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這段時間阿斯加德人過得著實不太平。

首先冰霜巨人毫無預兆地入侵寶庫,雖然被「毀滅者」當場絞殺沒有成功拿走寒冰之匣,但托爾認為神域的尊嚴被深深冒犯了,他不听洛基勸說執意帶著四戰士和洛基去了約頓海姆,冰霜巨人的領地,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種族,重新建立起阿斯加德的威望——他的確成功大鬧了約頓海姆,結果卻不盡如意︰奧丁不得不和冰霜巨人一族再次開戰,無數生命將因為托爾的魯莽和自大消亡。

奧丁認為托爾如今還不配成為阿斯加德的王,他沒有經受過任何挫折,雖然勇猛不屈卻過于好戰,無法擔當起一個真正王者的職責,于是他剝奪了托爾的力量,奪走了他的雷神之錘,將他放逐到了中庭,如同凡人那樣活著。

禍不單行的是,托爾被流放後不久,奧丁就陷入了沉睡,神後整日陪伴在眾神之父的身旁,阿斯加德的權杖暫時被二王子洛基所掌控。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駁回了四戰士接回托爾的請求。而他的第二個命令,卻是將那個來自華納神族的半巫召入了他的宮殿,並給予她自由進出的權利。

塞拉走進那座金碧輝煌的大殿時,抬頭第一眼就看見了空曠的殿堂中,坐在王座上手執昆古尼爾之槍,帶著黃金頭盔威武俊美的掌權者。

周圍一個人都不見,仿佛他專門召喚她前來,只是為了炫耀此刻他大權在握,而只要他想,他可以毫不費勁地讓她瞬間消失在這個世上,讓曾經那些聯盟和協議都不復存在。

塞拉先恭敬地躬身行禮,然後抬起頭來,眼眸微彎,褪去了最初那副裝模作樣,似笑非笑地凝望著優雅端坐于王座上的洛基,戲謔的聲音響徹了大殿——

「你頭上的帽子,靈感是取自于角斗的公牛嗎?」她問。

洛基右邊的眉梢陡然一挑,低沉平緩的聲音從殿堂之上傳了下來,「你想嘗試變成公牛是什麼感覺嗎?」

他擅長黑魔法和幻術,塞拉一點也不想考驗他這句話的可信度。不過作為一個貨真價實靠嘴吃飯和上位的歌唱家,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說真的,洛基……除了掩蓋你的發際線,我看不出關于它的任何優點。」

實在是太不符合她的審美了。她自認為並不是一個非常苛刻的人,雖然能夠理解阿斯加德人對代表著勇猛和無畏形象的崇拜,但恕她直言即便在頭盔上雕刻著維京人酷愛的狼圖騰她都能接受。

洛基緩緩站起身來,從王座上踱步而下,他身姿修長,面容高貴俊美,當他不刻意露出使壞的表情時就顯得格外優雅從容,帶著某種莎士比亞式的戲劇格調和王子風度。他手執奧丁的昆古尼爾之槍,穿戴著華麗閃耀的盔甲,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來,站定,接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地俯視她,那雙濃郁碧綠的眼楮里滿懷危險與森冷,仿佛在瞬間釋放出了深藏心底的邪惡本性——

「塞拉,來自海底之族的半巫——」洛基用他獨有的夸張贊嘆式語調低緩念道,听上去就像是在感慨,又像是某種無形的威脅,「——你就是不能老老實實地像其他人那樣真誠而大聲地稱贊我幾句?——比如︰英俊威武的神域之王,你眼中奇跡的光輝如太陽耀眼明亮這樣?」

塞拉被他的厚顏無恥驚了幾秒,她沉默半晌,然後搖了搖頭,坦誠地回答道,「抱歉,我說不出違心之言。」

洛基眉梢微動,眯了眯眼,聲音愈發低沉柔滑了,「你知道嗎,親愛的,總有一天,你會因為誠實死在這個世上。」

「誠實不會讓我死。」塞拉說,頓了頓,注視他的目光,「——你會。」

洛基陡然間就笑了起來,眼神意味不明,「你應該離開這里,趁你還能這麼做。」

塞拉挑眉,「離開?……可是我走了,你該怎麼辦呢?——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

朋友?多麼陌生而虛偽的字眼。洛基愈發湊近她,幾乎是在她耳邊,用他那磁性迷人的嗓音,和天真而無辜的語調,緩緩開口——

「不,塞拉,你只是一個卑微的,低賤的侍女……永遠見不得人的,無法繼承正統的私生子罷了。我們可不是什麼朋友——我從來都沒有所謂的朋友。」

塞拉完全沒有被他這充滿惡意的話嚇到,她甚至輕快地聳了聳肩,「完全無法反駁呢。」

洛基頓了頓,轉過頭,直視她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眸,微笑,「你以為你和你的故事很風趣?」

