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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風雲沉沉,下了小雨,多好的夜啊,被這一夜的小雨淅淅瀝瀝攪擾了。

多數人覺得攪擾了,因他們是莊稼人,歡喜豐收,喜好陽光,這小雨一下,地面有淤泥,出入也不方便,于是都不太喜歡。

當然了,于風月之人,又覺得這雨兒下得纏綿了吧。

許青珂靠著窗子,手中握著小暖爐,外面籬笆牆下瀟瀟物語,麥浪滾滾,卻被更細密的雨兒拍打,不壓低,只顯得清冽。

夜幕降臨,阿青給地爐添了許多的炭,這炭是極好的金絲炭,不起眼,火熱也均勻,燙得人極好。

管事來的時候,見屋中溫熱,這長得跟仙人似的許公子卻愣是還穿著厚錦,怕是身體不太好的,因此,他越發行事謹慎了下,過來行禮的時候說︰「許公子,夜色漸濃,小雨略帶寒氣,廚房炖了點湯,給您送來了」

許青珂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卻也承情,「多謝貴主人慷慨,實在感激。」

管事見許青珂如此容貌氣度還如此知禮,心中喜歡,也溫和許多,便是說︰「那就請許公子多注意身體。」

他走了,許青珂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湯,香氣撲鼻,且燙得很,像是剛出爐就送來的。

她默了半響,見阿青喝了一口皺眉,便說︰「是清茶薄葉湯,寡淡,但極助清心,只是少有人知它的效用,只一開始遠離邯煬,近了這田園莊子,身子不清貴了,可心卻干淨了,這小姑娘人很好。」

阿青本來听著還好,可听到後面就覺得不對勁了,「您也才十九吧,這姑娘如此周到,相比年紀也不小,你這一句小姑娘」

難得,許青珂被阿青將了下,頓有了一些囧,便是低頭管自己喝湯,那囧態讓阿青都驚訝,但想想又多了幾分喜悅。

小雨淅淅,莊子中一庭院,門開著,窗子也開著,磨墨寫字的窈窕女子正練著字,涼風來,吹動了她的些許發,涼意讓她抬了眼,看向外面的小雨,夜中看不見星空,手底下不免力度失了些,筆端一劃,那字便折了。

她微微皺眉,看見管事的進來。

「哎呀,小姐,你怎麼又開著窗,也不怕風著了寒。」

這女子聞言不由莞爾,「張伯,你這話兒怕不是沒有由來的吧,如今可不是冬時,怎的一點風也讓張伯你這麼憂心了。」

頓了下,她不禁笑問︰「是那位許公子身體不大好嗎?」

張伯豎起大拇指,「小姐聰慧,那位公子的身體是真的不大康健,但真的是仙人之姿啊,那真是」

他一說就止不住話兒,女子也不打斷,只是听著,听著听著就對那位許公子有了大概的了解。

——容顏絕世,氣度風華,性格溫潤,極有禮儀,唯一的缺點便是身體不好。

有這麼完美的人麼?

談不上信不信,而是始終沒見過面,判斷什麼都不好。

但她總覺得這一夜隱隱不安。

管事兒的退了後,她便是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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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動了雨,還有腳步聲,或者是雨水打在兵器上的聲音。

窗子忽然打開,一個黑影竄進屋中,聲息微弱,近乎于無,落地後到了許青珂的床榻邊上,腰上劍刃還未出鞘。

許青珂睜開眼,看到了對方的臉。

是阿青。

阿青打了一個手勢,許青珂闔眼,接著阿青便是重新掠了出去。

片刻後,外面傳來殺戮之聲。

血腥味在雨水沖刷下淡了許多,但依舊讓人驚醒,莊中人起來一看,頓時混亂,還好管事的麻利,很快叫來護衛

女子被叫醒,披上披風走出,她此時倒是不避諱閨閣名聲,只看到院中雨中有一孤單劍客執劍廝殺數十個黑衣殺手,場面血腥凶險。

但她看出來了,那劍客十分厲害,竟讓這些一人可殺十幾個護衛的殺手們,在他手底下紛紛過不了一招便是被瞬殺,不多時地上就多了許多殺手的尸體,有些殺手見狀便是想急流勇退。

「不留」忽有清朗聲傳來,單單兩個字,阿青便是腳下一點,身法掠飛,手中拋擲出幾個石子,點打住了這些人的腿腳,打落後追上三兩下直殺。

一個不留。

塵埃落定,阿青就著雨水洗去了劍上的血,擦劍入鞘,走進廊中行禮,「公子,已經解決。」

女子這才看到那頭走廊上走來的人。

衣袍款款,修長秀立,溫潤如玉,一雙眼雋永流長

「解決了便好,只可惜了這一院的景致。」許青珂看著凌亂了的花花草草,略有遺憾。

這遺憾端是讓人心疼。

也是奇怪了,一個男人竟會讓人心疼,只因長得太好看了吧。

那女子垂眸,但思附之下還是走過去跟許青珂行禮︰「多虧公子手下高手相救,否則莊內必然血流成河。」

許青珂這才看到這宿于莊子的小姑娘。

的確年輕,約莫也就十七八,若以邯煬中貴女的年紀,其實也不小了——至少不該是外放居于這田莊里的。

再看她容顏,秀美絕倫,芊芊風華,端是一襲寡淡青衫跟一件素雅錦白長袍也掩不住的姿容氣度。

「我也住在這里,他們要殺人,怕不會留我活口,也算不得救命恩情,各保其命而已。」

許青珂輕描淡寫,並不求恩情,女子卻欠身,「救命就是救命,不管公子處于何種原因,于我便是救命之恩。」

倒也執拗。

許青珂淡淡一笑,也不看那些尸體,更不問這些殺手的由來,只當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卻不知她去睡了,那女子回到屋中,握了一杯熱茶,唇瓣略蒼白,眼底卻有瑩瑩水色。

「小姐,府中那邊真的是太必須將此事告訴侯爺.」

女子擺手讓管事不必再說,她用手掌抵額,過了半響,才清冽了嗓子,說︰「他們敢來,便是確定父親不會在意也是,一個名聲敗壞的女兒,于他怎會有關注的價值。」

頓了下,她看向管事,「張伯,你心中其實也明白,府中或者父親其實是更寧願我死在這里的,一了百了。」

管事臉色一變,垂頭,「小姐」

女子側頭閉眼。

「死不可怕,可順了別人的心死去,還真讓人不甘。」

「也是時候做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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