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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章

葉煜小時候就想拜師尉繚了,如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時不時會去尉繚府上請教一些關于兵法的問題。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因為他生怕會被尉繚當做是以勢壓人。如果因此將尉繚子逼走了,他就是哭也沒地方哭了。

葉煜追求的是順其自然,若是尉繚願意收他,那他自然是喜不勝。若是尉繚不願意,他也不會強求,反正還是能繼續向他請教探討。

在相處過一段時間後,尉繚仍然沒有提起收徒相關的事,葉煜當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並且在與尉繚的請教的過程中冶摒棄了私心,更加好學了。

或許是滿意于他的態度,尉繚在這一天竟然提起了葉煜之前心心念念的事情。

「如果不是不適合,老夫的確很想收你為徒。」尉繚頗為惋惜地說道。

葉煜微愣過後,笑了笑,「能得先生賜教已經是煜的榮幸了。」

其實他早就有所察覺,尉繚的觀念與他並不相符,尉繚重法,他提出了很多過于嚴苛的治軍之法,這是葉煜不能苟同的,所以他才會放棄的那麼快。

尉繚模著胡須,輕輕嘆息,不知是在感嘆這樣一個好苗子不適合傳承他的衣缽,還是嘆些別的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來秦國,是件好事。」

葉煜眼中熠熠,唇角揚起,「當然。」

尉繚卻又冷不丁說道︰「我希望你能一直伴隨秦王左右。」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讓葉煜嚇了一跳,動作都頓了半拍,甚至不由地屏住呼吸,目光竟然不敢對上尉繚的眼楮,心好像被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乍然被嚇住了的葉煜尚未發現自己不同尋常的反應,同樣的,尉繚也沒有發現,他自顧自地長嘆了一聲。

「與你實話實說吧,秦王與我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尉繚的語氣中透露著對嬴政的不滿意。

這下子葉煜剛才的情緒頓時消了大半,神情露出一抹錯愕,卻也有幾分了然。

他此前其實隱隱約約察覺到了這一點。嬴政和他一樣經常會向尉繚請教,在葉煜看來嬴政沒擺什麼什麼姿態,完全是禮賢下士的模樣,更兼之嬴政可比葉煜贊同尉繚的觀念,他們兩人聊得來,按說尉繚待他肯定會比對待葉煜好多了。

可事實卻並非如此,嬴政不知道,但被尉繚用另一種態度對待的葉煜卻是清楚,尉繚對他面上看著沒什麼,實則不夠盡心,換句話說就是有幾分敷衍。

尉繚如今將其原因道來,「我在大梁時,時常听說秦王的賢明、愛民、寬容、仁厚,並且善于納諫,可見了面後卻發現並非如此。」

非常清楚嬴政這些好名聲怎麼來的葉煜默默低下頭。

然而尉繚似乎將他的舉動當成了惶恐,「我既然說出來了,那便是不擔心你告知秦王。」

這倒是讓葉煜驚訝了,這種說君王壞話的事情,尉繚還在咸陽呢竟然不怕被嬴政知道。

尉繚繼續說道︰「我識人數十載,從未有錯。秦王現在能禮賢下士,但這不是他真正的性情,他是個暴戾寡恩的人,絕不像傳聞中的那般。」尉繚也是在與嬴政多次交談過後才徹底確認這一點。

葉煜皺著眉道︰「先生听聞的那些事,並非憑空捏造,您怎麼弄完全否定王上呢?」

尉繚看向他道︰「那都是因為秦王身邊有你的存在,你用你的仁善輔佐了他,正如同你腰間的仁道之劍輔佐你一樣。得知秦王的本性後,我本想是逃離秦國,但因為知道這一點,我才留了下來。」

葉煜愕然片刻,忙說道︰「王上能接納我的諫言,這本就是因為王上善于納諫。」

尉繚卻道︰「你何須過謙?即使秦王的確善于納諫,但若是沒有你的巧言上諫,如何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呢?」