「當然不,」塞拉無畏地笑了,「風趣的只是我,而我的故事可都是真的。」

這句話仿佛觸到了他某個隱秘的節點,洛基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幽深而森冷,他靜默了片刻,握緊了手里的神槍,朝她露出一個優雅迷人的笑容,「你知道一些什麼呢,我的朋友?」

還未等她開口,洛基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注意,你接下來要說的話,也許會決定你以後還能不能用你這甜美迷人的聲音繼續放聲歌唱……」

「我知道很多東西,」塞拉也湊近了他的耳畔,呼吸悄然彌散在他敏感的脖間,絮絮低語,「不然你以為,我那些動人的故事……從何而來?」

洛基下頷瞬間收緊——在約頓海姆被冰霜巨人襲擊卻安然無恙時,他就發現了他體質的異常,于是憤然前去質問奧丁,得到了一個意料之中卻也意料之外的回答︰他不是奧丁之子,神域二王子,他甚至不是阿斯加德人,而是冰霜巨人的後裔,那個敵對種族頭領的兒子。他存在的意義只不過是被當成奧丁用來牽制敵人的工具——這就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麼從小不論他如何努力,如何盡力討奧丁的歡心,都得不到一點點回應,他永遠都活在兄長托爾的陰影之中。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奧丁的血脈,他是一個外鄉人,敵人之子,他們從來都不是父子。

可是這件事連托爾都不知道,唯二的知情者只有神後弗麗嘉——那麼她是怎麼知道的?

洛基忽然伸出手,蒼白的手指看上去雖然溫柔而紳士,力度卻堪比大理石,強硬地握住了她的下巴,湊近她平靜的面容,他的嘴唇近在咫尺,沙啞,慵懶,迷離,性感的聲音如魔咒般鑽入她的耳朵——

「告訴我,女巫……你的那些故事,為你帶來故事的風聲……它們也曾溜入了奧丁的大殿,傾听過他訴說的秘密嗎?」

塞拉陡然就笑了,她沒有推開洛基如鎖鏈般的手指,甚至還微微揚首,更加靠近他的臉,聲音輕柔得如同喃喃低語,「如果我可以做到這一點……也許我和你,很早之前就會成為‘最好的朋友’了……不是嗎?」

洛基眯起眼,打量她的眼楮。那是一對冰冷的首飾,混合著鐵與金,以及熾熱燃完之後的灰燼。

他該不該相信她這甜美迷人的嘴唇,和這嘴唇里說出來似真似假的秘密呢?

洛基緩緩揚起唇角,松開自己的手指,又恢復了一貫的優雅和鎮定,甚至面帶友好純真的微笑,「好吧,我的朋友……不過我還是要問一句,最有趣的一句——」

「你是從哪里看出來的呢?」

塞拉模了模自己隱隱作痛的下巴,目光瞥向對方光潔白皙的下頷,「也許是托爾很早就繼承了眾神之父的胡子。」

他的兄長完全就是阿斯加德人一脈相承的長相,威武高大而粗獷。但面前這位……就面向而言,和他的哥哥相比,充其量只能算作一個漂亮柔弱的小白臉。

洛基也模了模自己的下巴,他看上去似乎覺得這個論據不錯,但他說出口的話卻和他眼里的神色截然相反,「不夠有說服力,小女巫。」

塞拉眨了眨眼楮,目光上移,「嗯……我喜歡你的黑頭發,和綠眼楮。」

弗麗嘉,奧丁,托爾都是金發藍眼,二王子跟隨在他們身後時簡直突兀得就像是神話一眾天神里混進去的小惡魔。

洛基揚眉,「如果真的如此明顯……卻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塞拉,「當然不。只有我敢說出來而已。」

洛基嘴角揚起惡意的弧度,聲音再次放輕了,「你就不怕我讓你永遠消失?——相信我,親愛的,對于現在的我而言,這很容易。」

塞拉聳了聳肩,「把你唯一的朋友弄走,洛基,我完全能夠想象你以後的生活該有多無聊。」

無聊?……唔……這的確一直都是他難以解決的大問題。

「好吧,」洛基吹了聲口哨,俏皮又狡猾,「你暫時說服了我,小女巫——恭喜你,你通過了考驗。成功當上了我御用的,也是唯一的一位歌唱家。」

他朝她眨了眨眼,「所以……想為此慶賀一下嗎,塞拉?」

……

……

深夜,阿斯加德洛基的宮殿中。

火焰在石壁中熊熊燃燒,照亮了半個空曠的大殿,也讓色彩偏冷的灰白色牆壁鍍上了一層熱意和暖光。洛基令人呈上了肉類,水果和烈酒,擯走了所有侍衛,在這個他平日都不怎麼待的宮殿中,舉行了只有兩個人的晚宴。

