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好。」果然教書長老一拍大腿,面帶微笑道︰「你是這三百年里，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
玄劍門近幾百年沒落,從萬劍峰弟子住處只有八個人就可以看出,這三百年里,學堂沒有幾個人。能有仲舒文這樣愛學習的學生實在不容易。教書長老喜愛教學才來這里，他也很珍惜仲舒文這個人才。
「我先反問你一個問題。你可知,為何玄劍門入門典禮上,會有沐浴劍意這一步？」教書長老笑著問仲舒文。
這個問題難倒很多人。風枝也是問了系統才理解。其他修真門派的入門典禮和玄劍門的入門典禮不同。其他修真門派注重門面,而玄劍門則全都是實用性。
仲舒文皺了皺眉頭,果然答錯了。他說︰「為了讓我們認識第一代掌門和掌門夫人？」
沐浴劍意畢竟是模不著拿不到的東西，很多弟子以為看了只是看了。這名字又叫沐浴劍意,听起來就是為了感受一下第一代掌門的劍意。
「錯。」教書長老有些失望。但這問題確實難了。終究是玄劍門和其他門派的思維存在差距的問題。
「弟子不知。還請長老解惑。」仲舒文實在想不到別的理由。
他現在劍意未成，自然感受不出沐浴完劍意後有什麼差別。待他日他領悟自己的劍道，翻想和對比自己曾經看過的劍道。自然而然就會回想起入門典禮時,看過那萬劍為一個虛影震動的場面,以及掌門那從容不迫的樣子。
到那個時候,沐浴劍意的那一幕回憶,就會變成一盞指路明燈,引導弟子走向第一道成為劍修的大門。
「那是為了端正劍心。」教書長老話很簡潔，沒有說太多。有時候,說多了反而會讓人走入死胡同。
「端正劍心？」仲舒文咀嚼了一會這兩個字，咬出了一些味道︰「劍心百態,何為端正？」
「順心為正。」教書長老一字一頓。這幾個字對劍修很重要。
修真乃逆天而行,強得永生。可修真乃順心而行,人欲生而不想亡。
劍修著一條路也一樣。心不在，路再順也終有一天會崴了腳。
修真界，不再是從前的修真界。各種利益摻合在一起，密不可分。十大門派猶如參天古木，看似外強，實則中干。那腐朽的內在早已存在。玄劍門選擇剔除，導致門派沒落。其他門派選擇擴大，卻發現更為不支。
如何修真已經不再是問題。只要有靈根，這世界什麼靈根都能成仙。無論是最快晉級的單靈根，還是主角的五行靈根。都有成仙的先例。
如今的問題是，為何而修真？
到了玄劍門這里，將問題改成了，為何而練劍？
教書長老看到仲舒文有些迷糊，又有些似懂非懂的樣子，笑著繼續說道︰「不要著急。如今才學習了一個月，才對劍修有初步了解。雖說如今是劍心初立的關鍵時候，可劍心好比心魔，這是一個時間段，並不是一個點。有些人需要很長時間，有些人可能很快領悟。終歸是正常的事情。」
在修真界，雷劫是上天賜予每個修真者鍛造身體的關愛。雷劫時間就像一個點，來了以後，打完雷就走，一點都不耽擱。可心魔卻是內心的恐懼。它十分不固定。有些人能像莫于言那般，因為一頓飯做得好吃而克服了心魔。有些人則要像風枝那樣，反反復復為一個問題撓頭破腦。
打一個極為簡單的比方。雷劫是一道選擇題，要麼選錯，要麼選對。心魔是一篇長篇作文，寫得好，寫一半及格了。至于剩下那一半，讓你在考試後繼續寫。這篇作文沒寫完，下一個新作文不會出題，新的心魔不會到來。這是一個極為反復，極為痛苦的過程，讓你不斷不斷地和自己的缺點戰斗。
「如果真的順心而為就好。那玄劍門做這個測試又有何作用？為何不干脆讓大家自行領悟？」慕容溫柔極為心細。她想了想，就察覺了里面的前後矛盾。
「很好。這問題很不錯。看來你們都是一個優秀的劍修。」教書長老頗有感慨地看著他們幾個外掛劣質，舒了一口氣。
