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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美的人不自知,有時候遠不如自知貌美而用之的人可怕,但許青珂介于兩者之間。她知美貌,卻未必會用美貌,只是別人的眼不瞎,姜信更是視力極好,所以能看到她抬頭來的臉,也看到那勾人心的眼。
他像是受了蠱惑,垂下頭,靠近那唇,可他又放棄了,只挨著許青珂的優美頸項,輕輕說︰
「看來你很想讓我留下來陪你做壞事,我該不該順了你的心呢」
「姜大人自己看著辦吧。」許青珂聲音淡淡的,還有些微沙啞,畢竟她體弱,剛剛被禁錮在懷里可好生欺負了一番,這種羸弱就帶了些微性感。
但姜信听到了外面烏篷船中的慘叫聲。
那言士郎顯然沒有被她直接弄死,是要活活燒死嗎?還是故意留著性命逼他不得不前去救!
還真是艱難啊。
姜信忽抱緊了許青珂,「許青珂」
許青珂皺眉,轉頭的時候,下巴卻被捏住,被狠狠吻了個徹底,但轉瞬姜信放開了她,低低一笑,「這茶不錯。」
他說這茶不錯。
就在兩度強吻她之後。
許青珂覺得自己必須殺此人也不是沒道理的。
低低笑了下,他轉身,抓起那茶壺,人掠出窗去,許青珂站在窗前看著那人在月光下如孤鴻掠影,鞋尖平踏水面浮萍,竟然很快就靠近了那烏篷船。
許青珂看著,深覺得此人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測,但她也看到對方提了茶壺喝下那些茶水
茶中有解藥,他顯然知道了。
武功超絕,心思詭譎,她的對手果然很棘手。
嘩!
姜信落在那烏篷船之前,靴子往下入水面,一劃,水面被他劃出一條水浪,撲濺在烏篷船上,熄滅了不少火,被牢牢捆在船內跟船一體的言士郎已經奄奄一息了,他根本看不清是誰來,只知道有人來了。
「救救我」言士郎求救,姜信看了他一眼,忽拔劍!鏗!劍出竅的聲音被言士郎隱約听到,以為這人要殺死自己,但
水聲起,水下冒出的黑影人突刺,那劍極快,姜信並不認得這人,但能看出對方身形精瘦,爆發力也很恐怖,從水中出到拔劍刺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劍到身前,姜信手腕一抬。
鏘!劍尖刺在了橫手格擋的劍刃上,力道當然是很可怕的,刺中的地方都起了劍星,姜信腳下一側身體也側開,對方的劍就從劍刃上切劃過,船頭能站的地方並不多,水中突襲出的刺客腳下一點船頭在身體隨劍側過的時候,手腕一轉,朝姜信脖頸斜切。
武林人之武功,最厲害的不外乎兩點,一是快到極致,殺人于瞬間。二是厲到極致,破甲于四野。
但劍客兩者集中才是極致,這個刺客的劍快狠準,為江湖上也是極其罕見的,至少姜信這些年都沒遇上這麼厲害的劍客,連那個阿青都比不上此人。
這般厲害,也可見許青珂深藏秘密之深,也足可見她殺他心之甚。
嘩!姜信身體後躍出,跳過已經焚燒狼狽的船身烏篷,刺客卻並不急著追上,因為
湖岸兩邊林子各出十個黑衣人,手中握弩箭,箭出,尖端飛射過空氣的時候發出呼嘯聲,二十根高強度的弩箭足以將一頭大青牛都洞穿徹底,半空的姜信听到弩箭破空的聲音,臉色微微一變,目光直鎖定那岸邊小屋,屋中已點燃燭火,那微妙起的火光跟烏篷船上的火是沒法比的,可他就是能從那微妙火光中看到逐漸清晰的人。
許青珂站在窗口,點燃了燭火,就那麼冷冷得看著他。
刷!手中劍起,劍花飄轉,竟快到聯袂的扇形劍光,所有橫掃,二十根弩箭全部斷!
好快的劍,好厲害的劍。
但刺客突襲而來,劍刺心!
太凶狠太準的刺殺,姜信在半空無力躲閃,但竟還能劍刃格擋!
鏗聲深沉,他被一劍往後頂,下落轟!烏篷船尾部被他一踩,船身都翹起了一頭,姜信手中劍掠刺,刺客手中劍轉花,他往後撤,姜信的劍距離脖頸不過咫尺。
姜信殺機盛烈,畢竟這個人又不是許青珂,所以突然,姜信听到水聲,太近,就在他身後。
阿青突襲而出,拔劍刺!
