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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件事宣布完畢之後,容氏弟子與景氏弟子相繼散去。偌大的朝露台上,沒過多久便只剩下了寥寥幾人。

容舜華是特意留在最後的,數十年未見父親的面,今日才終于見到了人。她見容子修遠遠瞧上去,並不像身體有恙,反而氣色硬朗更勝從前,便放下了心來。只是,父親明明是看到了她的,卻像沒看到一樣。她心中有些難言的滋味,攜了容佩玖的手,朝白玉台上走去。

「父親且慢。」容舜華叫住欲離去的容子修。

容子修頓足,過了一刻才轉過身來,見是容舜華與容佩玖,一絲不耐煩自眼中飛快閃過,幾不可察,和藹地笑道︰「叫為父何事?」

「沒甚麼事。」容舜華道,語氣之中帶著些微落寞,容子修的態度與她預想的一樣又不一樣,「數十年未見到父親了,舜華心中異常掛念,不知父親境況如何,擔憂至極。今日見到,才算放下了心。」遲疑道,「父親總也不見舜華,可是……有何難言之隱?」

「為父能有甚麼難言之隱?不過是忙于閉關修煉,如今又忙著族務。方才你也听到了,為父還要忙著對付不死族,哪有空管其他?」容子修掃了一眼容舜華的月復部,「你勿要胡思亂想,好好養胎便是。若有甚麼需要,便與你夫婿提。」

「父親若是忙,只管去忙罷。」容舜華道,朝容子修微微一笑,將失望藏在笑容之下。

容佩玖一直在旁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容子修,越發堅定了此前的猜想。雖然真相確實令人匪夷所思,但她這個道貌岸然的伯父,只怕早就已經被鳩佔鵲巢。而千年之前與他一同被千重久所殺的景家高階,只怕也隨他卷土重來。如此一來,所有的不合常理之處便能解釋得通了。為何參拾年前龍未山如此輕易地被景家所佔,為何容子修要與景家聯合,為何容子修與白衣長老要閉關參拾年而出關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對付不死族。

按照景諶天錙銖必較、陰狠毒辣的個性,千年之前死得如此屈辱,不報此仇怎能心甘情願地入輪回。他這顆不甘屈辱的靈魄在東陸不知等了多少年,才終于等到機會佔了容子修的身體。

只是,內心的驚詫卻是實實在在的。千年之前的景家先祖竟然奪舍了容氏宗主,誰能想得到?她若不是經歷過陰善的幻境,也不會想到此處。論奪舍,還有哪個家族能比容氏更適宜?

容子修點了點頭,抬腳欲走,忽然一頓,又轉了身看著容佩玖,問道︰「你修為到了甚麼階段了?」

容佩玖正思忖著,聞言稍一凜,不過猶豫了一瞬,卻听到容舜華開口,欣慰道︰「小九修為恢復得不錯,晉殺修也就是這兩日的事了。」

容佩玖心下一沉,暗自看了景諶天一眼,卻發現他也正看著她,目光很有些深意。她暗暗嘆了口氣。她才將前因後果理順,還未來得及知會大姐。大姐還被蒙在鼓里,對這個假的容子修一無所知,不怪她。

千年的怨靈重生,于東陸是禍不是幸。

與不死族的生死對抗,已是無法阻止。景諶天的修為如今到了何種地步,她無法估測。然而,他蟄伏了千年,又奪舍了容子修的禪修之體,還在天地樹下閉關了參拾年,只怕如今已是深不可測。她的二十還在不死城,褚清越的實力究竟如何,她同樣不清楚。她忽然發現,自己對他,從來就未曾真正的了解過。

容佩玖心中突然一團亂。

她目光隨意一轉,瞥見站在不遠處的景攸寧。景攸寧必是早已知情的,大姐不能再回到他身邊。

不,她不能亂。當務之急,她必須穩穩妥妥地晉殺修。再就是,要立即將此事告知褚玄商和處塵長老。如今在她身旁,她信得過的,只有這兩人。還有,此事必不能再瞞著大姐,回去之後也要與她仔細說清楚,以免她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受到傷害。

當下便扶著容舜華匆匆回了雲岫苑,將一直守在周圍的褚玄商叫了進來,再著人將處塵長老叫了過來,當著三人的面將心中的猜測一五一十相告。

容舜華聞此消息,自是大受打擊,悲慟難耐之下險些動了胎氣。幸而處塵長老就在一旁,為她施了治療術,穩住了她的心神。待她安穩睡去之後,三人開始商議對策。

此事未免太過不可思議,雖然褚玄商與處塵長老對容佩玖的判斷深信不疑,卻不能保證其他家族也會相信。何況,讓太多人知道此事,只會打草驚蛇。白衣長老已不可取信,紫衣禪修之中也不知還有多少未被奪舍之人,容氏是靠不住了。

