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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多年不見,師傅的厚顏無恥倒還是一如既往。」

平復下乍見上一個世界——甚至還是上一個世界過世之人的愕然心態,對于某人相當不要臉的自賣自夸,顧長離眼也不眨地反唇相譏。

「徒弟你的犀利語鋒也是同樣地經年不變。」一點被打擊到的模樣也無,玄清甚至還微微眯上眼輕輕點了點頭。那副自得其樂的陶醉樣子讓顧長離有些疑心這人是不是腦殼壞掉了。

「閑話少說,你先告訴我,如何來到這個世界,又是如何出現在我身邊的?」一番插科打諢後,並沒有忘記正題的顧長離輕咳一聲,肅容說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不知為何,顧長離剛一提到這件事情,玄清的臉色就變得有些尷尬,一雙含情的桃花眼四下亂掃,卻是不敢再與前者對視。

「那就給我長話短說!」

捏了捏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顧長離黑著臉咬牙切齒,斬釘截鐵地命令道。

在顧長離不容反抗的堅決態度下,縱使玄清再怎麼不甘不願,到最後還是只能苦著張俊臉,將自己最初布置下的那些小手段一一講得分明。

據玄清所言,在上一個修真世界里,百余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剛剛結丹不久的新手菜鳥,外出歷練時機緣巧合進入了一處古仙洞府。那洞府的主人修為極為,其中機關繁多,危機四伏,有好幾次他甚至疑心自己馬上就要死在這里,卻又每每靠著一手精湛的術算能力以及冥冥之中的天道庇護險死環生。到了最後,收獲頗豐的同時,還得到了當年那位威勢滔天的上古仙人鎮壓在自己洞府的仇敵的一縷殘魂,暫時于他的識海之中落腳。

看著玄清回憶往昔崢嶸歲月時那副洋洋自得的臭屁表情,顧長離既是心中無語,又不免升起了一種濃濃的既視感。

不得不說,這個套路實在是太眼熟了,初出茅廬,誤入洞府,機緣逆天,最後居然還逆天地冒出一個隨身老爺爺,這家伙是主角吧,而且絕對是某部點娘爽文里的男主角,氣運所鐘天道之子的辣種!

即使內心的吐槽欲\望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但急于知曉玄清為何能同他一起穿越原因的顧長離還是牢牢按捺住自己開口的沖動,沉默地听著玄清敘說往事。

然而不同于點娘文里一路默默奉獻,發光發熱,為主角提供各種功法各種機遇還有各種天材地寶的正版老爺爺,當年玄清遇到的可能是某個假冒偽劣或者基因突變的。在玄清之後的修行路上,「老爺爺」不僅沒真心實意地幫上幾次忙,居然還不止一次地打算奪舍。要不是玄清從來就對這個來路不明,正邪難辨的殘魂心懷疑慮,估計現在墳頭草都有幾尺高了。

也就是到了後來,感受到玄清千年難遇的修真資質還有一日千里的修為進展,乃至其最後在自己的干擾下仍能鍛成的無缺道心,自知沒有多少反客為主機會的殘魂這才選擇了妥協,將自己的身份來歷和盤托出。

原來那殘魂在上古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不過不同于那位古仙的煌煌正氣,卻是名臭名昭著的邪修老魔。當年二人之間曾發生過相當慘烈的戰斗,最後棋差一招,邪修被古仙擒獲,然則後者當時同樣也是油盡燈枯的狀態,一時奈何不得,百般思慮後把他封印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利用其中地利不斷消磨邪修的神魂。萬年時光過去,這位悲催的「老爺爺」從最早的不斷掙扎意圖反撲,被水滴石穿地磨成極為弱小不定的一縷殘魂,眼看著就要消逝的當口,一塊青蔥水女敕的小鮮肉就天降甘霖般出現在他的面前。大喜過望的他自然不會放過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成想卻是自己看拙了眼,錯把陰險狡猾的狐狸豺狼當成軟弱可欺的小白兔,不僅便宜沒佔上幾分,隨著玄清的修為漸長,還有被反過來吞噬之虞。

