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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日和性情大變的李想當街一戰後為了避免被其巨大動靜引來的巡邏衛隊纏上,顧長離和顧黑很快就隱匿進人群,離開了現場。

末世之中聖城不養閑人對于他們這樣憑借些許功勛得以入城之人更是如此。他們必須盡快決定加入聖城中的某些服務集團,譬如出城尋找食物檢測外界的采集隊抑或是留在城中專司種植養殖的農畜隊諸如此類。

對于這些條條框框的束縛,顧長離本人厭惡倒是顧黑這小子煞是感興趣。出身黑街的他本就喜歡這樣游走在黑白界限邊緣,借此攫取利益的「小游戲」所所以在他拍著胸脯保證將這些事交給他,必然解決地妥妥當當後,顧長離也樂得做個甩手掌櫃。

也不曉得顧黑究竟是如何運作打點,第二天下午二人便被分配到一處位置不錯環境清幽的小屋里,而後的工作安排也勉強算得上清閑。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吃某種飯,若是放在和平年代靠著他這一手見縫插針的好手段指不定能混到什麼地位去悠閑地窩在座椅上,捧著某人殷勤泡制的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的顧長離徐徐呵出一口長氣如是感嘆道。

既然安身之處已定「工作」也有了著落,顧長離這才想起在他手上走月兌的李想。也不曉得他當時那種癲狂扭曲的狀態到底是一時走火入魔還是展露本性,顧長離琢磨著放任那樣性子的李想在聖城之中自由活動指不定得鬧出多大的亂子。

當然聖城會產生多大的混亂多大的動蕩這種事顧長離自然不會在乎,不過若是因此干擾了他的計劃,這就相當不妙了。

鬼知道當時他所說的沒有「原來」李想的記憶這事是真是假,以眼下的情況來看,自己「武器」的身份還需要保密,見不得光。

回憶起原主記憶之中,最後出現的那些穿著氣派制服,毫不留情地把仍然堅守在研究所的研究員一一抹殺的人,顧長離眸光漸冷那世界樹的徽章,還真是氣派又眼熟。

恨恨地手上的茶水一飲而盡,顧長離把茶盞往桌上輕輕一扣,示意不遠處還在拿著本子不知在寫寫畫畫什麼的顧黑道,「我出去一趟。」

「唔主人路上小心。」

那小子似乎還在思考某些非常重要的問題,整張臉幾乎都快鑽到寫滿黑字的紙面上,直到听到顧長離的聲音,這才戀戀不舍地把腦袋瓜從中「拔」了出來,目光還帶著些許呆滯和恍惚。

見狀,顧長離不由啼笑皆非,敷衍意味濃重地揮了揮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僅剩一人的房屋中,呆坐在原地的顧黑怔怔出神半晌,又像是想起什麼般猛地一個激靈,跟著便再度扭頭繼續先前的「涂改」大業。

一個個似是而非的人名和零散混亂的名詞被外表平平無奇的本子記下,又有很多被迅速抹去。

自從離開黑街後,雖然外表從來沒有表現,也只有顧黑明白每夜每夜被同一個噩夢糾纏的自己究竟在憂慮些什麼。不同于萊因哈特的強大異能,李想對于聖城密辛的熟識,他在隊伍里的能力最弱,作用最小。

而他也無比清楚地記得那個人曾經無比嚴肅地對他說出說出的話語末世之中,無用之人,從來只有被舍棄的宿命。

在萊因哈特讓主人失望,李想突然叛離,當初的小隊分崩離析的如今,他已經是唯一一個能夠佇立于主人身側的人。

這也就意味著,從今以後自己的能力,忠心會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和質疑。

稍有不慎,便是滿局傾覆。

他絕對絕對不想,成為主人的棄子。

無論如何。

「那位大人已經出院了。」

從表情冷漠的護士小姐口中得到這個消息的顧長離在離開治療所後深深地蹙起眉頭。

平心而論,他也不想在剛剛拒絕某守衛者的愛意不久的尷尬時段上門來找對方。只不過李想的突然離開莫名地讓他心中升騰起不詳的預感,而能夠于聖城之中盡快找到並捉住一個強大異能者的組織,舍守衛隊其誰。

畢竟一路行來,小隊的成員里或多或少都有了點羈絆哦,顧黑除外,那小子天生黑心腸原來那傻白甜屬性的李想還是挺討萊因哈特這種人喜歡的。狀似不經意地何其提及這件事,自己此行的任務差不多也就完成了。

卻不料明明前些日子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萊因哈特眨眼間便出了院。守衛者的行蹤對于絕大多數的聖城平民都是機密,換言之,顧長離現在連萊因哈特究竟身在何方都不清楚。

「那個外邦小子該不會是被徒弟你拒絕了,就耍脾氣再也不見你了罷?」

意識空間中的玄清促狹地模了模下巴,打趣地說道。

「還不至于如此,他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听得玄清吐槽話語的顧長離輕輕搖搖頭,面容之上郁色更重,「若真是如此還好,怕就怕他是硬撐著身子出院非要去執行什麼任務。」

「一個重要到能夠讓一個異能者不惜傷上加傷也要加入的任務麼」玄清何等精明靈透之人,很快就從自家徒弟的話語中得知他的言外之意,內心也是一陣波瀾。

不知是被什麼情緒觸動了心神,

顧長離忽然轉身望向那堵高高城牆之外的天穹,目光專注而銳利。

他仿佛听見了,某些微弱的,卻始終不斷呼喚他的聲音。

「出來。」

猛地止住腳步,雪白稚女敕的小臉上眉頭輕蹙,盡顯其主人不渝心境。

「你們,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

她的眼楮牢牢地盯著某片看上去十分正常的灌木叢,黑白分明的瞳孔之中是滿單純無害的疑惑,「再不出來,我就要生氣了。」

「」

短暫的沉默僵持後,有三個人極為突兀地從樹叢後顯露出身形,為首的男人有著一張極為嚴肅滄桑的面容。

「你」

「我叫丫頭,從荒城來,要去聖城,沒有異能。」

女孩沒好氣地撇了撇嘴,「大叔,你可是第四批這麼問過我的人,我把答案都背下來了。」

話說到這里,她又頓了頓語氣,然後緩緩扭頭看向自己身後。

離她後背極近的地面上,有一根被凍成冰坨的粗大藤蔓,渾身布滿黑紫色的尖刺,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危險程度。

