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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頭上頂著林斯妮這樣的祖宗,整個劇組的神經和《傲慢與偏見》里女主她媽如出一轍,經不得半點刺激,道具師的一聲驚呼一石激起千層浪,直接將整組工作人員的歇斯底里癥折騰出來。

負責牽頭搭線的攝影師首當其沖一個哆嗦,還沒等發話,身後的導演已經噴著火跳起來,「怎麼回事,這趙康言推薦了個什麼人來,還有沒有點專業素質了啊?道具呢,道具干什麼吃的!」

悲催的道具師百米沖刺跑向男演員,知道這是個新人,也不用顧忌,將無故被罵的一肚子悶氣憋成個炮,準備對著新人的臉放了,誰成想剛一對上新人那雙眼楮,就莫名啞火了。

「湯臣」輕飄飄扔掉最後一張巧克力包裝紙,還頗有些意猶未盡地將巧克力空盒往外倒了倒,見什麼也沒倒出來,正好瞥見面前的道具師,很是順理成章地吩咐︰「這個還有沒有了?再拿來一些。」

道具師︰「……」

如果不是還能听見導演在不遠處的怒喝,道具師都要以為自己是個伺候太上皇的宮女,合該斂衽垂首,將眼前的主子伺候舒暢了。

「同學,這個巧克力是拍攝道具,你怎麼能吃呢?」道具師氣焰矮了半截,出口的質問也臨時更改了配方,帶上商量的語氣。

「湯臣」眼楮往道具師身上一掃,眉毛微挑,絲毫沒有新人做錯事的手足無措,看上去似乎只是有點意外,「不能吃嗎?抱歉,已經吃完了,後果很嚴重?」

「當然很嚴重!這是道具!是廠家特制的,和那種外面批量生產的不一樣!」道具師越說越來氣,矮下去的氣焰又蹭蹭蹭往上竄,開啟了教訓新人的模式,「我說你這學生也真是的,不懂就問問,怎麼能隨便見什麼都吃?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你知道……」

「噓——」

道具師話還沒說完,就被年輕男演員噓聲打斷,修長的食指按在他輕薄的唇上,遮掩住冷淡疏離的似笑非笑。

「小聲點,既然後果這麼嚴重,我們就不要讓別人知道了,不然我就要滅口了哦。」

道具師︰「……」

怎麼感覺這人不像是在開玩笑呢?

在不遠處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林斯妮終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來,踩著小細高跟婀娜地走過來,誰知就在這時,推搖臂的工作人員沒有注意到林斯妮,轉身之際搖臂橫掃而過,迎面向林斯妮臉上撞去。

其他工作人員見狀全都驚駭失色,以林斯妮的大小姐脾氣,這要是撞上她那張金貴的臉,不論會不會受傷,今天這廣告算是完了,指不定劇組還要承擔高額賠款。

然而「湯臣」卻好像背後長了眼,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個突發事件,後退一步順手抓住林斯妮手腕將人輕輕一帶,險而又險地躲開了搖臂,角度和力度都掌握得剛剛好。

「這位姑娘當心,今日不宜出行,恐有皮肉之苦。」林斯妮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在古裝劇跑龍套時被男演員叫過「這位姑娘」,還沒在現實生活中體會過這種帶著書卷氣的客套,不由呆了呆,甚至連那後面緊跟的一句疑似詛咒都沒在意。

「湯臣」一拉林斯妮便收手,在那句「不宜出行」的讖語後又不緊不慢地接了一句︰「幸而有貴人相助,倒是可以化險為夷。」

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的道具徹底拜服。

這人真是厲害啊,變著花樣夸自己,都敢說自己是林小花的貴人了,他咋不上天呢?

若是平常人對林斯妮說這樣的話,十有八`九會被當成油嘴滑舌的登徒子,可是林斯妮抬眼看向面前這陌生男演員的臉,竟在這過于年輕的皮囊下嗅出了幾分歲月沉澱的泰然和處變不驚,那顆因為早早出道而被世態炎涼磋磨得不剩下多少純真的少女心,居然又起死回生地跳動了兩下,驀地臉紅了。

「謝謝你啊。」

這場電光火石的英雄救美,最終以某英雄一個吝嗇的點頭告終。林斯妮的經紀人後怕地狂奔過來,確認寶貝疙瘩一根頭發絲都沒有傷到,才準備拉開架勢和劇組發脾氣。

「算了,陳姐,反正我也沒事,快點拍攝吧。」林斯妮拽了拽發飆經紀人的袖子,居然破天荒充當起和事老。

「妮妮,你沒事吧,是不是撞壞了頭?」經紀人陳姐瞪圓了眼楮,大驚小怪地去模林斯妮腦門。

「哎呀真的沒事!我也想早點干完活早點收工啊!」林斯妮看著「湯臣」那顯得過于悠閑的背影小聲說。

一場虛驚,卻歪打正著地加快了拍攝進度。有了林斯妮的全力配合,接下來的所有工作都變得順風順水起來,尤其是那個**底下仿佛塞了火藥桶的導演,整個拍攝過程看著「湯臣」的眼楮幾乎能放光。