洛基似乎刻意取下了那個「除了掩蓋發際線沒有其他優點」的黃金頭盔,恢復了他最俊美而且無害的模樣,他姿態優雅地為她斟滿了一杯蜂蜜酒,親自端著遞到她面前,看著她接過去然後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他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笑,然後坐到她身旁,懶洋洋地靠過去,聲音仿佛也映染了火焰的熱意。

「怎麼……華納神族都不喜歡喝酒?」

塞拉穩穩地端著黃金酒杯,聞言轉過頭去看著他,二王子靠得很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和宮殿中格格不入的,來自他身上微涼的寒意。他黑色的頭發光澤流動,一半臉被火光照亮,那雙眼楮在深夜里是墨綠色的,濃黯又深邃,仿佛是埋藏在無光冰窖中的綠寶石,美得幽暗又冷漠,稜角鋒利,卻又價值連城。

塞拉輕笑了一聲,如此美色在前,她卻如磐石依舊平靜,「洛基,別用你的美貌來考驗我的自制力。」

洛基眉梢一挑︰瞧,這就是他欣賞又痛恨她的地方了,她永遠都是一個面目模樣,永遠都十足坦誠,仿佛在她的面前他的智慧,威嚴和權杖都毫無分量。這真是個令人憎惡的品質,總讓他忍不住想狠狠撕開,看那層表皮後是不是也如她現在這樣美麗又淡漠。

洛基低低笑了,他的音色確實迷人,明明目光暗含輕佻和挑逗,可聲音總是那樣優雅磁性,即便是說著惡毒的嘲諷和詛咒,也難以失去這份與生俱來的男性魅力。

「考驗……」他意味不明地重復這個字眼,愈發湊近了,呼吸挨上了她的耳垂,似乎想讓她的側臉也和這火焰一樣染上色暈,「那麼……我成功了嗎?」

塞拉微微一笑,金色的眼眸在滿室火光中濃郁得似乎在融化,是所有阿斯加德人都會喜愛的那種黃金般的熱烈,純粹,堅硬和重量。

「快了,」她說,朝洛基舉了舉杯,聲音輕柔而平淡,「就差那麼一點點了,洛基。」

他不由得好奇地挑了挑眉,「噢?還差些什麼?」

塞拉很誠實地回答他,「真心。」

洛基瞬間就是一靜。他意味深長地注視她的眼楮很久,終于慢慢拉開了二人之間惹人非議的曖昧距離,笑著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淺淺品嘗了一口,然後舌忝了舌忝嘴唇,聲音低沉磁性,「這樣看來,我的考驗可永遠都不會成功了。」

塞拉微微一笑,「啊……真遺憾呢。」

洛基搖了搖酒杯,看著金黃澄澈的液體在杯沿晃出一圈圈美麗的波紋,他微微低垂的眼眸一旦沒有了笑意,就顯出了某種近乎脆弱的憂郁。在試圖挑戰她的底線沒成功後,他憂愁地嘆了口氣,似乎因為她的拒絕他的心靈都為之破碎,忍不住輕輕嘆息。

「托爾被放逐去了中庭,雖然我很高興看到這樣的後果,但不幸的是,有一個我想得到的東西也跟著他下界而去。」他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將蜂蜜酒全都潑在了地上,然後轉過頭,用那雙馴鹿般的眼楮望著她,天真又無辜,「我想我必須出去一趟了……作為我‘唯一忠誠的朋友’,你會跟我一起去的,對吧,塞拉?」

對于他隨意在「朋友」之前加上幾個完全不符合事實的形容詞的做法,塞拉挑了挑眉,她大概猜到他指的那個「想得到的東西」是什麼,也能夠預測到他想要做什麼,而既然被賦予了「唯一」和「忠誠」這樣的殊榮,她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駁了他的面子。于是她緩緩側過手腕,也將那杯幾乎動也未動的金黃酒液慢慢傾倒在地面上,微笑。

「當然,我的朋友,」她說,「你可是我珍貴的靈感之源——你去哪兒,我就會去哪兒。」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