好不容易安分下來的邪修終于有了點老爺爺的樣子,他提供的上古仙人修煉的方式即使在當時走入末法時代的修真界並不能真正套用,但觸類旁通之下,依然給玄清提供了不少借鑒價值。一人一魂的關系因此緩和不少,而邪修也在偶然之下,順口同他說道了幾句自己正在鑽研自創的魂修之法。

「老爺爺還想自創功法?」——這不是主角才能有的光環麼——听到這里的顧長離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然後呢?師傅你打算幫他?」

「怎麼可能。」

不知何時已經湊到顧長離跟前,與他一道坐在篝火旁的玄清輕輕搖了搖頭,「當時我就在想著怎麼給他使絆子。」

「」不得不說,這個故事里主角和老爺爺的關系還真是新穎別致,個個都絞盡腦汁想著怎麼給對方拖後腿。

「我可不相信短短百余年的相處,就能讓一個心狠手辣上古之初犯下滔天殺孽的老魔頭改惡從善,若是他真的藉由什麼魂修之法得以重塑肉身,對于日漸式微的修真界來說可真不能算是什麼好事。」玄清撐著自己下巴,眼神怔忪地盯著那片悅動的火光,他的身體似乎已經從先前即將消散的狀態緩和過來,有了幾分實體的雛形,「甚至可以說是滅頂之災。」

「當時我正煩惱著怎麼把這家伙從自己的識海里剔除唔,老魔頭雖然修為盡毀,魂魄也只余一絲,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是他硬要在我的識海里扎根抵抗,只能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我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關,日思夜想也沒找出個好辦法,心中正是焦躁不耐的關口,師尊偏偏又來催促我下山去尋個傳道種子。索性出了關,掐著指決推演星象後,順著其顯現出來的方向找到了你。」

「再再之後,」語氣微頓,玄清的臉上難得多了幾許苦澀無奈的情緒,「就是不自量力地跑去推算血妖之主的真正身份,不僅把自己大半條的性命都算沒了,派得上用場的訊息卻沒得到多少——我若是就此喪命,借我識海得以苟延殘喘的老怪也討不了好。那老東西因此發了瘋,不顧一切地再次打算奪舍當然,你英明神武英俊瀟灑溫文爾雅神通廣大的師傅我是絕對不可戰勝的,他被我反將一軍,那縷殘魂倒是盡數被叫我吸收消化。」

「得了那老怪少部分記憶的我這才知道,原來在我對那老怪警惕戒備的同時,他也沒放下對我的心防。老東西甚至已經于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將那煉魂之法完善地七七八八,甚至已經開始實踐運用他也不愧是在上古闖下赫赫凶名的人物,智慧天賦靈性悟性無一不缺,無一不精。在清楚我術算高超,感知能力同樣出色的情況下,他自行研發的這煉魂之法竟然不會對宿主產生任何危害影響,甚至反倒像共生關系般互惠互利,一榮俱榮,一損並損。」

話說到這里,顧長離若有所思地望向老大不自在的玄清,聲音漸漸轉冷,表情也愈發陰沉,「所以說,在當日的度功之後,你並沒有死,而是使用了煉魂之法,附在我的識海里——這種事情,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裝死裝得很有意思,很好玩嗎?!」

「不不是這樣的。」

察覺到顧長離尖銳的眼神和周身散發出的憤怒抗拒,玄清差點沒從原地蹦起來,他眉頭緊蹙著連連擺手,「有了希望又再度落空帶來的痛苦遠比一開始就絕望來得強那功法本就是老怪針對自己的情況量身修訂的,我的情況特殊,魂魄的資質也不盡相同——這種針對靈魂的功法,稍有不慎就是魂飛魄散不得往生的下場。若是我開始之時便告訴你我不會死,徒弟你無需擔心,到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屆時乖徒弟你又該如何自處。」

「事實上那功法也的確不太適合我,雖然不至于落得魂飛魄散的淒慘地步,可是堪堪附在徒弟你的識海後我便人事不知,對外界再無反應,想來也是和死了差不了多少。直到你同那血妖之主最後決戰的時刻,引動聚靈體天賦,集一界之力洶涌澎湃的靈力沖刷靈魂後,我也因此蘇醒。」

