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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因為玉簡發生的異變,顧長離完第一輪考核的時間很短,而且基本處于精疲力盡大腦昏沉的地步,所以他在知道自己的成績後很快就選擇了離開結界。當葉天心有戚戚地和他講起單只是這一輪過去,原本的大幾百號人就只剩下了寥寥十二個。

他在這一段日子里用自己驚人的人格魅力(……)吸引到的小弟,更是只剩下一個撐到了最後,這可讓葉天覺得渾身不舒服,有種變成光桿司令被剃了頭的感覺。

顧長離對于葉天嘴里嘟囔著的白玉京嚴苛考量的小抱怨,倒是沒有絲毫的觸動或是不滿。在他看來,修真一途的門檻本來就不低,再加上他們如今想要拜入的可是在修真界里赫赫有名,數一數二的正道大宗,難度倍數自然是呈幾何倍數上升。如果到了哪一天,任何人都可以隨隨便便輕輕松松地加入頂級宗門,那麼這個世界的修真文明和人員素質絕對發展到可怕的地步——絕不是如今的天元大陸能夠匹及的。

葉天還不清楚听著他的話顧長離早就已經走神到了天邊,直到他後來隨口一提之前說到但是又沒有細講的,有關自己的神入玉簡的經歷。

「雖然不太記得玉簡里面撰寫的是什麼內容,但肯定是了不得的寶貝——三炷香的功夫,等我清醒之後就覺得渾身暖洋洋地,心思清明,神清氣爽,就連遇到瓶頸的修為仿佛都有了松動。問了問認識的幾個人,他們的感覺也差不多,就是效果沒有我一般明顯………」

講到後面又有自我陶醉飄飄然跡象的葉天在顧長離極具沉存在感的破壞死光注視下一臉莫無辜地看向後者。

回憶起幾乎可以被打上馬賽克,一遍又一遍被一群「字」翻來覆去蹂/躪折磨的顧長離︰「大葉子——」

為了針對葉天給他取的「小葉子」外號,顧長離偶爾也會反稱對方為「大葉子」,不過這種在看看來十分幼稚的報復行為,一般只會發生在他十分不爽的情況下。

——比如眼下這種出于「雖然知道能夠記下《陰符經》全文是撿了大便宜的事情,然而看到你們一個個毫發無損而我卻在玉簡里那麼苦逼還真是叫人相當不愉快」的森森嫉妒心態。

「——你好煩。」顧長離緩緩續上自己微微拖長三字的後半截。

大葉子你好煩,如是簡單的六個字一句話卻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絕世名劍,上面篆刻著【被小葉子嫌棄了】幾個明晃晃的花紋,一下子捅穿了葉天自以為堅強的內心。

並不知道自己一句簡單的敘述達到了如此效果拔群的攻擊效果,注意到葉天已經默默閉上嘴巴的顧長離朝著表情僵硬的前者揮揮手表示他要回房休息後便一蹦一跳地離開,徒留一道少年身影孤獨地佇立在院中,仿佛要隨風消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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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考官只告訴顧長離下一輪會在下午舉行,具體時間和地點都沒有明說,不過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這事——白玉京用這種方式納徒已經有千余年的歷史,怎麼可能會產生疏漏。果不其然,等到絕大多數人已經用完午膳,或許還有人休息片刻之後,在今日清晨曾經響起的那道熟悉聲音,依然用平淡卻威嚴的語氣通知著剩余的考核者——立即前往小鎮邊緣的紫竹林,限定時間依然是三刻。

有著前面幾個遲到便被取消資格的倒霉蛋做先例,眾人自然不敢怠慢,當即便往紫竹林的方向趕。

青岩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顧長離幾人住著的地方和紫竹林恰好一南一北,在二人沒有刻意加速的情況下到達的時間自然要比其他人晚上一些。不過還沒有靠近紫竹林的時候,便能听到幾道驚嘆之聲,顧長離心念一動,順著他們言語中提到的方向看去,頓時神情一怔,扯了扯正埋頭趕路的葉□□袖。

「???」

葉天略帶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顧長離往紫竹林的方向一指,順勢望去的他險些沒扶住掉到地上的下巴。

「紫竹林呢???」

——恐怕這也是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在原本的小鎮邊緣,生長著一片茂密繁盛的紫竹林,因著環境清雅自帶悠然仙氣,沒少被先來青岩鎮的考核者察探過,顧長離同樣也是其中一員。若不是因為曾經走過這段路,記憶里清清楚楚,他甚至會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境——不然原本紫竹林的地方,怎麼會莫名地聳立起一座龐大巍峨的高峰?