他又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一直留在王上身邊,用你的仁善去彌補秦王的暴戾。」

听了尉繚的話,葉煜下意識松口氣,隨即又有一點難以察覺的喜悅。

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忽略掉自己的情緒,只是因為場合緣故沒有深思。

「他當真這麼說?」就在葉煜離去後,嬴政看著面前的小侍問道。如果葉煜在這里他一定能認出來這個小侍就是尉繚府上的人。

「是。」那小侍恭敬回到。

嬴政把玩著手里的一枚竹簡,過了半響才回道︰「你退下吧。」

尉繚所住的地方和人手都是嬴政安排的,他對于嬴政的態度和曾經試圖逃離的念頭自然瞞不過嬴政,尉繚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有他對葉煜的這一番說辭。

不僅是為了間接告訴嬴政緣由,表達出自己願意留在秦國想法,更是為了以防萬一也可借助葉煜的仁善月兌身。

不過他的後手用不著了,因為嬴政好似並不知道這事一樣,仍然重用著他,甚至在又見了幾次之後,任用他為國尉。自此,人們也習慣稱繚為尉繚。

之後,葉煜听聞尉繚開始著書,想來是那《尉繚子》,便不再頻繁前往打擾,而是準備起了另一件事。

在提前通知了李由和扶蘇之後,他帶著自己的大弟子入宮去見了小弟子。

李由家中也有幼弟,因此與小扶蘇相處起來,除卻身份和年齡造成的拘謹之外,還算順利。並且正是因為他知道這個年齡的孩子是什麼樣,所以更將扶蘇的聰慧凸顯了出來。

葉煜有意讓李由陪著扶蘇騎了會兒馬,自己則站在不遠處看著兩個弟子。

「那就是你的弟子?」嬴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煜忙轉過身行禮。

「正是。」從葉煜嘴角的笑容可以看出他現在心情一定很不錯。

嬴政站到了葉煜邊上,也看了看不遠處的兩人,這時候李由和扶蘇也都看到了嬴政的陣仗,過來朝嬴政行禮。

嬴政的目光主要放在了李由身上,他先是打量了一通,又拿了些兵法上的問題考他。

這是李由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嬴政,好在他性子本就沉穩,沒露怯,嬴政問的問題也都一一答了上來。

嬴政滿意地點點頭,讓他繼續教扶蘇騎馬去了。

葉煜卻是看著扶蘇因為嬴政在而緊繃的身體,無奈道︰「臣極少在宮中走動,今日斗膽想四走走。」他覺得嬴政要是一直站在這,扶蘇遲早從馬上摔下來。

嬴政略微不悅道︰「不是早就允了你可隨意入宮麼?日後想去哪兒,著人通報一聲就是了,不必當面請示寡人。」

說完,嬴政掉頭又說道︰「跟上吧。」

「是。」葉煜嘴角越發揚起,緊跟著嬴政。

許是覺得氣氛太過安靜,嬴政找了點話題,「國尉的法子,正打算派姚卿去做,愛卿覺得從哪一國開始為好?」他微微偏頭看著葉煜。

這說的是尉繚先前提過的用金玉賄賂他國權臣的事,交給姚賈來辦倒也正好,葉煜思索了片刻說道︰「齊國最為平靜,也與秦國交好,不急。燕國有張將軍在,韓國太小,也都不足為慮。至于楚國……如今楚國混亂,尚不是最好時機。」

