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話分兩頭，與顧長離分開的萊因哈特和顧黑按照前者的要求跟蹤那個給他們提供了情報的少年，看看他是否有什麼蹊蹺。而這少年雖然心狠手辣，也算是荒城的老住戶，不過面對經過專業訓練的萊因哈特和在黑街里成了精的顧黑還是毫無反抗能力，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已經把他們兩個領回了他的老家。
少年住著的地方是一棟矮小不起眼的小平房，他的一只手揣在兜里，樂滋滋地攥著不久之前說了幾句情報便換來的一枚碎靈石。
要是這樣的冤大頭再多來幾個就好了，才那麼孤零零幾個人——其中甚至還有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頭——就要去找飛鷹分部的麻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曠野上走久了，把腦袋一起帶走壞了。
在心里不懷好意地這樣想著，少年像往常一樣重重地拍了拍門，然後好整以暇地等著人來給他開門。
「這家伙混成這樣，家里居然還會有僕人？」在不遠處的一個街角後往少年方向觀望的萊因哈特眉毛一挑，饒有興致地說道。
末世人命如草芥，可這不代表人力在此時不重要。相反的，任何有點前瞻眼光的聰明人都能很清楚地認識到，某種程度上，佔據人類大部分數量基數的普通人要比寥寥無幾的異能者們意義更大。而在這個年代，能夠在身邊養得起人的，自身的實力肯定不能太差。
良禽擇木而棲，沒有人會沒有目的地投靠一個廢柴。
「誰知道呢，這樣看起來他更可疑了。」顧黑保持著和萊因哈特類似的動作，語焉不詳地回答。
在少年敲完門後不過數息，那扇破舊老朽的木門便發出刺耳的嘎吱聲，一雙嬌小卻絕對算不上柔女敕的素白手掌緩緩拉開門扉。那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八\九歲的小女孩，留著齊耳的短發，大眼楮里閃著驚恐和畏懼的光芒，怯生生地往後退了幾步，恭敬地彎腰表示對「主人」的歡迎。
對于小女孩這樣的舉動，少年似乎很不滿意。以他如今十六的歲數，這個營養不良的瘦弱女孩甚至還沒有到達他的腰部，面對他含憤揮出的巴掌，後者自然沒有任何反抗能力，捂著臉頰相當夸張地倒飛了出去。期間可能還撞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一連串的撞擊掉落聲。
少年罵罵咧咧地把門一關，將一切的陰暗罪惡都鎖在門外。至于被留在門外的萊因哈特和顧黑二人則是面面相覷。
「還要繼續麼？」眉頭緊緊蹙著，萊因哈特有些遲疑地征詢同行另一人的意見。
「從他的表現來看，並沒有什麼威脅性，末世里很常見的普通人罷了。」顧黑的反應則是相當冷淡粗暴，「排除其產生威脅的可能性，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去找主人會合。」
「可是」
「那個女孩兒和我們無親無故，不要告訴我您堂堂一位聖城守衛者，會對這麼簡單的選擇題有所疑慮——」你又不是李想那種白痴的「理想」主義者。
顧黑針對萊因哈特的話語一如既往地刻薄犀利，不留絲毫情面。
「你還是不要再叫我什麼「守衛者」，每次听到這稱呼都能感覺到你對我森森的惡意。」萊因哈特的嘴角抽了抽，對這小毛孩對他莫名其妙的敵意敬謝不敏。下一瞬，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目光凝望向那扇緊閉著房門，眼神閃爍，「那個小女孩她的身上有很微弱的異能波動。」
「她很有可能是是即將孵化的覺醒者。」
「 ——」
雖然他們這一行四人中，萊因哈特和李想都是異能者，主人顧長離更是要比異能者更加神秘強大的「武器」，不過這絕對不會讓顧黑產生這種身份是很廉價的錯覺。事實上，越是和他們相處，便越能感受到這些花樣繁多，效用神奇的能力的作用和強大。
「聖城的條例里說明，出外任務時，若是遇見沒有歸屬又即將異能覺醒的小孩，為了他\她的安全，在力所能及地情況下要盡量將其安全帶回。」
「我還是第一天听見有人把誘拐說得這麼清新月兌俗的。」顧黑白眼一翻，沒好氣地譏諷道。
「」
「所以呢，你現在就要巴巴地跑過去敲門，然後大搖大擺地把那個即將變成鳳凰的小女孩帶走？」
這種挑刺找茬的行為也不能太過頻繁，顧黑深知這位身份高貴的「大人物」對他的忍讓大部分都是出自對自己主人尊重，透支太過可就失了分寸。于是在萊因哈特尷尬地語塞半晌後干咳一聲，遞過去一個台階。
「這有哪里不對嗎？」眨眨眼楮，萊因哈特滿臉疑惑。