遠遠瞧著的時候畢竟只能看個大概,待到真正走近了,這才愈發感覺這座神秘出現的高峰究竟是如何地氣勢磅礡不可言狀,峰高連天向天橫,其勢力壓五岳可掩赤城——存在感如此之強,氣勢如此雄渾的山峰,怎麼會被他們無視了這麼久,甚至沒有一個人對此表現出異狀?

真正對傳說中修真者的手段有了直觀認識,顧長離心頭火熱的同時也不禁凜然。

在這座山峰的山腳下集合的眾人互相看看彼此,只一眼掃過便得出了人數大概,通過第一輪考核的人已經盡數在此,而這個時候,吳楚坤業已經在此出現在半空之中。

他的右手朝著那座山峰輕輕一指,在眾人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眼神中,一條由雪白溫潤仿佛是由玉石鍛造而成的階梯便從山腳一直往上蔓延,直到最後隱沒入雲霧橫山高不見頂的山巒高處,光是肉眼可見,就足有千余台階。

「既然你們皆已來此,第二輪考核便正式開始——從此時算起,十二個時辰之內到達峰頂者,即可拜入白玉京為我等同門,得尋大道。」

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不可壓抑的吸氣聲。

這座山峰雖然來歷奇特而且海拔奇高,但是在場之人又哪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們都有那份自信,相信自己絕對可以在十二個時辰里征服這座山峰。

「此次考核規矩有二,一則是不可超過預定時間,二則是不可借助任何外力,無論是丹藥亦或是靈器,但凡有違例使用者,盡皆取消資格,逐出青岩鎮。」

吳楚坤隨後的話語又在人群中激起一陣波瀾。

不過于顧長離而言,倒是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他原本就沒想著能靠外物做些什麼——畢竟他一個普普通通凡人小孩,真正能夠在這場考核里幫上他的只有狐戾儲物空間里的東西,可是這一類的物品一旦使出,幾乎就相當于暴露了後者的存在,風險遠遠比不上所得。

在顧長離的示意下,狐戾幾番磨蹭,還是戀戀不舍地從前者的肩膀上躍下,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往那條白玉階梯走去的背影,被留在原地的狐戾不知為何心底總有股茫然無措的失落感。他嚶嚶叫了幾聲,不見顧長離搭理,只能懨懨地趴在地上,眼楮眨也不眨地凝視著那道小小的身影。

大多數人都已經迫不及待地踏上這條各種意義上都足可以稱作「登天之路」的白玉梯,顧長離因為安置狐戾耽擱些許時間,而葉天則是在一旁等著他。

深吸一口氣,二人看向只是片刻時間便已經走出不短距離的人群,俱都感覺到內心一片豪情壯志沸騰翻涌,幾乎不可抑制。

「小葉子,我們峰頂見。」

「峰頂見。」

沒有任何多余的顧忌和憂慮,顧長離和葉天相視一笑,輕輕一擊掌,隨後一起踏上了第一道台階。

身體輕輕一震,稍稍晃神片刻顧長離再度打量四周時,原本就在他身側的葉天已經不見了蹤跡,這條漫長而坎坷的通天之路上空空蕩蕩,只有他一人存在。

所謂大道獨行,不外如是。

「現在應該有專門的人盯著這條玉梯,看看有沒有人耍什麼小手段吧。」

如是思考著的顧長離腳上速度也不曾放慢,正在用不疾不徐,十分有韻律感的方式堅定地向上邁步。不過就是因為初始之時稍微分神分析了片刻當前的情況,所以他並沒有察覺到周圍的空氣仿佛比先前混沌了些許,像是有霧氣在逐漸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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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檀溪之戰我們大楚大獲全勝,逼得西澤國再割十郡,國力大損,想來我們如同五年前將北朔納入版圖一樣打下西澤也只是時日之差了。」

茶館內幾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喝著茶水討論著最近國內街頭巷尾傳遍的要聞,個個激動地面色通紅顏色熱切。

「多虧今上在征西將軍請求乘勝追擊的時候力排眾議,贊同了他的意見並派大軍支援,這一場大捷才會來的如此輕易。」

「當今聖上善用賢才,勤于政事,愛民如子,乃是千古一帝的明君氣象,行事所為自然不同凡響。」

書生們談得盡性,便是飲著茶水也像是喝著佳釀一般,燻燻然有醉酒之態,卻教站在他們身旁看著他們把那位皇上吹得上了天的顧長離一臉懵逼。

天知道他是怎麼在參與第二輪考核的時候莫名其妙就來到這個茶館之中,听著一群文縐縐的白面書生在這不停拍著他們國家聖上的馬屁——明明上一秒他還是在努力地爬著樓梯的。

難不成他這是又穿越了不成?可是這又不像是單純的穿越,他站在這幾個書生身邊這麼久,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察覺到他的存在,倒像是他隱形了一般。

