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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宏險些哭出來,忙道︰「先生,只能仰仗您了,您快些再做些解毒的藥丸給殿下服用,您一定有辦法的!」

作出解藥最關鍵的就在于藥人的血,可辛沐剛剛才說了不會再回來,饒是應心遠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憑空作出解藥來。他頹然地搖了搖頭,臉上便寫著「沒救了」三個字。

姜宏身子一晃,一下便跌坐在地。

「真的……真的沒辦法了?」姜宏眼中含淚,愣愣地看著容華毫無血色的臉。

應心遠再次搖頭,心情便格外沉重起來。

前些日子容華回越州,應心遠便遙遙地看了他一眼,當時只是覺得他臉色不太好。這些年已經見慣了他這幅模樣,應心遠並未放在心上。但從現在容華的脈象來看,他怕是很早就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應心遠不禁想,一個人要絕望到何種程度,才會這樣忍著痛苦等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日日走向死亡,是何等的心情?而若是死去的人真有另一個世界,容華去了才會發現,他一直想著的人,根本就沒有在那里等著他。

即便是從前看著容華對辛沐諸多傷害的應心遠,在此刻也難以不動容。他向來自視甚高,卻越來越從心底里敬佩容華。

作為一個軍人,容華已經為他的國家和百姓打下了安寧;作為一個男人,容華也為他所愛之人付出了最慘烈的深情。應心遠自知不如,便在心中想,到如今,自己是該放下辛沐了。

從前的容華的確是可惡到了極致,但他已經用了他的一切來償還曾經的罪孽,如今就差這一條命了。

一定要讓連這條命也賠上嗎?

不,並不是這樣,作為醫者,應心遠希望容華能活著,並且他知道,無論如今是否原諒了容華,辛沐都不想讓他死。這六年來辛沐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要如何才能讓容華活下來?

應心遠腦子中一團亂,好久之後,他才在紛亂之中找到了一點頭緒,他急忙對姜宏道︰「之前我拿來的那一顆藥丸殿下應當還沒有吃,快去尋來!」

險些絕望的姜宏又激動了起來,急忙叫人趕去弘毅院的書房尋找那顆藥丸。

方才容華一直沒有動過那顆藥丸,很快便被人給找了回來,應心遠強行將藥丸給容華塞進了嘴里,強迫昏迷之中的容華給吃了下去。

姜宏問道︰「殿下可是……可是已經沒事了?」

應心遠搖頭道︰「殿下的毒已經深入骨髓,現在給他吃了,只能拖一段時間,但……只要能堅持一段時間,便有希望,我再想辦法。」

姜宏老淚縱橫地道︰「多謝先生,多謝先生,請您務必救救我家殿下……」

應心遠認真道︰「我一定盡力,此刻便麻煩您照顧著越王殿下,這幾名徒弟都留下幫襯,我須得回濟世堂準備藥材,若是殿下醒了,勞煩您立刻派人告知我。」

姜宏又道了謝,匆匆將應心遠送走,這便又回到了昏迷的容華身邊照料。

在趕回濟世堂的途中,應心遠的便一刻不停地思索著。雖然他不敢肯定,但他猜測如今應當還有一個辦法能給容華解毒,那就是藥人的血。辛沐應當還沒有離開越州太遠,若是這個時候想辦法讓辛沐知道容華快不行了,或許他會回來。況且,比辛沐的血更加能讓容華起死回生的,便是辛沐這個人。容華如今已經完全放棄了生的希望,若是辛沐再不出現,即便這次容華不死,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為了保證辛沐的安全,也為了遵守自己的承諾,應心遠發誓絕不泄露辛沐還活著的消息,並且他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派人去尋找辛沐,他只能將容華中毒的消息傳出去,寄希望于辛沐得到這個消息會自己回來。

于是,應心遠快速回了濟世堂,給戢康太醫寫了一封信,將容華如今的情況告知了戢康太醫,詢問戢康太醫是否有能夠醫治容華的方法,信送出去之後,應心遠便又立刻找了幾個值得信賴的徒弟,命他們將容華中毒的消息往外傳。

不過幾日的功夫,容華舊毒發作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越州,除了周邊的幾個州縣,甚至連昭月和西夷也有人在傳。

