狠地一戳。

景攸寧的得意化成了猙獰,「好!夠狠!我看你能 到幾時!」

**被痛楚沖淡了一些,卻很快卷土重來。這一次,似乎連景攸寧那張猙獰的臉她都不覺得厭惡了。她毫不猶豫地再次舉起竹枝,用力朝自己的腿部扎了進去。

白衣被染紅了一大片。

……

不死城。

兩大一小正圍在湖邊垂釣。

褚雙拾吵著要吃魚,褚清越便帶他到了浮島上的湖邊釣魚。千尋芳听說之後,覺得新奇,不請自來加入了垂釣的行列。

釣了一個上午,也沒釣上來幾條。千尋芳有些意興闌珊,沒意思。偷偷瞅了瞅褚清越身邊的木盆,里面已經放了四五條魚。再偷偷瞅了瞅褚清越,那人悠閑地舉著釣竿,再自得不過。又看了看那小鬼頭,小鬼頭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爹的釣竿。

千尋芳轉了轉眼珠,偷偷將手伸進了褚清越的木盆之中。

「二叔,你偷我爹的魚!」

千尋芳嘶了聲,抓魚的手改成在魚背上模了模,悻悻道︰「你個二十,你不要胡說,二叔我哪里偷魚了,不過瞧它們可愛,模一模罷了。」

「噫——!二叔騙人,二叔不要臉,二叔騙人,二叔不要臉。」褚雙拾做了個鬼臉。

千尋芳老臉一紅,起身抬手就是一個爆栗。褚雙拾噌的跳起,溜得比魚還快,一下子躲進褚清越懷中。千尋芳撲了個空,氣道︰「千重久,你倒是管管你兒子。啊?目無尊長,該打。」

褚清越淡淡一笑,「誰讓你先為老不尊。」收了釣竿,擱在一旁的地方,將褚雙拾抱起放在腿上。忽然手臂處一陣刺痛,他眉頭一皺,一扭頭,盯著自己的手臂處。

他的異樣並未逃過千尋芳的眼楮。

「怎麼了?」

他默了一瞬,搖頭,若無其事,「沒甚麼。」

有甚麼,也與他無關了。

他撿起釣竿,將魚餌掛在魚鉤上,用力向湖面一甩,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千尋芳見他不說話,便也坐了回去,重新拿起釣竿。未過多久,便听見褚雙拾小聲地叫起來,「上鉤了,上鉤了!」

褚清越將釣竿收回,果然又釣上來一條肥大的魚。取下魚嘴上的鉤子,將魚拋入木盆之中。

褚雙拾坐在褚清越腿上歡快地拍手,「爹爹最棒,爹爹最棒!」

千尋芳翻了個白眼,抽了抽嘴角,「昨日是哪個小鬼喊著說‘二叔最棒,二叔最棒’?既然你爹最棒,你以後別——」話還沒說完,身體一沉,懷中突然被塞入了一個大肉團。

「二十交給你了,我去去就回!」原本抱著大肉團的人匆匆丟下這麼一句,便在他眼前消失了。

剩下千尋芳與大肉團褚雙拾,大眼對小眼,莫名其妙。這麼匆忙,是要去做甚麼?

不過一眨眼,褚清越人已經出了不死城。便在方才手臂與大腿處各傳來刺痛之後,肩部又是一陣刺痛。

他雙眸一緊,如閃電般向東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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