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認床,雖然她嗜睡,可一旦離開了她熟悉的地方,不論給她多少時間,她都睡不安穩。
入睡時虛虛實實,做夢時晃晃乎乎。
這四年,她一直是這麼過的。
可顧時遇卻不一樣。
他一向淺眠,所以不愛睡覺。
要是踫到非常忙碌的時候,幾天幾夜不睡,那都是家常便飯。
可唯一一點。
也是最致命的一點。
那就是有溫涼在旁的時候,他會難得的,把覺睡安穩。
那時候溫涼窩在他懷里,被他當作安睡的軟女圭女圭抱著時,她會笑他說,你不會是攢著一個月的覺不好好睡,天天盼著抱著我,一次睡個夠吧。
他不置可否的點頭,說是的。
她的心就軟的一塌糊涂。
或是踫上兩個人柔情蜜意的時候,他還會在入睡前,再低聲補充一句。
「每天都陪我睡。」
听著像是吩咐的語氣。
可溫涼還沒來得及扁嘴佯裝不高興,他就又先皺起眉頭,聲音低低沉沉帶著些困意時的喑啞與誘.惑。
他說,「每天都不夠。」
一個人得有多堅定又不世俗的心,才能不被顧時遇這樣的人吸引。
溫涼想不出答案,所以她才在他的氣息里不停沉淪,不停迷失。
就連最後痛苦難過,為他每個深夜哭泣時,她都甘之若飲。
果然還是太可怕了,愛上這麼一個人,怎麼想都覺得沒有退路了。
溫涼有些煩悶的盯著天花板嘆氣。
下意識瞥一眼身旁熟睡的人時,她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的跳。
真是郁了個大悶了。
怎麼這人,臉蛋偏就生的這麼好看。
顧時遇靠的她很近,鼻尖幾乎要踫到她側臉。
眼前的他,縴長的睫毛合在下眼瞼,皮膚顏色偏淡,白皙透明到有些看不見血色,薄唇緊緊抿著,下顎卻比四年前消瘦。
他灼熱的呼吸噴薄在溫涼耳廓,燙的她有些心疼。
所以她才遲遲的,沒有起身離開。
他倒是料的到自己在她身旁時會睡得安穩又深沉,怕她無聲無息走了,便月兌了她的衣服用被子裹起來抱在懷里。
幼稚。
卻有些意外的討她歡喜。
她說了她浴袍里沒穿衣服,卻沒說,衣服安穩的躺在一旁的床頭桌上,伸手可探的程度。
溫涼偏頭,一邊伸手模索衣服,一邊對著顧時遇線條柔和漂亮的唇。
吻了下去。
很輕很淺,稍縱即逝的一個吻。
她離開的很小心,可還是離開了。
*
能在顧時遇的眼皮底下溜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要是還能溜走一周以上的,那可真是驚為天人了。
溫涼很驕傲,因為她已經有一周,沒有見到顧時遇了。沒有見到那張好看又迷人的臉,她雖然心生得意,卻也帶了些微弱的失落。
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她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也幸好,沒了愛情滋潤的這段時間里,她還有事業。
也就是沈亦白簽約那事兒。
那晚,她和沈亦白兩人雙雙離開後,得了沈嵩堂的面子,顧時遇沒真的把周揚逼到難堪的地步。
相反,原本說要收購華青的他。
也很是大方的投資了不少錢給周氏,一邊說著意在合作,一邊明里暗里慫恿著華青簽了沈亦白。
還是不平等的條約。
只不過這一次,不平等的那方,變成了周氏。
沈亦白一臉的不可置信,溫涼卻淡定的笑。
果然,這世界上顧時遇辦不到的事情,除了一件得不到溫涼以外。
就再無其他了。
沈亦白出道之日在即,各大網絡媒體,也結結實實炸開了鍋。
近日來,#華青明日之星#這個話題,穩步盤踞微博熱門第一不下。
事件男主角,除了眾所周知的華青新簽約男歌星沈亦白之外,還有一位神秘人物。
確切的媒體消息稱,神秘人物名叫顧時遇,是顧氏集團的創始人和最大股東,其名下坐擁的三家上市公司,領域不同,出資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每年全球銷售業績排名時,你上我下的,勝負難分。
顧氏集團單是一個季度的銷售業績,便可輕輕松松達到三十個億。
至于顧時遇的身家,由此可窺見一斑。
有錢人不乏,可既有錢又十分有顏的,並不多見。
所以這微博頭條穩居多日的一個重要原因,當屬沈亦白和顧時遇各自低頭簽字時的一張照片。
微博轉發過億。
華青簽約的沈亦白,身高顏值自然是不必多說,年僅十八歲的海歸,身高足有一米八八。長長的腿,長長的手,微微彎腰低頭簽字時,唇角咧開自然的弧度,若隱若現的牙齒潔白明亮。
朝氣蓬勃又陽光帥氣的臉蛋,讓人不自覺心生喜愛。
可他身旁的人,卻有著完全相悖的氣場。