「沒錯,就是這個感覺!這個表情太到位了!這孩子是個人才啊!剛才怎麼沒看出來……哎小劉啊,你說這個演員是誰推薦的來著?趙編劇對吧,回頭把這孩子的資料和聯系方式發給我哈!」導演對攝影師囑咐,這年頭找個臉好看的小演員容易,找個長得好戲也好的演員卻難比登天。

攝影師也終于揚眉吐氣,默默在小本本上將「趙康言」三個字從不靠譜那一欄劃掉。

拍攝結束後,林斯妮四處找「湯臣」,想要他的聯系方式。如今對很多圈內人來說,能和她沾上交情,那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更何況是湯臣這樣還沒畢業的新人。可誰知林斯妮想要找人時,卻發現對方比她跑得還快。

「那個新人嗎?已經結了拍攝費用走了啊。」負責結款的工作人員再被問及時告訴林斯妮,「說來也是奇怪啊,頭一次看見不要錢的演員,只把那兩箱廠商贊助的巧克力搬走了……」

林斯妮最後是忐忑不安地上了自己的保姆車,趁沒人注意時,悄悄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張紙條,只見上面用繁體字寫著一句話︰小鬼好用,日後必定反噬。

短短一年內如日中天的林小花,此刻將這一行字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幾乎將每一個字掰開了揉碎了,碾磨成一段不可為外人道的秘辛,最終落在眼眸深處不見光的陰影里,化為驚惶不定。

湯臣在自己的出租屋里醒來時,是趴在兩個巧克力空箱上的,看看牌子,正是他去拍廣告的那個巧克力品牌。他直勾勾地瞪眼看了一會兒,忽地跳起來,沖下樓打車去了明夏醫院。

「你的那把琴還沒有修完……」葉楓見到湯臣時,還以為他是為了提琴來,沒想到話沒說完就被湯臣急火火地打斷。

「葉醫生!我上次心髒病休克,會不會導致什麼並發癥?」

並發癥?

葉醫生挑了挑眉,「你別著急,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是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

湯臣努力平復下心情,喝了一口茶之後,勉強讓自己的語言能力恢復了正常,「我不知道,上次休克,會不會影響到精神。我,我覺得我好像生出了雙重人格……這有可能麼?」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你發現自己有什麼癥狀麼?」

湯臣皺了皺眉,「從我醒來以後,時常會有記憶斷片的情況,而這段時間我會做一些事,卻對這些事完全沒有印象,而且性格也會大變,就好像,就好像……我身體里住著另一個人!」

「那你知道另一個自己是什麼樣子嗎?」葉楓非但沒有被湯臣這令人匪夷所思的描述嚇到,反而十分有耐心地問。

湯臣搖頭,「我在成為另一個自己的時候,對所做的事沒有任何主觀意識,就好像是睡著了。」

葉楓略微思索片刻,給湯臣提出了一個建議,「想要知道問題出在哪里,我們首先要和另一個你接觸,你可以在家里安裝一套監控,看看晚上睡著以後,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盡管葉楓的這個提議,湯臣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會生出一身雞皮疙瘩,卻還是照辦了。

他當天就買了監控器給自己的出租屋裝上,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因為緊張害怕而睡不著,不料一沾枕頭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連夢都沒有做。

第二天一早他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監控錄像。

一個晚上七個多小時的錄像,到凌晨兩點半時,還沒有任何異常,鏡頭里的自己安安穩穩躺在床上睡覺,以至于湯臣懷疑是他疑神疑鬼,然而,當錄像走到一半的時候,湯臣忽然在一片漆黑的房間坐起來,然後打開燈,下了床。

湯臣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驚恐地看著監控錄像里的「自己」打開臥室的門,來到客廳,到冰箱里一陣翻騰,也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摳出半盒沒吃完的巧克力,然後坐在沙發上開始吃,等把所有巧克力吃光,又在沙發上盤起腿來開始閉目打坐。

就維持著這個姿勢,也不知道多久,湯臣幾乎以為屏幕中的「自己」就要這樣坐著死過去了,卻忽然見「自己」睜開眼,目光竟是不偏不倚直接向鏡頭看過來,和湯臣的視線對上。

湯臣嚇得一個機靈。

只見那屏幕里的自己忽然懶洋洋地笑開,說了一句話。

監控沒有聲音,只能通過口型辨別。

湯臣按捺著幾乎要溢出胸膛的驚恐,將那段錄像反復看了幾遍,終于清楚地看出那個陌生的「自己」在對自己說︰「啊,小東西,被你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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