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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話,褚玄商深以為然,點點頭。容佩玖則饒有興趣地向晏儂投去一瞥。

褚玄商輕輕戳了戳容佩玖的手臂,輕聲說道︰「小姑娘見識不錯呀,堂嫂可知她是誰?」

容佩玖搖搖頭。

褚玄商意味深長地一笑︰「她是晏孔陽之女。」

原來是舅父的女兒……

容佩玖看向晏儂的目光登時柔和起來,小姑娘面容稚女敕,隱隱能看出一些晏孔陽的影子。

晏孔陽是晏衣的兄長,也是飛揚島晏家宗主。于世人而言,晏孔陽是妙于弓矢、弦無虛發、令人敬佩的晏宗主。于容佩玖而言,晏孔陽是可親的舅父。晏孔陽還曾因容佩玖之故而對晏衣發過很大一通脾氣。

「你所說的容佩玖,可是龍未山的那位容佩玖?」

「正是。」

有人不信︰「容家千年神道世家,幾時有過這樣厲害的人物?」

「是啊,何況只听說容家有女舜華,這容佩玖卻是不曾听聞的。」

晏儂一臉不屑地說︰「那是因為你們見識淺薄。」

褚玄商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內心為晏儂拍手叫好。沒想到眾人齊刷刷向他投來目光,忙咳了一聲道︰「你們不知道也正常。容佩玖風頭正盛的時候,你們大約還沒出生呢。哎,我說你們別看我了,繼續听小晏儂說啊……」

晏儂接著說︰「你們只知容家是千年神道世家,卻不知神道也有禪修與殺修之分。禪修如何,世人皆知。殺修如何,卻鮮有人知。殺修之道,高深莫測。」

「有多厲害?有昆侖山褚家厲害麼?」開口的是景璇。

褚玄商不禁插嘴道︰「比大多數褚家人厲害。」

「難道這容佩玖便是殺修?」景璇又問。

晏儂點點頭︰「如果容佩玖還活著,定能成為容家最頂級的殺修。」

「難怪我等沒听說過此人,原來是已不在人世。」景璇道。

「當年,容佩玖曾與褚清越褚宗主一道,攻入第三層,」晏儂嘆道,「如果容佩玖還活著,定能端了千尋芳的老巢!」

褚玄商恍然大悟︰「原來表妹也是堂嫂的擁躉。」

容佩玖勾唇,道︰「她說的沒錯。」

「話說回來,容家弟子此次發狂,難道與不死城有關?」景家一位男弟子問道。

「這種陰化活人的缺德事,除了不死城,還有誰能干得出來。」晏儂鄙夷道,「參拾年前,容家弟子就被不死城陰過一次,沒想到這次又中招了。」

「容家弟子並不善攻擊,不死城為何偏偏要選他們?」

「這我就不知了。」

「容家必不能放任容家弟子發狂而不管,此事後來如何了?」

晏儂依舊搖搖頭,「大約除了容家人,沒人知道。」

褚玄商又戳了戳容佩玖,輕聲道︰「這件事情堂嫂可還記得?」

容佩玖淡淡道︰「陰化自然需要淨化。」

「如何淨化?」

「容家弟子,自然是要用容家天地樹的靈氣淨化……」腦中突然浮現出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來,容佩玖不再說話,陷入了沉思。

褚玄商見她如此,料她是想起了什麼,于是閉了嘴不去打擾她。

夜,越來越深。眾弟子與腐尸和赤蝙蝠搏斗了一天,俱是疲憊不堪,紛紛打起盹來。更闌人靜,落針可聞。

突然,迷迷糊糊的眾人被「啊」的一聲尖叫驚醒。

有弟子張大著嘴,手抖著指向門口處。被驚醒的弟子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也紛紛面露驚色,站了起來。

褚玄商和容佩玖轉過頭。

只見一群淡黃色身影瞬間涌了進來,披頭散發,眸色血紅,表情猙獰地朝祠堂內的人撲過來。不幸被撲到的弟子痛得驚聲尖叫,未被撲到的弟子則嚇得四處逃竄。一時間,整個祠堂陷入一片混亂。

容佩玖從識海中取出先前那根手臂粗的木棒,對褚玄商說道︰「我打,你綁!」

說完,對著一個撲過來的容家弟子當頭就是一棒,那弟子頭歪了歪,癱倒在地上。緊接著,容佩玖又快步閃身到另一名容家弟子身前,揮手又是一棒,將其打暈在地。容佩玖身姿輕盈地在人群中穿梭,一棒一個,一個接著一個,又打暈了好幾名容家弟子。

如此簡單粗暴,直看得褚玄商周身血脈賁張,雙眼放光。

「愣著干嘛!快綁啊!」容佩玖對褚玄商喝道。

褚玄商回過神來,趕緊從識海中取出褚家特制縛索,將癱在地上的容家弟子一一捆綁好。

一眾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呆立原地。無人察覺到,祠堂的門口此時正站了一人,雙手抱臂,默默地注視著里面的一切。

