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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改)

七聲鐘鳴,昭示了事態的緊急,所有弟子都應即刻趕赴朝露台。

留下一句「我先去了」,容佩玖便要縱身躍下,卻被褚清越拉住了右手。

她不解,頭微微歪向一側,黛眉上挑,無聲詢問。

他眉眼帶笑嘴角翹,溫言軟語吐出熨帖心魂的字句,「往後,不論遭逢何事,都不必你親自應對,萬事有我,我會替你出頭,再不讓你受委屈。譬如昨日,在容子修面前,你就做得很好。」

她抿唇,輕笑道︰「好。」又問,「昨日,大姐姐可是你叫過來的?」

「是。」他大方承認。

「你這可是曲線救國?」她調笑。

「救國倒談不上,不過是救妻罷了。」他將她拉近身旁,輕輕撫上她側臉,「我說的,你可記下了?」

「嗯,記下了。」

他放開她,「去罷。」

在龍未山,一般的族務乃是在弟子祠進行審理,主持審理的可以是宗主和七位長老中的任一位。如若遇到大事,則是通過敲響七聲雲天鐘,將所有族人召集至朝露台,在宗主的主持之下,由宗主和七位長老一道審理。

容佩玖趕到之時,朝露台上已聚滿容氏族人。一眼望去,外圈盡是著黃衫的低階弟子,往里則是紫衫弟子,即高階弟子。紫衫弟子們站立在漢白玉台前,不似黃衫弟子的挨挨擠擠和密密匝匝,紫衫弟子看上去疏少了許多。

容佩玖一路穿過眾黃衫弟子,往漢白玉台的方向而行,一身赤衫格外出挑,分外奪目。前一刻還因不知發生何等大事而惶恐不已的弟子們,在容佩玖行經其側時紛紛忍不住交首竊語起來。容佩玖一路走,耳旁一路傳來低聲細語。

「你看她,好不威風!」

「嗤,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殺修,非我族正統。」

「那也威風!」

「什麼威風,沒听宗主說麼,她這叫張揚、離經叛道!」

「噓,你輕點兒聲,可別讓她听見了。」

「她听見又怎地?」

「殺修可是會殺人的!而且她心性暴戾,我听說,昨日五師姐因言語間得罪了她,她出手就是殺招,五師姐都被她嚇得失禁了……」

「啊呀,真是粗魯!」

「可不是,絲毫沒有我容氏的風範,不過就是個空有其表的河東獅。」

……

漢白玉台上,七位長老與容子修陸續就位。

容佩玖不經意地向前掃了一眼,赫然發現母親晏衣竟也在列,此時正于容舜華身側比肩而立。容佩玖便止了腳步,將自己默默隱在一處角落之中。抬起頭時,恰好撞到處塵長老的目光,一向泰然自在的處塵長老眉心緊擰,雙目寫滿擔憂。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處塵長老是在為她而憂!

容子修走上前,示意眾弟子禁聲。很快,整個朝露台便靜如一潭死水,眾弟子抬首挺胸,恭恭敬敬地側耳聆听。

容子修板著一張慣常的冷面,用內力傳聲,「自我容氏于龍未山建族以來,族眾分甘共苦、同德一心,始得現下繁盛。由此可見,一族之興衰與族人心性品德之密切關聯。容氏族訓第六條,身為容氏弟子,當尊長愛幼;容氏族訓第七條,身為容氏弟子,當友愛同門;容氏族訓第二十八條,身為容氏弟子,當崇德向善。昨日,卻有人枉顧族訓,行大逆不道、戕害同門之舉!」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容子修再次示意弟子們禁聲,繼續沉聲說道︰「族中一名女弟子于昨日夜間遇害,本人與諸位長老深感痛心。今日將爾等召集于此,所為有三。一為查明真凶,二為嚴懲不貸,三為以儆效尤。」說完,容子修退至一旁。

