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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落霞峰頂。

吳楚坤和參與這次納徒考核的幾名白玉京弟子默默凝視地半空中懸浮著十二個水鏡,縴塵不染的鏡面巨細無遺地將每名考核者以及他們周遭的環境展示而出。

「問心鏡打開多久了?」

觸目所及皆是昏迷在玉階之上,表情各異的眾人,吳楚坤眉峰微蹙,有些沉不住氣地發問。

「吳師兄的養氣功夫看來還沒修煉到家啊——」在他身側拿著一面花紋古拙大氣,背面用上古神文書寫「問心」兩字鏡子的嬌俏少女聞言輕笑一聲,眼波流轉,美不勝收。若是顧長離在此,定能一眼認出她就是當初在街頭提著花籃的賣花女子。「一次再普通不過的入門考核,師兄怎麼急得連時間都把握不住了?」

「言師妹莫要再取笑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考核之前,我們戒律堂的堂主玄璃真人……」話說到這,吳楚坤的嘴角還是免不了抽搐幾下,就連原本一直巧笑倩兮的妙齡少女的笑顏都有些發僵,「她老人家發話,說是我們這次納徒大會並不在預定時間之內,為了防止倉促之下造成良莠不齊的惡果,必須得抓嚴每一個環節——上午的考核之後我傳書給她順利通過人數的時候她還特意提點一句,【超過兩掌之數成何體統,把關須得嚴苛才是】,或許你還不清楚,這次問心鏡的可還留下了一層半的能力,往常可是只留一層的。」

「一層半?!」聞言,言雪眉頭一挑,錯愕驚訝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展現于臉上,「乖乖,那不是連我們這些心動期的師兄師姐都有可能陰溝里翻船?更何況這些連正統修真路還沒有踏上的小家伙了,不愧是玄璃真人的手筆……當真厲害非常。」她干巴巴地夸獎道。

「不用昧著良心說話了,你心里想著什麼都寫在臉上……我也覺得這次真人的行為有些怪異,像是帶著什麼急迫感一般,其實硬要說來,我們這次的廣納門徒也是不合常理的,比之上一次才隔了不過百年的時間。」

「宗主他們究竟在憂慮著什麼?」言雪的小臉皺成一團,眉頭蹙地都可以拿去夾胡桃了。

「他們所要考量的事情對我們而言就是聖人手談,我們這些小卒子只要顧好眼前,完成師門交托的任務即可——看戊鏡!」

原本還在溫聲寬慰顯然有些鑽了牛角尖小師妹的吳楚坤忽然倒吸一口涼氣,有些驚訝然而更多是欣喜地指向身前處的一個鏡面。

不同于其他鏡面中兀自沉睡的他人,這一片鏡子中顯出的孩童已經從問心鏡編織的幻夢中清醒過來,此時正在狼狽地伏地痛哭。

吳楚坤看了眼方才偏移了幾個小格的日晷,一時間不禁直嘬嘴花子,「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不到啊,往年就是只開了一層威力的問心鏡也沒有人能夠這麼快憑借心智擺月兌的,小小年紀,道心便已如此堅定了麼?了不得了不得啊。」

這麼一位堪稱絕世天才的妖孽就這麼出現在白白玉京諸人的面前,一時間饒是修身養性的有道之人,都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紛紛和周遭的人討論起這位若不隕落,日後必然會在宗門里佔得一席之地的小師弟的來歷來。

「呀,這不是那位嘴甜的小弟弟麼——」言雪盯著戊鏡半晌,直到確認之後才猛地一拍手掌,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僅嘴甜,天資也這麼出眾,看來小姐姐我的那束寧心花沒有白給,日後不定還能討個人情。」

「這就是你當初說的,因為合眼緣就把廢了大半年采得的寧心花交出一半的小孩?」吳楚坤對于這位師妹做出的不靠譜舉動顯然也是印象深刻,經她提醒後很快也想起了這碼子事,同時,他也發現,自己對這個孩子也不陌生。

———不就是那個千年難得一見的,連驗靈玉都無法判別出靈根的小怪胎麼?

