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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仿照秦咸陽宮里那盞五枝燈制作的。」劉據小聲對張賀說,「我曾經听阿翁介紹過,阿翁的帝寢內、阿母的椒房殿里、舅舅的侯府中還有姑母的公主府上都有類似的燈,不過听說甘泉宮這個是最大也是做得最華麗的。」

因為是家宴,所以衛青在副將里只帶了大姐夫公孫賀一同前來。宴會一直進行到了深夜,女眷和孩子們們都離去之後,男人們繼續坐在一起,痛快的飲著杯中美酒。

因為看了宴會上熱鬧的歌舞和百戲表演,孩子們都很興奮,一個個都鬧著不要睡覺。春坨就自告奮勇帶他們去了招仙閣游玩。

這招仙閣是甘泉宮宮殿群外的一處別苑,顧名思義建立在一處開闊的山崗上,夜晚的甘泉山百獸出沒非常危險,所以劉徹之前就令人在招仙閣和紫殿之間建立了一座高聳的復道橋梁,直接將兩處建築連接在了一起。

因此,張賀他們就跟著春坨,沿著復道拾級而上,很快就到了高聳的招仙閣上。招仙閣一共有三層,頂端是一個平台,上面有觀星儀。張賀上輩子生活在光污染嚴重的城市,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星星。

在黝黑的群山靜默的剪影環繞下,頭頂上的天穹如同一塊上好的黑色緞布,無數星子像碎鑽一樣灑落其中,散發著其亙古未變的神秘光芒。張賀忍不住伸出手去,感覺仿佛就可以摘到天上的星子一樣。

「那個是北斗七星嗎?」劉據仰頭說道。

張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七顆星星連成斗勺的形狀。

「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春坨回答道,「皇子說得沒錯,正是北斗星。」

「父皇曾帶我祭拜過高祖的長陵,它附近不遠就是祖父和祖母的陽陵。」劉據回憶了起來,「父皇告訴我,除了太-祖父的霸陵位于白鹿原上,其余大漢的皇帝都將葬于渭河沿岸,就好像天上的星斗一樣,拱衛著大漢的錦繡江山,父皇的茂陵也位于此。」

「皇子說得沒錯。」

「張賀。」劉據突然握住張賀的手,眼楮如同星子一般明亮,「你說這些皇帝先祖去世之後,會在天上像北斗一樣看著我們嗎?我死後也會成為其中一枚小小的星子嗎?」

孩童的問話最為天真無邪,但張賀的心情卻因此沉重,作為大漢優秀的儲君,劉據並沒有等到他成為那些沉睡在咸陽原上帝王中的一員,他所有的榮耀和悲歡,都隨著巫蠱之禍里十萬人的生命一起湮沒在歷史的塵埃里,只留下淒風苦雨的戾園,交給千秋後人憑吊其死後哀榮。

「你會的。」張賀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學書,變成更加厲害的皇子才行。」

「那是當然,阿甕都夸我很乖的。」劉據點頭道,「張賀你可要幫我啊。」

「我一定會的,我會一直在皇子身邊。」

年紀尚且幼小的劉據不知道對方給了自己一個怎樣鄭重的諾言,他只是拉著對方的小手,一時間並不想放開,張賀的手小小的,又很溫暖,在略有些寒冷的春季深夜里,讓劉據覺得還想多握一會。

紫殿里輝煌的燈火一時半會還不會熄滅,春坨帶領大家先行去了竹宮歇息。竹宮是一座用竹子建造的別致宮室,周圍環繞著茂密的竹林,夜晚非常幽靜,只有風吹過時竹葉沙沙的聲響。

宮室里的其他燈火已經熄滅,只有一盞銅雁餃魚燈還在角落里靜靜燃燒著,博山爐里香煙裊裊,混合著蘇合香和艾草混合燃燒的味道。主榻上劉據早已沉沉睡去,張賀在外間的臥榻上翻來覆去,竟然有些失眠。

他特地挑了一張擺在窗邊的臥榻,簾子半卷就能看見銀河在夜空中落入遠處群山的峰巒背後,翠綠的竹節在月色下被照亮得如同上好的玉蕭,在這樣的夜色中,張賀開始思索一些事情來。

今天看到衛青在馬背上騎射的英姿,張賀心里也燃起了一股「大丈夫當如是」的熱血豪情。他要幫助太子鞏固地位,巫蠱之禍里太子最缺乏的是什麼?不是那些會獻計的人才,也不是會直接手刃對方的俠客,而是對軍隊的影響力。這也是為什麼現代人談論起巫蠱之禍,總感嘆如果衛霍還有一人活著,就不至于發生這樣的事情。