很快,先前還張牙舞爪的容家弟子便全部被捆成一團。

祠堂內又恢復安靜,眾人皆是狼狽不堪,未從之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好半天,听到晏儂由衷地贊了一句︰「好身手!」

眾弟子紛紛附和︰「是啊,是啊。容家初階禪修如今竟也能如此厲害!」

「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區區幾個初階禪修弟子,不足為懼。」容佩玖再次把木棒收進識海,「其實你們也辦得到,只不過沒人敢如此對待容家弟子。」

眾弟子臉色微赧,低下頭。

褚玄商跳到容佩玖面前,笑嘻嘻拱手道︰「原來這根木棒是要派這個用場的。」又眨眨眼道,「容姑娘真是神機妙算,佩服佩服。」

「過獎。」

「謙虛。」

「我從不謙虛。」容佩玖淡淡道,「神機妙算確實算不上,這根木棒原本也不是為了用在這里,踫巧而已。」

「原本是要何用?」褚玄商奇道。

「防身。」

「防誰?」

「反正不是你。」

褚玄商心里一樂,嘴還沒來得及咧開,便听到容佩玖接著說道︰「你還不夠格。」

褚玄商︰「……」

容佩玖皺了皺眉。

「怎麼了?」褚玄商關切地問道。

「這身體也忒弱了些,才這幾下就覺得有些累了。我先去歇一會兒,這里你守著。」

褚玄商應了聲「好」,嘴還沒有合攏,突然臉色一變,眼楮盯著門口的方向,立時像被施了禁制一般動也不動了。

「怎麼,又有容家弟子來了?」容佩玖漫不經心地轉過身,瞥了一眼門口。

門口站著一人,長身玉立,面如玉刻,穿一身與褚玄商如出一轍的玄色衣袍,如寒星般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眸子的主人曾不可一世又滿是柔情地對她說︰「世人說你張揚,那便讓你做這世間最張揚的新娘罷,總得落了他們的口實……」

容佩玖與那人對視一眼,只一眼,心如鹿撞。

那人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步伐從容,不緩不急,只是視線卻一直沒有變過。

迎著他的目光,容佩玖深吸一口氣,臉上堆出個笑容,施禮道︰「褚宗主。」

褚玄商回過神,已不復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挺直了背,神色恭敬地喚了聲「堂兄」。

其余眾人也發現了褚清越的到來,紛紛行禮,恭恭敬敬地喚「褚宗主」。

褚清越卻仿若未聞,視線依舊膠著在容佩玖臉上。

容佩玖笑笑,又喚了聲︰「褚宗主」。

褚清越抿緊嘴唇,面沉如水,目光陰翳,渾身釋放出的徹骨寒意足以凍結周圍一切。

褚玄商默默站在一邊,盯著地面。看堂兄這般形容,也不知是否發現端倪。他本來就懼怕褚清越,再加上此刻心中有鬼,不禁心中暗暗叫苦,恨不能施個隱身咒隱匿了才好。

好半天,就在褚玄商實在受不了準備打破沉寂之時,褚清越開口了,聲音同樣清冷如冰︰「容姑娘。」

褚玄商松了口氣。

「你不回昆侖山領罰,在這里做什麼?」褚清越終于把目光轉到了褚玄商身上。

褚玄商一怔,堂兄這是親自來捉自己回去受罰來了?趕緊答道︰「玄商受容大小姐所托,護送這位容令怡姑娘前來歷練。」

「既然人已送到,為何還不回去?」

「今日天色已晚……又因容家弟子的事……」

「明日天亮,你便回昆侖山罷。」

「是,堂兄!」褚玄商應道。突然想起,自己就這樣回昆侖山了,身邊卻還有件麻煩事未曾解決。從感情上說,他委實不忍心一個月之期到後叫容佩玖還出這具身體;從理義上說,強佔他人身體與謀害人命無異。抬頭看了看容佩玖,心中萬分為難。

「容家弟子的事情可解決了?」卻听得褚清越又問了一句。

「已解決。」褚玄商答。

「既已解決,你即刻便回去。」

「啊?」褚玄商瞪大雙眼,有些被堂兄的善變傷到,「即刻?為何?」

「我改主意了。」

褚玄商︰「……」

容佩玖對褚玄商投去同情的一瞥,心中有些訝異,參拾年後,褚清越竟然像變了個人。這樣冷如冰霜的褚清越,對她來說有些陌生,與她記憶中的那個人相去甚遠,她記憶中的褚清越,應當是意氣風發的,應當是如陽光般明朗的。容佩玖觀他,滿面風塵,發髻也微微有些凌亂,似是匆忙間趕了很長的路。心中的訝異更深了,不知是多要緊的事,才會讓平素最重儀表的人全然不顧形象的出現在這麼多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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