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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在年幼的塞拉•莫里蒂的腦海里就如同被烏黑濃郁的血所潑漫的玻璃,隔著那層腥臭,陰暗,恐怖而令人戰栗的色彩,一切都變得昏天暗地,如同被攝入了蒙太奇的手法,分切組接,間或摻雜了零碎的兒時回憶。她竭力將那些暫且不需要的破裂的記憶掃到角落里,漸漸一副不甚清晰的畫面出現在了腦子里——

是那個一手造成了她家破人亡慘劇的凶手,那種綠到仿佛可以腐蝕人眼球的色彩,那張慘白如同每個人記憶深處總會出現的噩夢般的,只屬于魔鬼的臉,還有長長的咧到臉頰兩側近乎撕裂的鮮紅嘴唇,似乎下一刻就會流出濃郁猩紅的血……塞拉•莫里蒂听不到他在說什麼,她只是麻木而僵硬地注視著對方割開了一個人的氣管,放任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接著他來到了另一個人的身邊,將刀子攪進了她的嘴巴里,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麼,然後在對方驚懼欲死的眼神中手指些許用力——

一個和他面龐上幾乎一模一樣的,慘烈,可怖,陰森而鮮血淋灕的微笑便如期綻放,而且永不會消亡在撕裂的唇角。

又是那種熟悉的色調從翻卷的血肉里彌漫了出來,在她的眼里就變成了某種散發著奇異氣味的紅色漆料,將整片本來底色單調的畫作變得格外分明而且豐富,猶如藏在陰暗地下室里道林格雷的畫像,怪異,夸張,恐怖到了極點反而具備了一種獨出心裁的罪惡美感。

塞拉•莫里蒂從此陷入了某種怪誕而無法自拔的夢境之中,整個世界鋪天蓋地只有那鮮明至極的色彩,綠色,白色,紅色以及一點黑色的筆觸。她看到的不再是頭發,臉龐,鮮血和外面無法揮散的黑夜,而只是一副色調濃郁的畫作,她則是畫中最安靜最乖巧最忠誠的守望者。

——因為格外的刺激,這個十一歲原本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她瘋了。

這就是哥譚市最負盛名的罪犯joker最喜歡看到的場景。他一向信奉著一個真理︰只需要最糟糕的一天,就能把最理智的人活活拉到瘋子的層次——而這就是他和正常世界的距離︰只有糟糕的一天。

而塞拉•莫里蒂如今的境況和十一年前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日子相比,也只隔著最糟糕的一夜。

當塞拉睜開眼,面對這一切無可逆轉的絕望,面對站在她身前高大瘦削,滿臉濃妝,散發著頹廢和詭異氣質的男人,面對他從口袋里掏出來並抵上她額頭的槍……她別無選擇,本能的求生欲讓她完全忽視了身旁的慘劇,而是微微睜大了眼,用一種近乎不解,甚至天真無辜而迷茫的目光緩緩抬起頭,望著對方,有些不確定,小心翼翼,還夾雜著稚女敕童音的聲音開口了——

「……daddy?」

正欲扣下扳機的手指一頓。

無人可知姓名,無人可知來歷,只被稱作「Joker」的人饒有興味地歪了歪頭,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這個滿臉迷惑不解神色的女孩,有些興奮的好奇︰他當然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而他從來沒對一夕間毀滅一個幸福家庭而感到絲毫悲傷和歉疚,他是徹徹底底的無規則和無政府主義者,熱愛暴力熱愛犯罪,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真的是一個毫無道理可言的瘋子——相反,他比一般人聰明太多,只是他的行為往往不可預料,無法控制,甚至是徹底混亂的。他不需要任何人認可,也不為社會共同利益犧牲自我,只願按照自己獨立意志行事,而這令他變成了哥譚市最危險的罪犯,沒有之一。

他喜歡瘋狂,也熱衷于讓別人變得瘋狂,並且在以往大大小小的犯罪中,他很少失手,就比如眼前這一個年幼漂亮的姑娘——

小丑的真實面容大部分都隱藏在慘白膚色和夸張妝容之下,唯有他的眼楮是整張臉上最清晰無疑的一部分︰他有一雙非常漂亮,甚至是近乎璀璨的灰藍色眼楮,和她的眼楮顏色一模一樣。

也許這是她在神智模糊之際會錯認的原因?