張賀本來也想過就搞些小發明來混日子,但西漢尚武多以軍功封侯,劉徹時期因為要攻打匈奴,因此封侯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軍功,他搞小發明很有可能混不出頭,而且有些改善生活質量的發明也只能用來經商,劉徹一朝出了個商人之子桑弘羊,最擅長的就是從商人豪強身上擼羊毛,哪個穿越男腦抽在劉徹治下想按照穿越小說的套路當個大商人,那下場說不定就被當成頭號打擊對象了。

所以張賀很快調整了策略,他想趁著裝配馬鐙這事,找個機會去軍營看一看,看看那邊以後有沒有自己的發展余地。

這麼想著,張賀漸漸進入了睡眠。在夢中,他再一次來到了那座觀星台上,此時的招仙閣不再只是一座區區三層的建築,它拔地而起變成一座高聳的高台,台上高空的風很急,吹拂著張賀長長的袍袖。

因為在夢里,張賀也不再是幾歲兒童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他原本二十出頭的成年人外表,他身上穿著一件繁復的衣服,頭發也束起,帶著端正的發冠。一陣風吹來,他的衣袖和腰間懸掛的玉璧都猛烈地飛舞起來,玉璧踫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他視野所及之處,一座金銅仙人托舉著承露盤,在巨大的圓月下沉默地佇立著。在那座金銅仙人高舉的雙臂之間,位于遙遠平原的邊際發出火焰般的光芒,那是長安城的方向。

「張賀,張賀。」風中有什麼人在喊著他的名字。

張賀急忙放眼望去,長安城中武庫的大門敞開,丞相府前血流成河,高聳的樓闕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轟然倒塌。

一襲黑衣的太子劉據站在這麼一副地獄般的圖景里,他的臉上冷若冰霜,蒼白得如同已經死去了一般,他的嘴巴在開合著,似乎在呼喚什麼人。

張賀豎起耳朵,听清楚了,原來太子喊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張賀,張賀,你在什麼地方?說好的永遠陪在我的身邊呢?」

無數人在太子身後倒下,長安城的尸骨壘成了山,那是十萬人的怨恨,那是十萬人的冤魂如同狂怒的風一般在每條大街小巷穿梭怒號。太子身邊站立著的人越來越少,有一批人倒下死去了,還有一批人默默地轉頭離開,直到最後剩下劉據一個人。

「等一等,太子殿下!」張賀高喊道,但那個聲音沒有傳達到那邊。

劉據走到一座黑暗的房間里,往屋梁上懸掛了長長的白綾。

「我已經什麼也不剩了,與其受辱而死,不如給自己留一個體面的死法。」

「不,你還有我……」張賀急著勸阻,但他所處的甘泉宮的高台和太子所處的長安城的房間,仿佛兩個彼此隔絕的時空,無論張賀在這邊做什麼事情,都無法改變。

這種巨大的絕望令人瘋狂,張賀飛快地往前跑去,然而高台有邊際,他從上面飛快地跌下,當死亡即將擁抱他的時候,他大喊一聲醒過來了。

「張賀你怎麼了?」年僅五歲的劉據站在他的榻前,一臉擔心,「你剛剛又喊又叫,看起來很害怕。」

「沒事,只是夢到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張賀整個人都出了一身虛汗,此時臉色非常難看,看起來虛弱不堪,事實上他此時內心也非常虛弱,「皇子殿下,能安慰我一下嗎?」

劉據不知道張賀那個夢境,在他猜測中張賀一定是夢到被怪物追逐了,于是他坐在榻前,伸出雙手抱住了張賀,還學自己母親哄人那般,在張賀背後輕拍,「不怕了,我和你在一起呢。」

「請皇子和三位公子遠離戰圈。」侍衛長高喊道。

張賀拉著劉據的手往旁邊躲遠了點,以免被這只激動的滾滾波及到。

那侍衛長引著熊貓追著他游斗,雖然偶爾出劍,但並未傷及那只熊貓。

「能把它抓起來不要傷及它嗎?」劉據在一旁問。

侍衛長略一思索,就對手下說︰「把掛著馬上的那張大網拿來。」

其他幾位騎郎會意,連忙有人取了大網,趁著大熊貓正和侍衛長纏斗的時候,將網撒了開來,那頭熊貓被困在網里,很快被大家一擁而上捆了個結實,雖然憤怒地咆哮,但是卻無法動彈。

劉據走到木柵欄旁邊觀看,發現斷口上明顯有牙齒咬斷的痕跡,就問道︰「它為什麼要咬斷柵欄闖入白鹿觀?」

「大概是餓了吧。」張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乖巧地躲在劉據懷里的小白鹿。

「可能不光是餓了。」一位騎郎用劍撥開剛才熊貓現身的灌木後面的草叢,對大家喊道,「你們快來看我發現了什麼?」

張賀連忙喝劉據一起跑了過去,原來草叢里用石頭壘了一個簡易的窩,里面鋪著干草,在看起來非常柔軟溫暖的干草堆上,齊排排躺著兩只還在吃女乃的小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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