「哪里都不對好不好！」無可奈何地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顧黑嘴角抽搐地說道，「如果那個女孩的主人不願意把她交出來——這種事也許你可以用自己的武力解決，可要是那女孩不願意跟著你回去呢？」
「這怎麼可能，你剛才又不是沒看見那個小鬼是怎麼無緣無故打她耳光的，只要我主動表明她的能力還有自身身份，她怎麼會不願意和我走？！」對于顧黑的質疑，萊因哈特顯然相當嗤之以鼻，同時也自信滿滿。
「如果不信的話，你不妨現在上前一試，我就在這里等您「凱旋而歸」。」
「我就讓這小毛孩看看，什麼叫做聖城的效率！」被顧黑這種輕視嘲弄的語氣弄得怒火中燒的萊因哈特面孔緊繃，邁開一雙大長腿，大搖大擺地便往那座破落矮小的房屋走去。
顧黑好整以暇地留在原地看風情。
不過半小時的時間，萊因哈特就鐵青著臉，腳步沉沉，明顯是動了真怒地回來了。
「怎麼樣？」顧黑表情淡淡地開口。
「不可理喻，簡直是不可理喻！」
萊因哈特在原地不停地踱著步，感覺自己的腦門氣得都快冒出煙來。
「我就沒見過這麼不識抬舉的人！難道她身為準異能者，就巴不得當一個一無是處普通人的下僕，整天挨打挨餓也不願意去聖城深造？她的腦袋難道是出毛病了不成？！」
「誰知道呢，也許還真被你說對了。」顧黑反應冷淡地擺了擺手，「時間耽擱地也夠久了，我們還是去找主人吧。」
「好。」
萊因哈特也清楚自己先前的舉動不過是徒勞無功，還白白浪費了珍貴的時間，心中不免訕訕，因此應承地自然很快。
「不過在離開荒城之前我一定會再回來一次我就不信到時候她還是不願意和我走。」
金發碧眼的青年像是賭氣的小孩般恨恨賭咒道。
其實真要說來，說萊因哈特盡忠職守到聖城的每一條指令都要嚴格執行還是有失偏頗的。他之所以會對這件事如此耿耿于懷，和最初的時候他刁難李想的原因如出一轍。
在他當著那個小姑娘的面拍著胸脯和她地說能夠帶她前往聖城時，小丫頭眼底里流露出的陌生和排斥深深刺痛了這位聖城死忠黨的內心。
「其實你要是真想辦成這件事，方法簡單得很。」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後，顧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旋即開口說道。
「什麼方法？」
「殺了她的主人，然後打暈小女孩再抗走。」
「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萊因哈特無語半晌後無奈地說。
「這是最簡單干脆的方式，既然你擁有力量的話，為什麼不走最有優勢的捷徑，反而還要愚蠢地舍近求遠？」
顧黑不解。
「你不覺得要是每個人都這樣想的話，這個世界就會變得相當恐怖險惡嗎？力量不是這樣使用的。」面對顧黑的質問，萊因哈特輕嘆一聲，平淡的語氣之下仿佛潛藏著狂風暴雨般的情緒。
「反正這個世道已經夠壞了不是嗎，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顧黑嗤笑著，孩童稚女敕的面容上掛著柔弱無害的微笑，「我又不想也不是什麼大聖人，如果當惡人壞人能夠讓我過上更好的日子守衛者大人，您很清楚我會做出什麼選擇。」
「看來我們注定不能成為朋友。」
「我也從來沒想過和您交朋友，三觀不同的人相處起來是很痛苦的。」顧黑舌忝了舌忝自己有些干澀的嘴唇，「以您的性格（還有智商），還是和李想他更有共同語言。」
「我和誰有共同語言不需要你這個小鬼頭操\心。」萊因哈特身高腿長，不多時就已經將原本齊頭並進的顧黑甩在了身後，「而且以你的秉性，我至今還不明白長離為什麼要把你這麼個滿身反骨的人收在身邊——我也懶得管你以後究竟是想成為好人還是壞人，只是最簡單的一件事。」
「日後你要是敢背叛傷害長離，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親手把你抓回來，然後寸寸活剮了你。」
說到最後，萊因哈特語氣森寒，即使隔著一段距離顧黑也能感覺到自己渾身汗毛直豎以及對方的殺意凜然。
不過萊因哈特愈是表現自己對主人的重視，知道某個機密消息的顧黑就愈是想笑。
「我是絕對不會背叛主人的——倒是希望您能夠記住今日放的狠話，若是以後同樣有人傷害了主人，您可要一視同仁。」
「那是自然。」
萊因哈特並沒有察覺到這個不被自己放在眼底的孩子突然轉變，像是蘊藏著什麼深意的語氣，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地說道，「我絕對不會允許有人背叛傷害長離。」
「讓長離感到痛苦的人，沒有活著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