「那麼趙國與魏國呢?」嬴政問道。

「臣以為應當去趙國。」葉煜答道。

「哦?為何不是魏國?」嬴政好奇道。

葉煜知道嬴政沒有猜疑,也坦蕩地說了,「因為春申君在魏國。」

嬴政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疑惑道︰「你從何得知?」

葉煜道︰「臣有一表兄,名棹,陛下若是想賂魏之臣,不如擇其。臣亦是听聞他所言,方才知曉此事。」

嬴政面上露出凝重之色,「魏國真是瞞得緊,看樣子魏國是打算在楚國之亂中插一手了。」

葉煜從旁說道︰「王上不必多慮,魏國聯合春申君攻楚,楚國越亂對秦國越發有利,您什麼也不需要做,只要看著就好,免得惹了一身污。」他卻是半點不提自己的動作。

嬴政點點頭,「說的沒錯。」

走了兩步,嬴政又停下了,「那棹,是魏安王的……?」鑒于棹是葉煜表兄,嬴政倒是沒直說。

「是。」

嬴政這時候也想起了關于棹的一些事,他眉頭微皺,竟定定地凝視了葉煜好一會兒。

他們本來站得挺近,嬴政轉過來後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十公分罷了。

葉煜不太明白嬴政怎麼突然停下來看著他,但當他對上嬴政雙眼時,他已經忘了自己的疑惑。

丹鳳眼從古至今都十分受到推崇,眼楮是最具靈氣的地方,本身就俊俏的面容配上一雙狹長而有神的鳳眼,更是加分不少。

而現在,葉煜就看到這樣一雙貴氣的眼楮映照著他那過于妍麗的容貌,像是平靜的深潭,深得……好似能將他吸進去。

胸腔發熱,他的睫毛微顫,雖然還沒回過神來,卻隱約覺得不對勁。

「他遠不及你。」嬴政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切,他半點虛假都沒有地說道。

哪怕他沒有見過棹,但是他堅信那個人無論是能力還是容貌,都遠遠不及葉煜。他對于魏安僖王將他人作為葉煜的替身的行為嗤之以鼻。

葉煜半垂著眼簾,他被嬴政的聲音拉回了神,並在理智回籠的那一瞬間就避開了嬴政的目光,他察覺到了錯亂的心率,也隨之生起一股恐慌,讓他四肢百骸如墜冰窟一般顫抖。

他知道嬴政的觀察力非同一般,所以他幾乎是涌上了全身的力氣才壓抑住了那心底的情緒,不讓自己顯出任何異樣來。

一行人仍舊在宮里漫步著,葉煜這時候萬分慶幸嬴政站在他的前方。

他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明明太陽似乎都沒挪動多少,他卻覺得已經過了許久。

周圍景色已經全然被他忽略,越是想要撇開視線,他就越是適得其反,無法忽略視野中的那抹身影。

近日朝中沒什麼大事,嬴政隨口問的幾個問題哪怕葉煜現在心不在焉也能輕松應付過去,一直到他帶著李由出宮,他才松了一口氣。

「師父?」沒再掩飾的葉煜被李由察覺出了異常。

「我沒事,大概是最近累到了。」葉煜強笑道。

李由沒發現出了什麼事,便也信了他的說辭,關懷了幾句之後沒有再去打擾他,而是自行回府了。

葉煜回去之後,一個人在書房里待著,無論是趙誠還是什麼別的小侍全都被他趕了出去。

如果有人在這里,那一定會被葉煜的臉色驚訝到,那張臉上連嘴唇是失了血色,更別提那蒼白的臉色,簡直像是吹了一晚上的寒風一樣。

葉煜伸手覆上了心口處,這里的跳動很正常,正常得能讓他輕易地對比出先前的異樣。

他一直以為,自己上一世沒有喜歡的女生是因為他還沒打算戀愛,而這一世沒有喜歡的人是因為遇到的女子太少了。

然而事實總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臉,他這才明白為何當初美女坐懷他心也不亂了,不是因為他是柳下惠,而是因為他是彎的。

他沒有談過戀愛,可也知道心動的感覺。那看似來勢洶洶,又好似醞釀許久的情感竟然……

葉煜深呼吸一口氣,試圖調整那紛亂的心緒,但並沒有什麼用處,他的心情依舊難以平復,而他的大腦更是無比清楚那個事實。

不可能。

這三個詞從他意識到的那一刻起就在腦海中刷屏。

可若是他信了,他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現在萬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去弄那些彎彎繞繞,以至于自己在第一時間都把自己給分析個透徹了。然而他沒忘記他弄那些彎彎繞繞也是為了嬴政,若是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這麼做。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非常惡心,也很可笑。

明明當初逃離魏國來到秦國就是因為不想當君王的男寵,但他如今動心對象,卻恰恰是一位君王……

照明的火就在一旁,葉煜卻察覺不到半點暖意,那火光在他眼中明明滅滅。

還好,還早。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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