也許……她只是在裝模作樣,想要逃過接下來難以避免的慘劇?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一時興起遇到的小女孩反應能力簡直值得稱贊,而且聰明鎮定冷漠到了可怕的地步。

可如果不是……那麼事情就變得更有意思了。

Joker忍不住伸出舌尖舌忝了舌忝猩紅的嘴唇,黑洞洞的槍口仍然穩穩地對著她的額心,冰冷的質感讓人會生理性的顫抖。可她沒有,她只是用一種和其他孩子望向自己父親時沒什麼兩樣的目光望著他,似乎覺得他正在做的這件事很不可思議,微微瞪大了眼,那雙漂亮澄澈的灰藍色眼楮在昏暗的燈光下如同淺海沙灘,熠熠生光——

「為什麼不說話,爸爸?」

她的瞳孔里沒有絲毫偽裝起來的鎮定和隱藏在深處的恐懼,即便是他也很難在一時半會辨別出她是否是真的瘋了還是迫于生存出此下策。可這不妨礙他忽然有了一個新奇有趣的點子,而且毫無疑問這個點子將會在未來帶給他無數顯而易見的樂子——

「爸爸?」小丑咀嚼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匯,咂了咂嘴,喉嚨里發出鬣狗般咕嚕嚕的悶響,是一種遇到了極有趣事物時才會出現的聲音,他的語調變得更為粘稠絲滑,听上去就像是在舞台上表演時神態語氣極為夸張的喜劇演員——

「唔,爸爸,爸爸——哈!」他歪著頭,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動作愈發劇烈,最後變成了近乎癲狂的捧月復大笑,絲毫不在乎那快要咧到兩側的猩紅嘴唇看上去是多麼陰森可怖,「噢是的——爸爸——這可是再恰當不過了——你可真明白如何才能把我逗笑——」

塞拉迷茫地歪了歪頭,似乎很不懂他為什麼會作出如此神態,甚至朝他靠近了一步,伸出手去想要撫模他的臉,神色充滿了擔憂,「你怎麼了,爸爸,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小丑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側了側臉,慘白的臉龐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就如同是漂浮在夜空中的鬼魂,詭異到了讓人心驚膽戰的地步。他眯起眼,興致高昂地低頭看著女孩仰起來的臉,那無疑是一張漂亮而獨具特色的面孔,不像本土女孩那樣略顯蒼白精致有余活力不足,她的五官更明媚,更立體,黑發灰藍眼,深淺色彩的對比賦予了這張臉龐一種難言的神秘,即便她還很小,這種濃郁復古的野性已然初顯,而且極具辨識度。

可Joker觀察的從來都不是長相,而是更內里的東西——他擅長從人表情的細微變化,無意識的小動作,目光的游移和著落點,語氣的微妙變動甚至是每一寸肌肉的松緊程度來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現在,這一刻,他得到的信息卻令人驚訝又歡喜︰她看上去是真的沒有恐懼他,而且真的將他錯認成了自己最親密的家人,一位父親。

她甚至沒有朝他身後痛苦呻-吟掙扎的女人投去一眼,就那樣專注地凝視著他的臉,那種被所有人恐懼而唾棄的噩夢般的面龐。

多麼神奇的改變!他從來都沒有發現原來「讓人變瘋」還有這樣引人愉悅的結果!

他就是在這一瞬間突發奇想,腦海中迸出了一個奇趣無比的好點子——是的,為什麼不呢?他干嘛要拒絕呢?人類的存在本來就是瘋狂的,隨機的,無意義的,而一旦認識到這個不可逃避的事實,它們中的八分之一會崩潰,變成光著身子流口水的瘋子。他又沒和理性簽訂契約,他的世界里從來就沒有什麼心智健全條款。他一直堅信著每個人腦袋里都裝著一顆□□,只是缺一個點火的人。而他向來很樂意輕輕劃上那根火柴,然後所有的一切——BOOM——化成美妙而絢爛的火花。

在過去他已經完成了足夠數量的大事,每一件都能夠徹底改變一些人的生活,可說到底那些改變都是屬于他們自己的,他可沒從中撈到一點實質性的好處——但是現在不同了,他有一個絕妙的點子,不僅僅是娛樂大眾,他也想為自己制造一些新的挑戰——

于是Joker緩緩俯,讓女孩小心翼翼地觸模到了自己冰冷慘白的臉,觸踫到他揚起的猩紅嘴唇,他充滿了癲狂詭異的灰藍色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笑容陰森離滿含對暴力的狂熱和支配他人的**,偏偏語調里全然都是躁動,熱情,興奮和迫不及待的瘋狂——

「噢是的,我最親愛的珍妮是怎麼呼喚你的——塞拉?對,就是這個名字,」他親切地躬身,就像是每個父親會對小孩說的那樣,語氣里都是溫柔到了極點的循循善誘,「爸爸……可不是嗎?——我會成為一個‘好父親’的,所有人都會相信這一點……我最愛的寶貝兒,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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