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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最近自己昏迷的頻率是不是有些高?

從黑暗的泥沼中掙扎而出的顧長離與憂心忡忡為他擦拭額頭冷汗的葉天對上視線,遲鈍地眨了眨頗有些沉重的眼皮後,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

第一時間發現顧長離蘇醒的葉天險些沒把手里攥著的絹布糊到前者臉上,不過還沒等欣喜若狂的情緒表露于臉上,想起那個陰陽怪氣月妖囑咐的他頓時心中一凜,有些小心翼翼地朝著好容易醒來的小師弟問道,「小葉子……你還記得我嗎?」

「………」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許久不見小葉子有反應的葉天內心愈發沉重,更是悄悄伸出右手往自己的儲物袋中探,分明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態度。

再繼續下去玩笑就要開大了,顧長離輕輕咳嗽幾聲,裝出一副公子不勝衣的虛弱模樣,有氣無力地開口說道,「你不就是偷偷用了玄樺師叔的煉丹爐,一不小心還弄壞了,哭爹喊娘來求我幫忙的大葉子嗎?」

「——哪里有哭爹喊娘!」

听完顧長離的敘述後,葉天的第一反應就是下意識地反駁,緊接著他便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沒了動靜。

顧長離正想著這娃是不是打擊太大一時間傻了,就感覺到眼前一暗,前些日子已經加冠表明成年的大男人眨眼間以一種讓人十分難以接受的姿勢撲在他的懷里,靠著他的肩膀,一副哭唧唧的丟臉表情,「小葉子你終于醒了……你要是再昏迷下去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嗚嗚嗚……」

剛剛恢復清醒的身體綿軟無力,怎麼也推不開身上那一坨礙眼的東西,顧長離幾番動作無果,只能默默翻了個白眼,一指頭點在某個大齡兒童的腦門上,「你又听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都是那個奇奇怪怪的月妖!」思及此處,葉天還是心有余悸的後怕樣子,「他說你之所以昏迷是因為體內多了一抹游魂碎片,游魂的原主人修為又遠高于你,眼下正為了爭奪身體的掌控權而鬧得不可開交。這件事情外人沒有能力幫你,只能靠小葉子你自己撐過來。還說一旦你落敗,就代表你的靈魂已經被對方吞噬化成其力量的一部分,世界上再也不存在顧長離這個人。」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葉天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顯然那時候留下的心理陰影一時間還不能散去,「還好小葉子你贏了……還好你回來了……」

眼看葉天的神態表現,像是還要再撲上來顯示自己激動萬分的心情,顧長離心中暗道不妙,連忙開始轉移話題,「我有事要找那位月妖前輩商量,他還在這里嗎?」

「……沒事找那怪里怪氣的家伙做甚?」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葉天對于那個神神秘秘的月妖印象相當不好,基本屬于哪哪都看不順眼的地步。雖然知道這次小葉子能夠月兌困很大功勞還要落在他身上,卻還是莫名希望小師弟能夠離他遠點。

「至少我從攝魂鈴中救了你的小師弟,而小家伙你卻只能留在外面干著急。」

低沉華麗得仿佛大提琴音線的聲音突兀地從看似空無一人的角落傳出,狐戾對于自己同偷窺沒有多大區別的行為沒有半點自覺,撤去隱藏身形的手段後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漲紅了一張俊臉,卻沒有什麼話語可以反駁的葉天。

「你!」

「大葉子,」顧長離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但無礙傳達他嚴肅萬分的態度,「我有要事需要和這位青丘的前輩商量。」

「………」

每每顧長離表現出如是態度時,就代表他是極為認真,沒有絲毫玩鬧含糊的意思。即使是心大如葉天,也不敢再此時唱什麼反調,除非他想失去這個朋友。所以他只能暗戳戳地在心底偷偷扎狐戾的小人,明面上則是垂頭喪氣地離開。

「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確認礙眼的葉天當真已經離開後,自從出現以來一直表現得張狂肆意,目高于頂的狐戾居然難得地服了軟,坐在床頭擺著的原木高腳凳上凝視著顧長離蒼白無力的面容,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現在說這,早干嘛去了——】

月復誹幾句,顧長離也沒傻白甜到把心里話說出口,反而相當客氣地笑言,「哪里需要前輩致歉,長離這次能夠月兌離險境還多虧了您從中相助……閑話少說,方才我刻意試探,見前輩不曾反駁,在此冒昧地確定一句——前輩是否出身青丘?」

時間緊迫,為了不讓狐女記憶中已經完成大半的計劃真正視線,顧長離不做客套,直接單刀直入地發問。

「你——為何要問這個?」

狐戾背上一涼,隱隱產生些許不妙的預感,難不成是自己身份隱藏地不好,已經叫長離看穿了真相,這個時候來興師問罪了?不對,長離還不知道我誤會怨恨他多年,還一直對我心懷愧疚,現在他是想要和我坦誠道歉?那我究竟該如何應對,故作矜持一番還是欣然接受?