情緒有些混亂的顧長離下意識地忽略了在听到「大楚」「北朔」「西澤」這幾個國名時內心升起的詭異熟悉感。

「哈哈——」

這幾個年輕後生談得激烈,引得他們鄰座的一個頭發花白,滿面皺紋的老人家一陣發笑,他的笑聲煞是突兀,當即惹來幾位書生不滿的注目禮。

「老先生莫不是對我們的說辭有什麼不滿?何故惹得您老人家如是發笑?」

其中最年輕也最沉不住氣的書生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你們說得一點不錯,也贊同如今的聖上有千古一帝的氣象——只是想起了今上剛剛登基時候的那些荒唐事,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罷了。」

「登基?荒唐事?」

這幾個關鍵詞頓時勾起了書生們的興趣,他們的年紀都不大,最年長的那位也不過加冠年紀,大楚的這一代皇帝持政已有四十多年,他登基的時候這些書生都還沒出生,自然不曉得當年的往事。一個個眼楮發亮,滿是好奇地看著那位老者,希望能從他口中听到些什麼密辛。

在這樣的目光中倍有成就感的老人家捋了捋自己稀疏的山羊胡,目光悠遠地說道,「今上剛剛登基的時候,因為適逢皇位交替,天地間正氣不興,妖邪作祟,後宮里便因此多了一個妖孽。」

「妖孽?」

書生們面面相覷,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的滑稽模樣。

「對,听說那個妖孽長得傾國傾城,勾魂攝魄,沒有任何人能夠逃得過他刻意的誘惑——就連今上也是。那時候他聖上大興土木為那妖孽蓋了暖房,為了搏他一笑用了庫存一半的火炭在冬日引得牡丹花開。當時朝內的有識之士都感到憂心忡忡,甚至出現了好幾位血諫的忠義老臣,可是……聖上卻依舊無動于衷,還出手抄了鬧得最厲害的幾家臣子。」

「這……這不是徹頭徹尾的昏……」

其中一個書生听到此處,忍不住開口想要說話,還好叫他旁邊的人伸手捂住了嘴巴,不然「昏君」這個詞就要月兌口而出了。

他們實在不敢相信,老人口中的那位皇帝,會和如今勵精圖治而且只差一步就可以一統整個大陸的賢明君王是同一個人。

倒是在一旁听聞了全過程的顧長離,特別是「冬日里盛開的牡丹花」那一段,終于喚醒了他塵封許久的記憶。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對如今自己身處的地方已經有了模糊的猜測。

「當時今上的行為的確有點……失常,甚至有人都開始傳言大楚會有亡國之患。不過忽然便有一日……」老人像是響起了什麼極恐怖的事情,硬生生地在夏日的炎熱空氣中打了個寒噤,「那是元熹三年的冬日,那一年京城的春節沒有歡聲笑語也沒有鞭炮鑼鼓,有的只是無邊血色和殺戮。」

「今上在那一年春節之前的朝會上,公開例數了數十位臣子的罪處,由此牽扯了近百名官員,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單單是過了那一天,朝堂上下空出的官位足足超過了一半——用我的一個老伙計的話來說,那一年的冬日,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出門的話,回家的時候鞋子都是紅的——被血染的。」

「帝王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不外如是。」

「今上的怒火究竟從何而來至今仍然沒有人知道——只是在這件血染元熹的事情過去後,再也沒有听聞後宮里的那個妖孽的消息,仿佛銷聲匿跡一般——也差不多是以此為轉折點,當今聖上開始性情大變,選賢舉能,朝堂風氣頓時為之一清,時至今日。」

听老人講完這一樁足足過了四十多年的往事,茶館一時間安靜至極,針落可聞,許久之後方才有一名書生緩緩吐出一口氣,「那後宮里的妖孽,究竟是失蹤了還是……被人害死了?」

「不可說,不可說啊。」老人一口喝干茶盞里的殘茶,淡淡一笑,目光悠遠地說道。

【那「妖孽」既沒有失蹤也沒有掛掉,只是在皇宮里待不下去,跟另一個男的跑了罷了。】

偶然從百姓听得了好一樁禍國妖姬與當今帝王生死戀,關鍵是其中一個主角還是自己的顧長離的心情一時間非常微妙。

他已經可以確定這處地方這片時空究竟是哪里了。

——分明便是他第一次穿越,成為一個被南王看上的倒霉胭脂匠的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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