七位長老之中的鏡緣長老走到容子修之前所站之處,朝台下厲聲一喝︰「容佩玖,還不上前來跪下!」。

鏡緣長老身形瘦削,是七位長老中唯一的一位女長老,也是年歲最輕的一位長老,專司戒律。鏡緣長老是容念常胞妹,也是個刻板嚴厲之人,素來不喜容佩玖。

周圍的弟子們如遭雷擊,紛紛投來訝然的目光。容佩玖抬頭望向處塵長老,後者搖了搖頭,復又輕輕頷首。

「磨磨蹭蹭做甚!」鏡緣催促道。

容佩玖步伐從容地走上台。

「跪下!」鏡緣怒喝。

容佩玖身形未動,「弟子不知為何下跪,所跪何事。」

鏡緣冷笑一聲,「少給我裝模作樣!你會不知?我問你,本族弟子容菁菁,你可相熟?」

容菁菁?是她?容佩玖心中震驚無比,據實答道︰「認識,但不熟。」

「你與容菁菁,可是素來水火不容?」

「水火不容談不上,曾有些過節不假。」

「是以,你便一直對她心存歹念,妄圖除之而後快?」

「我沒有。」

「沒有?」鏡緣聲氣陡的拔高,「昨日女誡課上,你可是與她再起爭執並且差點殺了她?」

「昨日情急之下一時失控,但我很快便平復心緒,並未傷她。」

「是以,」鏡緣嫌惡地蔑向容佩玖,語速放緩,語調淡漠,「你回去之後越想越惱,郁結難消,終于忍不住將容菁菁誘至紫竹林,將其殺害。」

此言一出,全場又是一片嘩然。

「容佩玖,還不跪下認罪!」鏡緣喝道。

容佩玖抬起下巴,倔強地迎向鏡緣,「我沒有殺她。」

「容菁菁素未與人結怨,除了你,自小便與她不和!不是你還有誰?!」

容佩玖怒極反笑,「長老的道理好生奇怪。斷案不講求真憑實據,一味靠猜麼?我不服。」

「我這不是正斷著麼?」鏡緣冷哼,「你且跪下听審!自會叫你心服口服!」

容佩玖漠然置之,巋然不動。

「容佩玖!你不要以為你是殺修我就拿你沒轍了!」鏡緣怒目圓睜,「上戒器!」

台下的容舜華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台下已是一片沸沸揚揚,弟子們紛紛睜大了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台上,生怕錯過這難遇難逢的景象。

容氏戒器與天地樹齊名。

容氏一族有三大戒器︰鎮魂 、鎖魂鏈、囚魂塔。這三樣戒器,說是為懲戒全族犯了過錯的弟子之用,實則專為殺修而設。

容氏禪修,修的不光是禪道,還有心性。心性之修,講求一個「順」字,是為順從、恭順。

初階弟子手無縛雞之力,不足為懼,即便犯了過錯,也可輕輕松松拿下。況初階弟子大都有自知之明,不做無謂的抵抗,一般都會乖乖地束手就擒。

高階禪修弟子雖技能上比之初階弟子高出不少,但于心境上卻是無二,遇事先服個軟再听任發落,少有抗爭者。

自殺修一流橫空出世,長老們在處置犯錯弟子時便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能成殺修者,俱是一些天資出眾偏又桀驁不馴之人,若非心甘情願,無人能將其制服。

當時的長老們在經過數次難堪之後,終于絞盡腦汁想出了應對之策。他們造出了一 、一鏈、一塔三樣戒器,引天地樹靈于器身,再注入咒力。殺修弟子都是在天地樹下誦唱過弟子誓的,只要身處龍未山,便受此三樣攜天地樹靈的戒器的管束和制約。不在龍未山者,另當別論。

在龍未山,殺修弟子一旦犯錯又拒不伏法認罪,執事長老便會請出這三樣戒器。先以鎮魂 將其制住,再以鎖魂鏈綁縛,將之囚于塔中。

戒器一出,無人不伏。

容舜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篤定殺害容菁菁的必不是小九。追著不放不是小九的處事風格,既然她已經放了容菁菁一馬,便不會再與她糾纏,更不會暗下殺手。

她偷偷將目光向身旁瞄了瞄,晏衣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面上看不出情緒也不見絲毫波動之色。雙手在廣袖內握了握拳,她正要邁步走上台去,听到有人大喝一聲,「慢著!」定楮一看,是處塵長老,她松了口氣。

「我說小鏡子啊,罪還未定呢,就又是讓人下跪又是請戒器的,你這是審的哪門子案吶?」處塵長老笑眯眯地。

「咳咳,」鏡緣老臉一紅,干咳了兩聲,低聲道︰「處塵長老,您別這麼叫我。」

「噯?不這麼叫那要怎麼叫?你從小老夫便是這麼叫你的,都叫了多少年了。小鏡子,你說是不是?」

「處塵長老!」鏡緣紅臉轉黑,氣得說不出話。

彌勒佛般的含章長老笑著打圓場,「處塵長老,今日不同往常,嚴肅些,嚴肅些。」

「呵!這是在說老夫不正經啊?」處塵長老不干了。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含章長老連連擺手。

差點被插科打諢,鏡緣回過神來,冷哼一聲,道︰「處塵長老向來喜愛容佩玖,但請處塵長老明白,我等此時此刻正在做何事。還望處塵長老自重些,莫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包庇之舉。」

「喲呵!說老夫不自重?!老夫哪里不自重了?你才不自重,你們兄妹倆都不自重!」

「處塵長老!」鏡緣扶額。

「你們這些女圭女圭,哼,跟老夫講自重,倒是說說看,你們哪一個光著 漫山遍野打滾的樣子沒被老夫瞧過的,啊?」處塵長老隨手一指,正要繼續開口,被指到的那位白袍長老急忙大聲道︰「處塵長老所言甚是!」適時地止住了處塵長老可能月兌口而出的話語。

眾長老不約而同地長吁一口氣。

方才被指到的長老名為方澄,長吁一口氣後,對鏡緣正色道︰「鏡緣長老,便依處塵長老所言,細細審來再做定奪罷。」

鏡緣不甘心,正待反駁。方澄對其使了個眼色,傳音入密︰「你若不依,他必不休,且退一步。」

鏡緣壓下心頭的浮躁,看向容佩玖,輕蔑的目光中透著一絲志在必得的寒光,「既然你不服,那便審得你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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