還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一本正經的家伙背地里腦補了多少不著邊際的東西,顧長離對于接下來要透露的信息還是相當看重的,對于狐戾的疑問倒是嗤之以鼻。

整個修真界誰不知道銀發金眸是青丘狐族特有的化形標志,白玉京又不是什麼犄角旮旯消息閉塞的鄉下地方,怎麼可能不知道你的出身?

「若是我所料不錯……青丘百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就在近日便會舉行?」

「這消息你從何而知?」

祭祀大典事關青丘存亡,舉辦的日期向來屬于絕密,如今居然在一個人族的口中說出,狐戾渾身一震,哪里還有心思再想其他事務,當即滿懷警惕地追問。

青丘既然因為狐戾的緣故偏向人族,在接下來的兩界大戰中所佔地位舉足輕重,再加上顧長離本能地不想讓那個神秘男人,也就是害死全族的幕後黑手的陰謀得逞,自然不再對狐戾有所隱瞞,說出他在狐女的記憶中看到的關鍵一幕。

「你說,那個女人在祭祀大典的陣圖上動了手腳?!」

听到關健處的狐戾猛地騰身站起,情緒翻涌之下控制不住力度的他甚至將地面踩得片片龜裂,一張俊秀出眾的面龐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她怎麼敢?!她怎麼敢?!」

因為只是殘魂的原因,狐女的記憶斷斷續續,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很大的斷層,能夠得到這個消息就已經是萬幸,是以顧長離並不大清楚祭祀大典對于青丘究竟意味著什麼,只是隱約明白極為重要罷了。可是身為族長之子,已經內定為青丘下一代的領/導者的狐戾怎麼可能不知道,祭祀大典只是個幌子,他們真正所要的是每百年變動一次青丘的空間位置。

青丘之所以能在天元大陸綿延萬年,百代不衰,始終維持著超然的地位,最重要的便是先輩極具前瞻性地付出極大代價,在虛空之中開闢了一處洞府——這便是青丘的原型。

其後代在不斷擴大洞府的同時,更是把青丘的位置作為族長才能知道的無上機密。只要青丘的地點不暴露,根底還在,無論遭受如何的損失和打擊,總還有著養精蓄銳卷土重來的機會。

這就是青丘的底氣和賴以生存的根基。

而現在有人要把整個青丘,成千上萬族人的生命未來賣給血妖甚至那個背叛者還是他們不折不扣的同族,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了數百年之久——便是一塊石頭在這麼長的時間也能捂熱了。

「你說,大陣里空間定位的地方被做了改動,屆時青丘會降臨在血妖的國都天芒?」

再度確認一遍後,狐戾原本淡金色仿佛陽光般的眼眸已經轉變成接近冷酷的銀白色,「好心機,好手段,大陣的布置根本以那個叛徒的身份還遠不夠插手,族里肯定還有內應,並且定然是是地位極高的長老。」

語至最後,已經宛如泣血。

作為青丘一族的驕傲,天之驕子,狐戾他與很多青丘的長老關系都極好,自己也當真是把他們作為長輩敬重孺慕著。可是如今現實卻告訴他,這里面有人,甚至可能不止一個,不知為了什麼私/欲野望,要把整個青丘送到垂涎欲滴虎視眈眈的敵人手下。

把這個堪稱石破驚天的消息透露,很大程度上破壞了那個神秘人謀劃的顧長離卻也沒有多少喜悅的感覺。

回想起他們一行人方一至金水城便暴露了行蹤,自己更是在第一時間遭受襲擊的經歷,他的臉色同樣基本上也在朝著狐戾靠攏。五十步笑百步,白玉京內部說不準也有人禁不住誘惑投敵,而且可能性不低。

更叫人凜然的是他們同行四人,偏偏選了自己中招,究竟是因為他時運不濟,還是幕後黑手已經對自己最大的秘密有了了解?

想到自己堪比唐僧肉的糟糕體質,顧長離覺得自己的後槽牙隱隱發疼。

待到狐戾消化完那一堆龐大的信息量後,他當機立斷地做出了抉擇。

「和我一道去青丘。」

他的口中吐出連疑問的口吻都不帶,更像是命令一般的陳述句。

顧長離蹙起眉頭,顯然是被狐戾居高臨下的高傲態度激怒了,「前輩救了我一命,晚生就用足以解決青丘危機的消息還你,兩不相欠。前輩如此態度又是何道理?」

「………」

一時著急上火,沒留神就把自己往日在族里頤指氣使的方式端了出來,很快察覺到自己舉動不妥的狐戾心中懊惱,卻又放不下面子這麼快第二次服軟。

一方因為自己的秘密有暴露的可能而煩躁不已,另一方則是干脆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兩人間的氣氛隨著時間的流逝再度劍拔弩張,與最初相遇時一般尖銳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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