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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惟上樓找到604房間,標間,兩張床都不小。

進屋後她先倒出包里東西,給手機充上電,然後摁開機鍵。屏幕亮了一會,新消息跳出來。

許惟看完,撥電話過去。

外頭雨沒停。

電話通了,顏昕焦急地問︰「許惟姐,你在哪兒呢,沒事吧。」

「沒事,你在客棧了?」

「對,我在城里逛了博物館,晚上才到,你還在那鎮上嗎,那個鐘老板跑來找你了,你電話關機,他急得很,開著車就走了!」

「我知道,我見著他了。」

顏昕還要問,許惟說︰「你休息吧,我明天來客棧再說。」

掛掉電話,許惟走去浴室,對著鏡子才看清自己狼狽過頭,臉龐沒有血色,濕發一縷縷貼著頭頸,裙子被雨水浸得皺巴巴。

她全部月兌掉,赤腳站地上沖洗。

鐘恆拿到行李箱,去了趟超市,又到旁邊飯店打包兩份飯菜帶回來。

他在前台另外要了張房卡,上樓開門。

關上門的那刻,衛生間水聲停下,里頭一個甕甕的聲音︰「鐘恆?」

他停在門邊,應︰「是我。」

許惟走到門後,「我衣服在箱子里,幫我拿一下。」

飯菜放到桌上,鐘恆打開黑色的小行李箱,里頭裝得滿滿,左邊是她的衣服,右邊是雜物,衛生棉、紙巾、創可貼、芬必得膠囊。他拿起藥盒看了下,管痛經的。

鐘恆隨手揀了條裙子,過去敲門。

門開條縫,大手捏著裙子遞進來。

許惟︰「內衣。」

門外靜了下,接著,那人低低地罵了句︰「麻煩。」

腳步聲走遠,隔半分鐘,和內褲遞來了,都是黑色的。

許惟靠著門,自個笑了一會。

穿好衣服,許惟把換下來的簡單搓洗了。

出來聞到菜香,走過去看見吹風機已經放在床上,鐘恆站桌邊擺飯菜。他衣服濕了大半,短發也有水光,一滴水珠流過他後頸皮膚,淌進黑T恤里。

許惟說︰「你也去洗個澡吧。」

鐘恆點個頭,進了浴室,從褲兜模出剛買的內褲,一轉頭,濕漉的一根內衣帶踫到臉頰。

是許惟洗過的。

晾衣架上三小件排一排,內褲和裙子也晾在上頭。

這套是灰色棉質的,運動型,跟剛剛那黑色的不一樣。

那個光滑。

瞥兩眼,想到外頭那人,再想到十一年前那晚,身上莫名燥熱。

「操。」

鐘恆別開眼,心里頭罵自己一頓,月兌掉衣服兜頭沖涼水澡。

男人洗澡迅速至極,十分鐘最多了。

許惟剛吹完頭發,就見鐘恆走了出來。

他只穿了褲子,上半身光著,手里提溜著那件T恤給她看︰「濕了。」

許惟有點愣神,這話似乎沒听見,光顧著看他那身體了。

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十幾歲的男孩怎麼跟二十七八的男人比。那時候只顧著心疼他瘦,現在看到的是胸膛、月復肌、膚色,還有那上頭掛著的水珠。

許惟才知道,她也有色心。

不是隱藏得深,只是那麼多年,眼前沒這個人。

許惟沒有給鐘恆回應。

他似乎不大高興,走過來說︰「你要是覺得不好,我就穿上。」

許惟看著他,那深色的胸膛就在她眼前。

怎麼會不好?

小章說每十個單身女房客會有七八個看上鐘恆,又說隔壁的洗衣店女孩總來吃他的餃子。

他長得是真好。

「別穿了,濕的難受。」許惟站起來,拿過他手上的衣服,「我幫你洗洗,你先吃飯吧。」

鐘恆愣了下,有點意外。

就一件T恤,洗起來不費事,許惟拿洗臉台的肥皂抹了幾把,搓一遍,泡沫沖干淨,擰干後掛到晾衣架上。

那里已經掛著他的內褲。白色,四角的。

鐘恆等許惟過來才動筷子。一共四個菜,兩葷兩素。車站旁的飯店都很差勁,只能圖個飽,但兩個人都餓了,沒法挑剔。許惟在七渡鎮吃的那碗餃子早就不管用,而鐘恆接到電話就出發趕路,晚飯沒吃完。