唯一能夠指望的,只有褚家法修。褚玄商必須即刻趕回昆侖山,與族人商議應對之策。不過,越是如此緊要的關頭,他越放心不下容佩玖,一時有些兩難的躊躇。

處塵長老見狀,搖頭道︰「小九晉殺修之事刻不容緩,今明兩日須得晝夜修煉才行。這兩日,我來為她禪助,加快她的晉升。褚宗主只管放心地去罷,莫要擔心,大事要緊。」

也罷,大不了商議妥當之後再立刻趕回來。以他的瞬移術,一天也能夠跑個來回了。龍未山這邊,暫時應不會有甚麼大問題。褚玄商一咬牙,飛身趕回了昆侖山。

而同一時間,景攸寧也被景諶天叫到了書房。

「容氏殺修,乃我心月復大患。」

「老祖宗的意思是?」景攸寧問道。

「禪修的身軀對于奪舍者而言是最理想不過的容器,我在陰界還有數千陰士等著還陽,給我好好養著他們。容氏此後只許修禪,不許修殺。從今往後,我不想看到容氏出現殺修。我听說,容佩玖馬上就要晉殺修,我不管你用甚麼辦法,干淨利落地解決此事。」景諶天眯著雙眼,如同毒蛇一樣陰冷,「實在不行,便殺了。」

景攸寧恭恭敬敬地應了個是,彎著腰退了出去。走出書房外,恭敬的神色瞬時化為烏有,邪魅一笑。殺了?多可惜。

一路想著那世間無二的容顏與身段,心神蕩漾著回了自己的居所。將將推開房門,一團紫影撲了上來。他雙手一伸,將人緊緊抱住,兩人一陣激吻,直到腰帶被解開,這才將人推開,笑道︰「小浪貨,便如此急不可耐,看爺怎麼收拾你。」

一把將容清瑤抱起,扔到床上,一番驚天動地,成就了好事。

待得風停雨歇,兩人渾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喘著粗氣。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爺這樣辛勤滋潤你,也到了你回報爺的時候了。」景攸寧模著容清瑤的後背道。

容清瑤溫順地靠近他一些,「公子想要清瑤做甚麼?」

「辦成了,重重有賞。」景攸寧道,「往後天地樹對你不設禁制。」

容清瑤面露喜色,「公子只管吩咐。」

景攸寧附在她耳邊,「你這樣……」

……

第二日清早。

容清瑤慌慌張張沖進雲岫苑。

容佩玖這兩日一直在紫竹林中修煉,處塵長老在旁禪助。此時,雲岫苑中只有容舜華與一名侍女在。

「大師姐,不好了。」

「清瑤,出了何事?」容舜華見她神色惶恐至極,也隨之一驚。

「容令怡又惹惱了景大公子,景大公子恨得不行,下令要將她絞死在竹林中。大師姐趕快去看看,只有你能救她一命,遲了只怕要出人命。」

容清瑤說這個「又」字是有緣故的。容令怡脾氣火爆,在這一輩溫順的容氏弟子中算得上個性相當剛強的,常與駐守在龍未山的景家人對著干,好幾回都是容舜華出馬才將沖突平息。

容舜華一听,花容失色,抓著容清瑤的手便急急問道︰「他們現在何處?」

「大師姐跟我來。」

容清瑤反手握住容舜華,牽著她就往外跑。容舜華對這位從小一同長大又共過患難的師妹深信不疑,未多想,匆匆吩咐了侍女一聲,便隨著容清瑤出了雲岫苑。

容舜華心中急切,茫然跟隨容清瑤前行,等發覺不對勁,卻已經不知身處何處了。龍未山支脈眾多,雖滿山大同小異的竹林,眼前這片卻分明眼生得很。

環顧四周,密密郁郁的竹枝,哪有半個人影。

她已經不知被帶到了龍未山的哪一個偏僻山頭上。

容舜華心頭後知後覺地生出一絲疑慮,停下腳步問道︰「清瑤,你要帶我去往何處?景攸寧他們人呢?」

容清瑤不出聲。

身後傳來輕佻的一聲笑,「夫人找我?」

容舜華轉身,便看到景攸寧站在不遠處,而容清瑤快速地退了幾步,站到了景攸寧身旁。

她再純善,此刻也明白了。

「景攸寧,你想做甚麼?」

「夫人懷了身孕變笨了,這就被騙了來。」景攸寧一邊笑著嘆了口氣,一邊搖著折扇緩緩走上前,「不過,夫人既然來了,便幫我一個忙。我看上了個女人,需要夫人助我一臂之力。」

「你又要禍害誰?!」容舜華大驚失色。眼前銀光一閃,月復部一陣劇烈的刺痛。

容舜華低下頭,滿臉不可思議與痛苦。

景攸寧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時已經化為長劍,正深深地刺入她的小月復之中,將她貫穿。

「委屈夫人了。」

景攸寧柔聲道,目光溫柔,手上卻一用力,猛地將劍拔出,鮮血四濺,噴灑在綠瑩瑩的竹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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