「師傅我沉睡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恢復了意識,還沒得及高興,來得及告訴徒弟你這個好消息」

知道那一日原委的顧長離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天劫就跟著落下來了。」

玄清最後的話語很是平靜,帶著紅塵看破,千帆過盡後的通透明悟。可不知為何,顧長離總覺得其中還有幾許隱藏得很好,卻又昭然若揭的抓狂之意。

也是,對師傅這種又好面子又愛顯擺還特別喜歡在徒弟面前擺譜的臭屁性子,「死亡」之後發生的一系列變故沒一件是在他意料之中。身為長\者的尊嚴早就被拋到十萬八千里之遠,自然不願意再多談此事。

「天劫靠近之時,徒弟你已經暈了過去,藏在識海深處的我倒是還保持的清醒師傅我當時還不容易聚集魂魄擋在你身前,想著幫你抵擋一陣也是好的。」

「可沒想到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另一個時空傳來的空間波動傳來。你的魂魄因為那股吸力被迅速抽走,連帶著我的一道,在天劫落下前就消失在天元大陸。」

「在那之後,因為那一日強行聚魂而損了根基的我又昏迷了一段時間,不久前才再次恢復意識。」

這麼長篇大論的解釋下來,時間早就過去了許久,眼看已經到了萊因哈特即將起身守夜的時段,顧長離忽然淺笑出聲,無可奈何地側頭看向玄清,「師傅你如今的樣子最好不要落到有心之人眼中,有辦法隱藏身影嗎?」

「那是自然。」

玄清點點頭,忽然伸出手搭在顧長離的肩膀上。他的身體發出淡淡的瑩白光芒,很快便消失在原地。

【「我是藉由你的魂魄而生,平日里自然可以回歸本來的源點。」】

顧長離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這種有人在腦海里講話的感覺還是相當奇特的,不過倒也並不難受,適應一段時間就好。

【「寄宿在我的靈魂里師傅你應該沒有偷窺到什麼不該見到的畫面吧?」】

突然想到這一點的顧長離猛地皺起眉頭。他並不排斥和討厭玄清,但若是想到有一個人意志可以將自己的所見所思所想知道得清清楚楚還是頗有幾分難以接受。

【「——當然沒有。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我只能听見外部的聲音,畫面都見不到,更別提徒弟你在想什麼做什麼。」】

玄清的聲音顯得頗為落寞。

【「我並不是」】察覺打玄清語氣中異樣的顧長離剛要開口解釋,便叫前者出聲打斷。

【「師傅當然知道,徒弟你並不是不信任我。數十年的朝夕相處,我早就隱隱感覺到,那個當日撐著身體埋葬族人親人的小小孩童身上有許多秘密,也有很多並不願回首的往事,它們就像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沉重地壓在日漸長成的少年背上,讓他連真心實意露出笑容的時間都很少。】

篝火不斷跳動著,燃燒著的樹枝發出 里啪啦的細弱響動。顧長離微微仰頭望向那片廣闊無垠的天幕,夜風輕輕拂過他的衣角,而他的心情卻是素來少有的平和輕松。

【「這些秘密和往事究竟是什麼,又是從何而來,師傅雖然好奇憂心,卻永遠不會開口逼問。若是哪一日他能親自開口告訴我,自然是再好不過;若是它們委實太過沉重,沉重到連少年連開口都不願,那就將其當做師徒間心照不宣的「小默契」,永遠地埋葬在黑暗里。」】

【「當初師傅曾經說過,若是聚靈體當真有活不過金丹期的詛咒,就在天上狠狠抽那個小肚雞腸天道的巴掌——也許是老天爺都怕了我這驢脾氣,不願意收我,留著禍害咳,關愛徒弟你了。」】

許久沒听見顧長離回復的玄清在漆黑一片的空間里揚唇輕笑,眉眼彎彎如同得了珍貴寶物的孩童,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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