男人側身站著,直挺的肩膀線條寬闊又流暢,精心剪裁過的正裝穿在他身上,服帖又好看,最為吸引人的,是他一雙修長的雙腿,對比身旁沈亦白時,才發現他有著絲毫不示弱的身量。
目測之下,沒有一米八八,也絕對相差不過分毫。
他右手握著一支筆,在面前人遞來的文件夾上勾寫著什麼時,泛白的指骨修長,節節分明。
男人表情淡淡的側顏面向著某個方向,唇角似有若無的勾著。
禮堂內略帶輝煌的燈火,在他抬眸的瞬間,便生生失了色彩。
這是顧時遇,顧氏集團的總裁。
也是業界口中不要招惹的,顧氏三爺。
溫涼盯著微博看了半天,眉間蹙起的弧度還沒平整,漂亮的臉蛋就開始慢慢失去表情。
沈亦白就是這個時候抱著吉他從她身後經過,瞥一眼她電腦屏幕,頓了一頓,便咧開嘴嘻嘻的笑,「你要是想看我回頭就行啊,怎麼還特意跑網上去找我的照片看……真是的,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說著,他還真像個回事的紅了紅臉。
……溫涼無語,眉頭卻蹙的更深。
沈亦白還沒出道,倒是讓顧時遇那個除了錢就只有顏的人,給火了一把。
更多人認識他了,那豈不是喜歡他的人,得手拉手從顧氏門口排到哥倫比亞機場啊。
溫涼有點兒絕望。
瞥一眼電腦右下方的時間,她回頭跟沈亦白說,「準備好了就走吧,別讓華青那邊等得太久。」
沈亦白無語,「可你已經讓華青等了半個鐘頭了啊。」
……有嗎。
溫涼被他這話嗆得咳了咳,隨即有些尷尬的問,「那咱走吧?」
……早該走了。
其實溫涼故意把時間拖了半個小時,一方面意在向華青示威,另一方面,她是想故意錯開可能與顧時遇踫面的機會。
晚半個鐘頭這種事情,顧時遇是一定不可能忍受的。
時間對于他這種人有多珍貴,從一個小時幾千萬的利益來看,那完全是顯而易見了。
所以溫涼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故意選擇了避開。
可惜,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躲藏技能,也低估了顧時遇對她在意的程度。
半只腳剛剛踏進媒體見面會的小廳堂里,溫涼就怔了一怔。
小廳堂里唯一的沙發里坐著個人,手背撐著下巴,眼簾緊閉,看不出表情。
大概是因為她的腳步聲,他睜開眼楮望了過來。
溫涼卻找不出合適的詞匯,來形容他這一刻的表情。
可單是與他簡單對視,心里便立即有萬丈高樓,平地起。
她打算轉身,卻被人喊了名字。
「溫涼。」
安靜的小廳堂里傳來的聲音,好听又迷人,卻似寒風夾帶著涼意,僵住了她。
可她很快回過神來,再準備離開時,顧時遇卻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就這麼走了嗎?」他聲線偏低,卻字字清晰。
她胸口正被綿密的小針胡亂的刺著時,顧時遇就已經走近了她身旁,一瞬都沒思考的,就攬她在懷里。
溫涼瞪圓了眼楮,唇舌緊張的有些打結,「有……有人啊。」
有媒體人在。
溫涼是想說這個。
可顧時遇卻仿若未聞的忽視她這句話,皺起漂亮的眉毛,說了句自己想問的,「為什麼離開?」
這個時候,不能惹他生氣。
溫涼討好的笑,眼神有些慌亂的往四周瞧,小聲回他說,「我那天一早有事,所以……」
「我不是說這個。」顧時遇打斷她。
隨即又想起來抱著她和她講話時,要先照顧好她的脖子,于是又頓了頓,握著她的腰把人向上提了提。
等確認了姿勢剛好後,他又說,「你說要離開我,是什麼意思?」
溫涼一怔,便忘了在場還有些什麼人。
她是真的疑惑了,「那天晚上你沒有睡著嗎?」
顧時遇垂眸思考片刻,回,「睡著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說了什麼?」簡直成神了哦,睡著你都听得到我說話。
點了點頭,他語氣淡淡的解釋,「我帶了錄音筆。」
……那你可真是棒。
溫涼無語的都快笑了,「你帶錄音筆做什麼?」
「不做什麼。」像是回憶起很久遠的事情一樣,顧時遇跟她說,「你以前抱怨我睡著了會忽略你講話,我反思了一下,確實是這樣。」
溫涼把眼楮睜大。
他又繼續說,「所以為了知道我睡著時,你會說些什麼話,我準備了錄音筆。」
她說什麼話了。
她好像說了……
眼楮倏的瞪圓,溫涼懵了,「你的意思是,你听到了我說……」
顧時遇神色未改,點頭回她,「听到了。」
她開始心跳。
顧時遇重復她那晚的話,「听到了你說︰非常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