「雖然劍有百態，隨思而生。這里面並沒有對錯。可是這其中也分為，能走下去的劍，和走不下去的劍。就像修真者，不也分為法修，劍修，符修，魔修，妖修，甚至鬼修嗎？」教書長老大概感慨頗深，說話開始隨性自然了起來，他道︰「劍修也如此。所以玄劍門分了五峰︰符修就是符劍峰，妖修就是靈劍峰，劍修自然就是萬劍峰……具體五峰如何分類，相信大家也理解。那麼，你們清楚，玄劍門通過測試的方式，抑制的錯誤劍意是哪一種了嗎？」
四個人點點頭。風枝趕緊也跟著點了點。
教書長老從學渣堆里隨手挑了一個，說︰「那萬鴻彬，你說說答案。」
「為了防止魔修的出現。」萬鴻彬對文縐縐的話有些難受，可那一大段白話，卻听得真真的，听入心里。
「沒錯。一旦對整個修真界有負面影響，那麼必然會受到全修真界的絞殺和唾棄。到那時候，哪怕你再厲害，也抵不過萬千修真者的追殺。天下之大在無容身之處。何談修真。」教書長老給弟子們端正思維。
在座的弟子並不多，諾大的學堂，上百張桌子，不過只有寥寥的二十幾人。其中有一些是在劍修路上遇到困難，回來惡補基礎的人。有的是被長老扔過來的懵懂弟子。還有就是仲舒文這種，真心喜歡學習的人。
在未來，他們可能在雷劫時失敗隕落，也可能會風光成仙。可無論如何，他永遠不想看到，會有一天，玄劍門需要親手清理門戶。
教書長老一張張臉看過去，想辦法記住他們的臉，他們的眼神。突然之間，他掃到了一張格格不入，有些想打哈欠的臉。是風枝那個特殊戶。
他忍不住又感慨道︰「說起這測試，我是將每次測試的答卷都看過。還記得當年風前輩的那一篇論劍修，可謂是才華橫溢，妙筆生花。讓我當時極為震撼。」說著，就往風枝那一看。
風枝連忙轉頭，躲開那崇拜的目光。
「風前輩答卷中，有一句話最為精妙。讓我如今依舊引以為戒。那句原文是︰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今日我便借花獻佛，將風前輩的這句話，轉贈給在座各位。希望大家能在劍修之路上，走得更遠更長。」
話語一出，教室里迸發出劇烈的掌聲。每一個學生都漲紅著臉，感觸頗深地猛拍手掌。
風枝閉著眼，一臉尷尬地拍手。
這哪里是他寫的，那句什麼學而不思則罔，這是孔子的名言好不好。
他早就忘記了當年自己寫了什麼。那篇論劍修是系統按照一定規律，收集樣本後，隨機生成的文章。他就在那里對著一個個字抄。生僻字多得不行，好幾個字他還不會念。就算把那文拿到風枝面前，文盲風枝自己都不知道里面寫的什麼意思。
所以不怪風枝劍修只有劍意一層。他連自己的想法都沒有，能有劍意一層，已經是玄劍門教育水平極好的體現了。
後面三天，不用想也知道。風枝泡在書閣里，臨時抱佛腳。玄劍門那麼多人知道他是太上長老，他能考個零分出來嗎？
偏偏系統它還……
唉！
說起這事風枝就心煩。還好爸想殺他，可兒子莫于言在風枝身邊。風枝內心倒也穩點。現在，在風枝心里，莫于言就像那被他挾制的人質。一旦天道想要輕舉妄動，哪怕有主角光環，殺不了主角。至少他也要強了主角，讓主角失去清白。
毀不了他的人，就毀了他純潔的身體！
想到這里，風枝又指揮著主角給他解釋一下看不懂的字。沒有了系統作弊，好歹還有學霸莫于言在，幫他認認字。
「風哥，現在看書還有用嗎？我心好慌。」慕容溫柔捏著小手帕，滿心擔憂地道。她抄了一早上的書，可是抄了又記不住。
「有。當然有。」風枝可是臨時抱佛腳專業戶，他道︰「正所謂，臨陣磨槍，不利也光。再說了，長老只說了有論述對劍想法的題目。其他的劍修知識題，我們還是得背書呢。」
「啊？還有其他題？」胖子萬鴻彬目瞪口呆。他對文化課愛好不強，一上午都在打瞌睡。
「不然你以為真就寫一篇論劍修啊？」風枝昨晚剛問過莫于言，今天恰好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裝逼了。他道︰「除了論述題外，還有填空題，簡答題。那些才是評分重點。」
「既然長老昨天說，順心而行就為好劍。那人人的劍自然都是好的，還打什麼分，貼什麼告示欄。」風枝暗嘆這些少年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