鐘恆買了幾罐啤酒,本來是自己喝的,沒想到許惟伸手找他要︰「給我一個。」

鐘恆瞟著她︰「你能喝?」

「當然。」

「確定?」

「啤酒而已。」

「醉了我不負責。」

「負什麼責?」

鐘恆眼尾微揚,笑得涼涼,「都是成年人,你懂。」

許惟也笑︰「沒你懂,鐘少爺未成年的時候就很懂了。」

「咳……」鐘恆被嗆了一把,眼楮帶了點紅。

許惟抽了張餐巾紙遞過去。

鐘恆懶得理,沒接,也不給她酒。

許惟伸手拿了一罐,說︰「別小氣,會還你。」

她打開喝了一口,透心涼。

鐘恆睨她︰「好喝嗎?」

許惟點頭︰「爽。」又灌一口。

鐘恆笑她︰「就這點出息,啤酒有什麼可爽的。」

「那下回約紅酒?或者白酒?」許惟抬眼看過去。

她嘴唇淡紅,掛著一滴酒汁,手抬起來,跟他那罐踫了一下,「講好了,下次約,等我回豐州找你。」

鐘恆心口發燥,「誰要跟你約。」

他低頭灌一大口酒。

許惟︰「那算了。」

話沒聊下去,兩人各自喝酒,吃光了並不美味的晚飯。

垃圾收拾完,許惟開始整理東西,背包濕得不能用,她拿吹風機坐床邊吹著,希望明天能干。

鐘恆趁這個時間出去給趙則回了個電話。

趙則劈頭就罵︰「打你多少電話了,你是聾了還是手斷了?」罵完氣消,緊接著問,「好了,快說,許惟沒事吧?」

鐘恆︰「她好得很。」

「她跑哪兒去了?」

「跑鄉下溜達了。」

趙則哦一聲,後頭來一句︰「所以我說你擔心得要死要活是有病吧。」

這話鐘恆听不慣了,「誰要死要活了,夸張手法沒學好別瞎用。」

「行,你能你能。」懶得跟這家伙扯皮,趙則直接問,「所以你啥時候回來?泥鰍少爺躁得很。」

「它怎麼了?」

「用隔壁小茹妹子的話說,宛如一只丟了粑粑的暴走娃。」

鐘恆︰「……」

趙則正色︰「行了行了,你就說吧,啥時候回?」

「再說。」

「啥意思?」趙則頓時激動,「留在那陪許惟呢?」

「誰陪她了,我看我外甥女。」

「誒呦,就那混世魔王沈平安小朋友嗎?算了吧你,上次也不知道是誰把人罵得狗血噴頭,人小姑娘都不想認你這親舅舅了。行了,你就別找借口了,泥鰍我會好好安撫的,你待多久都行,最好生米煮成熟飯領了證抱了娃,回來我直接給你在世紀大酒店訂108桌,就這樣,再見。」

趙則「啪」一下掛了。

「……」

鐘恆罵出聲︰「有病。」

他開門進屋,見許惟佔了窗邊那張床,靠在枕頭上看電視,音量開得很小,是電影頻道,一部好幾年前的美國電影《怦然心動》。

鐘恆坐到另一張床上。

許惟沒看他,眼楮望著電視。

正好到了那段挺經典的台詞,「,,-siridescent,,」。

許惟摁了下遙控器,音量再調低一格。

她跟鐘恆講話︰「這電影你看過嗎?」

「沒看過。」

「哦。」

停頓了下,許惟說︰「聊會天吧。」

屋里頂燈已經關掉,只一盞壁燈開著,很暗。她講話時望著電視,沒看他。

鐘恆也不看她,說︰「聊什麼?」

「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挺好。」

「有過女人嗎?」

靜了一下。

他側過頭,視線落過來,「有過。」

「幾個?」

「很多,記不清。」

「哦。」許惟始終沒看他,「都比我好嗎?」

「對。」

戛然而止。許惟不問了。

鐘恆死盯著她。

「你呢。」他問,「有過男人?」

「有過。」

「幾個?」

「跟你一樣。」

……

靜了幾十秒。

他眼楮都要氣紅,「比我好?」

許惟轉頭看他幾秒,說︰「沒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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