但辛沐還是沒有回來,應心遠等得望眼欲穿,心急如焚,辛沐卻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始終沒有出現。

而出現的是另外的兩個人,至真和爾及阿托。

至真原本就在來越州的路上,半道上听到了容華毒發,立即便馬不蹄停地趕來,爾及阿這段時間也正好是在西夷邊境,知道了這消息,便也立即趕到了,二人剛好在越王府門口踫上,連互相客套的時間都沒有,立即便在奴婢的帶領下到了容華如今養病的寢殿。

還在房門口,那股死亡特有的衰敗和萎靡氣息便讓二人一陣陣的膽寒,他們都無法想象,就在幾個月前,容華還是那個讓敵人聞之便兩股站站的戰神,這才過去沒有多久,他怎麼可能就要死了呢?

可進門看見容華的那一刻,二人都感覺到了一陣脊背發涼,他們清晰地感覺到,容華是真的要死了。

應心遠和戢康太醫都守在他的病床之前,許多昭月和大昇的名醫都到了,數十名奴婢悉心地伺候,還有各種珍貴的藥材擺在他的面前,但他還是沒有活人的氣息,他要死了。

不,準確地說,在六年前他就已經死了,只等著在近日內咽氣。

「殿下!」至真崩潰地喊了一聲,沖向了容華的榻前,他想伸手模一模容華鬢角花白的頭發,但應心遠攔住了他,沉聲道︰「不能動他。」

爾及阿托也跟了上來,手足無措地看著容華滿是死色的臉,膽怯地問道︰「我兄弟這是……還有救嗎?」

「殿下。」應心遠嘆了口氣,道,「或許……還有救。」

「或許?」爾及阿托拔高了音調,正要開口時,突然有一奴婢大聲喊道︰「醒了,越王殿下醒了!」

眾人立刻便停下了爭論和吵鬧,一窩蜂地涌到了床邊。

容華的眼楮的確是睜開了,但毫無神色,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地望著他。

應心遠急忙便握住了容華的脈,慌忙問道︰「殿下,您現在感覺如何?」

容華目光在他臉上輕輕掃過,微微張口,而後「噗」地一聲,容華便吐出了一大口血,那血帶著些微微的黑,一看便知道是毒血。

「殿下!」

寢殿內頓時便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叫,所有人都慌了手腳,正在盡一切的努力讓容華活下去,但容華只是冷眼看著這他們,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而後,他嘴角慢慢揚起了淡淡的淺笑,六年來,他唯一一次真心的笑。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等的那一刻終于來臨,他要解月兌了。

「殿下,撐住……撐住啊!」應心遠大喝一聲,一把將至真腰間的匕首抽出,咬牙對戢康太醫道︰「放血,將毒血放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戢康太醫只思慮了一瞬,便道︰「要掌握好量,失血過多,加上殿下一心求死,隨時可能喪命。」

「但此刻別無他法!」說話間應心遠已將刀鋒在蠟燭的火苗上滾了一圈。

「可行,先生執刀,本官配藥止血。」

三言兩語間,應心遠和戢康已將這不得已的法子給定了下來,剩下的幾名大夫趕緊將其余閑雜人等往外室趕,盡管已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幫不上忙的至真和爾及阿托,還是被趕到了外室。

只片刻之後,二人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從屏風的間隙之中瞧見,應心遠的刀已經迅速地割破了容華的手腕,汩汩的血往外流,竟然已是全然的黑色。

他的毒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不知平日里該有多疼,可這麼多年來,至真從未見他喊過一聲疼,大概是心靈的折磨的疼早已超越的身體的疼痛,他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上。

黑色的血裝滿了整碗,在應心遠和戢康太醫做這一切的時候,容華都是睜著眼楮的,他依然是掛著那一點神秘莫測的笑,但他的意識是否還清醒便不得而知。

隨著黑血的放出,容華體內的毒暫時被壓制了,應心遠放下刀的同時,戢康太醫便立即將調好的藥膏涂上了傷處,片刻就把傷口給包扎好了。

容華並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那副將死之氣越發濃重,他的皮膚白得都像是透明了,仿佛踫一下人就會化成灰。

應心遠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落,他咬著牙,輕輕晃了晃容華的肩膀,道︰「殿下,撐住,您……撐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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