「我記得這個孩子也是帶著玉牌前來參與考核的吧?是哪位真人看好的苗子?」因為並不是主事之人,她們這些給吳楚坤打下手的只能知道哪幾個人是帶著玉牌的希望之星,具體是誰發下的唯有前者才真正了解。

這次的納徒大會已經到了尾聲,吳楚坤也收起了那份保密的心思,反正再過不久此事也會一清二楚,他干咳一聲,在眾位師弟師妹期待的眼神中淡然說道,「這位名為顧長離的未來小師弟……是玄清真人找來的。」

人群在一小陣的寂靜之後,頓時爆發出「原來如此」的感嘆聲。

是了,也只有那位白玉京史上最不靠譜的欽天堂堂主才能尋來這麼石破驚天,同樣不走尋常路的弟子。

說曹操曹操就到,正和姣好的同伴談興正佳,只是偶然瞟了眼水鏡的一名鍛陽堂弟子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見到什麼一般,揉了揉眼楮,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後才像是被雷劈了般,抖著手指指向那面戊鏡———「玄……玄清真人!!玄清真人在那里!!」

「 ———」

同樣注意到這一突發狀況的白玉京諸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雖然知道玄清真人的性子素來難以捉模,也很難拿規矩去束縛。可是眾人都沒有想到,他會放肆到公然進入早已封閉的玉梯考核之中——無論如何,納徒大會都是任何宗門最莊重最不容動手腳的一個章程,膽敢在此作祟的全都是意圖斷宗門根子不死不休的仇敵——即使那是出自同一宗門的長老亦不例外。

吳楚坤鐵青著一張俊臉,掙扎許久之後長舒一口氣,對表情惶惶的言雪說道,「我用傳音符警告真人速速離去,言師妹你立即傳信給玄璃真人,務必請她趕來,其余諸人,盯緊戊鏡,觀察真人還有那個小童的一舉一動。」

「是!」

在吳楚坤的調動下,落霞峰上有些混亂的場面終于得到了一點控制,逐漸有條不紊。而與此同時,痛痛快快哭了個爽,理智回籠後十分不好意思的顧長離拿手拭去臉上殘存的淚痕,剛剛打算站起來的他忽然就見到出現在眼前的滾銀邊道袍一角,頓時就把他驚了個仰倒。

好懸才穩住重心沒讓自己滾下階梯的顧長離抬起頭仔細打量這位神不知鬼不覺就出現在原本除他之外空無一人玉梯上的神秘人,劍眉朗目,高鼻薄唇,烏發如墨,當得上一句相貌堂堂。只是那眼底毫不掩飾的戲謔以及探究之色叫人怎麼看怎麼不爽。

「敢問先生嗝——」

剛剛經歷了人生大起大落的顧長離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本想著用最不卑不亢最有風度的表現來直面這位可能是考核一部分的神秘人,然而他完全忘記自己可是剛剛哭了半晌的時分。即使理智控制著,可是因為生理原因他話還沒講完就不受控制抽抽噎噎地打了個嗝。

顧長離︰「…………」

#人生最大的黑歷史已上線#

#好羞恥好想把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給殺了滅口#

神秘人先是微微一愣,接著便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顧長離恨不得把人扒皮拆骨的可怕眼神中這位神秘人依舊笑得直不起腰,那爽朗的笑聲幾乎都要把山上住著的鳥雀都給驚飛不少。

「你究竟是誰?想干什麼!」

惱羞成怒的顧長離終于披不住自己那層彬彬有禮的外皮,干脆翻著死魚眼惡狠狠地盯著這位神秘男子,要不是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打不過,可能早就挽著袖子上去揍人了。他是自以為眼下的自己十分具有威懾力,殊不知如今他散亂著頭發,通紅著眼眶,密匝匝蝶翼般的睫毛被淚水浸透,邊緣還有碎珠要墜不墜,再配上因為哭久了而格外軟糯綿綿的嗓音,那叫一個楚楚動人我見猶憐,哪里還有半點殺氣可言。

「就是這樣子才討人喜歡,小孩子家家的裝什麼深沉——」

以肉眼完全來不及反應的速度靠近顧長離的男子伸出手把顧長離原本就有些散亂的頭發揉得更加凌亂,再反應過來的後者打算不管不顧地反擊時這才施施然說道。

「乖徒弟,我是你的親親師傅玄清啊,這才三個月的時間你就打算不認了麼?」

「…………」

險些從腰封里取出藥粉糊他一臉的顧長離手上動作一頓,用十分詭異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玄清,而後者也毫不忌諱,大大方方地讓他看了個痛快。

少頃之後,顧長離這才回過神來,眨巴著眼楮十分天真無邪地說道,「你是當初那位老人家的孫子吧,騙人可不是好習慣╭(╯^╰)╮。」

「被孫子」的玄清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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