刺空了,他看到了姜信詭異的眼神,一劍劈來,阿青感覺到了手腕的顫動,劍也在顫動,被劈飛出去的時候,他從懷里甩出暗器飛鏢。
姜信手中劍轉流,將飛鏢一一打落,但刺客從後挑刺!側步一開,刺客的劍從他胸膛擦過,另一邊落下的阿青腳尖點浮萍,輕功飛射,再次刺來!
雙劍刺!雙人格殺!姜信只有一把劍,格擋了兩把劍,腳下的烏篷船劇烈搖晃。
但也是那一瞬,刺客的左手從腰上一抹,一把匕首突送向姜信的胸膛,姜信身體往旁邊一側
最後的破風聲來。
一根箭刺入胸膛。
姜信低下頭看著破胸而出的精致箭,看到了湖岸邊木屋走廊上,許青珂不知何時已經走出,正站在欄桿前,她的手中還有最強悍精致的弩箭,她瞄準的他。
那樣準。
那樣狠。
姜信忽然就服氣了,這個女人啊,這個女人。
她怎麼就能是個女人呢。
箭在胸膛,他的劍起,劍力狂飆,阿青跟刺客吃不消,卻也默契後退了,強弩之末不強殺?
姜信眯起眼,站在烏篷船這一頭,言士郎趴在他腳下,阿青跟刺客站在那一頭。
他盯著許青珂,直勾勾盯著。
許青珂也看著他,已經深夜,縱然有月光,他們其實也看不清彼此眼底的一切。
是恨意,還是決然?
許青珂面無表情得往弩箭上放了第二根箭矢。
姜信闔眸,嗡,箭來!
穿透腦袋,瞬間斃命。
是誰?
姜信看到了腦袋上插著一根弩箭的言士郎滑入了水中,他垂眸。
她那樣羸弱的人是用不得弓箭的,但機關控制的弩箭只要瞄準準頭就行了。
還會有第三根箭嗎?
沒有,許青珂放下了弩箭,遞給旁邊的趙娘子,放過他了?姜信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油味,烏篷船里面有一桶油,因為船身燒到極致,姜木桶燒裂開了,于是大火烈烈而起。
這就是許青珂最後的狠辣——毀尸滅跡。
阿青跟刺客已經踏著浮萍回到岸上,轉身看,姜信在大火覆蓋中黑影綽綽,最終消失不見。
那火太大太大了,加上那麼多的油,能把骨頭都燒不見,就算沒燒干淨也沉入水中。
真正的毀尸滅跡。
火光照映在許青珂眼中,是一團濃烈的火,趙娘子下意識看著,卻感覺這個人身上有種難言語的沉默。
認識這麼多年,她知道這個人不是那種會將痛苦發泄的人,她無言沉默的時候,就是她一個人難受的時候。
趙娘子低聲,「這個姜信的人已經找到了許家村您的養父母身邊,甚至也到了通州那邊,他定然已經察覺到了一些,公子不出手,將來就是任人魚肉,也沒什麼可愧疚的。」
許青珂回神,默了下,輕聲說︰「我父母便是被最親近的人一一出賣,死得那般淒慘,這世上,我如何還能信別人。愧疚?既出手,就不後悔,又談何愧疚。」
不過是有些恍惚罷了。
這樣烈的火,當年燒毀的那座寺閣不也如此嗎。
姜信姜信
「公子,可需要屬下等火過後去看尸體,確定生死。」
阿青回來的時候,在許青珂後面詢問。
「不需要,等一會血牙的人找到這里,把痕跡掃干淨了。」
趙娘子神色凝重,幽幽道︰「蜀國最強的兵器今夜會出動?」
「主力不會冒頭,但隱藏的斥候會追著過來不能小看這世上任何一個非帝王所愛卻能登上皇位的人,蜀王也如此。」許青珂這段話輕飄飄的,隨手一撥,將燭台撥進了水中,咕嚕一聲落水,燭火熄滅。
一個君王若是有心,他就有源源不絕的資源去建立一個強大無比的死士團體。
這就是蜀國最強的兵器——血牙。
「原狼你帶人善後,走吧。」許青可轉身走過,阿青跟原狼卻瞳孔一縮,接著紛紛低下頭。
只因許青珂的衣著明顯有些痕跡在,但他們都不敢問,也不敢多想在她跟姜信獨處在小屋里的時候,那廝到底吃了多少便宜。
阿青眼中深沉,看著那焚火的水面,若不是許青珂有令,他真想下水去找那人尸骨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