「這也是第四批。」

「為什麼一定要殺我?」

她眨了眨眼楮,一根薄而透明,以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速度瞬息飛至她脖頸前的短針很快步了那根藤蔓的後塵,結成冰團之後迅速墜落于地,沒有激起半點塵埃。

看著逐漸被冰雪吞沒的三人面容之上不由露出的恐懼絕望神色,小女孩歪了歪腦袋,忽然朝著他們所處的輕輕點了點蔓延的冰晶迅速凝固,靜止。

「丫頭一路走來,遇到了很多想要傷害我的人還有好丑好丑的蟲子怪物。」

「怪物想害我,是因為它們想吃丫頭的肉填飽肚子。」

「那些人想害我,有的是看丫頭年紀容易騙還有的是想對丫頭做奇怪的事。」

「可是你們不一樣」

一步步地逼近那些只剩腦袋露在外面的大冰團,小女孩在那位為首男子跟前止了動作,仰頭看他。

「你們一點都不像吃人的怪物,眼楮里也沒有狂野上那些人的討厭顏色」

「可是你們比那些人還有狠,你們連話都不和丫頭說,就想要殺掉我,為什麼?」

「為什麼?」

「怪」

中年男人被冰封住的喉結無比艱難的蠕動許久,方才徐徐地吐出一個帶著氣音的字眼。

小女孩下意識地湊上前,踮起腳,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緊接著,男人干澀沙啞卻又惡毒至極的話語便轟然響起,聲音響徹雲霄。

「像你這種怪物,本來就該死!該死!該」

最後的咆哮在瞬息增長,將他整個頭顱都牢牢包裹的冰雪之中戛然而止,男人最後的表情扭曲而快意,帶著把滿腔怨念和詛咒吐露干淨的心滿意足,在晶瑩剔透冰塊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失真。

猛地垂下腦袋,很久都沒有打理過的長長劉海順勢遮住了小女孩的眼楮,她的大半張面容都隱藏于黑暗之中,緊緊抿起的嘴唇逐漸失去顏色,固定出僵硬冰冷的弧度。

一團銀白色的冰層以她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展而去,直到將小女孩所處的小半片森林以及位于其中的每一種活動的生物都凝固進仿佛琥珀的白冰之中。

直到這個時候,小女孩才緩緩抬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眸之中光彩黯淡。

她忽然對著看似空無一物的空氣彎了彎眼楮,露出淡而真切的笑容。

「我沒有生氣。」

「我又不是怪物。」

「他肯定是在胡說八道。」

「丫頭怎麼會是怪物。」

「我要去見那個金色頭發的大哥哥,他說過要帶我去聖城。」

「我要在那里交到朋友。」

「她會經常來找我,我們可以玩好多好多的游戲。」

這樣自我排解著的小女孩輕輕拍了拍胸口,這才把那股莫名疼痛不安的情緒壓下。就在她即將要離開這處後天形成的冰雪世界時,某種不知從何處升起,卻極為強大的壓力忽然沉沉地覆壓在她身上。

沒有絲毫防備的小女孩就這樣跌坐于地,一時之間竟然連呼吸都做不到,雪白粉女敕的臉頰漲得通紅,又漸漸地轉為青紫。

「好難受好難受啊啊啊啊啊」

被強烈的窒息感逼得雙眼血紅的小女孩徒勞無功地抱著自己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伴隨著她瀕臨絕境的聲音,先前停止蔓延的冰雪就像是發狂的猛獸般,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迅速吞噬周圍的所有生命,無休止地擴散著,仿佛要鯨吞下整個世界。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股險些奪走小女孩性命的沉重壓力便消退不見,她捂著自己的喉嚨不停地咳嗽著,然後貪婪地呼吸此時對她無比重要的空氣,淚水完全不受控制地從眼中滑落,打濕了整片臉頰。

淚眼朦朧之中,她好像看見了幾道修長的人影正在朝她走來,其中的一個,有著陽光般燦爛輝煌的金色頭發。

她脖子上的那根項鏈終于還是經受不住嚴寒的侵蝕,猛然斷裂,一顆小小的,平平無奇被充做吊墜的石頭因此摔落,跌在堅硬無比的寒冰地面上,碎裂成塊。

與此同時,金發男子手腕掛著鏈子的石頭掛飾也輕聲裂開,掉落在地。

「大哥哥」

小女孩怔愣地看向那張曾經無數次憧憬出現在眼前的面容,可是這張臉的主人,卻在用一種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冰冷徹骨的眼神注視著她。

「你說過的你會帶我來聖城的」

下意識地忽略掉心頭涌起的異樣之感,小女孩連忙抬起手抹掉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漬,好讓自己看起來不再那麼狼狽,她滿臉期待地看向萊因哈特,明亮璀璨的眼眸仿若星辰般奪目,「我我自己來了。」

「你不應該來。」

心情無比復雜的萊因哈特垂下眼簾,借以躲避不遠處傳來的那道過于炙熱欣喜的目光,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而後緩緩開口說道。

「無論你去哪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忽然有風輕輕吹拂過這片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冰雪之原,裹挾著細碎的冰晶以及透骨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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